◎ 王學言 金學桂
碧血丹心照千秋
——華中魯藝丘東平、許晴等烈士北秦莊遇敵殉難紀實
◎ 王學言 金學桂
讓我們回眸歷史,
輕輕地走進那遠去的戰(zhàn)爭;
讓我們聆聽回音,
靜靜地緬懷那不屈的忠魂。
讓我們踏訪北秦莊(現(xiàn)建湖縣慶豐鎮(zhèn)境內(nèi)),深情地尋找那些為和平而吶喊的魯藝師生。
七十年前的烽火歲月,日本侵略者留給億萬中國人民抹不去的陰影。
這里記述的是魯藝師生用生命與鮮血譜寫在蘇北水鄉(xiāng)建湖大地上的抗戰(zhàn)人生壯歌。
1941年7月,在日偽“掃蕩”蘇北,新四軍軍部撤離鹽城之際,軍部考慮大批非戰(zhàn)斗人員集中轉移很不安全,決定分散行動。據(jù)此,魯藝華中分院全體師生分為兩個隊:一隊為院部、文學系、美術系及其他一些年老體弱的同志組成,由黃源、何士德、莫樸三人負責帶隊,隨軍部轉移;二隊為戲劇系、音樂系大部分和普通班組成,約200多人,由孟波、丘東平、許晴三人負責。同時還有一個戰(zhàn)斗班隨行,戰(zhàn)斗班的任務是:行軍作前哨,宿營作守衛(wèi),碰到敵人時負責戰(zhàn)斗,掩護撤退。
7月23日傍晚,魯藝二隊從軍部駐地以東的陶家舍(現(xiàn)建湖縣岡西鎮(zhèn)境內(nèi))出發(fā),向東南轉移,目的是經(jīng)吉家莊、北秦莊,到達樓王莊。
這一帶是湖垛地區(qū),溝河縱橫,水網(wǎng)交織,雨后的村道更加泥濘,在坑坑洼洼、彎彎曲曲的鄉(xiāng)間小道上,魯藝二隊的師生們艱難地行進。暮靄時分,隱約看見有村莊農(nóng)舍的輪廓,但沒有燈光,四周靜得出奇。
許晴和戰(zhàn)斗班的幾位同志走在隊伍的前面,他的身后是一群女孩子們。丘東平走在隊中,負責照應首尾,他不停地跑前跑后,叮囑大家一個緊挨著一個,以免掉隊。丘東平肺部長期不適,經(jīng)??人陨踔量瘸鲅獊?。本想作為抗戰(zhàn)史詩來構思的長篇小說《茅山下》,才寫完五章不得不擱筆塞進挎包。他一路小跑到最前面的戰(zhàn)斗班,反復提醒他們一旦發(fā)現(xiàn)敵情,不要暴露目標,服從班長的命令。
這是一個沒有月光的夜晚(時值農(nóng)歷六月廿九),夜的濃黑加上悶熱的空氣,使這些女孩子們已無法保持原來的隊形了。不知誰又摔進泥溝里了,“快,拉她起來?!边@是王海紋的聲音,這位年僅17歲的姑娘,自幼長在大上海,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她父親是一位著名律師,優(yōu)越的家境未能鎖住她投身抗日的熱忱。在“魯藝”,她是公認的頗有前途的演員。而此時,她則牢記自己是一名共產(chǎn)黨員,是魯藝戲劇系的副班長,她和班長葉玲一起,積極協(xié)助許晴等帶好隊伍。
入夜時分,眼前出現(xiàn)了一條水面寬闊、波濤翻滾的大河,這就是建湖主要的入海水道黃沙港,這條河經(jīng)常有敵人的運輸船隊通行其間,敵人的裝甲汽艇更是日夜在河中游弋巡邏。此時夜闌人靜,“突突突”的汽艇聲由遠而近,艇上探照燈的燈光不斷向岸上掃射過來,氣氛驟然緊張。孟波迅速命令全隊停止前進,隱蔽在河岸旁邊的稻田里。孟波、丘東平和許晴緊急磋商,決定乘巡邏艇往返的空隙,迅速渡河。他們找來了木船,花了一個多小時,分批而有秩序地進行搶渡,終于渡過了敵人的封鎖線。
過了黃沙港,隊伍繼續(xù)前進,午夜1點左右,終于到達了北秦莊。畢竟這是一支沒有經(jīng)過戰(zhàn)爭鍛煉的青年學生組成的隊伍,又是魯藝建院以來第一次最疲勞的長途夜行軍。大家實在太困乏了,許多平日里干干凈凈的女孩子已成了面目全非的泥人兒。于是,大家就在北秦莊的秦氏祠堂里宿營。大家解開背包,倒頭便睡,很快便進入了夢鄉(xiāng)。
此時的夏夜,除陣陣蛙聲,一片寂靜,誰也不會想到這寧靜的空氣中已充斥著越來越濃的火藥味。原來敵人已探知《江淮日報》社轉移到北秦莊,他們想一網(wǎng)打盡,布置了突襲北秦莊的計劃。但報社已在先一天傍晚轉移,而魯藝師生并不知情,恰恰走進了敵人的包圍圈。
夜的寂靜并沒有持續(xù)多久,突然從東南方向傳來一陣“突突突”的響聲,接著又從東北方向隱約傳來“噠噠噠”的聲音。那是汽艇馬達聲和槍聲。
聽了戰(zhàn)斗班周占熊的緊急匯報后,許晴和孟波、丘東平迅速研究,果斷決定:全隊集合,火速離開北秦莊。
這時,已是7月24日拂曉時分,屋外晨霧迷漫,全隊在祠堂的院內(nèi)集合,許晴進行緊急動員:“同學們,現(xiàn)在敵情嚴重,但大家千萬要勇敢、沉著,能不帶的行李都拋去,團結一心,奮勇突圍,讓我們在戰(zhàn)爭中經(jīng)受血與火的考驗?!?/p>
許晴帶領戰(zhàn)斗班走在隊伍最前面,孟波在隊后,丘東平居中間照顧首尾,一行200多人迅速前行。出北秦莊過一座較大的木橋,向東南走不遠,又過一座較小的木橋,蘇北地區(qū)屬水網(wǎng)地帶,溝河縱橫,而且又都是田埂小路,只能單人行走,使得200多人的隊伍拉得很長,只好一個挨著一個前進。這時,走在最前頭的師生突然見不遠處有人影晃動,似乎都端著槍。許晴驚呼:“有敵人,快后撤?!庇殖苷夹芎埃骸坝形淦鞯耐径几襾恚谧o撤退?!笨墒且呀?jīng)來不及了,一個小隊的日本鬼子和一個中隊的偽軍已直撲過來。
這時,在整個華中抗戰(zhàn)史上影響極大的北秦莊遭遇戰(zhàn)打響了,據(jù)幸存者黃石奇后來回憶:前隊走到東南一條河邊岸時,我看見許晴在前面猛轉身向后揮動手臂,嘶啞著喉嚨大喊:“同志們有敵人,快向后撤……”就在許晴喊叫時,看到日寇已上了河岸,手中端著槍,擺成弧形陣勢,向我們兇猛地撲來,同時響起敵人的三八式步槍和手榴彈爆炸聲,夾雜著敵人的吼叫聲,和我們同志的怒罵聲,混成一片,震耳欲聾。同志們一起向后突圍,跌跌撞撞地跑著。我也跌了幾跤,我從稻田里站起來轉身向后看,只見大部分同志一滑一跌地奔跑,有的已中彈倒下了。戰(zhàn)斗班的戰(zhàn)士仍拿著步槍還擊敵人。這時和許晴在一起的一位同志,要許晴趕快走,許晴堅定回答:“我是負責帶隊的,怎么可以脫離隊伍。”毅然帶著戰(zhàn)斗班隱伏蘆塘邊,就在這一剎那,鬼子兵的刺刀,猛不防從背后刺來,許晴同志光榮犧牲。
日偽軍的包圍圈在逐步縮小,子彈雨點般地向二隊師生傾瀉過來,只有一座小木橋成為突圍的惟一希望,可它也被日軍的火力封鎖著。就在這緊要關頭,一向文靜孱弱的丘東平一躍而起,他從橋那邊冒著炮火,沖到橋頭,挺立在大家面前,伸出右臂,揮動握著的手槍,以命令的口氣,急促地大喊:“沖過去!沖過去!快沖過去呀!”
女同學張兢沖過了橋,敵人子彈擦傷了頭皮。
女班長林欣和張兢一起沖過了橋,她清楚地看到丘主任身披雨衣,挺立橋頭,不停地揮動右手,指揮大家突圍。
黃石奇也沖上了橋,他說,到丘東平身旁時,見一個同學向丘主任發(fā)出近乎絕望的哭叫聲,丘板著面孔喊道:“快過去!懦弱的東西?!鼻闆r更加危急,我想叫他迅速離開:“丘主任,你……”話未講完,一發(fā)炮彈落到我和丘東平身邊不遠處,他顧不上回答我,仍站在原地,使勁鼓勵尚未沖過橋的同志突圍:“快沖,快沖呀……”
我們沖過了一道橋,進到一片水稻地,待要通過出發(fā)時經(jīng)過的那座較大橋時,大橋已被敵人火力嚴密封鎖。后面的敵人又緊緊地追趕,包剿過來。尚未沖過橋的人,有的泅水突圍,有的不得已伏在稻田里隱藏,學員王洛夫、史秉直、教員洪藏、新旅的張牧等人,他們會游泳,泅水突圍,安全脫險。
丘東平同志發(fā)現(xiàn)前面有敵人,他就趕往隊前,命令戰(zhàn)斗班堅決頂住,其余的人快向莊子上撤,叫被敵人火力阻擊在橋頭的同志沖過橋。他自己用他唯一的手槍向撲過來的敵人射擊,我就在他的火力掩護和鼓勵下,奮力泅水進村的。如果沒有他,受到的損失會更慘重。丘東平沉著地指揮大家撤退。年僅20歲的戲劇系黨員袁方華揮臂高呼:“同志們,在血泊中鍛煉思想,在炮火下沖出生路,跟我來突圍!”有的師生沖過了火力網(wǎng),而他卻倒下了。
與此同時,有八名女學員被日軍追逼到河邊,雖然她們都不習水性,又無任何退路,面對滔滔河水,她們毅然決然地一起跳了下去,她們是華中魯藝的“八女投河”,是蘇北抗日文藝戰(zhàn)士的驕傲!氣急敗壞的日軍將五名女學員的遺體從河畔撈上岸,用刺刀挑破肚皮,其狀慘不忍睹。戰(zhàn)斗中,不少學員臨危不懼,一反往常的文人氣質(zhì),勇敢地同敵人搏斗,直到壯烈犧牲。音樂家章枚見沖不出去,即急中生智用紅鋼筆水涂面,然后躺在田里憋氣不動。日軍搜捕時,用腳踢、皮帶抽、槍托搗,他都堅持未動,最后僥幸脫險。
此時此刻,丘東平始終臨危不亂,他緊緊握著手槍,繼續(xù)指揮著同學們通過木橋向后撤退。他深知這座木橋是大家生存的唯一希望。只有通過大橋,才能避開敵人,向安全地帶轉移,否則同學們已被敵人包圍,死路一條。這時只見他率先沖過木橋,他站立在木橋西側的河坎下,一面用僅有的幾顆子彈還擊敵人,一面要求大家勇敢沖過橋。同學們在丘東平的指揮下,舍生忘死,奮力突圍,一批批同學在丘東平的掩護下通過生命之橋,虎口余生向后退出。
而敵人子彈猶如雨點般封鎖橋頭,四面夾擊,阻止同學們過橋,這時,好多同學在橋兩側倒下。而丘東平仍奮力抵抗,按理說,丘東平這時完全可以撤退(因他已在橋的西側),保住自己的生命。但他深知過橋的僅僅是部分學員,還有好多學員仍在敵人的包圍圈之中,如果自己撤退,未撤退出的同學將成為敵人的甕中之鱉。他絲毫沒有退縮,準備與敵人展開殊死的搏擊,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靠僅有的幾顆子彈沉著應戰(zhàn),繼續(xù)還擊敵人,創(chuàng)造機會讓同學們沖過橋。彌漫的大霧,伴隨著槍聲,打破了蘇北水鄉(xiāng)平原北秦莊的寧靜。一片嘈雜聲,敵人在嚎叫,百姓們在驚恐中奔跑,華中魯藝的師生們遭到敵人的追殺。不時,敵人的信號彈在迷霧中騰空而起,在晨曦中閃爍。敵人的機槍無情地向同學們密集地掃射過來,擲彈筒、小鋼炮的炮彈也不時紛紛爆炸。然而,丘東平毅然死守住這座木橋。他認為,只要能讓一個同學沖過木橋,就保住了一條生命,這是他義不容辭的責任。
這時,大家喊:“丘主任,趕快撤退,這里危險?!眱礆埖臄橙霜q如餓狼,直撲橋面,準備堵住木橋。但因丘東平手槍瞄準敵人,堅決抵抗還擊,使得敵人無法靠近,他們只能用火力封鎖。而丘東平仍堅定地守橋,英勇還擊敵人,不顧敵人的機槍掃射,堅定地高喊:“同學們沖?。 痹谒闹笓]下,一個、兩個……二十多個同學沖過橋頭脫離了虎口,還有幾位同學被敵人機槍擊中,一個個栽倒在橋頭,犧牲了。丘東平看到倒下去的青年學生,心如刀絞,悲痛萬分。這時,他手槍子彈已盡。敵人蜂擁而至,直撲丘東平,一步一步向他逼近,但始終不敢靠近他,丘東平視死如歸,敵人用機槍向他掃射,打中了丘東平的腰部,他身負重傷,勇敢地堅持向西北漚田中爬行,如餓狼一樣的敵人望著他不敢靠近,生怕他身上有炸彈,幾十個鬼子端著槍,跟在丘東平受傷的身軀后一步一步向他逼近,丘東平流淌的鮮血隨著后退形成一條血印斷斷續(xù)續(xù),十米、二十米……他帶著傷,忍受著疼痛,在敵人屠刀下,勇敢地堅持著向木橋的西北方向爬行,就這樣,爬行約300多米,到了黃泥溝附近的陸應廣家門前的一個小草堆旁的三棵桑樹下,他見到敵人的眼睛好似豺狼一樣,虎視眈眈緊逼著他。這時的丘東平已精疲力盡,親眼看見自己留下了一條條長長的血路,見到未能逃脫魔掌的一個個倒在敵人槍口下的魯藝學生,丘東平胸中充滿了對日本侵略者和偽軍的仇恨。最終,丘東平倒在了血泊之中,就這樣為了黨和人民,為了祖國,為了同學們的安全撤退,丘東平流盡了最后一滴血。
遭遇戰(zhàn)戰(zhàn)場坑坑洼洼,彈痕累累,被戰(zhàn)火燒焦了的稻禾在微風中凄慘地搖晃。田埂上、河岸旁橫躺著魯藝分院二隊部分師生們的遺體,鮮血染紅了行囊、小提琴、化妝盒、紙張……據(jù)事后調(diào)查,有丘東平、許晴、李銳、袁萬華、張炳炎、叢云生、朱丹、魏征、王海紋、葉玲、施予、吳斌、李馨、徐輝和新安旅行團負責人張平、張杰等50多位文化名人壯烈犧牲。另有教授邵惟、石流等60多人被日偽抓走,還有近60人在突圍中被沖散。魯藝分院遭到了慘重的損失。
丘東平犧牲之后,當?shù)剞r(nóng)民陸應廣、陸長關等人親眼看到,丘東平矮矮的個子,剛理發(fā)不久,臉上露出稀稀的兜腮胡子,背著挎包,里面有飯盒、呢氈毯和筆、稿紙等物。
當天下午三時,由陸應廣的父親等人用小木船將丘東平等人的尸體送至沖出木橋虎口余生的同學們集中地點張家莊,幾十位同學在張家祠堂為丘東平開了追悼大會。同時,在丘東平同志的身上找到了被鮮血染紅的長篇小說《茅山下》未竟稿和其他手稿。而許晴和其他兩名戰(zhàn)士被敵人戳死后推入河中,敵人走后由當?shù)剞r(nóng)民陸風德的父親和一個佃農(nóng)打撈起來,發(fā)現(xiàn)許晴的嘴和頸上都有明顯刀傷,仍流血不止,他的衣服口袋里有一支派克鋼筆,一只金戒指,在河里同時撈出了許晴用的一支手槍。他們的遺體被打撈上岸之后,由陸風德的父親等人抬到北秦莊東南的亂墳場中與其他犧牲的同學、戰(zhàn)友一起埋葬,那里共埋葬了27位魯藝師生和戰(zhàn)士。丘東平追悼大會后,村民們在地下黨組織和農(nóng)救會的協(xié)助下,為丘東平等打棺材收斂入葬。老百姓男女老少悲痛萬分。大家為這些能仁志士為了國家,為了民族,為了人民而獻出了寶貴生命感到無比驕傲與自豪。
魯藝分院的這次損失,也是整個華中抗戰(zhàn)文化事業(yè)的損失。特別是丘東平和許晴的犧牲,無疑對蘇北根據(jù)地抗戰(zhàn)的文學和戲劇創(chuàng)作造成無可挽回的影響。為此,新華社播發(fā)電訊稿:“7月24日敵占鹽城,魯迅藝術學院蘇北分院教導主任、小說家丘東平、戲劇家許晴及學生50余人,于撤退中與敵遭遇殉難。”延安《解放日報》于1941年10月6日發(fā)表了消息。1941 年12月14日,延安文藝界在文化俱樂部舉行追悼青年作家丘東平大會,艾青、丁玲、歐陽山、高長虹、吳奚如、荒煤、劉白羽等70余人到會,歐陽山報告了東平的生平和文學道路。16日,《解放日報》專門發(fā)表追悼大會的消息,并稱丘東平是“在文壇上曾被稱之為最有希望的青年作家之一”,“他忠于生活、忠于藝術、忠于革命,他的死為抗戰(zhàn)以來文藝文學上最大的損失?!?/p>
陳毅于《新四軍抗戰(zhàn)殉國先烈紀念冊》中親筆在《本軍抗戰(zhàn)殉國將校題名錄書端》一文里寫道:“又如丘東平、許晴同志等,或為文人學士,或為青年翹楚,或擅長文藝,其抗戰(zhàn)著作,馳譽海外;或努力民運,其宣傳動員,風靡四方,年事青青,前途詎可限量。而一朝殉國殞身,人才之損失,何能彌補。言念及此,傷痛曷極!”
丘東平,參加過海陸豐的三次武裝起義,后流亡香港,輾轉南昌、福建、上海,東渡扶桑,轉戰(zhàn)大江南北。豐富的閱歷、艱苦的戰(zhàn)斗生活更激發(fā)了他的創(chuàng)作欲望,他以東平為筆名發(fā)表文學作品,從此一發(fā)而不可收,家鄉(xiāng)的湖光山色、革命的風起云涌、他鄉(xiāng)的漂泊流浪、十年的奔走呼號,從他的筆端傾瀉而出,創(chuàng)作了《沉郁的梅冷城》《多嘴的賽娥》《給予者》《第七連》《葉挺印象記》等大量的特寫、通訊、報道和小說。在擔任陳毅領導的新四軍一支隊敵工科長兼陳毅的對外秘書期間,他跟隨文韜武略的陳毅,創(chuàng)作激情像火山一樣迸發(fā)出來,在戎馬倥傯間又創(chuàng)作出一批優(yōu)秀戰(zhàn)地文學作品。
1940年7月,丘東平隨新四軍從蘇南渡江,挺進蘇北根據(jù)地。年底,劉少奇、陳毅決定由他擔任華中魯藝籌委會主任,負責學院的籌建工作,此后以教導主任身份,代表院長劉少奇主持全院工作。作為作家的丘東平,在繁忙的事務中依然沒有忘記他的創(chuàng)作,一心想能夠?qū)懸徊糠从承滤能姸窢幧畹拈L篇文學作品《茅山下》。他的這一設想得到了陳毅的鼓勵和支持。
1940年11月隨劉少奇抵達鹽城的青年戲劇家許晴,1931年考取聯(lián)華影業(yè)公司在北平創(chuàng)辦的演員養(yǎng)成所,并積極參加左翼劇聯(lián)活動。其間,許晴結識了著名表演藝術家白楊和她的大姐、著名作家楊沫。許晴對白楊和楊沫人生的影響是深刻的,而那些愛國青年后來多半成為了楊沫所創(chuàng)作的《青春之歌》中的人物原型,其中許寧的原型就是許晴。抗戰(zhàn)全面爆發(fā)后,許晴前往上海郊外前線,組織難民撤退。不久,許晴參加了上海文化界救亡協(xié)會組織的戰(zhàn)地服務團(后改為“武漢衛(wèi)戍總司令部政工大隊”)。他導演過街頭劇《放下你的鞭子》并兼演“老漢”這一角色,此劇在昆山演出時,引起轟動。他來到蘇北后,擔任魯藝戲劇系教授和普通班兼課教授。
根據(jù)地的嶄新生活激發(fā)了許晴的創(chuàng)作靈感,他以敏銳的觸角準確地把握住一些重大主題,如皖南事變、黃橋決戰(zhàn)、國民黨四大家族反共投降等題材,創(chuàng)作了《重慶交響樂》《王玉風》《驚弓之鳥》等著名劇作。北秦莊遭遇戰(zhàn)中,這位風華正茂的青年戲劇家,這位投筆從戎的文藝斗士獻出了他年輕的生命……
魯藝突圍后,劉少奇接見了突圍出來的師生,號召大家化悲痛為力量,繼續(xù)戰(zhàn)斗,并將魯藝分院改建成軍部和3師兩個文工團,從此,魯藝分院撒下的文藝種子又在蘇北、在華中大地上開花結果了,他們以更加高昂、更加灼熱和旺盛的革命熱情,繼續(xù)投入到抗戰(zhàn)的新文化運動。
(參考資料:1.中共建湖縣委黨史辦編印的《華中魯藝殉難烈士紀念冊》 2.文化藝術出版社出版的《熱血話抗戰(zhàn)》及《建湖紅色記憶》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