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想夫妻”攜手漂流，愛你就陪你黃河一萬里

浦東

李華燦，出生于1974年，2007年開始獨木船探險運動，曾以純?nèi)肆Φ莫毮敬瑱M渡瓊州海峽、渤海灣海峽，環(huán)行海南島，完成從泰國到柬埔寨的穿越，被譽為海內(nèi)獨木船海洋探險第一人。2015年 5月1日，他向一項新的世界記錄發(fā)起挑戰(zhàn)——獨自漂流黃河，全程5464公里。

獨木舟漂流是一項非常冒險的運動，李華燦的愛人張海燕原是一家世界500強企業(yè)的高管，為了支持丈夫的黃河漂流計劃，她決定放棄令人艷慕的高薪工作，全力給丈夫做后勤保障。

朋友問海燕：“為什么要陪他去冒險？”她說：“因為我的夢想曾經(jīng)是他的夢想，現(xiàn)在他所有的夢想也是我的夢想，只有成就彼此的夢想，婚姻的路才會越走越寬，越走越長……”這對朋友眼中的“夢想夫妻”，彼此的生命都是為對方的夢想而燦爛。

美好相遇，你的夢就是我的夢

1997年秋天，李華燦遇見了張海燕，他們相愛了。

那時候，張海燕是珠海一家不知名日企最底層的工人，李華燦則是佳能的一位工程師，他們在一個日語培訓(xùn)班上認識。李華燦是個很靦腆的家伙，相當于今天的宅男，但在談戀愛的時候，他也有很浪漫的一面，比如他總會在公司報廢的機器里，找出奇奇怪怪的零件送給張海燕，并得意地告訴張海燕這個零件有多特別。

兩人熱戀后不久，有一天，李華燦問張海燕：“你的夢想是什么？”張海燕回答，上大學。她是湖北鄂州人，家庭條件不好，所以初中畢業(yè)就去讀了中專，畢業(yè)后來珠海打工，她一直羨慕有高學歷的人。李華燦很認真地告訴張海燕：“阿燕，你的夢想就是我的夢想?！崩钊A燦說這句話的樣子，張海燕一輩子也忘不了。

1998年春天，李華燦送張海燕去大連外國語學院讀大專，那是當時學日語最好的學校，每年的學費要花掉李華燦半年的工資，另外李華燦每個月還要給張海燕寄去生活費，張海燕也不知道他寄來的生活費是從同事那兒借來的，還是李華燦從牙縫里省下來的。那時候他們倆戀愛還不到半年，珠海和大連的距離也好遠。周圍的同事就問李華燦：“萬一阿燕不回來了怎么辦呢？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李華燦的回答很簡單：“她有選擇的權(quán)利。我只是想幫助她完成心底最迫切的夢想，讓她一輩子不后悔?！?/p>

珠海和大連相隔千里，每個月他們就靠信件和電話維系相思之情。2000年的時候，李華燦在電話里告訴張海燕一個噩耗：他父親猝然去世，他要趕回去奔喪處理后事，她的生活費等他回來再想辦法。

聽到李華燦電話里沉痛沮喪的語氣，張海燕心頭一緊，她想盡快回去，為李華燦分擔生活的憂愁。但學業(yè)也不能臨時放棄，那樣就辜負李華燦的一片苦心了，唯一的選擇是提前畢業(yè)。于是張海燕在心里憋著一口氣，把自己每天的日程都排得滿滿的，熬夜復(fù)習、泡圖書館、旁聽高年級的課程、向老師申請?zhí)崆斑M行選修課程和答辯，終于，張海燕只用兩年時間，拿到了一般人需要三年才能拿到的大專文憑，在2000年的年底回到珠海。

張海燕很感激李華燦，正是他在人生關(guān)鍵時刻的全力支持，讓她邁上人生新的臺階，生活有了更多的可能性。她進修完成后，學歷和職場閱歷都有了極大的提升，短短幾年就走上了一家日資企業(yè)的中層管理崗位。2004年，張海燕和李華燦結(jié)婚了。

獨木舟漂流，不再是一個人的夢

李華燦熱愛戶外運動，他玩過爬山、滑翔傘、潛水、攀巖，直到有一天，在珠海主辦的一次獨木舟展覽上，他看到那些搏擊海洋的身姿，被徹底征服了。2007年，李華燦甚至辭去了收入不菲的工程師工作，專心進行海洋獨木舟探險，和一群獨木舟運動愛好者四處漂流。

很多親友都覺得李華燦不務(wù)正業(yè)，在做傻事，并且勸告張海燕要多管管。但張海燕并沒有反對。那時候，她的收入已經(jīng)足夠支持家庭的生活，她想：“既然他喜歡，就讓他去做吧?！?/p>

張海燕喜歡安靜而有規(guī)律的生活，她習慣朝九晚五的日子，下班或者節(jié)假日就在家里看看影碟、寫寫字，甚至一整天都不出門。而李華燦迷上獨木舟漂流后，常常一走就是一周。三年過去了，李華燦已經(jīng)成為國內(nèi)小有名氣的海洋獨木舟探險家。而張海燕在多年的職場歷練中一步步晉升，躋身一家世界五百強企業(yè)的管理層。

婚姻生活進入了一個平靜的軌道，兩人各安其事，互不干擾，但這種狀態(tài)很快就被李華燦冒險程度的升級而打破。從2012年起，李華燦先后橫渡瓊州海峽、渤海灣海峽、環(huán)海南島、馬六甲海峽……他每次選擇的探險路線都會比前一次探險難好幾個等級，同伴從10人減少到5人再到2人，終于只剩他一個。

當這項冒險運動變成李華燦一個人的事時，張海燕更加擔心了。一條獨木舟只有六十厘米寬，在一望無際的大海上，完全憑一個人的力量劃動。沒有補給，只能靠壓縮餅干和純凈水苦熬，這是既艱苦又孤獨的運動。而更危險的是，無論遇到什么事，他只能一個人去解決。

擔心李華燦安全的張海燕跟他約定，當李華燦在海上探險時，每隔8小時必須和她通一次電話。

2014年1月5日，李華燦制定了環(huán)太平洋漂流探險的計劃。早晨9點49分，張海燕收到李華燦QQ發(fā)來的留言。但到了晚上7點，8小時已經(jīng)過去了，張海燕依然沒有等到約定的電話。她給李華燦撥了五六個電話都沒人接聽，那時她還不是很擔心，心想他可能沒靠岸，不方便接聽，因為之前也碰到過類似的事情。

但晚上11點，李華燦的電話還是不通，張海燕慌了，根據(jù)她之前的了解，通常晚上11點前李華燦一定會想辦法靠岸，因為長時間夜航很危險。張海燕不停地撥打電話，一直到1月6日凌晨兩點，還是沒有聯(lián)系上他。

李華燦一定是出事了！張海燕不敢往下想，趕緊跟所有的朋友聯(lián)系，請他們幫忙一同搜尋李華燦。接近30個小時，張海燕不敢讓自己停下來。當她和別人溝通的時候還能保持冷靜，可當掛上電話時，她就感覺渾身的力氣像被抽空了，走路時腿都是軟的。

1月8日早晨6點，在失聯(lián)近68個小時后，李華燦終于發(fā)來了一段簡短的QQ留言。原來這兩天他都在無人的沙灘、島嶼扎營，信號問題導(dǎo)致無法暢通聯(lián)絡(luò)。

一塊石頭終于落下。張海燕給他留言：

“快回來吧，別再漂了?！?/p>

“我們生個孩子吧?！?/p>

“為什么我們的生活不能平淡一點？”

“你為什么一定要選擇這樣的方式？”

“你有沒有考慮過這個家？”

她終于爆發(fā)了，她反對李華燦繼續(xù)探險，想不通他繼續(xù)這樣冒險有什么意義，她用軟的硬的所有的手段，希望他能停下來?？衫钊A燦始終保持沉默，在家里，他對張海燕千依百順，內(nèi)心卻完全沒有動搖。

這一次，請讓我陪你完成夢想

2014年3月23日，李華燦在云南曲靖的沾益縣城開始了他的珠江漂流。這是他首次漂內(nèi)陸河流，他每天會把當天的見聞，用圖文記錄下來，然后發(fā)給張海燕，由她整理發(fā)布到網(wǎng)上。

“3月23日，第一日下水：珠江源頭沒有水，我不知道這里的河水有多久沒流動了，臭得手抖……”2014年3月23日，張海燕在新浪網(wǎng)上發(fā)布了李華燦漂流第一天的實錄，短短幾天后，這篇文章的閱讀量達到了12萬。

4月4日，云南曲靖市沾益縣官方微博@了“李華燦”：“感謝您關(guān)注沾益縣，您所反映的問題，縣環(huán)境保護局及時組織進行調(diào)查核實并妥善處理?！?/p>

2200公里的珠江，李華燦漂了2個月，還留下了10萬字的實錄以及大量圖片視頻資料。張海燕在和網(wǎng)友的交流中，第一次感受李華燦的漂流不僅僅是在實現(xiàn)他個人的夢想，也在影響著其他人——因為李華燦的漂流實錄，有不少人開始關(guān)注珠江的狀況了——這是有意義的，就像央視記者陶海軍給李華燦的留言：“我們可以做一個‘杠桿，撬動更多的人、更多的機構(gòu)參與到這場母親河保衛(wèi)戰(zhàn)?！?/p>

也許是從這個時候起，張海燕開始理解李華燦了。

漂流珠江完成后，2015年，李華燦有了一個更驚人的計劃——做單人獨木舟漂流黃河全程的世界第一人，并完成黃河沿岸的生態(tài)考察報告。從青海省的黃河源頭開始漂流，到山東省東營市黃河出?？谏习?，全程經(jīng)過青海、四川、甘肅、寧夏、內(nèi)蒙古、陜西、山西、河南、山東九省，共計5464公里。大約需要10個月的時間漂完全程。中間調(diào)研三個項目：冬蟲夏草、包蟲病、弱勢群體。

這一次，李華燦的夢想也成了張海燕的夢想。因為有了更多的認同，更因為沿途行程的艱難，她選擇全程陪伴他。

他們一起做攻略，張海燕把市面上有“黃河”兩個字的書籍全買回來了，她發(fā)現(xiàn)，在大眾層面，關(guān)于這條孕育了華夏文明底蘊的河流，國內(nèi)并沒有多少翔實的觀察和紀錄。各種書都以編摘為主，很少有實地調(diào)研，唯一有點參考價值的是美國漢學家比爾·波特的《黃河之旅》，以及大學教授曹錦清寫的《黃河邊上的中國》。至于影像資料，則大多來自日本的NHK電視臺。

“原來，我們雖然把黃河當做華夏文明的母親河，我們卻這么不了解它?！睆埡Ｑ喔酉嘈牛钊A燦正在做的是一件有意義的事，“它的價值不僅僅在于讓李華燦創(chuàng)造紀錄，更在于它是一次難得的親身體驗與考察的機會，用我們的見聞記錄下當代黃河的現(xiàn)狀，包括環(huán)境、地理條件以及當?shù)厝说纳鏍顩r。我們還想用鏡頭拍攝第一手的影像資料，希望在漂流完成之后，能用這些資料制作一部關(guān)于黃河的紀錄片?！?/p>

要不要辭職？這個問題讓張海燕糾結(jié)了很長一段時間。后來張海燕分析：“如果我不過去，李華燦有幾個難題解決不了?！币皇抢钊A燦漂流黃河5464公里，途中要穿越1000多公里的無人區(qū)，野外求生使用的刀具、做飯燒水使用的燃氣都通不過安檢，張海燕要在沿途送過去。二是李華燦寫書或者攝影要對黃河沿岸做陸地考察，使用的設(shè)備如果沒有車載的話，他根本就無法離開河岸，這樣的話一些調(diào)研考察工作也就無法去完成。

張海燕一直是一個對自己的職業(yè)很有追求的人，但這次，為了讓丈夫李華燦可以更安心更安全地漂流黃河，她決定放棄自己奮斗多年的事業(yè)，專心地做他這次漂流的后勤。張海燕的朋友、同事、親人都不能理解她為什么要放棄收入不菲的工作，去做一件看起來沒有回報的事。張海燕不知道該怎么去解釋：“他們不理解我，就像我當初不理解李華燦一樣?！蹦赣H也苦口婆心地勸她：“阿燕，如果你想報答他送你上大學的恩情，你這些年早就報答完了?！睆埡Ｑ喑聊徽Z。其實母親也知道勸不住她。

2015年4月20日，張海燕和李華燦駕車從珠海出發(fā)，前往青海的黃河源頭。路上大多數(shù)時候，張海燕是司機，這是她開過的最長的一段路，也經(jīng)歷著人生中的很多第一次：第一次十幾天洗不了頭，第一次駕車走山路翻山越嶺，第一次在午夜零點后入睡……但接下來對她才是真正的考驗：李華燦在黃河上漂流的時候，她必須一個人駕駛。在可以通到黃河邊的地方，她會給他送補給。如果李華燦遇到什么意外的情況，她也可以第一時間進行支援。

自5月1日起他們從黃河源頭出發(fā)，李華燦每日在黃河中奮力劃槳，張海燕在岸上一路緊緊相隨進行接應(yīng)。高原缺氧的嚴重反應(yīng)，包蟲病高發(fā)區(qū)的危險，野狼藏獒無處不在的威脅，危險隨時會發(fā)生。在2015年9月李華燦微信公眾號中直播的黃河漂流動態(tài)中可以看到，經(jīng)歷了太多的艱難險阻，風餐露宿，忍受無人區(qū)的孤獨危險的路程，兩人一路上過著苦行僧般的原始生活，透支著超常的體力。

在每次探險開始前，李華燦都會告訴她：“我一定會平安地回來?！边@一次，張海燕決定也要盡自己的努力，讓他兌現(xiàn)他的承諾。編輯/劉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