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日撞船事件新聞發(fā)布會的敘事修辭研究

楊躍珍

（中州大學外國語學院，鄭州450044）

中日撞船事件新聞發(fā)布會的敘事修辭研究

楊躍珍

（中州大學外國語學院，鄭州450044）

以Walter Fisher的敘事修辭為理論框架并輔助Lloyd Biter的修辭情境論，對中日撞船事件新聞發(fā)布會進行敘事修辭解讀，著重分析新聞發(fā)布會的敘事修辭以及取得的功能和效果。研究發(fā)現(xiàn)，該新聞發(fā)布會旨在通過敘事達到保持中國社會穩(wěn)定、維護國家主權和樹立國際形象的目的。

敘事；修辭批評；修辭情境；新聞發(fā)布會

在媒體信息傳播功能強大的時代，新聞媒體不僅改變著人們的生產(chǎn)生活方式，也影響著輿論的環(huán)境。2010年以來，大眾傳媒使公眾目睹到眾多突發(fā)事件，如大連海上原油泄漏、南京廢棄塑料廠爆炸、吉林化工原料桶沖入松花江、甘肅舟曲泥石流災害以及眾所周知的中日撞船事件等。這些突發(fā)事件因其事起驟然，在短時間內便得到各種新聞媒體密切關注。隨之產(chǎn)生的新聞發(fā)布會作為信息傳播的一種方式，更是受到了社會各階層的關注。然而，縱觀國內外對新聞發(fā)布會的研究，很少有人從西方修辭學的視角對其進行分析，更不用說敘事修辭批評這一理論模式了。鑒于此，本文以修辭情境論以及敘事修辭的相關理論為基礎，以發(fā)生于2010年9月7日的日本扣押中國漁船事件的新聞發(fā)布會語篇為文本，著重分析新聞發(fā)言人的敘事修辭活動以及敘事修辭的功能和效果。其中修辭情境的理論主要來源于該理論的提出者Lloyd Bitzer，敘事修辭理論主要參考敘事范式的提出者Walter Fisher的相關研究。

一、敘事修辭批評概述

修辭學早在古希臘時期已成為一門獨立的學科，亞里士多德作為古典修辭學的奠基人將修辭定義為“在任何特定場合下尋求可能獲得的勸說手段的功能”［1］。Burke作為新修辭學的代表人物之一，在亞里士多德修辭學的基礎上，將修辭擴大到無所不包的人類行為?？梢哉f，修辭主要是人們用語言去說服或者誘發(fā)他人進行合作的一種行為。根據(jù)上述觀點可知，修辭批評是指對修辭者使用的不同方式的勸說或者對誘發(fā)受眾合作的行為所作出的評論。

敘事修辭批評作為一種評論模式，自20世紀80年代由Walter Fisher提出后，迅速成為受人歡迎的修辭批評范式之一。Walter Fisher認為敘事是人類交流的基本形式，并將敘事定義為“一系列象征行動（包括言語和行為），對創(chuàng)造及理解這些象征行動的人而言，敘事是有序且有意義的象征行動”［2］。敘事有三個特征：其一，敘事是象征行為；其二，敘事的事件和各種要素之間存在時間關系和因果關系；其三，不管是對敘事者還是受眾來說，這些象征行為都有特定的意義。

鄧志勇教授［3］認為敘事修辭批評建立在三個理論基礎之上，即人是講故事的動物、敘事創(chuàng)造理性、敘事產(chǎn)生說服和同一。他的主要理念是：敘事是一種修辭行為；敘事具有誘導功能、論題建構功能、認知功能和現(xiàn)實建構功能。敘事者在敘述一件或者幾件事情的同時，傳遞了其本身所認同或擁有的意識形態(tài)、價值、態(tài)度、情感等。從本質上說，敘事是以言行事的行為，敘事者把自己的思想、態(tài)度、價值、意圖隱含于他所選擇的以時間構成的故事里，并把這個故事講給受眾，希望受眾接受他的想法，從而付諸行動。敘事修辭批評在分析作為修辭的敘事結構的同時，要揭示其在敘事者實現(xiàn)其修辭目的中發(fā)揮的作用。

結合上述理念，F(xiàn)oss［4］認為考察敘事修辭批評可以從兩方面進行分析，即敘事形式和敘事功能。敘事形式主要包括敘述者、場景、角色、事件、時間關系、因果關系、受眾、主題等八個要素，其中受眾是核心要素。如上所提，修辭主要是人們用語言去勸說或者誘發(fā)受眾進行合作的行為，分析敘事功能時，闡釋者必須考慮修辭所產(chǎn)生的具體情境。修辭情境的概念由美國修辭學家Lloyd Biter提出，他將修辭情境定義為：“一個由人物、事件、關系和物體組成的綜合體，這個綜合體存在一種潛在的或者事實上的急缺，這個急缺可以部分或者全部地得到滿足，假如進入情境的話語可以迫使受眾做出決定或者采取某種行動使之獲得比較大的改善?！保?］急缺、受眾和限制因素是修辭情境的重要成分。

二、新聞發(fā)布會語料相關因素的描述

根據(jù)上面所說的理論及操作方法，對所選中日撞船事件新聞發(fā)布會分別進行修辭情境和敘事要素的描述。

1．修辭情境要素

新聞發(fā)布會長期以來都是改善社會問題的一個重要渠道，因此新聞發(fā)布會的修辭情境通常和當時的社會情況密切相關。在特定的社會背景下，社會問題決定了新聞發(fā)言人的動機并限制他的選擇。除了當時的社會情境，受眾和新聞發(fā)言人也成為了限制因素。新聞發(fā)布會的修辭情境可以通過圖1所示。

圖1 新聞發(fā)布會的修辭情境

根據(jù)修辭情境的重要組成成分對新聞發(fā)布會進行分析得知，新聞發(fā)布會發(fā)言人的發(fā)言中存在三種缺失：一是日本當局在中日撞船事件發(fā)生后，在中國領土釣魚島附近逮捕了漁船上包括船長在內的所有船員；二是日本當局應釋放所有船員并歸還船只；三是中國政府由于日本政府的非法行為所面臨的國內民眾信任危機、社會穩(wěn)定問題以及中國的國際形象問題。新聞發(fā)言人發(fā)言中所存在的三種缺失，都會隨著第二種缺失的消失而逐漸得到改善。作為修辭者的中國外交部發(fā)言人，他發(fā)言的主要目的是為了保持中國的社會穩(wěn)定，維護國家主權和樹立國際形象。此次新聞發(fā)布會的受眾比較多，他們分別是日本政府、中國人民和所有關注釣魚島事件的世界人民。日本政府作為主要受眾，其有能力對急缺做出直接的改變。由于中日關系長期是個敏感問題，此次中日撞船事件極有可能使部分中國人成為極端愛國主義者，這些人也很可能受到國際上對中國不滿的不法分子的慫恿和煽動，從而做出影響中國社會穩(wěn)定的事情來，因此中國人民也成為此次新聞發(fā)布會的受眾之一。與此同時，能否恰當?shù)靥幚韲H突發(fā)事件也考驗著中國政府的執(zhí)政能力并對其國際形象的樹立有很大的考驗，在這種情況下國際上所有關注中日撞船事件的人們也成為新聞發(fā)布會的受眾之一，他們對消除缺失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新聞發(fā)布會發(fā)言人所面臨的限制因素主要由其自身的信仰、態(tài)度、興趣和動機等構成，所有的這些因素不可避免的對他的發(fā)言有極大的影響。其他的限制因素包括歷史因素等等。正如Biter所說，修辭情境呼喚修辭反應。新聞發(fā)布會就是在這樣的修辭情境下產(chǎn)生的。針對中日撞船事件所舉行的新聞發(fā)布會，作為權威和官方的信息發(fā)布源，肯定會受到世界人民的廣泛關注，從而最終達到影響受眾并促使受眾形成態(tài)度或者采取行動的目的。

2．敘事形式的描述

對任何語篇進行敘事修辭批評，首先就是要對語篇進行敘事結構和形式的分析。新聞發(fā)布會本身就是一個非常完整的敘事語篇。按照上面所提Foss的觀點，新聞發(fā)布會的場景是釣魚島附近海域，主要由兩個正面角色和一個反面角色組成，即中國政府和中國漁船船長及船員為正面角色，日本政府為反面角色。作為一個敘事語篇，事件（情節(jié)）是必不可少的一個重要因素。情節(jié)的功能主要是讓受眾保持關注并起到深化主題的作用。在新聞發(fā)布會中，有兩個事件（情節(jié)）：一是日本官員非法逮捕中國船員；二是中國政府對日本政府的非法行為表示抗議并堅決維護國家主權。關于敘事中的時間關系，新聞發(fā)布會主要采用了按事情發(fā)展的順序來報道的方式，即事件二發(fā)生在事件一之后。描寫敘事形式的下一個因素是因果關系。根據(jù)Foss的觀點，在考察因果關系之前，我們必須考慮三個問題：敘事中采用了什么樣的因果關系？這些事件主要是由人類行為引起的還是由自然力引起的？原因和結果分別是怎樣描寫的？中日撞船事件新聞發(fā)布會中，日本政府的挑釁行為致使中國政府承擔起捍衛(wèi)國家主權的責任和義務。敘事形式描寫的最后一個因素是主題。敘事主題可以是顯而易見的，也可能是隱含在整個敘事語篇中通過分析敘事的場景、角色、事件（情節(jié)）、事件關系和因果關系而得出。根據(jù)上面的分析，新聞發(fā)布會的主題是保持中國社會穩(wěn)定、維護國家主權并樹立國際形象?，F(xiàn)將此次新聞發(fā)布會的敘事形式進行匯總，其結果如表1所示。

表1 新聞發(fā)布會敘事的八個方面

三、新聞發(fā)布會的敘事修辭分析

運用以上所述的敘事修辭理論，對中日撞船事件發(fā)生后中國外交部發(fā)言人在新聞發(fā)布會上的言語進行分析，期望得知我國外交部發(fā)言人是怎樣達到以言行事的目的。敘事者是我們首先要關注的對象，根據(jù)亞里士多德的觀點，勸說是由三種方式來獲得的，即理性訴諸、情感訴諸和人品訴諸。人品訴諸通常與修辭者本人密切相關，它主要關注修辭者是否具有良好的個人品質。情感訴諸通過受眾的推測以及修辭者的論辯這兩種方式來取得。敘事者良好的個人形象容易讓受眾相信他所說的話并愿意響應他的號召而形成、改變或者強化某種態(tài)度從而采取某種行動。新聞發(fā)布會的發(fā)言人為我國外交部發(fā)言人，其作為國家的政治發(fā)言人本身就是權威人士，在國內和國際上均享有很高的聲譽及可信度。在中日撞船事件發(fā)生之后，中國政府在第一時間舉行新聞發(fā)布會并由外交部發(fā)言人來向世界人民通告這一事件并表明我方立場。隨著事態(tài)的進一步發(fā)展，我國政府采取了一些嚴厲措施，迫使日本當局釋放漁船上包括船長在內的所有船員。政府的行為，實質上一方面是向世界人民塑造了其坦誠負責任的政府形象，另一方面也達到捍衛(wèi)國家主權并樹立國家形象的作用。在很大程度上，這種敘事本身就是修辭者盡力展示與塑造的修辭人格，也即身份權威與人格魅力。修辭人格一般指修辭者人格或聲明所具有的說服潛能。［6］中國政府的這種及時捍衛(wèi)國家主權、保護人民權益的行為給中國人民傳遞了極大的信心，使人民愿意相信政府有能力處理好這樣的國際爭端，從而及時化解了國際和國內不法分子趁機進行顛覆或者破壞社會穩(wěn)定的一系列活動。

接下來，我們看一下中國政府在撞船事件發(fā)生后是怎樣迫使日本政府釋放漁船船長及船員的。在事件發(fā)生后，我國外交部發(fā)言人姜瑜表示，中方對此嚴重關切，已向日方提出嚴正交涉，強調釣魚島及其附屬島嶼自古就是中國領土，要求日本巡邏船不得在釣魚島附近海域進行所謂“執(zhí)法”活動。同時，外交部發(fā)言人表示我國政府已經(jīng)采取一系列措施迫使日方釋放我方船員。例如：外交部副部長宋濤奉命約見日本駐華大使丹羽宇一郎，提出嚴正交涉，要求日方停止非法攔截行動；中方推遲原定于當年9月中旬舉行的第二次東海問題原則共識政府間談判等等。

Hart［7］認為，敘事修辭就是有目的的講述一個故事，講故事本身就是一個邏輯推理的過程。外交部發(fā)言人作為敘事者，其多次重申釣魚島附近海域自古以來都是中國領土。在這里，敘事者的邏輯推理可以用Toulmin的論辯模式加以描述，如圖2所示。

圖2 外交部發(fā)言人的論辯模式

外交部發(fā)言人作為修辭者，他的論題具有很強的說服力，主要是因為他的敘事論題承載了普世價值觀以及世界人民認同的意識形態(tài)。在這里，修辭者使用了Burke所說的“認同”這一修辭策略。Burke認為，如果想說服一個人，你要盡量使用他那樣的話語，使用相同的方法，使你的思想、語調、形象、態(tài)度、手勢、語調與他的一樣，你才能說服他。［8］中日撞船事件的事態(tài)是由日方在釣魚島問題上的所作所為造成的，中國政府面在處理日方的挑釁行為上，表達了其維護領土完整和國家主權的意志和堅定的決心，中方的愛國主義以及維護世界和平的態(tài)度得到了世界人民的認同。于此同時，中國政府堅決捍衛(wèi)正義的立場，也符合世界人民的世界觀。另外，敘事語篇也建立起來了受眾和角色之間的認同。漁船船長以及所有船員都是無辜的普通人民，他們和受眾之間建立起了人民之間最普通最本質的一種情感，即同情認同。所有這一切都換起了世界人民對中國政府和人民的支持、對日本政府非法的行為以及破壞世界和平的行徑感到不齒。最終，日本政府迫于中國政府和人民以及世界人民的壓力而釋放了所有被捕的中國船員。中國政府所舉辦的新聞發(fā)布會成功地實現(xiàn)了通過和平手段保持社會穩(wěn)定、維護國家主權和樹立國際形象的目的。

四、結語

針對中日撞船事件的一系列新聞發(fā)布會本質上是對具體修辭情境的一種修辭行為。該新聞發(fā)布會旨在通過敘事達到保持中國社會穩(wěn)定、維護國家主權和樹立國際形象的目的。此研究表明，在分析修辭情境的基礎上，對敘事要素進行分析并解釋修辭者以言行事的全過程是批評性分析突發(fā)事件新聞發(fā)布會的核心所在。該研究可以幫助我們更好地理解新聞發(fā)言人影響他人判斷、態(tài)度和感受的策略，同時對我們的批評性閱讀也有所幫助。此外，該研究本身為解讀重大突發(fā)性新聞發(fā)布會文本提供了一個新的視角。

［1］Aristotle．Rhetoric［M］．Trans by Roberts W R．New York：Random House，1954．

［2］Fisher W．Narration as a human communication paradigm：The case of public moral argument［J］．Communication Monographs，1984（51）：1－23．

［3］鄧志勇．敘事修辭批評：理論、哲學假定和方法［J］．當代修辭學習，2012（3）：68－76．

［4］Foss S．Rhetoric Criticism Exploration and Practice［M］．Chicago：Waveland Press，2004．

［5］Bitzer L．The rhetorical situation［J］．Philosophy and Rhetoric，1968（1）：1－14．

［6］劉亞猛．追求象征的力量：關于西方修辭思想的思考［M］．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04．

［7］Hart R．Modern rhetorical criticism［M］．Boston：Pearson Education Press，2005．

［8］Burke K．A Rhetoric of Motives［M］．New York：Prentice－Hall，1950．

（責任編輯 姚虹）

Narrative Criticism of the Discourse on the News Conference of Sino－Japan Collision Incident in 2010

YANG Yue－zhen
（College of Foreign Languages，Zhongzhou University，Zhengzhou 450044，China）

Based on the theoretical framework of Walter Fisher’s narrative paradigm and Lloyd Biter’s theory of rhetorical situation，this discourse on the News Conference of Sino－Japan Collision Incident in 2010 is critiqued，focusing on the analysis of the narrative rhetoric of the News Conference，as well as its function and effect．This study shows that this press conference aims at maintaining China’s social stability，safeguarding national sovereignty and establishing a good international image through the narrative．

narrative；rhetorical criticism；rhetorical situation；the News Conference of Sino－Japan Collision Incident

10．13783／j．cnki．cn41－1275／g4．2015．02．017

H15

A

1008－3715（2015）02－0089－04

2015－01－08

2014年河南省教育廳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項目“重大突發(fā)事件新聞發(fā)布會的敘事修辭及其應用研究”（2014－GH－718）

楊躍珍（1980—），女，河南洛陽人，碩士，中州大學外國語學院講師，研究方向：西方修辭學及英語寫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