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街女孩

北街，像一把古琴一樣的北街。

北街上生活著不少漂亮女孩，她們那清爽的笑聲就像古琴彈奏出來的清音一樣，如果把她們比作在琴弦上跳躍的音符，那么蘇玉則是最美妙的一個。何況蘇玉本身就在北街開了一家琴館，專門教授古琴，在當(dāng)?shù)匾菜阈∮忻麣狻?/p>

蘇玉家跟古琴有著極為深厚的關(guān)系。很久以前的時候，有人就猜測蘇玉的爺爺珍藏著一把古琴，一把價值連城的古琴。那么，究竟是一把什么樣的古琴呢？據(jù)說就是諸葛亮曾經(jīng)在西城城門樓上彈奏過的古琴，那把嚇退司馬懿十五萬大軍的古琴。但誰都沒有見過。

文化大革命結(jié)束后，蘇玉的父親忽然拿出一把古琴，坐在院子里彈了起來。有人忽然問，莫非，這就是嚇退司馬懿十五萬大軍的那把古琴？蘇玉的父親笑而不答。問急了，他仍然笑瞇瞇地說，實(shí)話對你說吧，這是家父自己斫的一把琴。至于你說的那把傳說中的古琴，我還從來沒見過哩。

蘇玉的父親說完便埋頭彈琴，全然不顧人們的議論。就在人們的猜測和想象中，蘇玉的父親對古琴越發(fā)癡迷了，以至于新婚之夜仍然彈琴到凌晨才入洞房。蘇玉就在父親的琴聲中孕育出生成長，從小就對古琴聲特別敏感。五歲的時候，父親就開始教她撫琴，這一撫就是二十年。

當(dāng)古琴在襄陽逐漸興起的時候，蘇玉的父親就在北街開了一家琴館，以教授學(xué)生彈琴為業(yè)。蘇玉高中畢業(yè)后讀了音樂學(xué)校，畢業(yè)后又回到北街，成了父親的得力幫手。再后來，父親身體吃不消了，就把琴館交給女兒打理。于是乎，蘇玉成了琴館的新“館長”。

每次彈琴的時候，蘇玉都要洗上一個澡，換上一身明清時代的衣服，把自己打扮成一個仕女的模樣，再點(diǎn)上一炷香。她說，這樣才符合古琴的品位，才跟北街的文化氛圍相吻合。蘇玉說北街是一條文化的河流。人們便抬頭去看北街，只見滿大街都是穿著牛仔裝的俊男靚女。

來聽蘇玉彈琴的人越來越多，劉總就是其中的一個。蘇玉彈完一曲，劉總似乎沉醉其中了，可等蘇玉抬頭時，他卻愣住了：天啊，世上真有這樣巧的事兒？她們兩個長得太像了！

然而，性情溫和的蘇玉這幾天也有點(diǎn)兒煩。

蘇家的琴館其實(shí)一直處于慘淡經(jīng)營狀態(tài)。自從蘇玉接手琴館后，生意也沒有多大起色?？墒?，房租卻不斷上漲，幾乎翻番，蘇玉有點(diǎn)兒吃不消了。她對房東說能不能少收一點(diǎn)兒，房東說，沒辦法，我也要生活呀。蘇玉說，我這琴館生意不太好。房東說，那你改成餐館啊，肯定會人滿為患。

嗆得蘇玉半天答不上來，轉(zhuǎn)身掏出錢包付掉房租。

可是，琴館的生意仍然不見好轉(zhuǎn)，別看每天有好多人來琴館里，可大部分都是來免費(fèi)欣賞，還有一部分人是沖著蘇玉的花容月貌來的。美女配古琴，不看別不看。然而，劉總來琴館的目的卻跟眾人有所不同。

當(dāng)簡悅從劉總那里聽說蘇玉跟她長得很像時，她更加驚訝了，于是就悄然跑去看蘇玉，兩人果然就像從一個模子里澆出來的一樣?；厝サ臅r候簡悅一路上都悶悶不樂，上樓后就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任劉總怎么敲門就是不開。

此后的幾天里，簡悅每天都要到琴館附近轉(zhuǎn)悠，到蘇家附近轉(zhuǎn)悠，并悄悄地向一些老人打聽什么事兒。在一個微風(fēng)細(xì)雨的黃昏，劉總打開房門后忽然發(fā)現(xiàn)簡悅正坐在沙發(fā)上淚流滿面。劉總急忙問，哎喲我的小心肝，怎么了這是？簡悅忽然撲在床上哭了起來。劉總搓著手說，小姑奶奶，到底是咋啦？

許久之后，簡悅才抬起淚眼說，聽說蘇家還有一把古琴。劉總說，你是說那把嚇退司馬懿十五萬大軍的古琴吧？簡悅點(diǎn)點(diǎn)頭。劉總說，我也聽說過，可誰都沒見過。簡悅卻說，我敢說那把古琴就在蘇玉手里。劉總問，你憑啥這樣肯定？簡悅說，憑感覺。

劉總咧嘴笑了一下。簡悅又說，我也想學(xué)彈古琴。劉總說，好好，我明天就去給你買一把。簡悅說，我喜歡那把諸葛亮彈過的古琴。劉總愣了一下說，這 那把琴也可能就是個傳說。可簡悅卻說，我就要那把。劉總說，蘇家要是真的沒有呢？簡悅抬高聲音說，我就要那把。

劉總只好說，好好好，我想辦法搞到手。簡悅于是就笑了一下，向劉總招了一下手，劉總便像餓虎撲食一般壓了上去。完事之后，劉總忽然咧嘴笑了一下。簡悅問他笑啥，他說，你跟那個蘇玉長得真像，就像姐妹倆一樣。簡悅就收起笑容說，你剛才在我身上的時候，是不是就把我想成了她？劉總愣了一下，忽然笑著說，你 我哪敢呀。

簡悅就跳起來騎在劉總身上說，我還不曉得你的花花腸子？你們男人總是吃著碗里的望著鍋里的。人家蘇玉長相好看，又會彈琴，比我可是強(qiáng)多了，可惜你沒那艷福，也只能在心里想。劉總就笑嘻嘻地說，我要是皇帝，就把你們倆都納入后宮。

簡悅就罵道，狗東西，到底承認(rèn)了

劉總翻身又把簡悅壓在身下。

第二天，劉總就找到蘇玉，提出說要高價買下她家的那把古琴。蘇玉笑著說，劉總可真會開玩笑，我家里要是有傳說中的那把古琴，我還用坐在這里辛苦賺錢嗎？劉總也笑著說，所以說，你是守著金磚要飯吃。蘇玉的臉色暗了一下，好一會兒才說，我家真的沒有，怎么說你才相信？

劉總就岔開話題說，聽說租金漲了，你這琴館快開不下去了？蘇玉的臉色有些不自然了，冷冷地說，你要是沒事兒了就出去吧，我還忙著呢。劉總就笑嘻嘻地說，我出十萬塊錢買下你家的那把古琴，你愿不愿意？蘇玉手下的琴弦忽然顫了一下。

劉總?cè)匀恍θ轁M面地離開琴館，隨后便找到琴館的房東，掏出一沓錢，如此這般交代一番，房東便連連點(diǎn)頭。沒過多久，房東又上漲了租金，蘇玉這下真的吃不消了，跟房東理論了很久，可房東寸步不讓，蘇玉咬咬牙挺了過來。

劉總沒想到蘇玉這么堅(jiān)強(qiáng)，正當(dāng)他束手無策的時候，突然傳來蘇玉的父親身患絕癥的消息。蘇家花光了所有的積蓄，可蘇父的病情卻更加惡化了。琴館的業(yè)務(wù)無法正常進(jìn)行了，巨大的經(jīng)濟(jì)壓力幾乎讓蘇玉崩潰。

這時候劉總又找上門來，提出說愿出十五萬元買下蘇家那把古琴。蘇玉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終于下定了決心。天光大亮的時候，她拿著古琴找到劉總，說愿意把古琴賣給他。劉總問，這就是那把曾經(jīng)嚇退司馬懿十五萬大軍的古琴？蘇玉點(diǎn)點(diǎn)頭。

劉總抱著古琴去找簡悅。簡悅自然是十分歡喜，接過古琴便叮叮咚咚地彈了起來。這簡悅也是一個聰明人，憑著幾本教材，沒過多久居然也彈得像模像樣了。于是乎，劉總到簡悅這里來得更勤了，看著她沐浴更衣焚香叩首，先欣賞琴音，再欣賞人體，心想這一輩子總算沒有白活。

然而，這事兒終于被劉總的老婆察覺了，于是就找上門來，把他和簡悅堵在床上。劉總的老婆大叫一聲，我叫你們彈琴做愛！抓起古琴使勁兒往地上摔去，古琴發(fā)出一聲怪叫，卻并沒有任何破損。黃臉婆不解氣，又沖進(jìn)廚房抄起菜刀朝琴弦上砍去，琴弦顫了幾顫，隨后便恢復(fù)如常。

此后劉總照樣跟簡悅彈琴做愛，可古琴發(fā)出的聲音卻變了調(diào)，就像一個厲鬼在黑夜里發(fā)出的哭泣，令人毛骨森然。簡悅害怕了，就讓劉總帶著古琴去找蘇玉?？商K玉彈奏出來的樂音跟往常一樣。劉總不解地問這是為啥，蘇玉回答道，琴為心音。說完便不再理會劉總。

然而，當(dāng)簡悅再次撫弄古琴時，聲音仍然像厲鬼一樣嘔啞嘲哳難為聽。她感到很奇怪，于是就不敢再彈了。當(dāng)晚劉總留宿在簡悅那里。子夜時分，他被一陣奇妙的聲音驚醒，當(dāng)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忽然發(fā)現(xiàn)一個人端坐在客廳里，一身素白，羽扇綸巾，手中撫弄的正是那把曾經(jīng)嚇退司馬懿十五萬大軍的古琴。

這人是誰？難道是諸葛亮？

劉總想起來，卻像被巨石壓住了一樣動彈不了。

突然間起了一陣風(fēng)，白衣人朝劉總走來，抽出一把劍指著他說，這把琴，你配擁有嗎？德不配位，必有災(zāi)禍。說完便揮劍朝劉總砍去。劉總驚叫一聲，一下子徹底醒了過來，只覺得渾身大汗淋漓心口窩狂跳不止。劉總病倒了，被送進(jìn)了醫(yī)院，恰好跟蘇玉的父親住兩隔壁。

一天中午病房異常安靜的時候，簡悅來看劉總。當(dāng)她從蘇父病房門口經(jīng)過的時候，蘇父剛好出來，看見簡悅后當(dāng)即就愣了一下，站在旁邊的蘇玉也愣了一下。簡悅低頭匆匆走過?；氐讲》?，蘇父問女兒，剛才那姑娘是誰呀？蘇玉說，不曉得。蘇父嘆了一口氣，看了女兒好一會兒，忽然就冒出一句，唉，要是你妹妹那年不走丟，也跟你一樣高了。

蘇玉是知道這事兒的。父母生養(yǎng)了一對雙胞胎姐妹，視她們?yōu)檎粕厦髦?。蘇父特意請人用核桃木雕刻了兩個古琴的造型掛在女兒們的脖子上。五歲那年春夏，母親帶兩個女兒上街看學(xué)生游行，一時沒注意，小女兒便不見了。

蘇玉替父親擦掉臉上的淚痕。就在這時，劉總進(jìn)來了，說要把那把古琴退給蘇玉，交易作廢。蘇玉示意劉總出去說，兩人于是就走到門外。蘇玉問他為啥這么做，劉總說，那把古琴我不配擁有，我這次生病就跟古琴有關(guān)。蘇玉說，成交都這么久了，哪能不算數(shù)？劉總說，反正你得退我十五萬塊錢。

蘇玉說，這不可能，錢都花光了。

劉總說，一切皆有可能。

蘇玉就說，那把古琴是我家祖?zhèn)鞯?，要不是急著用錢，我肯定不會賣給你，如今錢都花光了，你卻說交易不算數(shù)，做人做事都不能這樣。劉總說，這個我不管，反正你得退我錢。蘇玉就拉下臉說，退錢不可能。劉總忽然笑了一聲說，那就走著瞧。

蘇玉回到病房后父親直愣愣地看著她，冷不丁地問，蘇玉，我家那把古琴呢？蘇玉看了一眼父親急忙把目光挪開，裝作沒聽見。蘇父又問，我家那把古琴呢？蘇玉這才低頭回答說，還 在家里呀。蘇父就大聲說，看著我的眼睛說。蘇玉就看著父親的眼睛說，還在家里。

蘇父猛然拍了一下床板說，胡說！

蘇玉的目光顫了一下說，沒 有啊。

蘇父就問，老實(shí)說，你是不是賣掉了？

蘇玉說，沒、沒有啊。

蘇父說，你是不是賣給劉總了？剛才你們說的話我都聽見了，你還想騙我？蘇玉只好低頭不語。蘇父又說，那把古琴是我家的傳家寶，為了那把琴你爺爺連命都搭上了，你 居然敢賣掉？你這不肖子孫！蘇父越說越激動，忽然跳下床來伸手就扇了蘇玉一耳光。父親的手在劇烈顫抖著，女兒的身子也在劇烈顫抖著。

蘇玉忽然撲通一聲跪下了，哭著說，爸，為了給你治病，我實(shí)在沒辦法了才賣掉古琴。女兒曉得這樣做不對，可女兒也是迫不得已啊。爸爸，你就原諒女兒吧，等女兒有錢了一定會贖回來。蘇父忽然一把摟住女兒，兩人相擁而泣。

隨后，蘇父問，蘇玉，想聽聽那把古琴的故事嗎？

蘇玉點(diǎn)點(diǎn)頭，把父親扶坐在床上。

從父親的講述中蘇玉第一次知道了家族的一些故事。大約在三國之前，蘇家的祖先就已經(jīng)開始斫琴了，文人雅士們都以得到蘇家制作的琴為榮。當(dāng)年諸葛孔明隱居隆中時，自然也想得到一把蘇家制作的琴。蘇家祖先看出諸葛亮不是等閑之輩，于是就精心制作了一把古琴送給他，從此諸葛亮便愛不釋手。

諸葛亮出山后，也把那把古琴帶在身邊。當(dāng)年他擺空城計(jì)時，在城門樓上彈奏的就是那把古琴。諸葛亮臨終前，特意交代把那把古琴送回襄陽交給蘇家。手下人問他為啥要這樣，諸葛亮說，那把琴是曠世珍寶，是琴中之精靈，一般人不配擁有。再說了，那把琴原本就是蘇家的，我死后，理當(dāng)物歸原主。

就這樣，那把琴又回到了蘇家。

蘇家好幾代人都以斫琴為生，到蘇玉的爺爺那一輩人時仍然如此。但她的爺爺似乎沒有先人那么幸運(yùn)，再也沒有遇到諸葛亮那樣的高人，卻遇到了一個不幸的年代。文化大革命一開始，古琴就被打入“四舊”的行列，一度還名列前茅，就像當(dāng)年的“琴棋書畫”排序一樣。

蘇家的古琴行早在公私合營那陣子就改換了門庭，如今更是被砸了個稀巴爛。紅衛(wèi)兵們還不解恨，于是就沖進(jìn)蘇家揪出了蘇玉的爺爺，勒令他交出那把祖?zhèn)鞯墓徘?。蘇玉的爺爺任憑怎么毒打，回答就是兩個字：沒有！氣急敗壞的紅衛(wèi)兵們撿起磚頭就朝他的頭上拍去

蘇玉的爺爺去世時，她的父親只有十三歲。

也許是家族遺傳的緣故，蘇玉的父親對古琴也有著濃厚的興趣。從小受到父親的熏陶，他的琴藝日臻成熟。后來，不能公開學(xué)琴了，他就默記琴譜，一邊四處尋找祖?zhèn)鞯哪前压徘佟８母镩_放后，他從箱子底下翻出了一本琴譜，在一頁紙的背面上看到了幾個字：城墻上暗洞里。看樣子像是父親的筆跡。蘇父似乎明白了，急忙奔城墻而去，找了很久終于在一個角落里發(fā)現(xiàn)有幾塊磚松動了，撬開磚就看見了一個暗洞，里面有一個麻袋，還有好幾層牛皮黃油紙。

打開黃油紙，那把古琴赫然在目。

那把古琴從此重見天日。但蘇父不敢隨便示人，只是偶爾拿出來彈奏一番，有外人來了急忙藏起來，就像做賊一樣心虛。人們只覺得蘇家有一把古琴彈奏出來的音樂格外好聽，可誰也沒見過那把古琴長什么樣。蘇家琴館開張后，蘇父就把那把古琴作為鎮(zhèn)館之寶，擺放在一口大箱子里，仍然不敢示人。

說完這些，蘇父忽然拉住女兒的手說，玉兒，要是曉得你為了給爸爸治病才賣掉古琴，爸爸說啥也不來住院了。唉，白白花了那么多冤枉錢。蘇玉急忙說，不，爸爸，醫(yī)生說再化療幾次你就可以出院了，會好的 蘇父卻擺擺手說，那是騙人的，我的病我心里最清楚

停了一會兒，蘇父又說，玉兒，以后有錢了一定要贖回那把古琴，我們不能愧對祖先?。√K玉流著眼淚答應(yīng)了父親。第二天，在蘇父的堅(jiān)決要求下，蘇玉辦理了出院手續(xù)。當(dāng)蘇玉回到琴館上班時，劉總早已恭候多時，他帶來那把古琴，說要完璧歸趙，當(dāng)然，蘇玉也得退還二十萬塊錢，其中五萬是利息。

蘇玉不同意，劉總一揮手，立馬上來兩個戴著墨鏡的年輕人，將蘇家琴館堵住，里面學(xué)琴賞樂的人見勢不妙紛紛離開。如此兩三次，蘇玉報(bào)了警，可警察過來看看又走了，隨后戴著墨鏡的年輕人又出現(xiàn)在琴館門口。蘇玉曉得自己玩不過劉總，于是一咬牙決定還錢。

可蘇家早已債臺高筑，到哪里去籌錢呢？正當(dāng)蘇玉愁眉苦臉時，劉總找上門來，雙手遞上那把古琴。蘇玉面無表情地說，我沒有錢還你。劉總笑著說，其實(shí)你有比錢更值錢的東西。蘇玉說，我手里最值錢的就是這把古琴。劉總說，不，你還沒發(fā)現(xiàn)。蘇玉說，那你說是啥？劉總說，你自己。

蘇玉似乎明白了，紅著臉說，你 太不像話！

劉總就笑嘻嘻地說，我說的是真的。

蘇玉大吼一聲，滾出去！

劉總?cè)匀恍Σ[瞇地說，蘇玉，我很欣賞你，因?yàn)槟汩L相漂亮而且很會彈琴，如果你肯陪我一個晚上，那把古琴就還是你的，二十萬也一筆勾銷，而且我還會出錢替你父親治病 劉總話還沒說完，蘇玉就雙手捂住耳朵大聲吼叫，混賬！你給我滾出去！

接下來的幾天里，幾個戴著墨鏡的年輕人仍然在琴館門口晃悠，并且開始跟蹤蘇玉，時不時還拿出刀子在她面前展示一下，低聲說，要么還錢，要么照劉總說的做。蘇玉報(bào)警了仍然不起作用，她快要崩潰了。就在這時，蘇玉忽然收到一條短信，讓她到“伽藍(lán)咖啡屋”去，有事面談。蘇玉問對方是誰，對方說，你來了就知道，我是在幫你。

夜幕降臨后，蘇玉走進(jìn)了“伽藍(lán)咖啡屋”，發(fā)現(xiàn)一個人在角落里向她打招呼。蘇玉走過去一看原來是簡悅。蘇玉扭身就要走，簡悅說，你真的有錢還那二十萬嗎？蘇玉停住了腳步。簡悅又說，我有辦法對付他。蘇玉猶豫了一會兒，猛然轉(zhuǎn)身坐在簡悅對面。簡悅招手讓服務(wù)員端上來兩杯咖啡。

蘇玉問，你為啥要幫我？

簡悅說，也是在幫我自己。

蘇玉不解地看著簡悅。簡悅就說，別人都說我們倆像姐妹，你覺得呢？蘇玉鼻子里哼了一聲說，也許是瞎猜吧。簡悅的臉色暗了一下，緩緩從脖子下面的內(nèi)衣里掏出一個東西遞給蘇玉。蘇玉一看當(dāng)即就愣住了。那是一個用核桃木雕刻的微型古琴。蘇玉隨后也掏出了一個微型古琴，兩個造型一模一樣。

蘇玉說，這 ？

簡悅說，我就是你當(dāng)年走丟的妹妹。

說完已是泣不成聲。

過了好一會兒，簡悅慢慢安靜下來，對蘇玉講述了事情的緣由：那年她跟媽媽上街時，因?yàn)榛秀敝新犚娏艘魂嚬徘俚穆曇簦谑茄曇艟妥吡诉^去，結(jié)果走進(jìn)了一個人販子的懷抱。隨后，她被賣到青石橋鎮(zhèn)鄉(xiāng)下，成為一對夫婦的養(yǎng)女。

在簡悅十九歲那年，養(yǎng)父母說出了她的身世，她哭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一大早給養(yǎng)父母留下一封信后悄然來到城里，靠在餐館里端盤子洗碗維持生計(jì)。后來她應(yīng)聘到一家房地產(chǎn)公司當(dāng)售樓小姐，沒多久就被老板劉總看上了，做了他的小三。

簡悅說，姐，這幾年我一直在打聽我的親生父母，在琴館里看到你之后我當(dāng)時就明白了，可我卻沒有勇氣跟你相認(rèn)，因?yàn)槟闶怯猩矸莸母哐诺娜?，可我卻是別人的小三，所以我也想學(xué)古琴，我計(jì)劃等我學(xué)會了再認(rèn)祖歸宗 蘇玉忍不住插言道，所以你就讓劉總買下了那把古琴？

簡悅說，是的，因?yàn)槟前压徘俅碇易宓挠洃?，?很喜歡。蘇玉說，所以你就據(jù)為己有？簡悅說，不，姐，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我是想用這種方式來保住那把古琴 蘇玉想了一下，就換了一個話題說，你打算怎么幫我？

簡悅就對蘇玉耳語幾句。

蘇玉忽然抱住簡悅顫聲說，妹妹

翌日早上，蘇玉到理發(fā)店里剪了一個短發(fā)，跟簡悅的發(fā)型一模一樣，隨后又買了一身簡悅最喜歡的玫瑰紅襯衣灰白色牛仔褲，并且穿著這一身衣服出現(xiàn)在劉總面前，悄聲說，劉總，我答應(yīng)你，今晚等我短信。劉總興奮地搓著手說，好好好好好 好好看的衣服！

約定時間到了，簡悅精心收拾一番，換上玫瑰紅襯衣灰白色牛仔褲，留著齊耳短發(fā)，簡直跟蘇玉是一個人。她打的悄然來到一家賓館。沒過多久劉總也來了，看見簡悅后眼睛就發(fā)直了，笑嘻嘻地說，蘇、蘇、蘇玉，你真的來了？隨后便伸手將簡悅抱住。簡悅躲開他說，你說話要算數(shù)。劉總說，絕對算數(shù)。

完事后，劉總說，嗨，這一輩子總算沒白活。

簡悅望著天花板一言不發(fā)。

劉總果然兌現(xiàn)了諾言，從此以后不再提那二十萬元的事兒；那把古琴又在蘇玉的手下彈奏出了動聽的樂音。只是人們再也沒見到簡悅了。兩個月后蘇父去世，有人說在蘇父的墳頭上曾經(jīng)看見過簡悅。蘇玉時常拿起掛在脖子上的那個微型古琴把玩，腦海里總會浮現(xiàn)出妹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