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九湖

周啟垠

一

來的時候陽光燦爛

山圍著山

山上是灌木林，桉樹，合歡樹

使勁地綠，滴著翠

染香了我們的眼睛

二

你走不走都一樣，車是運動的

生命在移動中征服過一浪浪群山

身下的道路被稱為山路

彎，沿著山背

是十八彎

回首的時候

彎，在云端里或者溝壑里

都延伸著一個又一個不熄滅的夢

三

到湖邊了

湖光不過是陽光的反照

湖光，繞著彎子

濺著水花，露著笑

歡迎每一個人到來

伸手，接不住湖水的蕩漾

伸手，抓不住湖光的流逝

伸手，山風(fēng)吹皺了一湖的陌生

仿佛山

一陣陣癢，伴著游人

咯咯地笑

四

為什么不沿著木棧道前行呢

彎，不是模仿

彎，不是再生

慢慢地走，呼吸這不期而遇的邂逅

每個人的心里都可能期待隱秘的邂逅

風(fēng)，清新，陌生，又有些微涼

湖水蕩過來

仿佛摸過心靈的看不見的手

指尖上落下山花的馨香

五

那木棧道肯定是人工的

這荒蕪之地，原來因為人的到來

才有了叩擊地球的行走

一行腳印又一行腳印

在灰塵之上留影人類尋夢的萍蹤

他們在走，善男，信女

綠袖，紅裙

甚至還有金發(fā)碧眼

穿越春夏秋冬

都捏緊了一個又一個夢

六

探尋是對的，沒有追逐與深入

心靈的荒漠會怎樣漫延

當(dāng)泛濫的污染浸洇我們的腳印

我們探尋，探尋

用沉默和喧嘩

用腳步叩擊遙遠的山林

或者每一片泛著光芒的邊地

你來不來

湖岸都用心靈深沉地守候

七

走過去吧，隔著湖水

碧藍的湖水帶著從山頂奔下來的氣息

溫暖每一行

行走的腳步

八

沒有人能忘記過去

就像沒有人能忘記這一泓蒸騰的湖水

不管你來自哪里

也不管你是誰，誰能證明你是你

只要你稍微用點心思

你就能看見

這些纏綿的骨肉

與你尋夢的心境恰恰相融

你歡呼，欣悅

沐浴其中又超然物外

你從生活的煩惱里走出來

就應(yīng)該加倍地超然物外

九

不要期望千年前的野人突然出現(xiàn)

一群作家在夢想女野人的選秀

有人因寒冷買來秋褲

你就獨自品味這曠世遺存的山湖

而這清澈見底的水

從1號湖到9號湖

都透著山河遼闊的靈氣

我們不知道她從哪里來

又到哪里去

就像我們不知道自己

十

而夢想婀娜的水妖

在湖北的峰巒疊嶂里更加動人

身后還有一往情深的山鬼

俯瞰或仰望

都懷揣不被時間銹蝕的初心

十一

偌大的落水坑

奔騰沖突安靜

一天天又泛著漣漪

日出或日落

用生命折射大地的輝煌

我們已不見前來沐浴的傳說中的仙女

黑水河，九燈河蜿蜒相聚

讓我們不熄滅日漸枯竭的想象

而今天，三千弱水

甘泉似的北去

絲綢般抖動著南水北調(diào)的奇跡

一彎彎都充滿四海同春的深情

十二

你可以伸出手了

輕撫那一株逢春的枯木

是千年前被貶的唐朝皇帝

可以在世外的百草園夢斷長安

他手植的生命死去又活過來了

那隨風(fēng)搖曳的綠葉

回響著

遺憾或贊許的

一聲輕嘆

神農(nóng)嘗百草的舌

給今天留下穿越千年的佳話

讓我們仰望

在夢里的神農(nóng)架

十三

霧蒸騰起來的時候

是太陽還沒有升起來的時候

太陽，在山的那邊轉(zhuǎn)身或者隱身

其實都不需要關(guān)心

只應(yīng)關(guān)心眼前這沸騰的神湖

裊裊著人間仙氣

讓這安靜的小鎮(zhèn)成為優(yōu)雅仙境

十四

你走進來就不要再出去

你沐浴就不要擰干有點潮濕的想法

早晨，寒霧，棧道，綠著葉子的樹

還有來往的影子

走進來就更加神秘地晃動

走進來就風(fēng)姿綽約或道骨仙風(fēng)

十五

風(fēng)一吹

霧就散了

霧散去

一切本真地顯現(xiàn)

就別云遮霧繞了

我們都得離開

我們只能離開

只留下這千年永恒的大九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