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德宏
悲催的冒牌英雄
◎衡德宏
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突然有女人尖叫起來:“來人啊,抓小偷?。 ?/p>
大伙聞聲驚訝地一看,只見一個女人一邊尖叫一邊追趕著,在她前面,一個瘦猴一樣的男人玩命狂奔過來,可怕的是,瘦猴手中揮舞著一柄鋒利的尖刀!
這下可把大伙嚇得沒命地躲讓,其中一個白胖子絲毫不見笨拙,相當(dāng)靈活地一閃身,躲得遠遠的。
眼看瘦猴就要逃脫,就在這時有人出手了,那是一個擺地攤賣蔬菜的農(nóng)民大叔,只見他雙手握著扁擔(dān),突然用力一掃,全速奔跑的瘦猴根本不及避讓,“啪”的一聲,扁擔(dān)狠狠砸在他小腿骨上,“啊”的一聲,瘦猴慘叫起來,隨即一個跟頭重重摜倒,雙手抱腿在地上直打滾,手中尖刀自然摔得遠遠的。
大伙一愣神之后,先前避讓的白胖子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他一個虎跳撲向小偷,一邊左右開弓痛打小偷,一邊威風(fēng)凜凜地大叫:“看你還偷!看你還偷!”
這時恰好有警察巡邏經(jīng)過,見此情形連忙奔過來,喝道:“快住手,這怎么回事?”
白胖子一邊繼續(xù)摁住小偷,一邊抬起頭意氣風(fēng)發(fā)地說:“警察同志,這家伙是個小偷,剛好被我撞見了,我不怕危險抓住了他??矗@還有尖刀。警察同志,我叫張大胖,是名副科長……”
警察點點頭,說:“行,多謝你,把他交給我們吧,事后我們會表彰你的。”
農(nóng)民大叔這一扁擔(dān)太重了,小偷站都站不起來,得警察架著才進得了警車。
望著警車開遠,白胖子心滿意足地拍拍手,正要走,身后有人怯怯地開了腔:“先生,先生!”
白胖子詫異地掉頭一看,卻是那位農(nóng)民大叔。大叔漲紅著臉說:“先生,你剛才跟警察說小偷是你抓住的,可實際上是我一扁擔(dān)才打趴下的,所以警察應(yīng)該表彰我才是……”
大叔的話突然頓住了,因為白胖子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惡狠狠地叫道:“想不到你還會搶功,我問你生意還想不想做了?你信不信我一個電話就能叫來城管砸了你的攤子?滾、快滾!”
大叔一聽臉色煞白,白胖子這招太陰損了,一下子擊中了他的要害。
望著忙不迭挑著擔(dān)子離開的農(nóng)民,白胖子得意極了,哼著小調(diào)繼續(xù)往前走,剛走到一僻靜處,兩個人攔住了他。
兩個人中的一人客氣地問道:“打擾一下,剛才聽你跟警察說,小偷是你抓住的,是嗎?”
白胖子一聽心花怒放,說:“不錯,正是我。啊喲,說起來剛才那一幕好險啊,我可是冒著極大的生命危險才抓住小偷的……”
兩個人突然橫眉立目,一起抓住白胖子拳打腳踢,一邊咬牙罵道:“奶奶的,你吃了豹子膽?竟敢抓我們的兄弟,你不想活了,打死你!打死你!”
原來這二位是那小偷的同伙!白胖子給打得骨頭都要斷了,疼得他嗷嗷大叫,拼命求饒:“別打了,求求你們別打了,你們兄弟根本不是我抓的,是我冒領(lǐng)的,啊……”
兩個大漢住了手,瞪眼問道:“真的假的?你為什么要冒領(lǐng)?”
白胖子雙手護頭,一邊呻吟一邊支支吾吾地說:“因為這個,見義勇為可以升官發(fā)財……”
兩個大漢一聽更怒了,一邊下力痛打一邊罵:“啊呸,你們這些家伙最虛偽、最可惡了,我們要為民除害……”
正打得兇,恰好有路人經(jīng)過,兩個大漢這才住了手,罵罵咧咧地跑了。
挨了這頓狠揍,白胖子渾身上下沒一處不疼,好容易直起腰來,口中一邊哼哼著一邊安慰自己:“算了,只要能升官,挨這頓揍,值了!”
誰知剛走了兩步,又有人攔住了他,那人客氣地問道:“請問剛才抓小偷的人是你嗎?”
白胖子就像給針刺了一下,“媽啊”,怎么著,又來同伙要打我?。款D時不迭聲地叫道:“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p>
那人聽了一臉疑惑地說:“可你先前不是親口說小偷是你抓的嗎?”
這是在套我話!白胖子嚇得把頭直搖,苦著臉說:“真的不是我,我承認我是冒領(lǐng)的還不行嗎?大哥,你就高抬貴手饒了我吧!”
那人聽了一臉的恍然大悟,說:“原來如此,嘁……這樣的,我是報社記者,我想對那位見義勇為者做一個專題采訪,你能告訴我抓住小偷的到底是誰嗎?”
原來是記者啊,白胖子忙改口說:“記者先生,我是開玩笑的,實際上我才是真正的見義勇為者,我叫……”
沒等他說完,記者就一臉不屑地走遠了。
白胖子都要哭了,送上門的炒作機會讓自個兒給毀了。
正后悔不迭,忽然又有人攔住去路,抬頭一看,卻是一男一女兩個人,男的戴著眼鏡,女的文文弱弱的樣子,兩人問道:“請問你是剛才抓小偷的人嗎?”
白胖子一連吃了兩次虧,學(xué)精了,問道:“你們問這個干什么?你們是什么人?”
女人說:“我們是報社記者,特地來采訪你這位見義勇為的英雄的,請問你叫什么名字?哪個單位的?另外,請把事情的全部經(jīng)過跟我們講一下,越詳細越好?!?/p>
又來了記者,這回絕不能錯過了,白胖子頓時全然忘記了身上的疼痛,一臉正氣地說:“雖然剛才十分危險,幾乎有性命之憂,但作為一名有素質(zhì)的公民,見義勇為是應(yīng)該的嘛,對了,我叫張大胖,是個副科長,事情的經(jīng)過是這樣的……”
白胖子把剛才的事一五一十地講了一遍,自然的,他把農(nóng)民的事跡全移花接木到了自個兒身上。
正講得唾沫四濺,忽然發(fā)現(xiàn)不對勁,那一男一女臉上的表情有點奇怪。難道又上當(dāng)了?
就在這時那男的扶扶眼鏡開腔了:“對不起,其實我們不是記者,不過我們也不是壞人,我是律師,而這位女士是那個小偷的妻子。是這么回事,剛才警察通知這位女士,她老公的腿被你一扁擔(dān)砸斷了,現(xiàn)在她認為你下手太重反應(yīng)過度了,所以特地委托我向你提起賠償要求……”
(原載《山海經(jīng)》2015年1月上 河南李金鋒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