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壯
可能與風險:移動終端時代文學備忘錄
■李壯
卡爾維諾留下一本《未來千年文學備忘錄》,里面詳盡地分析了幾種應該為人類所長久重視的文學品質??柧S諾沒有用過微信,不知道他是否能夠想象一個“文學的移動終端時代”。我們對文學的接受和理解方式,甚至文學本身的某些特質,會被一塊手掌見方的寶石玻璃屏幕如此有力地修改。
麥克盧漢說過“媒介即信息”,這個曾經(jīng)驚世駭俗的觀點,在今天看來卻是如此易于理解。網(wǎng)絡已經(jīng)在文學領域顯示出強大的“塑形”力量,而移動終端尤其是微信傳播的迅速崛起又給文學的發(fā)展注入了新的可能性。我們看到,公號推送、朋友圈轉發(fā)和微信群聊已經(jīng)成為了我們了解、參與文學最重要的方式之一;傳統(tǒng)純文學大刊紛紛將新媒體作為重點發(fā)展的領域,并正在重獲公眾關注;隨著話語權力結構的改變,新的詞匯和視角正被不斷引入文學話語體系之中……
無疑,移動終端的崛起不僅僅意味著信息交換、溝通方式等技術層面的改變。就文學層面而言,新技術自身蘊含有某種美學意義上變革因子,以及不可忽視的“生產(chǎn)性”。在某種意義上,它意味著對文學審美習慣的深層更改,甚至會刻畫、塑造新的美學標準。這種所謂的“標準”不是在學者和批評家的書桌上形成的,而是在手機屏幕的新消息提示中以一種難以察覺的方式逐漸成形。它會誘發(fā)文學的應激反應,催生出諸種受迫改變,但所謂的“受迫”并不意味著消極。縱觀文學史,純粹主動、無中生有的改變其實并不太多,正是這些“受迫”的改變日積月累,塑造了我們今日看到的文學史版圖。如今,在一種“變動”的預兆之中,蘊藏有無限的可能性,同時也潛藏著風險。無論哪一方面,它們都已經(jīng)成為了我們談論當下文學現(xiàn)象時無法繞過的現(xiàn)實。
模仿卡爾維諾在《未來千年文學備忘錄》中采用的方式,我也將一系列的關鍵詞或詞組作為討論的基本單元。在這些關鍵詞中,暗藏著文學寫作的現(xiàn)狀,以及未來發(fā)展的可能。
1.線性思維。在一個目的論至上的時代中,線性思維的大獲全勝并非難以理解之事——不論它是曲線還是直線。網(wǎng)絡技術尤其是移動終端對閱讀習慣的侵入又無限放大了這種線性思維的勝利:我們在地鐵上常能見到如下情景,佩戴著千篇一律表情的都市上班族在不容轉身的狹窄空間內騰出一只手握住手機,拇指從右向左(網(wǎng)絡小說)或從下而上(微信公號文章)滑動著屏幕。這是我們時代最普遍的閱讀習慣,《紅樓夢》式“草蛇灰線、伏脈千里”的寫法將變得越發(fā)難以存活,因為在小說發(fā)展過半時突然轉回去閱讀開篇判詞的方式同手機閱讀的時間節(jié)約原則相抵觸。莫言曾說應捍衛(wèi)長篇小說的尊嚴,但這種捍衛(wèi)在今天看來似乎越發(fā)艱難,因為在很大程度上,關乎這一文體獨特自我認同(這種認同大致可理解為長篇小說的所謂“尊嚴”)的是長篇小說的結構意識,而宏觀的結構在閱讀者不斷收窄變懶的生理視野中幾無用武之地。以往我們習慣于在一種輪回般飽滿復雜的意味結構中表達存在的美或悲劇感,如同古老的斯芬克斯之謎,我們在意的是人從四條腿到兩條腿再到三條腿這一加減法并存的過程以及過程中無盡的延宕;如今,鋪天蓋地而來的卻是“純加法思維”:主人公出發(fā),一路獲得寶物、打怪練級,最后抵達終點。我們可以將它稱為民間故事或說書傳統(tǒng)的復歸,但本質上,它更為接近電腦游戲思維。思維的線化對文學表達可能性造成的擠壓毋庸置疑,問題在于,這種擠壓是否沒有留下任何出口?在20世紀中后期以來的形式實驗大潮之后,對“故事”的重新回歸是否也暗合了某種被長久壓抑的本質性渴求?至少在我看來,外觀的簡單同內在的復雜并不相悖,在一種漸趨線性的文學想象中,作家同樣可以從中揭示人性的復雜及其探索、斗爭、戰(zhàn)勝或毀滅的秘密,而不是自怨自艾地做一個被過度膨脹的形式關懷寵壞的孩子。
2.邏輯反應弧的截短。這一點,同線性思維模式頗有相關。就嚴肅性質的閱讀而言,長文章、長作品正變得越來越難以接受(網(wǎng)絡小說是一個例外,其較低的信息濃度和結構的特殊性稀釋了長度造成的困難)。我們的思維耐力越來越差,在根子上,這同現(xiàn)代時間的碎片化緊密相關——古人雪夜圍爐夜讀的心情在今天無疑已經(jīng)顯得過分奢侈。然而,截短并不一定意味著“簡化”,它同樣可以轉化為“濃縮”。這里涉及到一種對“速度”的追求:語言的速度、思維的速度、邏輯的速度。如同鉆木取火的古老技藝,只有速度的累加才能夠摩擦生熱,然后在四濺的火星中,我們將看到被清晰照亮的所指甚至能指本身。據(jù)我觀察,當下的許多文學作品正有意無意地追求一種“抵達的速度”:在有限的空間之內,完成情感或敘事的起承轉合、表情言志。就此而言,詩歌似乎具有天然的優(yōu)勢:在十幾行甚至幾行的空間之內,好的詩歌能夠完成一次對日常生活場景的重新發(fā)現(xiàn);在語言速度和內在沖擊力兩方面,詩歌都具有一種“閃電”般的品質。最近一段時間詩歌的異軍突起和重獲關注,顯然也與此有關。在山重水復、期刊腔盛行的文壇現(xiàn)狀之中,這種精心設計后的“短”和“快”或許能成為文學表達重獲沖擊力的妙門之一。
3.關注與確證。90年代以來,日常經(jīng)驗書寫成為中國當代文學的主潮之一,當這股大潮對我們的文學滌蕩日久,是否也會產(chǎn)生某種矯枉過正的副作用?當我們流行于談論雷蒙德·卡佛和耶茨,我們談論最多的是那些技術性的層面:他們的節(jié)制、他們的冷靜、他們在細節(jié)和節(jié)奏感上的精確……但更多時候,我們是否忽略了形式背后作家巨大的悲憫及其對存在悲劇性的深刻體察?當越來越多的寫作者甘心于做一個“技術控”,文學也漸漸陷入了“失語”的困境。對這種“失語”的不滿,在近些年形成了一種頗為響亮的聲音;文學如何對現(xiàn)實重新加以關注,也成為了討論的問題。2013年,方方的《涂自強的個人悲傷》在社會上引起了頗大的反響。以純粹美學的目光來審視,這篇小說的不足之處顯而易見,但小說所引發(fā)的討論,顯然沖破了純學術的話語體系。文學重新關注現(xiàn)實的渴望,在微信平臺的媒體特性中得到了放大。此種“關注”,并不意味著概念層面的高舉高打,而是會落腳于身體層面的微觀體驗;借用李敬澤在評論當下青年作家寫作時的一個表達,其間應有的姿態(tài)應當是“‘我們’的生活、‘我們’的困難”,“是經(jīng)驗的和體驗的疼痛,而不是觀念的疼痛”。進一步說,它不能止步于《第七天》式的新聞串燒,更在于一種“疼痛感”的回歸。這一點在前陣熱炒的“底層詩歌”中體現(xiàn)得頗為清楚:無論是許立志的“鐵月亮”還是余秀華“搖搖晃晃的人間”,都在對現(xiàn)實經(jīng)驗的直接發(fā)言中顯示出鮮明的主體在場姿態(tài)。說到余秀華,她的走紅又涉及到另一個關鍵詞,即對人性基本情感的“再度確證”?!按禾臁薄ⅰ疤镆啊?、“人間情事”……最基本的構成元素在余秀華的筆下組合成一種詩歌現(xiàn)象。我本人對余秀華詩歌水準的評價有所保留,但這并不能取消以下事實:對愛情、幸福感(這種幸福感常常為苦難的外衣所包裹)等人性基本價值的反復確證,正在塑造微信時代公眾對文學的全新想象。對寫作者而言,如何在這些基本價值的刀鋒上完成我們所強調的“陌生化”轉換,將是一個重要的命題。
4.“冒犯”。冒犯一詞關乎文學的本質價值。一種絲毫不冒犯讀者的文學難免滑向庸常和媚俗,甚至變得像三好學生一樣無趣。而作者對“冒犯”的重視其實也與微信時代并不矛盾,重點在于冒犯的方式和程度。如今有一個趨勢越來越明顯:文本在內容層面的“冒犯”受到鼓舞,但形式“冒犯”很難受到歡迎。極端性的經(jīng)驗和形象正在獲得越來越寬廣的活動空間,因為無論如何,有奇葩新聞和抗日神劇墊背,純文學想要在內容上刺破時代的接受底線,總歸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情。例如阿乙小長篇《下面,我該做些什么》的“三觀不正”并不妨礙其收獲廣泛的好評。純粹形式層面的冒犯卻很容易陷入一種腹背受敵的境遇:一方面,經(jīng)過現(xiàn)代主義文學的幾十年發(fā)展,形式創(chuàng)新自身的空間已所剩無幾;另一方面,過度的實驗如同在大學食堂里化舞臺妝,容易造成廣大觀看者的排異反應。例如前陣在微博話題榜上“二進宮”的“烏青體”,作為相對專業(yè)的讀者,我們可以看出烏青的用意,以及一條從“非非主義”到“廢話詩”再到“白云白”的文學史線索。然而單獨審視,《對白云的贊美》顯然稱不上一篇出色的詩歌作品,我們也很難期望這類詩歌獲得公眾的普遍接受。就目前看,文學的“冒犯”可能會以一種含蓄而輕盈的隱性方式完成,或者說,化身為“挑逗”——對語言惰性的挑逗、對經(jīng)驗倦怠的揶揄。嚴力寫于新世紀的《負10》一詩就頗具代表性:
以文革為主題的
訴苦大會變成了小會
小會變成了幾個人的聊天
聊天變成了沉默的回憶
回憶變成了寂寞的文字
文字變成了一行數(shù)字
1966—1976
老李的孫女說等于負10
在日??谡Z和概念偷換中,完成了對那段顯然已陷于“講述疲憊期”的歷史的另類觀照。中途亂入的小學算數(shù),是對歷史敘述慣性的冒犯,也是對詩歌語言嚴肅表情的冒犯,但學界和公眾都樂于接受它。
當然,新技術和時代趨勢的沖擊,也會給文學帶來新的風險。在這些風險面前,文學的“初心”會有遭受毀壞之虞,而為我們所長久珍視的許多文學品質,也亟需得到保護和重新的宣揚。
這些風險之中,最顯而易見的一種,就是高頻、廉價的信息狂熱對文學品質造成的傷害。移動終端尤其是微信技術在信息傳播方面有一個鮮明的特點,就是借助對時間成本的強力壓縮,換取空間價值的無限膨脹;具體言之,或可稱之為“深思熟慮抵不過無腦刷屏”。這是一個硬拼體積的平臺,討論者的曝光率和參與度在于你發(fā)了多少條、占了多少格,而不在于你的一段長篇發(fā)言具有多高的思想濃度。以詩歌為例。一段時間以來,各種微信詩歌群如雨后春筍般涌現(xiàn),其中不乏成員較為專業(yè)的群落,甚至有些還定期辦起了微信詩歌討論會。這種討論會我參與了很多次,但后來熱情就漸漸淡了下來。一個重要的原因就在于,有效的信息會在其中被嚴重稀釋,最終使很多嚴肅的討論者身心俱疲。在這類討論中我們常可以見到這樣的場景:一段頗有見地的評論彈出,你只來得及細看兩行,它就被一大片“鼓掌”“撒花”的表情甚至幾分幾毛的微信紅包擠出了屏幕。接下來的前幾行討論或許還跟這一段評述有所關涉,但不出幾條,話題就會轉向“私聊”領域,關乎于談論者或被談論者的八卦、生平、近期動向,隨即陷入一種茶余飯后式的話語狂歡——而這時,真正認真的閱讀者可能還沒把那一段評論讀完。這是對意義的無限度拆解,它很容易將參與者引向一種娛樂至死的虛無主義;超高頻率的信息交換帶來的卻是信息的缺席,這最終將導致文學深度模式的徹底消解。說到“深度模式的消解”,我們很容易聯(lián)想到80年代中后期韓東、楊黎等人的詩歌實驗。不同之處在于,前一次“消解”指向語言本身的去蔽,這一次卻關乎意義的攝取快感;前一次是實驗性、文學性的,這一次卻是實踐性、經(jīng)濟性的——它指向一種廉價的美學品質,這種“大躍進”式的話語亢奮很容易導致公共語詞的泛濫成災,甚至會在QQ表情的交換禮儀中壽終正寢。
指事效率低下的“信息狂歡”牽涉出微信時代文學生態(tài)的另一問題:民主性與專制性共存。稱其民主,無疑是由于其發(fā)言門檻的降低:只要有人將你拉進群聊,你就可以言你所欲;只要會發(fā)朋友圈,就能在各類轉發(fā)中亮明自己的觀點;更為有心者,還可以自己創(chuàng)辦一個公號,成為新的信息源。然而微信平臺又設計了一種不同以往的權力結構。即便不去追索紙媒出版的黃金歲月,只談互聯(lián)網(wǎng)的博客時代,想要扳倒一種聲音,你至少也需要雇傭網(wǎng)絡水軍或者買通技術后臺動手刪帖;然而今天,這一切只需群主輕點“踢出群聊”或將某人拉黑即可。我們已經(jīng)不止一次見識過如下場景:一個號稱“公平公正”的微信群,最終變成了群主的私家花園,源遠流長的“黨同伐異”傳統(tǒng)在全新技術的小隔間內再度發(fā)揚光大,甚至許多毫無底線的吹捧歌頌之語也變成了加入小圈子的“投名狀”。歷史已經(jīng)無數(shù)次證明,當“專制獨裁”矯枉過正為“軍閥割據(jù)”,隨之而來的往往是對生產(chǎn)秩序的更大破壞。這種破壞,也恰是今日文學之公信力、權威性正在遭受的苦難之一。
新媒體技術自帶的“效率饑渴癥”也給文學帶來了某種“扁平化”的風險?,F(xiàn)代藝術往往追求一種眾聲喧嘩而沒有結論的狀態(tài)、一種向四面八方彌散而不知所終的意味,強調意在言外、以不可言說的方式言說不可言說之物,正如蘇珊·桑塔格所講,是一種“沉默的美學”。但這不太符合新媒體的傳播原則。魯迅有兩句話都很有名,一句是轉譯裴多菲的話,“絕望之為虛妄,正與希望相同”。另一句是去世前留下的最后態(tài)度:“我一個都不寬??!”以文學自身的標準來看,前一句的意味顯然更為充足復雜。但落腳于微信傳播,后一句肯定要好過前一句,因為它指向明晰、立場鮮明、爆點十足。就文學而言,這或許會是一大挑戰(zhàn):對復雜性的迷戀如何對抗對清晰和簡易的渴求(這種渴求,其實代表著人類認知世界時的某種懶惰)?五味調和的精心烹飪怎樣抵擋心靈雞湯的誘人香氣?在向現(xiàn)代傳媒靠攏的途中,我們正試著將文本打造成動車組般的流線形狀以減少阻力;這是必要的,但怎樣避免“流線”淪為“扁平”,也該成為必要的思索。
此外,微信時代的美學容易過度放大“中間值”的坐標意義。在美學上,新的技術往往熱衷于尋找一個“恰到好處的審美跨度”。有一首寫淋浴的詩建立了這樣一個比喻鏈條:淋浴打在背上的水花——落花——女人凋零的年華。這在我們看來顯然太簡單也太沒有創(chuàng)意了,但它在多數(shù)讀者心中能夠迅速建立一個意象邏輯鏈,像串聯(lián)電路一樣,一下就亮了。這一點正是“微信詩歌熱”引起爭議的地方。我身邊很多專業(yè)寫作者對此很不滿意,他們會大罵“讀首詩再睡覺”、“為你讀詩”這類普及性詩歌公號是在褻瀆詩歌,原因就是這些公號鐘愛的正是這樣華麗而空洞的詩句。所謂“精英”的詩歌寫作者喜歡的是怎樣的比喻呢?特朗斯特羅姆有一句詩,里面這樣描寫教堂門前的圣像:“木制的圣人站著/微笑,無助/好像有人摘掉了他的眼鏡”。這個想象太妙了,但它很難在多數(shù)人的思維土壤里生根發(fā)芽,因為大眾的思維慣性是從小學、初中、高中一路承繼而來,說到“紅領巾”就一定想到“烈士的鮮血”,“金秋九月”后面一定要接“丹桂飄香”,然后是“本校迎來了秋季運動會”。而“水花——落花——年華”式的比喻,正如當下走紅的許多詩人詩作,其實是在“丹桂飄香”與特朗斯特羅姆之間尋找一個中間值、一個最大公約數(shù)。新媒體時代,這樣一種美學追求或許會大行其道:它把震驚性的經(jīng)驗和普世性情感,用一個有趣而又跨度適中的形象鏈條串聯(lián)起來,再結合成一個易于理解的整體。也正是在這個意義上,我覺得新媒體的出現(xiàn)可以引發(fā)詩歌熱、文學熱,但文學真正的精華,卻注定抄不了新媒體的捷徑。因為促成某些詩歌大火大熱的元素中,很多恰恰是它們在藝術上有待提高之處。
最后,在文學創(chuàng)作的可能與風險之后,讓我們落腳到文學評論。今天的評論者面臨著一個重大的變化,那就是文學場域話語權力的不斷下移。受眾的選擇權限明顯擴大,單向的布道變成了雙向的選擇。因此,如何完成專業(yè)性向可讀性的轉換,將是評論者需要面對的問題。有一種文章的生存空間會受到明顯擠壓,就是那種把玩理論概念的批評文章。同時,左右逢源、渾水摸魚式的文字也大可不必再寫。印象式的、充滿寫作者生命激情和文化姿態(tài)的批評文章將會崛起,在這類文章中,作者要追求同目標文本和時代現(xiàn)實之間更有效的意義交換。如同陳思和近來在一篇文章中所說,“好的批評一定是主體性很強的批評,不只是解讀作品,它通過解讀作品傳達出他自己對社會的認識,對文學藝術整體的看法?!边@要求文學評論者擁有更強大的內心和氣場,而文學評論,也理應擺脫躲在文本背后的“第二性”形象,直起腰走上前去,成為直面文化前沿的“第一性”角色。
(作者供職于中國作家協(xié)會創(chuàng)作研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