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原與陶淵明浪漫主義手法的比較

龍金金

（蘇州大學文學院，蘇州 215006）

一、浪漫主義本位之探究——綜合視角

從文學的本體性來看其更具特質(zhì)的概念建構(gòu)應該是來自于作者本身的一種邏輯組織，這一組織是一種純理性的，強調(diào)一種群體性意念的服從意義的生發(fā)，還是對個人精神的一種堅守，個性思維的釋放，自我理想的追逐，這樣一種源頭性的界定更符合文學自身的特點。在中國古代，我國中國第一部浪漫主義詩歌總集和騷體類文章的總集《楚辭》中的《離騷》，它是作者的一種精神意義上的表達，從手法的同構(gòu)上看，多是一些虛幻迷離的文學手法，這是一種意義層面與手法層面相交型的浪漫建構(gòu)，具有深厚的民族文化色彩。

其次，從哲學意義角度來看，可以把浪漫主義這一思維體系進行觀念性分類。假定是從世界觀這一價值體系進行組織建構(gòu)的，浪漫主義在這一范圍內(nèi)的組織可以從自然這一角度進行闡釋。自然的觀念多是一種個體性的，片段式的，情感線索為主導的一種邏輯體系，它是相對于一種群體性的，約束性的，同向行為為主導的一種模式建構(gòu)。在自然的觀念思維框架中，對于文學作品的浪漫主義的理解又更深了一步，不僅僅從一個粗略的表達層面，而更多的是從一個思維體系的角度去理解，通常作者語言文字的表達不僅僅是對一時內(nèi)心的一種梳理，更多的是在于一個整體的價值體系在引領。如果作者的哲學高度是一種自然觀念的指導，那么他的文字建構(gòu)的根基往往是一種個體性存在價值的思考，但相對來看，文學建構(gòu)中還有一種理性的群體性思考，這種思考的意義更多的是從大局的角度進行考慮，是社會性的一種組織建構(gòu)，從群體相對性這一方面看自然觀，其實是一種對于人處于一種不合理的境況下的一種反叛，更是人與一種人性制度體系錯位的斗爭。

最后，要回到文學的學科本位對浪漫主義的概念進行深入的分析，從西方的歷史借鑒來看，浪漫主義文學對各種藝術(shù)形式進行了卓有成效的探索，而成就最突出的在于詩歌，尤其是長篇的詩體小說，它視野寬廣，內(nèi)容豐富，充分擴大了詩歌反映現(xiàn)實的范圍，這是體裁角度的拓展與應用，在中國古代，《離騷》的形式也是長體詩，這說明它不僅僅是一個思緒的生發(fā)，它還有邏輯建構(gòu)層面的思維意義。在藝術(shù)的手法上浪漫主義文學慣用對比、夸張和想象，用詞與語言風格也傾向于華麗綺靡。在詩歌的創(chuàng)作上主張自由，描寫自然的風光，注重一種在民間文學藝術(shù)上尊創(chuàng)新反模仿，重奇特而輕平凡，想象大膽又豐富，浪漫派尋求強烈的藝術(shù)效果，追求異乎尋常的情節(jié)，描寫異乎尋常的事件，刻畫異乎尋常的性格，一切都帶有反叛的思緒與邏輯深度，營造出了一種幽深奇譎的文學筆調(diào)氛圍，在這一反叛的過程中，浪漫主義詩歌形式多新穎富有創(chuàng)意，格律自由而不拘于韻律，辭藻富麗有靈韻，比喻生動充滿情感，句鍛字煉用語極具代表性，華麗的色彩又有圖畫性的格調(diào)，這些文學藝術(shù)上的分析都是一種概括性的描述，具體到文學作品中必須要結(jié)合其作品的個性進行詮釋，不過總括性的意義分解對于個性的準確性分析是有基礎性作用的，所以這是一個根基性的邏輯起點。

二、個體微觀建構(gòu)之比較——精神體系的相似性

在精神的層面建構(gòu)上，屈原和陶淵明有許多相似的地方，先從精神層面的來源，即作者的閱歷和生平來看，他們均是遠世顯赫，當代沒落的。屈原在其作品中炫耀“帝高陽之苗裔”，有詩云“忽忘身之賤貧”，“賤貧”可能反映了比較真實的情況，但它也不能單獨主導作為一個原因性的因素存在，重點的原因性源頭應該在于一種貧富起伏動蕩之后的心靈體驗。又如陶淵明雖有曾祖陶侃光環(huán)的映照，但因年代久遠，仍免受不了貧困的生活之苦，這樣的大起大落的家庭陰影，由盛轉(zhuǎn)衰的嚴峻挑戰(zhàn)，加之一定的知識文化的熏陶，他們的心理氣質(zhì)上都留下了久遠的陰影，這種陰影是文學發(fā)生的根源探究。家族留給他們都是，只有一份薄弱遙遠的回憶，貧窮困苦的生活，最重要的是在受過教育之后更加脆弱的心靈。

對于精神本源性分析過后，就是對其所形成的精神圖示進行組構(gòu)，偉人的心靈總是超越世俗的，其精神在不斷的升華中不斷達到最高的層次，其痛苦與憂愁，寂寞與孤獨的思緒，同樣也就達到最高程度。在這一組構(gòu)圖景來看，屈原、陶淵明是寂寞、孤獨的偉大的詩人，他們詩歌的語言層次中有一圈又一圈的孤寂，這種不流于世俗的情感體系是他們詩歌中最淺層的圖景范式。屈原的孤獨是沒有人理解他，陶淵明隱居以后，也常常感到孤云無依、知音不存。屈原與陶淵明的詩句中都充斥著人間難覓知音，無法傾吐。在這一精神圖景的形式足夠中，孤寂的心理是這一形式的內(nèi)涵性指引。

除了淺層次的精神圖景式分析之外，更為重要的應該是這一圖景所固化后的人格特征，這是更為深層次的內(nèi)心組織建構(gòu)的表達。雖然他們身居黑暗的現(xiàn)實生活中，但仍舊保持一種高潔與不屈的獨立心性與品格。屈原從不為一己私利而趨炎附勢，他一直堅持自己理想的道路上下求索，同樣，陶淵明在其歸隱的后期，生活十分的貧困，甚至寫《乞食》詩，在此生活境況中，他仍舊不忘把高風亮節(jié)的人格信念作為自己的精神支柱，他對于物質(zhì)的唾棄，對于自身精神體系的建立不斷追求與完善足見其高潔品質(zhì)。在這一人格的固話過程中，屈原和陶淵明都是在構(gòu)建自身的品質(zhì)系統(tǒng)，在這一系統(tǒng)當中，他們有自身個性化的表達，他們并不是簡單的在順從群體化的思維，他們是在構(gòu)筑內(nèi)心，基于個體的真實體驗，在進行人性本位思考的精神層面的呼喚，這是極度的浪漫主義，更是極度的浪漫主義藝術(shù)。

三、史學宏觀剖析之比較——藝術(shù)筆法的相異性

從文學史這一宏觀的體系進行論述，即是從一個前后相繼的邏輯順序進行生發(fā)，以文學的藝術(shù)手法作為基礎邏輯，對作品的個性化藝術(shù)進行分析。就浪漫主義這一整體的藝術(shù)手法看，屈原詩歌浪漫主義的本質(zhì)性特征是極為強烈的抒情性和高度的自我表現(xiàn)。這一特性的重點在于強烈，正是這種強烈造就了一種手法的開創(chuàng)，屈原是我國文學史上第一個用詩歌充分抒情言志、生動地表現(xiàn)自我的偉大浪漫主義詩人,他詩中所馳騁的奇光異彩的想象,突出事物特征的極度夸張,具有優(yōu)美意境的象征性的比興的均是為抒發(fā)他熾熱澎湃、深沉回蕩的激情,他情感的波涌都是在文學的藝術(shù)建構(gòu)選擇中完成的，作為開創(chuàng)性藝術(shù)的手法，需要極大的手法區(qū)分度才能夠?qū)⒈磉_更加完整的體現(xiàn)出來，從這個角度上看，之后陶淵明的浪漫主義要“溫和”一些，陶淵明的性格更似莊子，有溫潤敦厚之感，沒有屈原的狂狷濃烈，更多的是一種平淡淳樸之氣。

基于以上的藝術(shù)相異點的分析，最后筆者將論述陶淵明對于屈原在藝術(shù)上的創(chuàng)新手法。比如從相似的身世處境來看，屈辭常用虛擬的手法來表現(xiàn)自己在危迫的政治處境中的苦悶徘徊與猶豫的復雜心理，陶淵明因為也遇到類似別人不理解自己的境遇，因為對這一筆法的心理根源感同身受，所以對這一筆法的繼承性創(chuàng)新也就游刃有余，陶詩對屈辭的虛擬手法的吸納,主要體現(xiàn)在組詩《飲酒》里。這首詩的創(chuàng)作背景是晉宋易代前夕，當時政治局勢極為不穩(wěn)定，時常出現(xiàn)急遽的變化，當人們都在急于做選擇時，陶淵明是鎮(zhèn)定自若的，在其思想組織上的獨立不遷之人格與屈原相仿，并且具體的經(jīng)營手法,也在某種程度上采用了屈原的虛擬構(gòu)思。但他的虛擬是一種雙重性的虛擬，并不是類似屈原的一種簡單建構(gòu)，他常常在思維上繞彎，或者筆法上有意隱晦，并不簡單的做語言組織層面的虛擬，這一浪漫手法的創(chuàng)新充滿陶淵明個人特色，這也是他藝術(shù)上相較屈原更加成熟的地方。

[1]袁行霈.中國文學史(第二版)第一卷[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

[2]夏繼先.此中有真意，淡濃皆相宜——陶淵明的浪漫主義創(chuàng)作探究[J].湖北廣播電視大學學報,2008（12）：54-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