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開始的時候

□張玉玲

秋天開始的時候

□張玉玲

她給他打了個電話，決定跟他好好談談。放下電話后，她看了看時間，下午一點十分，若在平時，她很少在這個點去完成或者準備完成某件事情。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所以她決定在等待的過程中畫畫。

走向窗前，拉開月白色的窗簾，落地窗外的景觀湖便一覽無余。遠遠看去，湖水微瀾，湖面的殘荷構成一幅單色調(diào)的水墨畫。但是，此時她不準備再畫眼前的景物。肅殺了一整個冬天的觸覺，她渴望聞到早春的花香，她決定在窗外的花都還沒有開放的時候，先畫出自己心里的花。一定要帶著清香的。

站在畫架前，調(diào)色，構圖……筆端的景物看似隨心所欲，落到畫紙上卻一點不含糊。當然含糊不得。于畫畫，于生活，她都希望自己是個足夠清醒的人。

當一簇完整的迎春花躍然紙上時，她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仿佛真的嗅到了花的清香。這時候，她抬頭看了看窗外，陽光已在不知不覺間移向了景觀湖西側(cè)那棵高大的垂柳，看著仿若懸掛于樹梢的太陽，她愣了一下，隨即驚覺，同時心里掠過深深的失落。這個季節(jié)，從她所在的位置望出去，太陽掛在枝頭時，時間便到了五點之后。約定的時間已過去了近三個小時，他卻沒有到，為什么？她想起兩天前，他右手伸在右側(cè)的上衣口袋里，站在她的面前，看著她說：“我等了你整整八年，你還要我再等多久？”她知道他伸在口袋里的右手中，攥著一枚戒指。并且她知道，這枚戒指他已在身上帶了三年。那時候，她真希望他就是唯一?？墒聦嵤?，他等了她八年，而她等了另外一個人十年，等到最后的感覺卻是把對方在自己的心里等丟了。這世上，愛情永遠抵不過陪伴。這些年，她在哪里，他也會在哪里，她的生活里他永遠都在。她看著他，在心里說，如果可以，我們結(jié)婚吧。她看到他睜大了眼睛看著她，仿佛聽到了她心里的聲音，她微笑，轉(zhuǎn)身離開。

她再次看了看窗外的太陽，猶豫了一下，拿起電話準備給他打過去，她突然有些擔心他，以往，他們之間的約定他從來沒有遲到過。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鈴聲響起，是出版社打來的，編輯在電話中興奮地告訴她，她的畫在網(wǎng)站推出后，反響特別好，出版社考慮把她的作品重新列入出版計劃，希望她盡快整理好最近半年的新作發(fā)過去。她嗯嗯地表示著感謝，想起半年前，原本定好要出版她的畫冊，因為某種原因突然擱淺，但是編輯將她的畫推薦給了一個知名網(wǎng)站。從擬定出版到推薦網(wǎng)站，期間的落差足夠那個時候的她失落好些日子。然而退而求其次的選擇卻出現(xiàn)了意想不到的效果，這是她的意外驚喜。

好消息帶給她的忙碌與興奮一直持續(xù)到夜里三點。當她敲下郵箱的發(fā)送鍵后，她輕松地伸了個懶腰，從椅子上站起來，給自己倒了一杯水，這時候才想起，她原本是要給他打電話的。她迅速拿起手機不管不顧地撥出去，半天后，一個朦朧迷糊的女聲傳過來：“誰呀，這么晚打電話?！笔謾C落在書桌上，她僵在手機前。

那天夜里，她再無睡意，一次又一次在腦海中，為他們錯過的緣分進行著類似于電影橋段的假設。她的假設中，他等了她八年，而另一個女子卻一直等著他。如果那天面對攥著戒指的他，她的想法能說出來，而不僅僅是在心里想了一下；或者如果幾個小時前她不是恰好接到了出版社的電話，昏天黑地地忙到深夜，而是及時把電話打給他，那么結(jié)局也許是不一樣的。這些假設讓她懊惱煩躁。她拿出旅行箱，開始整理衣物，此時，她想要一次沒有目的的遠行。

秋天開始的時候，她回到小城，整個人清瘦如遠方的風。

拉開抽屜拿出手機，拭去上面的微塵充上電，她知道，遠行已經(jīng)結(jié)束，生活還會恢復到從前的樣子。她出門去開信箱，意外地看到信箱里的一封手寫信，信里夾著一枚鉆戒。信上說：那天我急于去見你，可是路上車出了點問題，醒來時人在醫(yī)院，身邊只有護士。我錯過了我們的約定，但是我不想錯過你……她的目光從信紙轉(zhuǎn)向手機，像看著希望一樣懷著急切與期待。

而剛剛充上電的手機，此時還處于關機狀態(tài)。

（作者地址：河南省新鄉(xiāng)市人民路翡翠城3號 郵編：453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