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章池
他是懶腰,是毛茸茸的辯證法
他同時擁有大踏步的傲嬌和
躡起一只前爪的謹(jǐn)慎
他有海盜的面孔和政客陰晴不定的眼神。
在我胳膊上留下抓痕的不是他
是他反抗進化論的先祖
他只會,一次次捧起我的手指
比看相的還專注——
爪尖,始終縮在軟軟肉墊里。
他把自己化成一道光
英勇沖鋒,警惕回防
我因此時而當(dāng)猛獸,時而變老鼠。
他搶奪圍巾不讓我出門
他霸占拖把不讓我做衛(wèi)生
他把自己裝進手提袋
而開飯時他拖出班主任的長音。
技藝熟練,他從無線電修理指南上無聲跳過
喚醒鼠標(biāo)啟動屏顯。
富于耐心,它永遠(yuǎn)是
解不完的方程式,等待填充的
完形填空。
而作為一名男性,他本不該
如此柔媚:
蜷在我的床上的自由大于被批評的自由。
哦,親愛的褲管和膝蓋,親愛的撫摸
親愛的大尾巴拂動極簡主義的荊州
他還會有一個二次元的微笑
浮在他離開后的空氣中。
這老人站在傍晚公交站牌前
哆嗦:他平伸的雙手
握著一個想象的馬達。
電鉆轟鳴,斜截鋸嘶叫
振動棒亂打砂石。身邊
這座大樓眼看就要站起來了。
陰影之下,他的哆嗦與佝僂互文:
一對因過分傳神而失去本體的
喻體。
路過他的人有匆忙的理由。
秋風(fēng)起了,一片哆嗦的葉子
落到他的肩膀
中午的夢中我嘗到了
柚子。它青草般的氣息,又遠(yuǎn)又近。
真像我,一個大白天躲起來的人
吹不燃,打不熄。
“每一個障礙粉碎了我”
它可以從高處跳下,也能
在中途迅速枯萎,光芒一閃即沒。
當(dāng)它把自己剖開,這青黃不分的重
只能進入一個
若有若無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