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志高追彩云
—— 回憶我學生時代的詩歌習作
回憶我學生時代的詩歌習作,不能不從我讀初中一年時,“主編”油印的《高坎小報》說起。那景、那情,至今還歷歷在目,感慨于心。
那是上世紀五十年代末。1959年9月,剛考入初中的我們下鄉(xiāng)勞動,地點是營口市郊高坎公社。出發(fā)前,班主任王欣文老師宣布:咱們班下鄉(xiāng)勞動期間編印《高坎小報》,白鳳昆同學擔任主編。希望大家踴躍投稿,多練練筆,提高作文水平。
下鄉(xiāng)勞動不到三天,同學們就寫了一大批稿件交到我這里。晚上,在煤油燈下,王欣文老師一邊告訴我怎樣選稿,一邊指點我如何修改。他還特意帶來幾張《營口日報》,讓我“邊學邊干”:學習做標題、安排版面……王老師帶著我干了一個通宵,油印的第一期兩個版《高坎小報》問世了。清晨,看到同學們?nèi)耸忠环葑x得津津有味,我高興得熱淚盈眶。這次下鄉(xiāng)勞動,總共出了8期《高坎小報》。記得每一期小報的“副刊”上,都有我寫的“詩”。這是我記憶中最早的詩歌習作,可惜的是沒有保存下來。
到了初中三年級,班主任劉文景老師又指定我主編班級的黑板報和墻報。劉老師課余時間給我“開小灶”,講如何寫消息、通訊、新聞故事、言論,手把手地教我寫編者按,還引導我讀《詩刊》,指點我寫詩。至今還記得的是,我寫的一首長篇諷刺詩《幻夢一場》,經(jīng)劉老師修改,刊登在學校的黑板報上,竟然獨占了全部版面。那時的我,對劉文景老師,一是感恩,二是敬仰。當年我經(jīng)常從《營口日報》等報刊上讀到他的詩作,把他視為刻苦學習、勤奮工作的楷模。他榮獲市文學創(chuàng)作獎的散文詩《槍》,我?guī)缀跄芤痪洳诲e地背下來。
我讀高中時,雁翎(程振家)是語文老師。他人品高潔,真誠熱情,才華橫溢,是學生們崇拜的偶像。有緣的是,雁翎老師和我家都住在市區(qū)西頭,相隔不遠。星期日,常到他家看書、讀詩??吹臅?,都是他珍藏的名著;讀的詩,都是雁翎老師一筆一劃地抄在本子上的他的詩稿。其中有一首頗有影響的詩,這就是1961年他在大學讀書時創(chuàng)作的詩歌《路》,當時被選入營口市初中語文鄉(xiāng)土教材。多少年之后,我對這首詩仍然能背誦如流?!堵贰返牡谝欢芜@樣寫道:“我走著的路,是一條彩霞映紅的路;它鋪滿綠色的田野,直通藍天深處?!蹦切┠辏鳛椤犊哲妶蟆酚浾?,我每當?shù)胶娇毡筷牪稍L,看到被軍人稱為“通天路”的機場跑道,便情不自禁地背誦起雁翎老師的這首詩:“我走著的路,……直通藍天深處?!?/p>
在雁翎老師的熏陶和指導下,三年的高中學習生活是我詩歌習作碩果累累的時期。在高中校刊《新苗》(汪揚華老師主編)刊登的詩歌有:《“七一”獻詩》、《節(jié)日花朵》、《植樹》、《校慶獻詩》、《紅旗歌》;還有散文詩《秋》、《教師頌》。與此同時,我還參與承辦學校的壁報《海燕》,作為對《新苗》版面的擴充。我在上面發(fā)表了散文詩《獻給教師的贊歌》、詩歌《怒火在燃燒》等。我們?nèi)甓嘁厕k了壁報《雪浪花》,我寫了發(fā)刊詞,并在創(chuàng)刊號上發(fā)表了散文詩《雪浪花》。
現(xiàn)在記憶猶新的是,在營口市高中連續(xù)兩年的校慶(4月1日)匯演中,我詩歌創(chuàng)作的特長得到了充分發(fā)揮。1964年3月,為迎接16周年校慶的匯演,我創(chuàng)作了集體朗誦詩《走向生活》;1965年3月,為迎接17周年校慶的匯演,我創(chuàng)作了說唱劇《接班人之歌》。我們班兩次參加校慶匯演,都獲得了創(chuàng)作獎和演出獎。在《接班人之歌》中,我通過劇中一個解放軍戰(zhàn)士朗誦的詩,說出了心里話:“我想駕駛著銀燕,飛翔在祖國的萬里藍天;我想駕駛著軍艦,馳騁在波濤翻滾的海面?!边@就是我學生時代的軍旅情結(jié)!
讀高中時,除了上面公開發(fā)表的詩歌習作外,我還給雁翎老師和幾個要好的同學李宗彬、周才源、厲英年等寫了“贈詩”。其中特別值得回味的,是我1964年12月22日(距今半個世紀了)寫給同班女同學崔秀華的初戀情詩《無題》。不久前,我把這首詩“收藏”到北京出版的《天夢》一書中,作為我們不老愛情的永遠見證。
1965年8月的一天,我收到了北京航空學院的錄取通知書,激動得徹夜難眠,當晚便寫了一首散文詩《心花怒放向北航》,第二天上午就到郵局寄出。8月底,我到北航報到時,看到校刊已經(jīng)全文刊出,還對標題進行了精心美化。同年11月12日,北航《上天》報發(fā)表了我的散文詩《北京的燈光》,標題還插入了一個賞心悅目的畫圖。當時在北航黨委宣傳部工作的杜鋼老師對我的文筆頗為欣賞,舉薦我擔任《上天》報的兼職編輯。
之后不久,“文化大革命”的風暴驟然來臨,掀翻了大學校園里平靜的課桌。作為院黨委喉舌的??渡咸臁穲笸??,取而代之的是紅衛(wèi)兵小報《紅旗》。
“文革”期間,我在北航《紅旗》報發(fā)表的詩歌有:《毛主席帶我們奔前程》、《歡呼“三·七”批示》、《探索者之歌》、《火紅的太陽心中升》。其中,《探索者之歌》還被中央人民廣播電臺選播。在大報大刊發(fā)表的詩歌有:《“斗私,批修”風暴起》(1967年第17期《解放軍文藝》雜志),《長空怒放紅核云》(1968年12月30日《北京日報》),《毛主席的陽光照心懷》(1969年4月3日《人民日報》),《旗手就是毛主席》(1969年4月26日《光明日報》)。
回憶我學生時代(特別是上大學“文革”期間)的詩歌習作之時,不由得想起為中央新聞紀錄電影制片廠(簡稱“新影”)撰寫紀錄片解說詞的往事?!拔幕蟾锩逼陂g,毛澤東主席多次接見紅衛(wèi)兵,新影投入精兵強將全力以赴拍攝紀錄片。據(jù)說周恩來總理指示,新影找?guī)讉€大學生紅衛(wèi)兵為影片寫解說詞。我有幸被選中,代表北京航空學院參加了“毛主席接見紅衛(wèi)兵”紀錄影片解說詞撰寫小組(總共四個人)。這個小組其他成員分別來自北京大學和中國人民大學。當然,我們那時寫的解說詞,不可避免地帶有“文革”的強烈氣息,每個人都想方設(shè)法用最美的詞句歌頌毛主席??梢哉f,解說詞幾乎每一段都是一首詩,都是一首毛澤東頌歌。
回首凝望,感慨萬千!詩,陪伴我走過了青澀而自信的青春旅程。現(xiàn)在重讀那些曾經(jīng)激蕩過自己的詩句,仿佛沉寂很久的記憶被喚醒,感到青春的氣息在心間萌動。也許,當年我是在讀詩、寫詩的過程中完成了思想上的健康成長;同時,讓青春在一種純凈的、不受穢氣污染的時空中,實現(xiàn)無怨無悔的自由放飛。
那時的詩,幾乎都與政治風云息息相關(guān),不少句子是帶有時代印跡的標語口號。從這個意義上說,只埋頭讀書不關(guān)心時事政治、對黨對祖國感情淡漠的學生,是不可能寫出這些文字的。記得我年輕時十分喜歡的一份詩歌刊物《星星》,曾經(jīng)刊登過這樣一句令人心動的話:“天上有三顆星星,一顆是青春,一顆是愛情,另一顆就是詩歌。”是啊,我的青春,我的愛情,與我的詩歌交相輝映,開啟了我的藍天夢想,照亮了我的軍旅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