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學敏
十萬牡丹之約:詩人地理
在丹景山讀陸游《天彭牡丹譜》
龔學敏
一頁山崖,在花朵們疊成的日歷中保持著僅有的高貴。
我用蜥蜴搭成的前半生是對牡丹的理想,我的后半生,
就是理一理自己前半生的理想。
平原上的牡丹是汽車盛大的尾氣,
我在《牡丹譜》中續(xù)寫著豐田、霸道、寶馬、路虎……
花色愈多,人心愈是單薄。
到陸游就是瀝青那么遠。我已經(jīng)無法判斷這一頁的山崖,
是陸兄遺下的詩稿,抑或聊以充饑的鍋魁,
鍋魁居然也魁,算是山民與牡丹的后人。
鋼鐵們圍攏過來,花譜被擠在百度中喘氣。
我被越來越稀薄的空氣壓成一頁白紙,面帶宋時的女色,
有些飄,像是陸兄的預言:
錯。錯。錯。
我在將清晨比喻成牡丹的路上被風中的空虛閃了腰。
要么清晨還在,露水們舞蹈,我在譜中不甘心。
要么牡丹還在,只是說開便開,像是宋時的歌伎。
帶我上山的人,在水泥涼亭的句號中,喝茶,聊古今,
把崖上的牡丹一瓣瓣給我數(shù)過,最后到了丹皮做的封底,
說,不知中醫(yī)開不開花,陸游倒是可以清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