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玉明
我的老家地處滇西高原瀾滄江西岸的一個中山河谷地帶。小山村所坐落的這個山坡比駱駝脊背還陡峭,進(jìn)出村的道路比羊腸子還彎曲。有人用歌謠形容這個地方:“江邊大地日頭黃,出門就爬大石坎,猴子過山淌眼淚,山羊下地滾撇坡?!?/p>
老家人管蓋房子叫“背房子”,一個“背”字道出建蓋一間房子的辛苦與艱難。
自我記事起,40多年的時間,我們家的房子先后更替了四次:第一次蓋的是“罩籠房”;第二次蓋的是土坯房;第三次蓋的是磚瓦房。直到去年,“10.7”普洱大地震,政府號召抗震救災(zāi)重建家園,我們家才蓋起樓房。
這四間房子與其說是蓋起來的還不如說是“背”出來的。
1983年,我家拆除原來像雞窩一樣的“罩籠房”,開始蓋土坯房。那時我在讀初中,幾個弟妹都還小,為蓋這間房子,父親和母親開始了一生以來最艱苦的勞作。1983年,在我的家史中將成為永不磨滅的記憶。
土坯房用的主要建筑材料是:下基礎(chǔ)的方塊石,支撐屋架的柱子、函條和椽子,砌墻用的土坯、沙子和石灰,鋪屋頂用的稻草。
籌備這些材料,父親和母親作了相對明晰的分工:父親負(fù)責(zé)砍木料、打石頭、脫土坯,母親負(fù)責(zé)搬運除木料以外的其他建筑材料。
父親的石場在離村子5公里外的玉米地頭上,來回要一個多小時。天還沒亮,母親就出門去背石頭去了。一塊方塊石長兩尺、寬一尺左右,小的有30多公斤重,大的有40多公斤甚至50公斤。母親一次只能背一塊石頭,一天到晚頂多也只能背三四趟。下基礎(chǔ)用的400多塊石頭,母親一共背了四個月。待所有的石頭都背到家門口的時候,麻櫟樹做的背架都已經(jīng)散架了。
脫土坯的場地沒有那么遠(yuǎn),就在離我家不到一公里的園圃地頭,但蓋房子需要的1萬多塊土坯,母親還是背了三個多月。
稻草得從收割后的稻田里背來,母親一次能背20多把稻草。我至今記得母親背稻草時的情形,遠(yuǎn)遠(yuǎn)望去像背著一團(tuán)碩大的云朵。
背東西的時候,母親喜歡拄著一根拐棍。拐棍有兩個作用:一是助力,二是平衡。拄著拐棍,再陡的坡也不會跌倒。村里人戲稱拐棍是江邊女人的第三只腳。
母親背石頭、背土坯、背稻草行走在江邊坡路上的情形有點像沙漠上負(fù)重前行的駱駝。那個時候的我雖然沒見過真正的駱駝,但在所有的動物中,駱駝給我的印象最深。我曾寫過一篇關(guān)于母親的作文,提到過母親的精神就是駱駝精神。老師對這篇作文給予了高度的評價,說我將來一定會成為作家??晌疫@位蹩腳的作家一輩子也沒能寫好關(guān)于母親的文章。
在我的印象中,母親這一輩子吃過的最高級的營養(yǎng)品就是紅糖。一天的勞累后回到家,母親常??幸稽c紅糖。母親說紅糖可以消解疲勞,安神定心。我參加工作后,每年春節(jié)回家都會買幾塊紅糖給母親,我希望母親多吃紅糖,健康長壽。
那時,我也想到運送這些建筑材料能不能用自制的獨輪車。但母親說,用獨輪車要挖路。在巖石叢生的江邊地上挖這樣的路別說一家人,就是一個村子的人合力也辦不到。
通公路是江邊山人的夢想,這個夢想一直持續(xù)了幾百年。后來這個夢想真的實現(xiàn)了,可母親卻沒能坐過一次車。母親說,車這個比水牛還大幾倍的東西,跑得比兔子還快,坐上去還不把人弄散架了。
背這些蓋房子用的材料,母親的背上盡管墊了一塊編織袋,衣服還是磨出了方塊石一樣長寬的破洞來。后來,母親把衣服上的這個破洞補了,繼續(xù)穿著這件多了一塊長方形“圖標(biāo)”的衣服走在江邊山地的路上??吹侥赣H的背影,我的心像被刀子戳一樣疼。
一年后,我家的土坯房終于巍然聳立在我們村中。蓋起了土坯房,母親的臉上增添了一些笑容,父親的腰桿也挺得更直了。母親走在村路上逢人便講:“蓋這間房子真是累壞了孩子他爹?!备赣H則說:“這間房子是孩子他娘背出來的?!蔽覐母改赶嗷ベ澰S的話語中看到了人間恩愛。我相信,沒有領(lǐng)過結(jié)婚證的父親和母親相濡以沫幾十年,一定有著堅如磐石的感情。否則,我家四個兄弟姐妹就不會像現(xiàn)在這般智慧和善良。
10年后的1993年,我家開始蓋磚瓦房。父母和我在家的幾個弟妹又開始了一場轟轟烈烈的造房運動。1993年的鄉(xiāng)村已經(jīng)普遍通公路,但鄉(xiāng)村稀缺的車輛只適用于進(jìn)城運水泥、鋼筋和化肥等農(nóng)用物資,當(dāng)?shù)亟ǚ坑玫拇u瓦仍然得靠背。母親說背磚瓦不像背石頭、背土坯那樣勞累,磚瓦場就在離村子不到一公里路的村旁,一天可以背十多個來回。但那年,我感覺到母親的腰更彎了,背著磚瓦上坡的時候幾乎是手腳并用,不是在走,而是在爬。我對母親說:“背不動就別背了。”而母親卻說:“還背得動,別說蓋這間房子,就是以后蓋一間樓房也可能還背得動水泥?!?/p>
蓋這間房子的時候,我的幾個弟妹發(fā)揮了很大的作用,一間房子用的磚瓦,不到兩個月就背完了。為此,母親常常自豪地說:“兒多便是福?!?/p>
我家一共有四個兄弟姐妹,除了我,其他幾個弟妹都在家務(wù)農(nóng)。但在我的印象中,母親沒有享受過一天的福氣,除了春節(jié)過年的那幾天,母親幾乎一年四季都“爬”在江邊的坡地上。對不起,我形容母親在地里勞作的情形不用“站”這個詞而是用“爬”,是因為“爬”字更準(zhǔn)確。在瀾滄江邊的陡坡地上勞作,“站”是站不穩(wěn)的,只能弓著腰以“爬”的姿勢,勞動的時候才穩(wěn)當(dāng)。我們那個村子常常會笑站著挖地的年輕人。老人們說:“站著挖地不是在用鋤頭挖地,而是在給鋤頭喂奶?!蔽覀兂鰜砉ぷ鞯娜伺紶柣丶?guī)透改父赊r(nóng)活,最怕村人說我們在“給鋤頭喂奶”。勞動雖然很光榮,但我出來讀書的時間長了,干農(nóng)活很不得勁。挖地的時候,我不會彎腰,挖地的姿勢真的像給鋤頭喂奶。
兒多便是福。這句話我一輩子也無法理解,因為在母親的身上我沒有找到任何答案。母親這一生一共有我們兄弟姐妹四個孩子,而她一輩子不是在江邊地上勞動就是在“背房子”。她非但沒有看到后來我們家蓋起來的樓房,就是城里的樓房都沒有看到過,因為她這一輩子壓根就沒有進(jìn)過城。
關(guān)于進(jìn)城,母親說:“進(jìn)城路太遠(yuǎn)。”其實,我們村離縣城也只有85公里,走山路頂多也只要8個多小時。母親背出的3間房子所走的路也許要比進(jìn)城的路長得多。
年輕時候的母親和老了的母親在和我的幾個兄弟姐妹“背房子”的時候,走路的次序是不同的。母親年輕的時候,走在我?guī)讉€兄弟姐妹的前面。母親老了,走在我?guī)讉€兄弟姐妹的后面。關(guān)于這個問題我也曾問過母親。母親說:“娘年輕的時候是娘領(lǐng)兒,娘老了的時候是兒領(lǐng)娘。”直到現(xiàn)在,我都覺得母親的這句話比哲學(xué)問題還深奧。
2014年,在政府的支持下,我家蓋起了100平方米的樓房。進(jìn)新房的那天,市文聯(lián)派出幾個攝影家為我們村蓋起樓房的80戶人家照全家福。最遺憾的是我家的全家福中沒有母親的照片。按理說,全家福這樣的照片,如果家中的某個人不在場是可以用舊照片“克隆”出來的。但我的母親一輩子也沒有照過相,就是連一張身份證也沒有。直到現(xiàn)在,我都還不知道母親的漢族名字。母親的布朗族名字叫“葉亮”。“葉亮”翻譯成漢語就是“月亮”的意思。母親的形象像一枚月亮一樣永遠(yuǎn)別在我故鄉(xiāng)夜晚的天邊。
看到城市的樓房我常常想家。思念故鄉(xiāng)的月亮,思念那位名字叫月亮的女人。天底下最偉大的人是母親,因為母親不僅養(yǎng)育了我們,還背出了那么重的房屋。有了房子才算有家,有了家才有人間的溫暖。
40多年的時間,我們村80多戶人家的住房一共新舊更替了4次,也就是說這個村40多年來一共蓋了300多間房子。參與建蓋這300多間房子的許多母親都已經(jīng)很老了,有的已經(jīng)不在世。但是,背方塊石用的架子和背磚瓦用的舊背簍還在。因此,我建議文化部門把這兩件東西作為文物收藏起來,便于將來向后人解讀瀾滄江畔這一片背出來的家園。
一直以來,我總認(rèn)為,在我所見過的人類創(chuàng)造的景觀中,最美的風(fēng)景就是瀾滄江畔的梯田。
梯田灌水的季節(jié),這些像月牙形鏡面一樣的田塊,阡陌縱橫、拾級而上,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蜿蜒在山岳河谷中的梯田與波光粼粼的瀾滄江水遙相呼應(yīng),讓人聯(lián)想到臺灣的日月潭。稻苗泛青的季節(jié),這些梯田又像一塊塊綠色的地毯,在毒辣辣的陽光下,讓人做夢都想在它上面睡。秋天到了,稻田一片金黃。這個時候,那金黃的不僅是稻田,還有夕陽映照下的瀾滄江。此時此刻,有一種想畫一幅畫的沖動。
從普通人審美的角度上看,干旱和冬閑的季節(jié),梯田并不美。在陽光的暴曬下,瀾滄江邊的土質(zhì)是灰黑灰黑的,那些陡峭的山包也像灰黑灰黑的水牛,而山包上的梯田就像一排排牛肋骨。此時的梯田景觀像褪了色的黑白照片。不過,正是這并不美的景觀,才真實地反映出梯田特有的風(fēng)骨。梯田本來就不是用來取悅眼目的,其真正意義是農(nóng)耕社會人類賴以生存的根基,也是這一時代寶貴的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所謂的家園應(yīng)當(dāng)是有家有園才算家園。只有房子,沒有田地的鄉(xiāng)村只能算空村。現(xiàn)在有的鄉(xiāng)村已經(jīng)開始不種田了,多少梯田已經(jīng)荒蕪。這樣的鄉(xiāng)村還算得上是鄉(xiāng)村嗎?人類建設(shè)美麗家園,應(yīng)當(dāng)呵護(hù)梯田,對梯田懷著崇高的敬仰。
中國是農(nóng)業(yè)大國,梯田比比皆是。但滇西高原瀾滄江西岸的梯田與別處的梯田不同。這里的梯田因地勢原因,田塊小,田坎高,造型千姿百態(tài)。梯田的輪廓有的像月亮,有的像樹葉,有的像鳥,有的像魚,有的像牛馬,有的像駱駝。像一面圓鏡一樣的梯田往往在山包包的頂上,一個山頂就只有這么一塊梯田。這種鑲嵌在山頂上的圓形梯田我曾在一篇文章上將其稱為“藍(lán)天的鏡子,大地的眼睛”。
瀾滄江邊的梯田準(zhǔn)確地講不是挖出來的,而是“背”出來的。瀾滄江的水再怎么波瀾壯闊,對于梯田來講根本用不上。因為不可能安上幾千米的水管,用抽水機把處于峽谷深處的江水抽到坡頭的山包上。這樣,梯田就只能是沿著一些河谷開鑿并且要位于河的中下游,水往低處流,才能夠流進(jìn)田里。而瀾滄江邊的這些地帶往往只有石頭沒有土,即便有土也是砂石土。這一來,就逼得江邊人一代接一代地背土造田了。
造梯田的時候自然先得在堅硬的砂石土上挖出田坵來。這樣的砂土莊稼無法生根,即便生根了也不會長出糧食來。因此,所有的梯田都得填上一層厚厚的熟土。這些熟土要在遠(yuǎn)離梯田的密林深處去背,只有這些地方才會有適合種莊稼的熟土。當(dāng)然,除了填土還要施農(nóng)家肥,否則這塊田長出的稻苗就只和鐵絲一樣細(xì),長出的稻穗也只和狗尾草一樣輕。施肥還要講究,肥料要經(jīng)過堆渥發(fā)酵,不然,田里長出的草就會比稻苗還多。
挖好田坵以后,還得背來石頭在田塊的四周圍起來,形成一道類似屏障的田埂。這樣圍出來的田才能既保水土,又保肥力。否則,夏季的一場暴雨會毫無懸念地把田沖毀?!按笏疀_田,饑餓三年”,這是江邊山人早就有過的無數(shù)次教訓(xùn)。
包產(chǎn)到戶那年,我家6口人只分得3畝水田,種出的糧食是不夠吃的。為解決吃飯問題,父親首先想到的就是開田。
開田的時候,父親和母親也相對作分工:父親負(fù)責(zé)挖田坵,母親負(fù)責(zé)去背土來回填。
因為土質(zhì)堅硬,挖田的工具也要鋒利而剛硬。除了用鋤頭,還要用鐵錘、鏨子和羊角鑿。父親掄著鐵錘砸石頭,大汗淋漓。一錘下去,地里的石頭冒出火花,父親也兩眼冒金星。
天剛亮,母親就挎上背簍上山去背土了。從有熟土的地方到父親開田處至少有五六公里,除去空身返回的時間,母親一天最多也只能背兩趟。一坵田究竟需要回填多少土,我無法計算,但把一坵田填滿,母親至少要背3天的土。這樣造出來的梯田與其說是挖出來的,還不如說是背出來的。
也許是民族語言的特殊表達(dá)方式吧,我們老家的人都把給田背土、給田背肥這樣的農(nóng)活說成是“背田”。老家人有一句俗話:“背出來的田,長出來的稻,舂出來的米,磨出來的面?!边@句話連貫起來的意思是形容做任何一件事情都要一步一個腳印,腳踏實地去做。對待造田這樣的活計更是來不得半點馬虎。還有一句俗語是:“人哄地皮,地皮哄肚皮?!币馑际欠N莊稼要用心,來不得半點馬虎,否則就會挨餓。
在江邊山地毒辣辣的太陽下,父親揮汗如雨地挖田,母親步履蹣跚地背土。三年的時間,父親和母親將近開墾出了5畝梯田。這5畝梯田因為是在包產(chǎn)到戶后開挖的,所以沒有進(jìn)入集體土地承包合同本。父親經(jīng)常開玩笑說:“這些田進(jìn)不進(jìn)合同本沒關(guān)系,種出來的糧食進(jìn)全家人的肚子就行了?!笔聦嵣?,父親的這種想法是錯誤的。在后來政府落實的糧食補貼及其他一些與土地有關(guān)的惠農(nóng)政策中,這沒有“身份”的5畝水田都無法落實。
其實,背土造田在我們村歷史已經(jīng)很悠久。據(jù)父親講,爺爺那一代,甚至更早的年代,許多水田都是這樣造出來的。我們村合同本上許多田塊的名字不是以田塊所坐落的那座山來命名,而是以人來命名。不用講都知道,以人命名的田塊,那個名字就是那塊田的最初開墾者。
大集體的時候,我們村出了一位造田模范。這是一位60多歲的老人。他從50歲的時候開始,用10年的時間為集體造出50多畝水田。有一次,公社開勞模表彰大會,獎給他一把閃閃發(fā)光的新鋤頭。這位老人回家后把拴著紅綢的鋤頭小心翼翼地掛在墻上,激勵人們艱苦奮斗,大造梯田。這家人在包產(chǎn)到戶后,率先成為我們村走上富裕之路的人家。
為解決梯田的灌溉用水,七十年代初期,政府組織瀾滄江沿岸的群眾大干水利建設(shè)。在全公社數(shù)以萬計的人民群眾的支持下,我們村利用近8年的時間建成了一座小型水庫。建水庫的那幾年是我們村歷史上勞動場面最壯觀的時期。水庫工地上人山人海,紅旗飄揚。運土?xí)r,用推車運送土方的人如魚穿梭;壓壩時,幾十個男人一組拉著上噸重的石磙步履矯健如燕;每到上工高峰期,敲石聲、吆喝聲、驢叫聲和高音喇叭聲響徹山谷。
水庫建成后,我們村的那些梯田像一面面鏡子在瀾滄江西岸的河谷中熠熠生輝。人們做夢也想不到,這片怪石林立,連茅草都無法生根的江邊砂石土竟會像鋪上了地毯似的茵綠起來。
在江邊山建水庫、造梯田是辛苦的。人們一天到晚汗水淋漓地勞動,每頓卻只能吃到2兩米飯,3兩苞谷,菜湯上沒有一滴油腥。可就是在那個連飯都吃不飽的年代,人們的精神卻出奇的高昂?!白粤Ω?、艱苦奮斗”、“鼓足干勁、力爭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設(shè)社會主義”這些耳熟能詳?shù)臉?biāo)語寫在墻上,掛在嘴上,也確實落實到行動中。
特殊年代有特殊的情感,特殊的環(huán)境有特殊的歌聲。上工和收工的路上總會聽到《誰不說俺家鄉(xiāng)好》這首歌曲?;叵氘?dāng)年,“一座座青山緊相連,一朵朵白云繞山間,一片片梯田一層層綠,一陣陣歌聲隨風(fēng)傳”,這幾句歌詞還在我耳邊縈繞。
現(xiàn)在想來,青山、白云、梯田、歌聲,這多美的形容詞呀,這些詞語用來形容昔日山坡陡峭、怪石叢生、烈日炎炎、大地昏黃的瀾滄江西岸的故鄉(xiāng)是多么的不合適宜。也許,正是這些不合適宜的詞語流過不適宜的鄉(xiāng)土,瀾滄江西岸才造就出了不一樣的風(fēng)景。
包產(chǎn)到戶近40年,我們村一共開墾出這樣的梯田上千畝。村里的水田由原來的300多畝發(fā)展到現(xiàn)在的1500多畝。還在20年前,這個靠山茅野菜填飽肚皮的村子就已經(jīng)不再吃雜糧。全村的人家家戶戶吃的都是稻米飯,種出的苞谷只是用來喂豬和釀酒。這得歸功于這些背出來的梯田。
插秧的季節(jié),瀾滄江畔的梯田在太陽下閃閃發(fā)光,插秧的女人們以“一行白鷺上青天”的隊形在梯田上排開。這個季節(jié),層層梯田是書寫在江邊大地上最美的詩行。
站在城市的高處,眺望遠(yuǎn)方的故鄉(xiāng),我要向瀾滄江畔千回百轉(zhuǎn)的梯田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