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圈 溫暖人心的甜蜜味道

丁小穗

相比于在冷藏柜里精心擺放的復(fù)雜甜點，甜甜圈顯然平易近人得多。一塊普普通通的米黃色面團滑入油鍋的一剎那，立刻爆出“滋滋啦啦”的響聲，歡快地膨脹起來，變成誘人的金黃色。剛出鍋的甜甜圈，外形圓潤討巧，油炸過的表面又能完美吸附糖霜、巧克力以及各種甜蜜的奶油醬。趁熱咬下一口，糖霜混合黃油的香氣迸發(fā)出來，面團外脆內(nèi)軟，蓬松中又帶點韌性，恰到好處地迎合著牙齒。若是中間能適時溢出一點卡仕達醬，溫柔地滑過舌尖，那樣纏綿的口感簡直美好得猶如初戀。

美國人無疑是甜甜圈的頭號粉絲，他們擁有世界上最著名的兩大甜甜圈連鎖品牌——當肯甜甜圈和卡卡圈坊。不過甜甜圈的發(fā)源地并非美國，在古羅馬時期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油炸面團的做法，中東地區(qū)亦有類似甜食，叫做奶蛋烘餅。這一做法傳入歐洲之后，在英國、德國、北歐等地流行開來，后來又被荷蘭人帶到美國。

甜甜圈的廣泛流行，要歸功于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1917年，美國對德宣戰(zhàn)，并派遣遠征軍赴歐洲參戰(zhàn)。同時，慈善組織“救世軍”征集了一批女性志愿者奔赴前線，為士兵們提供食物和基本的生活服務(wù)。為了鼓舞士氣，志愿者們用簡陋的工具開始制作甜甜圈。這樣甜蜜溫暖的食物最能撫慰士兵思鄉(xiāng)的味蕾，以至于志愿者一天要趕制數(shù)千個甜甜圈以滿足需求，而她們也因此被士兵親切地稱為“甜甜圈女孩”。與此同時，在美國境內(nèi)，救世軍還舉辦大型的甜甜圈義賣活動以籌集善款。1919年，救世軍通過義賣，在短短兩天內(nèi)獲得了50萬美元（約318.25萬元人民幣）的善款。不過，到了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時期，美國卷入實質(zhì)性戰(zhàn)役，大概是由于物資匱乏的緣故，救世軍開始售賣紙質(zhì)的假冒甜甜圈，賦予其“支援前線戰(zhàn)事”的精神意義，完全依賴愛國主義的號召力來拉動銷量，就這樣，救世軍依然通過義賣籌集了將近10萬美元（約63.6 5萬元人民幣）。為了紀念甜甜圈在戰(zhàn)爭中的重要地位，每年六月的第一個星期五被定為“甜甜圈日”，并延續(xù)至今。

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以后，甜甜圈聲名大噪，成為了當時美國最流行的甜點之一。1921年，有人發(fā)明了自動化的甜甜圈機器，搭配預(yù)制面糊，可以在1小時內(nèi)制造出960個甜甜圈，使其生產(chǎn)成本大幅降低，甜甜圈產(chǎn)業(yè)也自此興旺起來。在1919年，全美的甜甜圈銷售額是每年500萬美元（約3 182.5萬元人民幣）。在1930年美國的大蕭條時期，甜甜圈以其低廉的價格成為了多數(shù)人的日常食物。當時，貼心的店家時常會隨甜甜圈附上一張紙條，勸告人們“盯著你的甜甜圈，而不是整天盯著它的洞?！本拖駱酚^主義者看到一杯半滿的水，而悲觀主義者只能看到一杯半空的水，在蕭條時期，想想“我還有個甜甜圈”，而非糾結(jié)于“我的甜甜圈缺了個洞”，顯然是更明智的生活態(tài)度。

不過，最早的甜甜圈其實并沒有洞，而是圓滾滾的一坨面團。這樣的面團在炸制的時候，很容易出現(xiàn)周邊炸過頭而中心部分還沒熟的情況，因此人們開始在面團中切出一個洞，使其受熱更為均勻。關(guān)于甜甜圈之洞的起源，有許多似是而非的版本，但不管怎么說，甜甜圈之洞實在是美食史上一個偉大的里程碑。它的出現(xiàn)還催生了另一種精巧的小甜食。切割面團時，切下來的小圓片總不能被浪費，扔進油鍋里炸一炸，就成了美味的“炸圈餅孔”。它通常是呆萌的圓球狀，恰好是一口一個，隨意裹上肉桂糖就可以塞進嘴里。雖然沒有甜甜圈的華麗外表，這種油炸小球卻以其簡單純粹的味道征服了不少人的味蕾。

甜甜圈的命運并不是一帆風(fēng)順的。在20世紀七八十年代，貝果在美國流行開來。它的外形類似于甜甜圈，但采取烤制而非油炸，罪惡感降低不少。隨著生活水平的提高，人們開始越來越多地關(guān)注身體健康，貝果也就逐漸取代了甜甜圈，成為早餐的主要選擇，但無論如何，對高熱量的原始渴望始終根植于人類的天性之中。高速發(fā)展的浪潮催生了一個全民焦慮的社會，而甜甜圈無疑是最能撫慰人心的食物之一。因此，進入21世紀后，甜甜圈的地位又悄然回歸。在2013年，可頌甜甜圈橫空出世，又帶來一波甜甜圈的熱潮。

制作復(fù)雜、外形精致的可頌甜甜圈似乎更適合出現(xiàn)在高檔甜品店和五星酒店的餐桌上，然而，可頌甜甜圈再美味，終究少了那種隨意和親民。甜點界的風(fēng)潮來了又去，甜甜圈披上色彩繽紛的花哨外衣，被擺弄成圓的、扁的、長的、方的各種形狀，或者被一切兩半，夾入各種奶油、果醬甚至是芝士、培根，變著花樣吸引人們的眼球，令甜點愛好者們眼花繚亂，然而，很多人所熱愛的始終是軟綿綿、胖乎乎的傳統(tǒng)甜甜圈。下班路過街角的面包店，隨手買上一個新鮮出爐的甜甜圈，僅以簡單的肉桂和糖粉調(diào)味，看似普普通通，捏在手中卻如一個小小的太陽，毫不吝嗇地散發(fā)著糖與奶油的甜美香氣，那一刻的溫暖足以讓人原諒人世間的所有苦難與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