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林白水是晚清和民國時期著名的報人,資產(chǎn)階級民主革命家,中國白話報的先驅(qū)。他在20余年的辦報生涯中,發(fā)表了許多闡述新聞倫理思想的論文,提出了一些富有創(chuàng)見的觀點。他認為,記者辦報應有正確的動機;要具備“說人話、不說鬼話”的專業(yè)主義品格;要有敢于斗爭的硬骨頭精神。他的這些觀點及其道德實踐體現(xiàn)了軍閥統(tǒng)治時期新聞記者特有的精神個性。但是,林白水在新聞活動中也有道德缺失的一面,最突出的表現(xiàn)就是收受津貼、公開利用報紙賣文和常常侮辱謾罵他人。他的理論主張和實踐行為,為我們了解和認識當時記者的生存狀態(tài)與倫理選擇提供了重要的依據(jù)。
關鍵詞:林白水;新聞倫理思想;道德缺失
作者簡介:徐新平,湖南師范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湖南 長沙 410081)
林白水(1874~1926)是晚清和民國時期著名的報人,資產(chǎn)階級民主革命家,中國白話報的先驅(qū)。從1901年到1926年的20余年中,他先后創(chuàng)辦了《杭州白話報》《中國白話報》《公言報》《新社會報》(后改名為《社會日報》)等近10家報紙。1911年武昌起義勝利后,他曾先后擔任過福建軍政府法制局局長、袁世凱總統(tǒng)府秘書兼直隸督軍府秘書長、眾議院議員、參政院參政等職務。1916年8月1日辭去議員之職,全力投入他熟悉和熱愛的新聞事業(yè),長期在自己創(chuàng)辦的報紙上發(fā)表言辭辛辣的政論文章,揭露軍閥政客的黑幕丑聞,多次入獄,也不為權(quán)勢所屈服。1926年8月5日,因在《社會日報》上刊登了《官僚之運氣》,揭露潘復與張宗昌相互勾結(jié)、狼狽為奸的事實,當晚被捕,次日清晨被殺害于天橋,終年52歲。他是繼邵飄萍之后,又一位因敢于同封建軍閥斗爭而犧牲的著名記者。1986年,國家民政部追認他為革命烈士。林白水在長期的新聞活動中,發(fā)表了許多闡述新聞倫理思想的論文,提出了一些富有創(chuàng)見的觀點,但在新聞道德實踐中,也存在一些不足。本文將對他的新聞倫理思想和新聞道德實踐進行粗略的評析。
一、為百姓辦報和為革命宣傳的辦報動機
林白水的辦報活動起始于1901年6月。這一年,杭州名士項藻馨創(chuàng)辦《杭州白話報》,邀請林白水主持筆政,林白水欣然答應,并親自撰寫了發(fā)刊詞和創(chuàng)刊啟示。他在《杭州白話報》創(chuàng)刊的啟事里說:“這個報紙是屬于普通一般老百姓的,因為我是一個平民,所以我說的話,是一般老百姓的語言,而不是一般士大夫階級的咬文嚼字或八股式的文章,……我只是把國內(nèi)國外發(fā)生的大事小事,報告給一般老百姓,同時把我自己對這些事的意見,表達出來……”{1}。他把自己定位為“平民”,把《杭州白話報》定位為“普通老百姓”看的報紙,目的是為了“廣開民智”,服務的方式是用白話文辦報。他說:“我和朋友們商量想開報館,又怕那文縐縐的筆墨,人家不大耐煩看。并且孔夫子也說道,動到筆墨的事情,只要明明白白,大家都看得懂就是?!眥2}這些樸素的話語,反映了他代民立言、為百姓辦報的思想。
1903年12月,林白水在上海創(chuàng)辦了《中國白話報》,以“白話道人”的筆名撰寫文章,發(fā)表了大量排滿革命的言論。林白水曾經(jīng)回憶說,他在晚清時期主持的兩份白話報刊是他記者生涯的驕傲。他說:“說到《杭州白話報》,算是白話的老祖宗。我從杭州到上海,又做了《中國白話報》的總編輯,與劉申培兩人共同擔任。中國數(shù)十年來,用語體的報紙來做革命的宣傳,恐怕我是第一人了?!眥3}在中國新聞史上,最早辦白話報的當然不是林白水,1897~1898年,維新派報人就創(chuàng)辦了《俗話報》、《演義白話報》、《蒙學報》、《無錫白話報》等宣傳改良的報刊,但林白水說他是用白話文的報紙來做革命宣傳的是第一人,還是比較客觀的。
我們選幾篇文章看林白水在新聞實踐中是如何為普通百姓辦報和宣傳革命的。
在《中國白話報》中,他分別撰寫了《做百姓的身份》、《做百姓的責任》、《做百姓的事業(yè)》、《做百姓的思想及精神》。這是他為開民智而撰寫的系列文章。他告訴讀者:“做人頂要緊的是自己不要看自己太輕,若把自己看太輕了,再到后來便一些兒體面都沒有?!眥4}做百姓的身份,最重要的一是伶俐,二是在行。所謂在行,就是要知道,“天下是我們百姓的天下,那些事體全是我們百姓的事體,可是辦起事來不能夠沒有錢,所以納稅完糧是我們百姓應該承擔的責任。不過我們出了錢,到底后來那筆錢做什么用賬?到底還剩多少,還差多少,用的正經(jīng)不正經(jīng),有人侵吞去沒有,我們百姓照理應該去查一查。”{5}
納稅人的義務與權(quán)力的關系問題,時至今日還沒有完全解決好。林白水在1903年就啟導民眾不能只知道納稅完糧的義務,也要知道爭取自己應有的權(quán)利,其思想的先進自不待言。他提醒民眾:“凡國民有出租稅的,都應該享得各種權(quán)利。這權(quán)利叫自由權(quán),如思想自由、言論自由、出版自由?!边@些話對讀者具有振聾發(fā)聵的啟蒙作用。在《做百姓的思想及精神》一文中,他教導百姓要樹立“國家的思想”、“尚武的精神”和“冒險的精神”,并以此來維護國家民族及個人的尊嚴。
林白水不僅從正面積極提倡百姓應有的品性,而且從反面告誡民眾,要禁止裹腳、迷信、賭博、嫖娼、懶惰、吸食鴉片等惡習。如在《告當兵的兄弟們》、《再告當兵的兄弟們》等文章里,對當時士兵中存在的訛詐、打架、吸食鴉片、吊膀子等現(xiàn)象進行批評,告誡他們要讀書識字、要看報,要肩負起保護國家的責任。在《中國白話報發(fā)刊詞》中,他自信地說:“倘使這報館一直開下去,不上三年包管各位種田的、做手藝的、做買賣的、當兵的,以及孩子們、婦女們,個個明白,個個增進學問,增進識見,那中國自強就著實有望了?!眥6}林白水在辦報動機上,抱著開啟民智的愿望與目的,從內(nèi)容到語言都盡量適應普通百姓的需要。為了讓老百姓能看得懂或者聽得懂,他有意將新聞和評論寫得十分的口語化,就連標題也特別講究通俗有趣。如“養(yǎng)蠶發(fā)大財”、“小孩子的教育”、“論開風氣的法子”、“好幫侶不怕人欺負”,等等。
林白水主辦的《中國白話報》還有一個重要的傳播內(nèi)容就是宣傳排滿革命。如1903年7月,劉師培發(fā)表《黃帝紀年論》,提倡用黃帝紀年取代光緒紀年和耶穌紀元。宋教仁也主張以黃帝即位之年為紀元,為漢族開國的一大紀念。資產(chǎn)階級革命派把黃帝作為漢族的祖先,突出“黃帝”,認同“漢族”的目的是為了“排滿”。革命派主張,“中國者中國人之中國也……染指于我中國,侵占我皇漢民族之一切權(quán)力者,吾同胞當不惜生命,共逐之,以復我權(quán)利?!眥7}1904年慈禧太后70壽辰的時候,清廷大肆籌辦慶典活動,林白水寫下了這樣一副對聯(lián):“今日幸西苑,明日幸頤和,何日再幸圓明園!四百兆骨髓全枯,只剩一人有何幸;五十失琉球,六十失臺海,七十又失東三??!五萬里版圖彌蹙,每逢萬壽必無疆。”這副對聯(lián)在蔡元培主持的《警鐘日報》上發(fā)表后,全國各地報紙爭相轉(zhuǎn)載,令人拍案叫絕。林白水說,他平時發(fā)表的意見觀點并不是他個人的,而是民意的代表。他說:“吾國主權(quán)在于人民,而代表人民之意見則在輿論。今報紙林立,即京師一隅已達數(shù)十家,可謂盛矣。然其中不作響言,不狃私見、能力持正大之主張以號召當世者,殆幾絕矣。”{8}正因為許多報紙不能或不敢代表老百姓說話,因此,林白水表示,他要用自己的行動來改變報界的這種風氣。在林白水看來,報紙和報人本就肩負著反映民意、代表民意的職責,這也是新聞倫理的內(nèi)在要求。
二、提倡“說人話、說真話”的專業(yè)主義品格
辛亥革命之后,林白水在袁世凱政府做過幾年議員之類的官,后又加入楊度、劉師培、嚴復、李燮和等人發(fā)起的“籌安會”,為袁世凱復辟帝制起過推波助瀾的作用。袁世凱死后,他幡然醒悟,毅然脫離官場,于1916年創(chuàng)辦《公言報》,開始以“白水”的筆名發(fā)表文章。他在《公言報》創(chuàng)刊詞中說:“新聞記者應該說人話,不說鬼話;應該說真話,不說假話!”{9}這是他新聞倫理思想中最有影響的話語,歷來受到人們的贊許。
從新聞專業(yè)角度說,新聞工作者最重要的倫理道德就是“說真話”,其他所有道德都在“說真話”的前提下才能成立,才有價值。這如同軍人要以“不怕死”、醫(yī)生要以“救死扶傷”的人道主義為前提一樣。一個“說假話”“說鬼話”的記者,如同一個怕死的軍人一樣,還有什么資格談道德呢?林白水提出的“說人話,說真話”的觀點,比過去所有人的提法都來得通俗易懂。
林白水認為,說真話首先體現(xiàn)在“奮其筆舌為正義戰(zhàn)”上{10},“于政府之過失,每不憚?chuàng)轮睍`以為記者天職固應爾爾”{11}。在這方面,林白水表現(xiàn)得最為出色。有人評價說,林白水的文章,最突出的特點是敢于直言,能說出別人不敢說的話。
1921年3月,林白水和胡政之一起創(chuàng)辦了《新社會報》?!缎律鐣蟆芬愿脑靾髽I(yè)風氣,革新社會為目標,“發(fā)端于蒼蠅、臭蟲之微,而歸結(jié)于政局”,“語多感憤而雜以詼諧”{12},屢次捅及當權(quán)者的痛處。1922年,因披露吳佩孚搬用飛機炸彈和鹽余公債的黑幕,被勒令???。兩個月后,《社會日報》面世,林白水發(fā)表論說:“自今伊始,除去‘新社會報之‘新字,如斬首級,示所以自刑也。”{13}他在報上發(fā)表的一篇篇時評如同一根根芒刺扎在軍閥的背上。曹錕賄選總統(tǒng)期間,林白水揭穿了他給每個議員每月津貼600元,每張選票5 000元大洋等內(nèi)幕,結(jié)果報館被封,林白水也被囚禁了3個多月,直至曹錕坐穩(wěn)了大總統(tǒng)的寶座,才被放出。
林白水在《公言報》上,曾揭露了不少官僚黑幕。他發(fā)表的時評《青山漫漫七閩路》,將財政總長陳錦濤、交通總長許世英貪贓舞弊案公之于眾,輿論界一片嘩然。1923年5月,又有政客在津浦租車案中舞弊,他在時評《罪惡滔天》、《時局無望已極》等文章中,獨家揭露,再次掀起一場軒然大波。結(jié)果,這些政客或被革職入獄,或畏罪辭職。1925年12月24日,他在《社會日報》回憶道:“《公言報》出版一年內(nèi)顛覆三閣員,舉發(fā)二臟案,一時有劊子手之稱,可謂甚矣!”{14}
林白水不是不知道得罪權(quán)貴的危險,但為了盡到記者說人話、說真話的職責,他認為,不管是皇親國戚、還是高官權(quán)貴,只要是他們做了壞事,就應該進行揭露、抨擊。1926年5月12日,他在《社會日報》頭版發(fā)表《敬告奉直當局》:“吾人敢斷定討赤事業(yè)必無結(jié)果,徒使人民涂炭,斫喪國家元氣,糜費無數(shù)國帑,犧牲戰(zhàn)士生命,甚為不值?!眥15}6月5號,他發(fā)表時評《歡迎吳張者注意》,批評炙手可熱的軍閥,以及嗜利、逐臭的趨炎附勢之徒。在林白水看來,“講真話”就不要怕得罪人,做到“事前事后,無所悔懼”{16}。
其次,說真話要有利于國家利益,在對外事的宣傳上,要“慎乃出話,謹爾話言”。1917年2月14日,林白水在《公言報》發(fā)表了《同業(yè)其注意》的文章。他告誡新聞同行,“國家將有大事,其事為對外之事,吾輩為新聞記者,欲仗此寸管以求力副其國民應盡之職責,則事無他長,惟有‘慎乃出話,謹爾話言八字而已?!眥17}當時正值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的第4個年頭,中國是中立國。德國以武力相威脅,通牒各中立國,禁止與協(xié)約國通商。中國對此提出了抗議,并設法溝通與其他協(xié)約國和中立國之間的關系。有些報紙“貿(mào)然登載無稽之新聞,曰某督軍長電反對矣,某要人亦有不贊成此舉之表示矣?!绷职姿J為這是報紙極不負責的行為,一是消息不一定準確,某領袖某要人也許沒有說過類似的話;二是即使說過,也許是陳述一己之見供上級參考。報紙貿(mào)然刊載,會給國家的外交帶來麻煩。因此,林白水勸告同業(yè)者說:
往常報紙造謠或挑撥或攻擊,吾胥無責焉。以其自家人鬧自家事,無論至何程度均無妨也。今茲則對外發(fā)生重大關系矣,而所對之外不只一國,將無數(shù)國焉,成敗存亡生死榮辱視于此舉。吾望吾同業(yè)稍稍留意,及之報館口頭所謂“有聞必錄”此四字特限,于此事不能適用也{18}。
林白水的意思是,在對外傳播中,“說真話”應有更高的要求。不僅事實要準確,還要考慮國家大局的需要。新聞界流行的所謂“有聞必錄”的口頭禪是絕對不適合對外宣傳的。由此我們也發(fā)現(xiàn),對“有聞必錄”這個與新聞真實相背離的新聞觀念,林白水已對它提出了懷疑與批評,但這一觀念的消極影響在當時新聞界還有一定的市場。
再次,新聞記者不要做謠言的傳播者。1924年8月中旬,因為公債陡跌,北京的報紙便刊登了一些沒有事實依據(jù)的新聞,什么多少人會破產(chǎn),金融界會受影響,商業(yè)不免凋敝,物價不免暴漲,平民的生機更加逼迫等,給民眾帶來了不必要的恐慌。林白水認為,造謠的有兩部分,一種是外國別有用心的人,想借此激起風潮;一種是中國的投機家,想從中牟利。林白水指出,這些謠言之所以能夠傳播,責任在新聞記者身上。他說:
不幸開報館的不能辨別真?zhèn)?,不肯慎重記載,見著新聞就登,拿著通訊社的爛稿就抄。因此,愈傳播愈廣。要是新聞記者有點責任心,具些眼力,能夠指斥他們,不受他們利用。那些謠言哪有什么效用呢?所以謠言的傳布不傳布,全是新聞記者的責任。我們奉勸同業(yè),要是缺乏材料,寧可拿不相干的舊聞來充塞篇幅,不可因為新聞奪目,能博閱者注意,就隨便亂登。在你們以為大家登載,不在乎我們一家。不知大家都抱著慎重的態(tài)度、冷靜的頭腦來選擇材料。這些謠言就不容易傳布了。謠言不容易傳布,社會就少受他的惡劣影響。這就是新聞記者無形的功德啊{19}。
這一段話深刻地闡明了記者應如何對待謠言的問題。謠言如果沒有借助大眾傳播媒介的傳布,其影響是相當有限的。而記者要做到不成為謠言傳播的幫兇,就要“抱著慎重的態(tài)度、冷靜的頭腦來選擇材料”。在沒有弄清事實的情況下,寧可不登,也不能助紂為虐。如何對待和處理謠言,往往能考驗和衡量出記者的觀察能力、判斷能力和社會責任心的高低。林白水的觀點對于記者防止傳播謠言、維護新聞真實具有重要的參考價值。
三、記者要有敢于斗爭的硬骨頭精神
1919年3月22日,林白水在《平和日刊》發(fā)表的《答客問》中說:“夫報紙為輿論之代表,而非一黨一系之機關,此吾所知者也。惟操筆為文者,既須有獨立不羈之精神,尤須有鑒空衡平之器識?!蓖瑫r他向讀者承諾:“記者不敏,甚愿執(zhí)此三寸之筆,不爛之舌,而與彼文武名角相周旋,而無所于懾?!眥20}林白水在數(shù)十年的記者生涯中,都在實踐著他提出的獨立不羈、不畏豪強的倫理精神。
1922年2月10日,林白水主辦的《新社會報》因抨擊反動軍閥的丑行,被北京警察廳勒令停刊,林白水也因此入獄。出獄后,他于1922年5月1日將《新社會報》改名為《社會日報》再行出刊。林白水在復刊詞中說:“等到我這《社會日報》重行出世的時候,剛剛碰著炮火連天,兩邊十萬人馬在大殺特殺的當口。所以我自己聞著,覺得我這張《社會日報》出世伊始就帶著一點硝磺氣味及血腥???,眼見他又是個惹禍招災、不祥的尤物了?!眥21}面對這樣的時局,林白水說他絕不會向惡勢力低頭,該說的還得照樣說,該做的還得照樣做。他向讀者表示:
如今要是投機押寶,干那滑頭勾當,希望討好軍閥,那豈不是大大辜負了一般人期許的美意嗎?所以,這殺氣騰騰有槍階級鼎盛的時代出報,固然是有不可避免的災難。但是,為著我自己的人格,以及朋友們、閱報諸君等等期許的好意起見,也只得挺著脖子稱硬漢{22}。
獨立不羈、無所畏懼、挺著脖子稱硬漢,既是林白水的新聞倫理思想,也是他個人剛毅性格的體現(xiàn)。他一生中嫉惡如仇,不懼權(quán)威,以新聞輿論為武器,憑著“三寸之筆,不爛之舌,而與彼文武名角相周旋,而無所于懾”,充分表現(xiàn)了新聞記者敢于同惡勢力斗爭的硬骨頭精神。他說他辦的《公言報》“無日不受惡勢力之摧殘,而再仆再起,亦無日不與惡勢力相奮斗”{23}。他在清末時期,主張要用報紙來抨擊朝政腐敗和官員墮落,鼓吹反清排滿;民國以后,則專以揭露軍閥政客禍國殃民的罪惡為己任。
1923年2月,林白水發(fā)表時評《恭喜張內(nèi)閣快點倒下去》、《緩急倒置》、《請看某部之大拍賣》等文,稱“今之北京政府,可謂完全不懂事家伙湊成一堆,自名曰‘政府,自號曰‘中央,猶復不知羞恥,自謚曰‘合法。其實,此等政府,此等中央,此等合法,直不值一顧,不值一喙者也?!眥24}他揭露議會、政府錢權(quán)交易和明目張膽地賣官鬻爵的丑惡行為。同年6月,《社會日報》大揭內(nèi)幕,刊出曹錕賄選總統(tǒng)這一爆炸性丑聞,并將受賄者斥為“豬仔”,肆意嘲弄,當權(quán)者氣急敗壞,派人將報館查封,并將林白水抓入大牢。1923年10月,出獄后的林白水仍撰文披露曹錕賄選總統(tǒng)的丑行,報社再遭封閉,林白水又被拘留三個月。
1925年12月1日,林白水收到威脅信,隨即他在《社會日報》登出《白水啟事》說:“鄙人辦報三十年,從來援助民眾,反對官僚軍閥,以主持公道之故,犧牲功名利祿,不稍顧惜,下獄數(shù)次,終不變其節(jié)操。”{25}現(xiàn)在因親友勸告,不要以言論招禍,于是宣布不再執(zhí)筆為文。當天,時評專欄作者的署名即由“白水”改為“記者”。 這一啟示發(fā)表后僅五天時間,就收到兩百多封讀者來信。其中有一封青年學生的來信這樣說:“我們每日拿出腦血換來的八枚銅元,買一張《社會日報》,只要讀一段半段的時評,因為他有益于我們知識的能力?!眥26}這正是林白水所要獲得的效果。12月20日,他再刊出《白水啟事》:“這半個月之內(nèi),所收到的投書,大多數(shù)是青年學生,都是勸我放大膽子,撐開喉嚨,照舊的說話。我實在是感激得很,慚愧得很。世間還有公道,讀報的,還能辨別黑白是非,我就是因文字賈禍,也很值得,一不做,二不休,咱們再干起來罷?!眥27}其實,林白水并沒有改變撐開喉嚨說真話的初衷,只是讀者的支持更堅定和鼓舞了他用一支禿筆揭露軍閥惡行的決心。
1926年4月24日,《京報》社長邵飄萍因“宣傳赤化”的罪名被捕遇害,林白水毫不退縮,反而于5月12日在《社會日報》發(fā)表《敬告奉直當局》:“依現(xiàn)時情勢而觀,奉直當局似于政府成立之后,仍專力于討赤之事業(yè)。吾人敢斷定討赤事業(yè)必無結(jié)果,徒使人民涂炭,斫喪國家元氣,糜費無數(shù)國帑,犧牲戰(zhàn)士生命,甚為不值?!眥28}5月17日,他在《代小百姓告哀》中又直接批判直奉聯(lián)軍討赤給人民帶來的痛苦:“直奉聯(lián)各軍開到近畿以來,近畿之民,廬舍為墟,田園盡蕪,室中雞犬不留,婦女老弱,流離顛沛。彼身受兵禍之愚民,固不知討赤有許多好處在后,而但覺目前所遭之慘禍,雖不赤亦何可樂也?”{29}很明顯,林白水堅定不移地站在軍閥討赤的對立面,在為邵飄萍鳴不平。
1926年4月,針對奉系和魯系軍閥瘋狂鎮(zhèn)壓愛國運動,屠殺進步人士,新聞界人士人人自危的狀況,林白水撰文說:
軍既成閥,多半不利于民,有害于國。除是死不要臉,愿做走狗,樂為虎倀的報,背著良心,替他宣傳外之外,要是稍知廉恥,略具天良的記者,哪有不替百姓說話,轉(zhuǎn)去獻媚軍人的道理{30}。
血色恐怖下的北京,記者人人自危,唯林白水不畏強權(quán)敢于抒發(fā)己見,這種勇氣令人佩服。1925年8月5日,林白水在《社會日報》上發(fā)表時評《官僚之運氣》,得罪了潘復,直接招致殺身之禍。林白水與張宗昌、潘復結(jié)怨已久,他曾經(jīng)譏諷張宗昌是“長腿將軍”(影射張的部隊毫無戰(zhàn)斗力,遇到敵軍就望風而逃),令張宗昌記恨不已。早在1923年1月25日,林白水在《社會日報》上發(fā)表時評《山東全省好礦都要發(fā)現(xiàn)了,礦師潘大少爺恭喜山東人發(fā)財》,揭露潘復貪污受賄,阻礙了他的官運?!豆倭胖\氣》對潘復的嘲罵更進一步,罵聲鏗鏘有力:
狗有狗運,豬有豬運,督辦亦有督辦運,茍運氣未到,不怕你有大來頭,終難如愿也。某君者,人皆號稱為某軍閥之“腎囊”,因其終日系在某軍閥之胯下,亦步亦趨,不離晷刻,有類于腎囊累贅,終日懸于腰間也。此君熱心做官,熱心刮地皮,固是有口皆碑,而此次既不能得優(yōu)缺總長,乃并一優(yōu)缺督辦,亦不能得,……甚矣運氣之不能不講也{31}。
正是這篇文章,激化了他與反動軍閥和政客之間長期積累下的矛盾,招來殺身之禍。張宗昌和潘復惱羞成怒,當晚即逮捕林白水。1926年8月6日,以“通敵有證”的罪名將其殺害于北京天橋。離同樣被軍閥殺害的著名記者邵飄萍被害之日僅相距一百天。后人感嘆地稱之為“萍水相逢百日間?!?
林白水在他長期的新聞實踐中體現(xiàn)了一貫的硬骨頭精神,敵人的恐嚇,同行的犧牲,數(shù)次入獄經(jīng)歷,并沒有使他畏懼,改變節(jié)操。相反,他是冒著“因言賈禍”的決心與勇氣,提著腦袋在與軍閥作斗爭,表現(xiàn)了那個時代記者特有的俠肝義膽和錚錚鐵骨。
四、林白水新聞活動中道德行為的缺失
林白水的新聞倫理思想及其新聞道德實踐有其光彩奪目的一面,但其新聞道德實踐也有缺失的一面,最突出的表現(xiàn)就是收受津貼、公開利用報紙賣文和常常侮辱謾罵他人。這是他新聞活動中的道德瑕疵。
北洋政府時期由于社會經(jīng)濟的落后和報業(yè)經(jīng)營的艱難,許多報紙很難靠自己的收入維持出版,“進退維谷之時,不得不仰給于外界”{32}。于是接受各種津貼就成了當時報界普遍存在的問題。其津貼有來自政府部門的,有來自政黨的,也有來自政客個人的。據(jù)1925年11月19日《晨報》報道,接受津貼的報館分為四級:(1)超等的6家,每家300元。有參政院支持的《順天時報》、《益世報》、《京報》;財政支持的《東方時報》;國政支持的《黃報》;國憲支持的《社會日報》(即林白水主辦的報紙)。(2)最要者39家,每家200元。主要包括《世界日報》、《北京日報》、《津京時報》、《交通日報》,天津《益世報》、《大公報》、《泰晤士報》,國聞通訊社,新聞編譯社等。(3)次要者38家每家100元。主要包括《北京時報》、《群強報》、《中央日報》等。(4)普通者42家,每家50元。包括《民國公報》、《實事白話報》、《正義報》,中俄通訊社等??傆?4 500元125家媒體。其中日報47家,晚報17家,通訊社61家{33}。
林白水是名人,他辦的《社會日報》是名報,因此,他不僅接受津貼,而且數(shù)目比別人還多。在每月享受300元津貼的6家報紙中,就有他的一份。同邵飄萍一樣,“林白水也是生活闊綽,他家里的傭人最多的時候有十幾個,孩子的家庭教師也有5個。此外,他還酷愛收藏金石和硯臺,藏品聞名于世。其賣文、收受津貼和賄賂在報界也并不是秘密?!眥34}例如,他創(chuàng)辦《公言報》的資金就是段祺瑞的心腹徐樹錚提供的?!傲职姿€偶爾利用輿論監(jiān)督搞創(chuàng)收,是個敲竹竿的老手。他秉承的工作理念是:給錢就不罵,絕不恭維?!眥35}
人所共知,記者拿津貼的最大危害,是妨礙新聞工作客觀公正原則落實,影響新聞職業(yè)信譽?!笆苋嘶筐B(yǎng),立言必多袒庇,甚至顛倒黑白,淆亂聽聞”{36}。當時就有報人這樣斷定:“今敢下一斷語曰:報紙直接或間接接受黨派經(jīng)濟上的補助者,決不能有光明磊落之氣象?!眥37}其實,林白水早在1917年就說過:“若其立一言論機關,專為他人效鷹犬之用,津貼到手,搖筆罵人,忠則忠矣,如吾儕之不理何?!眥38}可見,他本人對報館拿津貼的行為也是否定的?!敖蛸N到手,搖筆罵人” (不管是替出津貼者罵別人,還是反過來罵出津貼的人),都是錯誤的,那么,收了錢就不罵,但絕不恭維,就正確嗎?只要是拿了津貼,罵與不罵,只是表現(xiàn)形式的不同,其本質(zhì)是一樣的。
敢于揭丑是提高新聞戰(zhàn)斗力與影響力的重要手段,也是報紙的重要職責。但是,揭丑不等于謾罵和攻擊。而林白水在新聞實踐中恰恰以罵人見長,以傷人為榮。我們翻閱林白水的社論時評,一個明顯的印象就是辛辣尖利中帶有幾分刻薄與辱罵,尤其是以外號和不雅的文辭對批判對象進行人身攻擊,背離了新聞讓事實說話的基本倫理規(guī)范。盡管他自己曾經(jīng)說他的言論“記載及其主張,咸以公平為主,以偏激為戒”{39},但事實上,他并沒有真正做到。這里選幾則實例看他是如何攻擊挖苦別人的。
1923年3月4日《社會日報》時評《我們只得恭維彭允彝》說:“而且這一種似人非人的東西,我們要是勸他說,臭罵他,實際上也很危險?!谂碓室瓦@樣一身都是屎的人,究竟容易叫人動目。那豈不是反足以鞏固他的地位,延長他的壽命么。我們敢相信這種千夫所指的敗類,萬萬不能延續(xù)存在于人類社會,政治舞臺?!眥40}這哪里是正當?shù)慕衣逗团u,完全是憑一己之意氣,肆意罵人了。時評中出現(xiàn)“似人非人的東西”、“一身都是屎的人”、“千夫所指的敗類”這樣的評價,無論被評的對象如何惡劣,也顯示出評論者本身的偏激和人身攻擊的惡意。
他罵國務院秘書萬兆芝“因招搖撞騙,泄露秘密,為張揆所發(fā)覺,遽行免職,逐出國務院。萬為遮羞計,暗中嗾令其心腹涂逢福上書總理,藉口于忠良見嫉,公道不彰,聲明愿與萬某共進退云云。真可謂一攤狗屎,越攪越臭,可以已矣?!眥41}他罵當時的國務院“居然變成皇城根一帶的大糞圈、大茅坑。每天吹送幾陣的惡氣味觸在鼻觀子里,妨害我們的衛(wèi)生。這是頂難過的??!”{42}1923年6月18日,在《法在哪里》是這樣罵黎元洪及其政府的:“去汝的小姑爺罷(北京土語),黃陂十三以后之命令,為放狗屁;國務院擅竊大權(quán)自命為有效之閣議,為放狗屁;若夫兩院會合會昨日過半數(shù)之表決,乃是放狗屁。蓋彼等除放屁外,固不知其他者。”{43}用“狗屎”、“茅坑”、“放屁”之類的語言在報紙上點名道姓的謾罵他人,實在有失文雅。這不僅傷害了他人,也傷害了報紙和記者自身的形象。
不僅如此,他還喜歡給對手起外號,有意侮辱批判對象。例如:他罵國會議員是豬仔,將國會稱為“豬仔國會”。說:“我們問問汝豬:打當選起,扣算到如今,十二年的時間,不可謂不長。汝豬的成績究竟在哪里?這次北方軍閥當祖宗敬奉,不能說是蹂躪議會,威迫議員吧。汝豬除了敲竹竿,以立法干涉行政外,所做何事?”又說:“且以眾議院之機關言之,乃國家立法之最高機關。其機關之威信與名譽,本為圣神不可侵犯。今不幸以一群瀆職受賄之豬仔,充該機關之分子。”{44}當時的眾議院院長叫吳景濂,因為腦袋生得比較大,林白水就給他取個綽號——“吳大頭”。又因為他是吳三桂的后代,林白水就罵他是“塞外的流氓,關東的蠻種?!彼詈髮懙哪瞧齺須⑸碇湹摹豆倭胖\氣》,同樣存在這樣問題。文中的“腎囊”就是男性的睪丸,指的是奉系軍閥張作霖和張宗昌的心腹潘復。潘復看到文章后,恨得咬牙切齒,便找到張宗昌哭訴。張宗昌與潘復密謀,給林白水一個“通敵”的莫須有罪名,連夜逮捕,于凌晨4點殺害。
林白水因文字死于奉系軍閥的屠刀之下,一方面說明土匪出身的奉系軍閥,沒有容人的度量,文章寫得再刻薄,也只是名譽損失,不會造成人身傷害。而他們則不經(jīng)過法律程序,擅自處決林白水,完全是違法犯罪行為。另一方面,也說明在沒有健全法制的社會里,記者想用筆桿子與當權(quán)者的槍桿子進行較量,是注定要吃虧的。當然,林白水歷來喜歡用人身攻擊的方法揭露丑惡,也不可取。他說《公言報》出版之初,“首于政府、國會及輿論界盡其忠告之義”{45},而在實際行為中,恐怕與“忠告”還是有一定距離的,至少在“忠告”的方式上不能以“豬仔國會”、國務院是個“大茅坑”的謾罵方式來忠告。
在民國時期的新聞記者中,林白水是一個特立獨行、毀譽兼?zhèn)涞娜?。我們很少看到像他這樣長期揭丑和敢于罵人的記者。他既有觸忌諱、冒艱險、在所不辭的錚錚鐵骨,又有接受津貼和賄賂的不良行為;既有令軍閥和貪官污吏寒心的新聞“劊子手”的美譽,又有擁護袁世凱稱帝的歷史污點;既有透骨見血、義正詞嚴的健筆,又有偏激夸飾、刻薄傷人的文辭;既有清高的氣質(zhì),又有世俗的習氣。這就是真實多元的名記者林白水。從他身上,我們不僅可以看到那個歷史時期新聞記者特有的風采,而且可以從他身上汲取新聞倫理思想的精華和做人的教訓。
注 釋:
{1}張枬:《辛亥革命前十年間時論選集》(一),北京:三聯(lián)書店,1960年,第605頁。
{2}林白水:《論看報的好處》,《林白水文集》,福州:福州市新聞出版局,2006年,第4頁。
{3}轉(zhuǎn)引自蔡曉濱:《中國報人》,北京:新星出版社,2010年,第95頁。
{4}{5}林白水:《做百姓的身份》,《林白水文集》,福州:福州市新聞出版局,2006年,第35頁,第35頁。
{6}方漢奇、張之華:《中國新聞事業(yè)簡史》,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6年,第119頁。
{7}鄒容:《革命軍》,轉(zhuǎn)引自《辛亥革命前十年間時論選集》(一),北京:三聯(lián)書店,1978年,第667頁。
{8}林白水:《本報之三希望》,《林白水文集》,福州:福州市新聞出版社局,2006年,第279頁。
{9}轉(zhuǎn)引自徐百柯:《民國那些人》,北京:中央編譯出版社,2007年,第155頁。
{10}林白水:《本報一千號紀念》,《林白水文集》,福州:福州市新聞出版社局,2006年,第727頁。
{11}林白水:《本報之三希望》,《林白水文集》,福州:福州市新聞出版社局,2006年,第279頁。
{12}轉(zhuǎn)引自許一鳴:《林白水文集·序》。
{13}傅國涌:《一代報人林白水之死》,《文史精華》2004年第4期。
{14}林白水:《不堪回首集》,《林白水文集》,福州:福州市新聞出版社局,2006年,第1037頁。
{15}{28}林白水:《敬告奉直當局》,《林白水文集》,福州:福州市新聞出版社局,2006年,第1129頁,第1129頁。
{16}{23}林白水:《辦報一千號紀念》,《林白水文集》,福州:福州市新聞出版社局,2006年,第727頁,第727頁。
{17}{18}林白水:《同業(yè)其注意》,《林白水文集》,福州:福州市新聞出版社局,2006年,第254頁,第254頁。
{19}林白水:《今日之謠言》,《林白水文集》,福州:福州市新聞出版社局,2006年,第764頁。
{20}林白水:《答客問》,《林白水文集》,福州:福州市新聞出版社局,2006年,第421-422頁。
{21}{22}林白水:《本報復業(yè)宣言》,《林白水文集》,福州:福州市新聞出版社局,2006年,第485頁,第486頁。
{24}林白水:《緩急倒置》,《林白水文集》,福州:福州市新聞出版社局,2006年,第592頁。
{25}{27}林白水:《白水啟示》,《林白水文集》,福州:福州市新聞出版社局,2006年,第1018頁,第1033頁。
{26}轉(zhuǎn)引自方漢奇、林溪聲:《林白水:以身殉報的報界先驅(qū)》,《新聞與寫作》2006年第9期。
{29}林白水:《代小百姓告哀》,《林白水文集》,福州:福州市新聞出版社局,2006年,第1132頁。
{30}林白水《奉聯(lián)將領大大覺悟》,《林白水文集》,福州:福州市新聞出版社局,2006年,第1124頁。
{31}林白水:《官僚之運氣》,《林白水文集》,福州:福州市新聞出版社局,2006年,第1179頁。
{32}{33}{34}{36}{37}轉(zhuǎn)引自王潤澤著:《北洋政府時期的新聞業(yè)及其現(xiàn)代化》,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0年,第269頁,第265頁,第268頁,第269頁,第268-269頁。
{35}陳龍著:《書生報國》,武漢:湖北人民出版社,2011年,第84頁。
{38}{39}林白水:《敬告讀本報者》,《林白水文集》,福州:福州市新聞出版社局,2006年,第309頁,第307頁。
{40}林白水:《我們只得恭維彭允彝》,《林白水文集》,福州:福州市新聞出版社局,2006年,第594頁。
{41}林白水:《丑哉萬兆芝》,《林白水文集》,福州:福州市新聞出版社局,2006年,第604頁。
{42}林白水:《福佑門內(nèi)一個大茅坑》,《林白水文集》,福州:福州市新聞出版社局,2006年,第606頁。
{43}林白水:《法在哪里》,《林白水文集》,福州:福州市新聞出版社局,2006年,第631頁。
{44}林白水:《咄咄……汝豬仔》,《林白水文集》,福州:福州市新聞出版社局,2006年,第657頁。
{45}林白水:《本報之三希望》,《林白水文集》,福州:福州市新聞出版社局,2006年,第279頁。
On Journalistic Ethics Thoughts and Moral Failings of Lin Poshui
XU Xin-ping
Abstract:Lin Poshui is a famous journalist,bourgeois democratic revolutionist,and the pioneer of Chinese vernacular newspaper of the late Qing and Republican period. Among more than 20 yearsnewspaper career,he published many papers elaborating on his journalistic ethics thought in which some thoughtful ideas were put forward. In his view,reporters should set a newspaper with right motivation;they should“say truth,do not say nonsense”;and should have the courage to fight. His ideas and moral practice reflected distinctive personality of reportersin the period of warlord regime. However,Lin Poshui also has moral failings in news reporting activities,the most prominent performance were accepting allowances, selling articles by newspaper,and insulting others. His theory and practice choice provided an important basis for us to acknowledge the living conditions and ethical choice of reporters then.
Key words:Lin Poshui;journalistic ethics thought;moral failing
(責任編校:文 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