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雀兒與紅赤蔫兒

于帥軍

東北人把成年的麻雀稱作家雀兒，把幼年的麻雀稱之為紅赤蔫兒。由于是年齡的象征，有時人們也習(xí)慣把成年人稱為老家雀兒，未成年人和年紀(jì)輕人稱為紅赤蔫兒，多含諷刺意味。

老牛在和女兒發(fā)生矛盾沖突時，就是常用這樣詞來形容自己的權(quán)威。那天，老牛拖著疲憊的身子進(jìn)了家門，無精打采地坐在沙發(fā)上長吁短嘆，總覺得不是滋味兒。

這時，女兒下班回來，剛想走進(jìn)自己的房間，被老牛叫住?！靶埣椅胰チ?，是村里出名的貧困戶；這還不算，他還有一個病姐姐；全家住在一個簡易房里。他們家是要房沒房要錢沒錢的人家，你和他成了家，是苦是福，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呢！”老牛對女兒說。女兒說：“都什么年代了，還看家庭狀況。他現(xiàn)在窮富都沒關(guān)系，我們還年輕，什么都來得及！還不遠(yuǎn)萬里的去考察，真苦了您那份心！”

“你少頂嘴。我告訴你，你找個農(nóng)村的，又是個打工的，還沒有什么文憑，這些我都讓步了；可是他家連一個像樣的住處都沒有，一家人指望他一個人打工掙錢，你愿意我還不愿意呢！這事就此了斷，一萬個不成！”

“你不愿意又怎樣？大不了就當(dāng)沒生我這個女兒！”

老牛嘆口氣，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說：“按理說今個兒是七夕節(jié)，是牛郎織女相會的日子，我不該拆散你倆。可你不能理解我的心……我好話已說盡了，我就不相信老家雀兒斗不過紅赤蔫兒！”

“你想斗，自己去斗，我可懶得和你去斗！”

夜晚，老牛翻來覆去地睡不著，眼里不斷浮現(xiàn)小張家里那凄涼的狀況。女兒與小張相處都兩個月了，自己千方百計地拆散他倆，可都沒管用。當(dāng)初每天對女兒好臉相迎，好話相勸，就是不生效。后來假裝轟趕女兒，斷絕父女關(guān)系，還是沒好使。下一步該如何，老牛不住的嘆息、撓頭！

這時，老牛忽然想起正在熱播趙本山的電視劇《劉老根》，大結(jié)局的那場戲讓他記憶猶新。劉老根被騙而精神失常，坐在床上拿把剪子亂比劃。嗨！有了，咱就模仿劉老根裝瘋賣傻，就說是被女兒逼的。女兒要是真心疼她老爸，就會斷絕和小張的來往。于是他向單位請了三天假，坐在床上模仿劉老根，手里拿把剪子，上下左右亂揮舞，表情呆傻，不吃不喝不說話，不梳頭不洗臉，始終重復(fù)一個動作，表演得惟妙惟肖。

第一天過去了，女兒毫不理睬；第二天，老牛依然重復(fù)那些動作，女兒有些不安，是不是父親精神真失常了？第三天，老牛依然像模像樣地重復(fù)那些動作，女兒真的緊張害怕了。父親可是家里的頂梁柱，一旦父親垮了，我們?nèi)抑缚空l??？想到這里，女兒的淚水奪眶而出：“爸，你說話呀！你這是怎么了？”老牛不理不睬，自顧重復(fù)那些動作。女兒更加害怕了，不停地嘁：“爸！爸你怎么了？”女兒心里想，這是自己不聽話把老爸氣的。就拿了紙和筆，寫下保證書，“我堅決和小張斷絕關(guān)系，請爸爸放心——女兒?！?/p>

老牛收了保證書才放下剪子。

他趾高氣揚地上了班。下了班也滿面春風(fēng)，對家里人有說有笑，一身輕松。而女兒則很少說話，下班就悶在屋子里，可是最近卻總到衛(wèi)生間嘔吐。老牛突然有種不祥的預(yù)兆，對老婆說：“你趕緊帶閨女去醫(yī)院做檢查，他要和小張談戀愛?。【腿フ劙?！我可不管了！”老牛想著：三天假單位得扣450元，去鄉(xiāng)下調(diào)查費用102元，再加上這些天鬧的心，唉！都是前世造的孽！

小張終于又走進(jìn)牛家的門。未婚小夫妻在屋里嘀咕著：“你怎么還有反應(yīng)了？咱們也沒到一起??？”“小點聲！我不裝懷孕，我爸能答應(yīng)我倆處對象嗎？”

這話恰巧被坐在沙發(fā)上的老牛聽見，老牛這才恍然大悟，一下靠在沙發(fā)上，心里翻騰著，完了，完了！老家雀兒到底沒斗過紅赤蔫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