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袍法官”如何改革

張兵

近日，最高人民法院、司法部印發(fā)了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領導小組審議通過的《人民陪審員制度改革試點方案》，同時確定將在北京、河北、黑龍江、江蘇、福建、山東、河南、廣西、重慶、陜西10個省、自治區(qū)、直轄市各選擇5家中級或基層人民法院進行試點。

司法既是發(fā)現(xiàn)真實的過程，也是價值衡量的過程。不穿法袍的法官——人民陪審員的選任條件有哪些？哪些案件可以適用人民陪審員？人民陪審員權(quán)利義務清單有哪些？

“一個鼻孔出氣”？

人民陪審員越來越不再是個神秘的詞匯。近幾年來，無論是刑事要案，還是醫(yī)患糾紛，或者交通肇事等民事侵權(quán)類案件，人民陪審員都參與其中，填補了司法專業(yè)性的不足，提高了人民群眾的司法認同。

截至2014年底，全國人民陪審員共約20.95萬人，普通群眾比例為70.2%。2014年人民陪審員參審案件219.6萬件。

2014年12月15日，山東省東營市中級人民法院，安徽省原副省長倪發(fā)科受賄、巨額財產(chǎn)來源不明案開庭審理，這是我國法院第一例引入人民陪審員參與的要案。

多年來，人民陪審員制度在我國立法及實務界的地位就如同一塊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原因是，人民陪審員有其存在價值，但是人民陪審員多變?yōu)槿嗣衽阕鴨T，陪而不審，形同虛設。

人民陪審員制度是人民群眾參與司法的制度性路徑?！皩τ谌嗣衽銓弳T的功能與價值，歷來褒貶不一，我個人認為，人民陪審員，這種非職業(yè)法官最大的意義在于民眾對司法的參與?！敝袊缈圃悍▽W所支振鋒副研究員說，“我最近在做一個課題：司法公開在新媒體上的公開運用，與其加大人民陪審員在審判過程中的作用，不如把司法公開做好做實?！?/p>

雖然我國法律原則性地規(guī)定人民陪審員“除不得擔任審判長外，同法官有同等權(quán)利”，但在實踐中因?qū)Π盖槿狈α私?，知識背景欠缺等原因，人民陪審員僅形式性地參與庭審而不參與判決生成，“陪而不審”、“陪而不議”的現(xiàn)象仍然突出。

“我們院辦公室負責陪審員的開庭安排，法官提前三天填寫一個陪審任務單，由院辦負責安排?！苯Y(jié)合自己近10年的審判實務，北京市西城區(qū)一位法官告訴《民生周刊》記者，“一般陪審員不太會反對審判長意見，畢竟他們不是專業(yè)人士，只要是審判長能說清楚判決依據(jù)，基本就沒太大問題?！?/p>

據(jù)了解，北京市各級人民法院的具體做法是，法院專門成立陪審員辦公室，有專人負責。根據(jù)庭里的需要向陪審員辦公室申請，該辦公室隨機選取后通知陪審員本人，在開庭前再提醒參審的陪審員，陪審后由審判長簽字確認將派遣單送回陪審員辦公室。

記者在采訪中獲悉，根據(jù)建議及審判工作需要，北京市一中院于2013年建立統(tǒng)一的人民陪審員名單主庫，并將人民陪審員按照不同的專業(yè)背景、職業(yè)特點、群體歸屬、身份特征劃分為“專業(yè)型”、“民意型”等類型陪審員子庫。

老百姓擔心陪審員與法院“一個鼻孔出氣”，其實不然。相關(guān)專家介紹，人民陪審員要在庭審前先閱卷了解案情，庭審中認真傾聽控辯雙方的訴辯意見和事實陳述，適時向雙方當事人發(fā)問。法庭調(diào)查結(jié)束后合議庭進行合議，陪審員可以充分發(fā)表自己的意見，人民陪審員除了與審判長組庭外，也經(jīng)常配合審判長對案件進行調(diào)解，為了查明事實，有時還要跟著法官去現(xiàn)場勘查，個別案件還參與執(zhí)行庭的執(zhí)行工作。在參與未成年人犯罪的庭審時還要負責對被告人進行教育挽救，對被害人進行心理疏導。

區(qū)別于西方陪審團

“人民陪審員制度，是實現(xiàn)司法專業(yè)與大眾認知相統(tǒng)一的重要橋梁，”2015年4月，最高人民法院司法改革辦公室主任賀小榮在《人民日報》上撰文說，“能夠充分發(fā)揮人民陪審員通民情、知民意、懂常理、接地氣的優(yōu)勢，可以彌補司法專業(yè)性的不足，縮小法律真實與客觀真實之間的距離，彌合司法邏輯與生活經(jīng)驗之間的隔閡。”

陪審制度的源頭可以追溯到古希臘和古羅馬，新中國的人民陪審員制度移植于前蘇聯(lián)，在我國當代，陪審制也即人民陪審員制度，是指人民法院以合議庭的形式在審判第一審非簡易程序刑事、民事和行政案件時吸收人民陪審員參與審判活動的制度，陪審員和法官行使相同的權(quán)力，共同審理案件。我國的人民陪審員制度名為“陪審”，實為參審”。

2004年8月28日，全國人大常委會通過了《完善人民陪審員制度的決定》，明確規(guī)定了司法行政機關(guān)參與人民陪審員選任、培訓、考核、獎懲等職責任務。

2004年12月13日，最高人民法院、司法部印發(fā)《關(guān)于人民陪審員選任、培訓、考核工作的實施意見》，對基層人民法院會同同級人民政府司法行政機關(guān)對人民陪審員的選任、培訓和考核工作作了具體規(guī)定。

最高人民法院頒布的于2005年5月1日起實施的《關(guān)于完善人民陪審員制度的決定》，以司法解釋的形式使我國人民陪審員制度得以最終確立。

最高人民法院副院長李少平最近在詳解人民陪審員制度改革時指出，人民陪審員制度存在需要改進和完善的地方，主要有：一是人民陪審員的廣泛性和代表性不足；二是陪審案件范圍不夠明確；三是隨機抽選流于形式，人民陪審員職權(quán)與職責不相匹配；四是人民陪審員退出和責任追究機制缺乏；五是與人民陪審員制度相適應的履職保障機制不完善。

人民陪審員制度和西方陪審團有什么區(qū)別？簡而言之，支振鋒副研究員接受《民生周刊》采訪時說：“咱們國家的陪審員實際上行使法官職能，西方國家的陪審團仍然是公民，只不過在審判中確定有罪和無罪。”

陪審員選任條件“一升一降”

《人民陪審員制度改革試點方案》對人民陪審員選任條件“一升一降”：“一升”是指將原來擔任人民陪審員的年齡下限從23周歲提高到28周歲，“一降”是指學歷要求從大專以上降低到一般具有高中以上文化學歷。

主要考慮是，人民陪審員參審案件應當具有一定的社會閱歷和生活經(jīng)驗，能夠廣泛吸收和代表社情民意，提高年齡要求有利于更好地發(fā)揮陪審員熟悉社情民意和對生活經(jīng)驗事實判斷的優(yōu)勢。而降低學歷要求，則更加強調(diào)應突出陪審員道德品行和辨別是非的能力，讓廣大農(nóng)村地區(qū)有更多的人有機會能擔任人民陪審員。

而選任程序也將過去單位推薦和個人申請，改革為基層和中級人民法院每5年從符合條件的當?shù)剡x民（或者當?shù)爻Ｗ【用瘢┟麊沃须S機抽選當?shù)胤ㄔ悍ü賳T額數(shù)5倍以上的人員作為人民陪審員候選人。

年近七十的退休教師劉寶，從2007年2月起，連續(xù)八年被北京市平谷區(qū)人民法院選任為陪審員。談起如何選任為人民陪審員？在一次座談時，他透露，經(jīng)教委推薦后，法院會對初選人的任職資格進行審核，審核通過以后，經(jīng)平谷區(qū)人大常委會任命后才能擔任陪審員。

針對司法實踐中一些人民陪審員“陪而不審、審而不議”的現(xiàn)象，方案提出一系列改革舉措，例如合理確定每個人民陪審員每年參與審理案件的數(shù)量比例，要為每個人民陪審員每年參與審理案件設定上限，防止“專職陪審”、“駐庭法官”現(xiàn)象；要探索重大案件由3名以上人民陪審員參加合議庭機制，就是我們常說的“大合議庭”，這樣對案件事實問題的討論會更加充分。

方案提出要合理界定并適當擴大人民陪審員參審范圍，要讓應當實行陪審制審理的案件盡可能陪審，保障更多人民群眾有序參與司法，又要避免濫用陪審制度，浪費司法資源，增加司法成本。

方案規(guī)定涉及群體利益、社會公共利益的，人民群眾廣泛關(guān)注或者其他社會影響較大的第一審刑事、民事、行政案件，原則上實行陪審制審理。這類案件讓人民陪審員參與進來，更有利于在裁判中尊重和聽取民意，提高司法裁判的公信度。方案首次規(guī)定可能判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無期徒刑的第一審刑事案件，原則上實行人民陪審制審理。此外，第一審刑事案件被告人、民事案件當事人、行政案件原告申請由人民陪審員參加合議庭審判的，可以實行人民陪審制審理。

目前，我國對人民陪審員履職保障作出了一些規(guī)定，包括加強培訓、人民陪審員制度實施所需經(jīng)費列入人民法院業(yè)務費預算予以保障等等。

“我們律師是歡迎人民陪審員參與案件審理的，人民陪審員制度既填補了司法專業(yè)性的不足，又提高了人民群眾的司法認同，實現(xiàn)了專業(yè)判斷與大眾認知的價值的互補，展現(xiàn)了社會主義司法民主的獨特魅力，是‘人民當家做主’在司法領域的生動實踐?！北本┨煦迓蓭熓聞账w毅律師認為，“試點方案的具體做法還有待在實踐中檢驗，要逐步實行人民陪審員不再審理法律適用問題，只參與審理事實認定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