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日競爭印尼高鐵

尹鴻偉

目前，什么因素最能夠幫助獲得各國的高鐵項目，很難一言以蔽之。究竟是技術、運營經驗和安全方面的領先，還是提供資金方面的充裕與積極，似乎很難簡單做出論斷，也因此每一次中國與日本的高鐵競爭都不會輕易決出勝負。

2015年7月13日，印尼總統佐科主持召開了以爪洼島高鐵建設構想為議題的內閣會議，透露了將力爭早日開工建設高鐵的想法，同時也開啟了中日競爭印尼高鐵的序幕。此前，中日兩國都為獲得印尼高鐵項目做了許多準備工作，并且將項目可行性調查報告提交給了印尼政府。

作為印尼總統，佐科已經分別感受過中國高鐵和日本新干線，可以說已經有了一定的認識與了解。一直關注印尼高鐵項目進展的中日兩國媒體都迅速反應，以不同角度進行著各種分析和研判：誰將獲得印尼最后的青睞？

佐科于2014年10月正式就職印尼新一任總統，承諾將使國家變得更加嶄新和強大，隨后便開始在方方面面大施手腳，其中建設高鐵便是重要的工作計劃之一。

“鐵路是高效而廉價的運輸手段，必須立即展開城際高速鐵路的建設?！弊艨圃趦乳w會議上稱。他甚至表示考慮今年8月就開工建設高鐵，雖然不一定能如愿，但顯示出對于此項工作的急迫構想。出席會議的內閣部長透露，之所以佐科會有如此的言論，是因為中國和日本早就大力推銷各自的高鐵技術和新干線，為獲得該項目訂單展開了競爭，而且印尼已拿到了中日兩國實施的項目可行性調查報告。

盡管8月開工的設想顯得很急迫，但印尼政府已經表示將盡快邀請第三國的咨詢公司對兩份方案進行詳細研究，并作出最后選擇。按照印尼媒體的介紹，印尼計劃用高鐵連接首都雅加達和東部大城市泗水，而雅加達至高原城市萬隆間的約150公里被視作優(yōu)先建設路段，中日兩國企業(yè)此前一直在就施工費用和融資機制等展開著調查研究。

雅加達是印尼第一大城市，萬隆為第三大城市，隨著近年來兩城之間的交通日益擁堵，修建高鐵的呼聲也持續(xù)高漲。

2015年3月，佐科先后對日本和中國兩個亞洲經濟大國進行了訪問。由于中國和日本都具備雄厚的技術和資金，自然令渴望帶領印尼發(fā)展的佐科非常重視。

在先后與日本和中國領導人會晤期間，佐科不斷呼吁對方在公路及鐵路等基礎設施方面開展合作。一方面，日本在印尼已經有許多成熟的投資項目;另一方面，中國正在推行的“一帶一路”發(fā)展思路也將給印尼帶來新的機遇。目前，印尼的國內生產總值（GDP）占整個東盟的40%左右，共有約1500家日本企業(yè)進駐印尼。與此同時，日本還是印尼最大的政府開發(fā)援助（ODA）提供國。

《印度尼西亞商報》稱，佐科訪問日本與中國期間，有兩項最重要的收獲：其一是日本承諾在印尼投資建汽車生產基地，其二則是中國承諾建雅加達至萬隆高鐵。

按照規(guī)劃，東盟10國將在2015年底成立統一的經濟區(qū)“東盟經濟共同體”，中國也表示在2015年加強對東盟各國的外交。國際輿論認為，中國對東盟中人口約2.5億的地區(qū)大國印尼尤為重視，由于印尼在南海問題上與中國沒有直接利害關系，其將成為中國對東盟加強影響力的突破口。

整個亞洲國家的高鐵項目開支估計將達到數百億美元，大量的建設支出也將給中國和日本帶來巨大的利益回報。不過，高鐵問題早已不是單純的經濟問題，還包括復雜的政治因素，以及各種隱秘的利益訴求。

就印尼而言，其不但需要獲得中國更多的新投資，也需要留住傳統的日本投資者，哪一項工作處理不好，都有可能造成投資流失。

中國和日本在高鐵發(fā)展方面各有千秋，也不斷成為國際輿論關注的話題。

日本發(fā)展高鐵的歷史比較早，1964年就已將新干線投入運行，而且至今安全記錄良好。隨后幾十年來，日本一直沒有停止鐵路方面的技術創(chuàng)新，近期還試運行了時速高達600公里的磁懸浮列車。中國則在2007年才正式涉足高鐵領域，但目前已經擁有全世界2.3萬公里高鐵道路的一半，意味著規(guī)模運營的經驗更趨豐富。憑借著強大的工業(yè)基礎和雄厚的資金實力，中國正在與至少15個國家洽談，希望能夠出售本國的高鐵技術。

2015年5月13日，中國中鐵稱其下屬全資子公司中鐵二院工程集團有限責任公司與俄羅斯兩家設計院組成的聯合體，已經中標俄羅斯莫斯科-喀山高鐵項目的勘察設計部分，合同金額約為人民幣24.23億元。這意味著中國高鐵海外第一單有望落地在俄羅斯，中國高鐵“走出去”獲得了重大突破。

2015年5月27日，泰國運輸部長巴津與日本交通運輸大臣太田昭宏在東京簽署了《鐵路聯合調查備忘錄》，泰國決定以采用日本新干線為前提，就計劃建設中的曼谷至清邁高速鐵路建設共同進行可行性調查。

此前，中國還遭遇了墨西哥政府取消中國企業(yè)對高速鐵路項目的投標的失敗案例，僅獲得135萬美元招標成本賠償，鑒于各種復雜情況的存在，因此中國在印尼高鐵項目方面顯得更加謹慎。根據日本國際協力機構此前的初步研究測算，印尼高鐵項目投資總額約60億美元，但因投資收益率為負數不能完全交由私企投資建設，最理想的方式是成立由印尼國企主導的特別項目公司，該國企出資74%，政府和私企分別出資16%和10%。

目前，什么因素最能夠幫助獲得各國的高鐵項目，很難一言以蔽之。究竟是技術、運營經驗和安全方面的領先，還是提供資金方面的充裕與積極，似乎難以輕易斷定。

事實上，日本早在2011年就對雅加達至萬隆高鐵路線做了可行性研究。日本國際交通顧問公司的報告顯示，雅加達至萬隆高鐵全長144.6公里，高鐵建成后通行時間將由2至3小時縮短為約36分鐘，單程票價預計為20萬印尼盾（約為20美元）。不過，由于印尼國內的情況所限，這個項目并沒有得到及時討論和實施，從而給中國留下了充分的時間與機會參與競爭。

對于包括印尼高鐵在內的眾多基礎設施項目，中國承諾入股，日本則愿意提供1400億日元的軟貸款，不過，中日兩國都期望在高鐵開始運營后獲得回報，因此都不會在項目參與上盲目行動。

目前，中國企業(yè)在全球鐵路設備制造商中的市場份額為10%左右，國外建設高鐵每公里成本一般為0.5億美元，而中國僅為0.33億美元。不過，高鐵建設是一個系統工程，需要政府的決策，更容易受到當地人口、經濟、環(huán)境等因素的影響。

佐科分別訪問了日本和中國后，在公開表態(tài)上似乎偏向中國，這一度引起了日本人的失望和緊張。

2015年4月22日，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和印尼總統佐科在雅加達見證了《關于開展雅加達-萬隆高速鐵路項目的框架安排協議》的簽署。根據協議內容，印尼同意向中方提供雅加達和萬隆之間的地形圖、地震和地質資料等數據，中方則須在當年7月20日前完成高鐵項目的可行性報告。

日本國際協力事業(yè)團駐印尼高級代表村岡弘道在2015年5月表示，“日本國際協力事業(yè)團了解到中國正在準備它的可行性研究。不過我們不能對未來的事情妄下結論，因為這取決于印尼政府”。

2015年7月7日，日本舉行了首屆“世界高速鐵道會議”，首相安倍晉三專程出席開幕式并發(fā)表講話，稱“東南亞地區(qū)、美國、印度等20多個國家有建設高鐵的計劃，希望能在海外推廣日本新干線技術”。

印尼經濟統籌部長索夫雅恩在2015年7月13日的內閣會議后表示，只有中國和日本兩國就印尼高鐵項目計劃進行了詳細、全面的可行性研究，印尼政府將聘請獨立、可信賴、沒有利益沖突的第三國咨詢公司作出評判。印尼交通部長伊格納希尤斯進一步證實，獨立的第三國咨詢機構將會決定誰贏得雅加達-萬隆高鐵項目，佐科總統將視評估結果再做決定。

印尼媒體表示，中國和日本提交的報告都非常詳盡，包括了建設資金、雅加達-萬隆高速列車往返所需要的時間以及乘客車資等內容，由于“兩國所提交的可行性研究報告很相似，現在就要看哪一方利用印尼本土原材料的比例更高”。日本共同社還透露，中日兩國都提出可提供40年還清的貸款，還有10年寬限期;日方提出的貸款利息為0.1%，中方的則略高。

中日兩國都為向印尼推介自己的高鐵技術竭盡全力。也有雅加達的商人表示，日本企業(yè)在印尼投資的歷史比較悠久，總體實力明顯強過中國，對處理當地的建設更有經驗與能力，因此其競爭優(yōu)勢也不能輕視。

由于中國主導的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已經走上前臺，勢必為中國贏得更多的建設合同帶來幫助，以美國和日本為首的亞洲開發(fā)銀行必將作出反應，在東南亞地區(qū)的重要基礎設施建設中參與角逐。

隨著印尼高鐵項目的熱議，華人和華商在當地的重要地位同時被輿論提及。目前，在雅加達股票市場的總市值中，前50名的約40%為華人系企業(yè);《福布斯》雜志的印尼富豪排行榜中，前50人中有近40位為華人。上個世紀60至90年代，中國臺灣地區(qū)在印尼的投資較多，它們成功的一大特點正是與印尼本地華人華企多方合作，利益雙贏共享。

印尼的一些華商提出，中國企業(yè)到印尼投資應該多與華人合作，彼此既做朋友又做生意，華人在當地的許多優(yōu)勢是中國人無法代替的，“中國應該在政治、經濟上與華人分享，除了投資上得到便利，也可以促進華人地位的提高，同時增強中國的影響力”。還有華人指出，佐科總統對華人非常友好，彼此往來也非常密切，可以說華人對其觀點能夠有一定影響;而且目前兩者都有一個共同點，即對與中國國有企業(yè)合作的興趣比較大，原因在于中國國企各方面均實力雄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