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式美學

徐佳鳴 胡雯雯 郭麗媚 姚昱旸 劉楚怡

六月的意大利維亞雷焦海邊，馬爾切洛·里皮來了。一個人，開著他的緊湊型SUV，光腳穿運動鞋配休閑西服，這是他一貫的風格。小城是他的家鄉(xiāng)，在意大利北部，靠著地中海，街道寬敞、氣氛友好。他的膚色比在中國時黑了一些，他在度假、曬太陽、吹風、陪孫子玩，受酒商朋友的請托，抽空和我們聊聊。

里皮為中國人熟知要追溯到上世紀90年代央視轉播意甲聯(lián)賽。這個一頭銀發(fā)的男人，以西裝領帶白襯衫和細框眼鏡出現(xiàn)在熒幕前面，叼著家鄉(xiāng)托斯卡納產(chǎn)的雪茄，讓中國球迷驚呼“保羅·紐曼”來了。足球輸出了意大利人對時尚的理解，隨后他的弟子們，巴喬、托蒂、卡納瓦羅等人氣球星，又讓意大利特有的性感豐滿了起來。和意大利國家隊的合作，更讓Giorgio Armani、Dolce&Gabbana等時尚品牌加速進入中國球迷的視線。

“Come back”是我們對里皮的期待，“回來”也是不少像馬克一樣的意大利人的既定目標。來到中國，大有可為。曾有專業(yè)足球網(wǎng)站分析，里皮在華期間的總收入已經(jīng)超過兩億元人民幣。而在他之外，意大利元素在中國已遍地開花。

作為16世紀的歐洲文藝中心，意大利在時裝、設計、建筑、汽車等領域品位出眾。當中國與世界接軌后，意大利開始成為人們消費的關鍵詞，我們從比薩意粉吃到有地中海海鱸的米其林餐廳，從人手一副的經(jīng)典Rayban到愛上Bottega Veneta、Roberto Cavalli，昔日山寨的華倫天奴消失無蹤，現(xiàn)在街頭吸睛的都是法拉利和瑪薩拉蒂，意大利的滲透無處不在。

關于美，我們對意大利一直有所期待，又不止于上述。

里皮的介紹人、酒商馬克·馬奇先生（Marco Maci）完全了解這種期待。在見面現(xiàn)場，他用意大利味道的英語打岔道：“One day， one day， I think Marcello will……”（會的會的，我覺得馬爾切洛……）同時微笑著眨了下左眼，拍了拍里皮的肩膀，對我們放電，示意大家淡定。馬克是酒莊老板，游走在中國、意大利之間，在北京、深圳等地都有辦事處，他和他的員工是我見過為數(shù)極少上來就和中國人干杯的老外，用紅酒。

在這種期待中，2015年夏季，《南都周刊》與田樸珺工作室一道，來到讓國人心悅誠服的意大利，走訪十余位時尚、設計、體育、政商界頂尖人士，在他們的家中或工作室內(nèi)，體驗意式生活方式，觀察大師工作狀態(tài)，并了解他們的中國情結與愿景，還原這個美麗國家的平凡與不凡。

開出米蘭城40公里，進入靠近北部邊境的科莫湖區(qū)，公路蜿蜒，空氣清新。這里是世界頂級度假區(qū)，名流云集，一地難求。接待我們的理查德·薩博（Richard Sapper）先生的別墅地盤來自朋友的轉讓，是世家遺產(chǎn)。

薩博先生本人亦是設計界的名門。他83歲了，高大、駝背，穿著寬大白襯衫、休閑短褲、敞口樂福鞋站在家門口的斜坡上等我們。對面是湖水和阿爾卑斯山，那天有霧，木屋門口狹長的私家草坪沾著露水，鄰居家的狗叫著，卻讓一切顯得更加靜謐。

薩博先生的聽力和語速已經(jīng)變慢了，但記憶力并沒有，包括幽默感。在吊床上，他吻了一下為自己復述問題的妻子。房間內(nèi)隨意地擺放著幾個產(chǎn)品，比如Thinkpad電腦，那個著名的小紅點是他在1990年代引入的;Tizio，一臺看不到電線，靠金屬直線管和重力調整角度的臺燈，是他70年代的設計;9091，世界上第一款水燒開了會叫的水壺，創(chuàng)造于1980年代。它們安靜地待在各個角落，成為大師家庭生活的一部分。來的人多，大師的妻子指著墻上像衣服一樣掛著的幾把Nena折疊長椅，“請自便，拿下來就能坐”。

別墅側面，是孫子們住的閣樓，還有用繩索控制的樓梯，都是薩博先生的創(chuàng)意。后院停著一款老式黑色奔馳。薩博先生的第一個量產(chǎn)作品就是為這家公司而做：1956年款奔馳300SL的后視鏡，它是當時世界上最快的汽車，時速260公里。

這位從1950年代起就佳作頻出的大師，曾見證過歐洲設計的戰(zhàn)后蘇醒，經(jīng)歷過美國和日本的興旺，拒絕過喬布斯的邀約。如今，他滿足地和妻子用自己設計的工具刨著奶酪，招待著我們。

這讓我突然理解了薩博先生拒絕喬布斯的理由：“時機不太對，我不想搬到加州去，我在這兒有非常有趣的事要做，不想放棄?！?/p>

“我后來當然后悔了，喬納森·艾維（Jonathan Ive，蘋果首席設計師）現(xiàn)在一年能賺3000萬美金呢”，老先生哈哈哈地笑了，寬大蒼老的手掌摸著自己的光頭，“我也用iPhone，喬布斯時代的理念很好，和我經(jīng)歷的黃金時代一樣，產(chǎn)品優(yōu)先，再考慮賺錢的事”。

這位身處殿堂的暮年長者所回憶的“黃金時代”，充滿了極具美感的細節(jié)，和不慌不忙的享受狀態(tài)。如今，它們?nèi)泽w現(xiàn)在意式生活的方方面面：比如他們非常享受的兩件事：吃和睡，重視程度遠遠超越了當代中國人。

在白晝漫長的意大利夏季，九十點鐘天才黑。人們認真地享受晚餐，不玩手機，滿心歡喜地對待每一道菜、每一款酒。他們說著笑著，一吃就是好幾個小時，然后帶著微醺的笑容回到家中。

然后，剩下的就全部交給時間了。放空，掉入夢鄉(xiāng)，沒有什么事大過睡覺。

為了達到這個目標，家里的氛圍就一點不能含糊。不像亞洲或美國的宅男，襪子、煙灰缸、書、電腦、牛仔褲滿天飛，意大利男生的帥，從臥室就開始了。他們不僅在外衣著光鮮，家中也大都井井有條、床品潔凈、角落點綴著綠植。

系統(tǒng)地善待自己，待著舒服、睡得香，是“時尚時尚最時尚”光鮮背后的生活哲學?！耙獯罄猩B內(nèi)褲都熨”，這個貌似段子的評論，居然在同行的女留學生、老華僑那里，我們都得到了印證。在一個有如“臥室”的展廳中，我們則親身體會到了這種意式美學。

米蘭大名鼎鼎的斯福爾扎城堡就在市中心，里面藏有達芬奇，米開朗基羅等大師的作品。它正對面幾百米外的商業(yè)街黃金位置，則被慕思的旗艦店占據(jù)了。里面的展廳，是由家具設計及室內(nèi)裝飾大家科拉多·多蒂（Corrado Dotti）設計的。他出道于意大利頂級設計事務所Matteo Thun & Partners，曾任阿瑪尼家居（Armani Casa）的高級設計師，意大利家居品牌Natuzzi的設計顧問等，當代世界70%的頂級室內(nèi)設計，都有他和他的同胞把持。

多蒂高大挺拔，是此行我們見過最帥的大師之一。在他看來，中國人更熟知的北歐、日系室內(nèi)設計風格，僅是在原木材質里的一個探索分支?！澳銈円欢ǖ煤煤盟X，重視臥室，或者像我所說，重視一種健康睡眠系統(tǒng)的打造?！?/p>

他的睡眠系統(tǒng)，透露著每個意大利帥哥從小就懂的寢具布置哲學：除了用高科技可記憶材料制成的床墊、枕頭來保證觸覺體驗外，你還需要營造專屬的個人氣場：一曲伍迪·艾倫風格的爵士樂、一縷似有若無的薰衣草香熏、一場在湖邊山頂才能體驗的清新醉氧體驗……所有元素加在一起，才能稱為完美的睡眠環(huán)境。

米蘭市中心，最顯眼的廣告招牌是銀聯(lián)立上去的，正對著Duomo大教堂，世界上最大的哥特式建筑之一。不遠處就是中行和工行的營業(yè)網(wǎng)點。無數(shù)奢侈店里充斥著說中文的游客和導購，機場退稅柜臺，黑發(fā)黃皮膚的旅客排著長長的隊。到處都充斥著人民幣暗流涌動的欲望。

根據(jù)意大利國家旅游局公布的最新數(shù)據(jù)，2014年，中國赴意旅游人數(shù)超過150萬，在申根簽證手續(xù)簡化和世博會元素的拉動下，2015年有望超過400萬。在這之前，高坐榜首的曾經(jīng)是美國人、日本人、俄羅斯人。如今，每個中國人平均消費過萬歐元，是名副其實的金主。

威尼斯雙年展，除了那些講述著自己理念的中國大藝術家，還有許多慕名而來的學習者。他們和我們類似，帶著憧憬，深入一個國家的肌理。中國赴意留學生多數(shù)學習的是美術、服裝設計、工業(yè)設計，畢業(yè)后也為中意之間的互動服務。

來自江蘇的王俐媛是米蘭卡羅世紀服裝學院的老師，負責講解版型設計及制作工藝。她高中畢業(yè)后便來到意大利，拿到碩士文憑和工作經(jīng)驗后，又回到母校任教，面對著越來越有主見的95后學生們。

“來自國內(nèi)的學生往往順從一種簡單的追趕潮流意識，審美意識的體現(xiàn)是‘北歐家具式’的，從來不知道其他體驗。在意大利，從小由公共博物館、展出、耳濡目染培養(yǎng)起來的情趣基礎要豐富得多”。

在讓中國人意亂情迷的消費文化中，普通意大利人的選擇是怎樣的？他們怎么看待好的設計與產(chǎn)品，如何在品牌與價格之間做抉擇？

第二天，意大利年輕人帶我們?nèi)チ怂麄冏罴t的消費區(qū)。這里幾乎看不到名品店和奧特萊斯，到處是個性店鋪。在一家手工皮具店門口，兩位童顏鶴發(fā)的老夫婦熱情地向我們介紹自己的貨品：“瞧，那款亮紅色的包，你也能背，我這把年紀都在背?！彼麄兊氖止てぐ?，均價約100-200歐。

老爺爺打著俏皮的領結，穿著工裝背帶褲，門口停著他锃亮的復古自行車，這正是中國城市年輕人非常熱衷模仿的一種風格，復古文藝范兒。

后來，我們又拜訪了一個大名鼎鼎的姓氏：芬迪?！拔倚辗业希业募易迨欠业?，但是跟我的品牌沒有任何關系?！币晾飲I·芬迪，芬迪家族第三代，反復跟我們強調這一點。她的媽媽、姐姐都是芬迪家族至關重要的決策人物。她也曾在集團內(nèi)任職，但卻在2006年創(chuàng)立了自己的品牌Carmina Campus，經(jīng)營有機蔬菜、山羊、蜂蜜、奶酪。

全球化給時尚力量，幾年一遇的經(jīng)濟危機也讓很多人開始反思這一行的邏輯：不斷生產(chǎn)、消費、污染，這一季要超過上一季，然后要想著下一季……特別是2001年，F(xiàn)endi品牌被世界上最大的奢侈品集團LVMH收購，成為幾百億美元中的一環(huán)。伊拉里婭說，我看夠了，想改變。

她的設計有著鮮明的環(huán)保特色：可樂拉環(huán)做的耳環(huán)、加油站燈牌改裝的茶幾、拖拉機輪胎做的沙發(fā)、碎片和番茄包裝盒拼成的包包。其中的某些特別款式，還和監(jiān)獄合作，由犯人制成，給他們自食其力的開始。

但是，芬迪女士的產(chǎn)品也不便宜，從300美金到2000美金不等。她興致勃勃地對我等說，“你們中國有消費力”，表示希望能來中國賺點錢。

尚在六道輪回中半人半神的大師們，面對著一個很現(xiàn)實的情況：一邊是疲軟的國內(nèi)需求，另一邊是高速增長的新興市場。建筑、設計師的感覺尤其明顯。這其中，中國是不能忽略的力量，除了大量的海外血拼族、代購黨，更多的中國資本、品牌已經(jīng)與意大利大師互相瞄準了。

在威尼斯雙年展，5個7米長的巨型展示柜放置著1：500的3D打印模型，把包括大柵欄地區(qū)在內(nèi)北京中軸線內(nèi)外從元朝來的微觀變化展現(xiàn)了出來。

“Dashilar～”“Dashilar～” 米凱勒·布魯奈洛（Michele Brunello）嫻熟地說著兒化音，把“大柵欄”三個字念得比大半中國人還標準。他對中國的了解之深讓我們感動，這位“國際公民”是策展人，合伙成立的工作室在多哈、莫斯科等地也有項目。

“你們的大柵欄有1.3平方公里的土地，在三里屯、soho、王府井面前相形見絀，80年代起逐漸退化為老宅院、棚戶區(qū)結合的老區(qū)，住滿了最地道的老北京，和無力承擔高額租金的外鄉(xiāng)人，還有唐山大地震后，臨時搭建的一些棚戶。滿大街建筑的門框上都刻著18開頭的年份，保留至今，是典型的老區(qū)?！?/p>

在保護與拆除之間的搖擺中，人們開始珍惜這種味道，并試圖讓它升級為藝術、創(chuàng)業(yè)、商業(yè)的園區(qū)。對此，意大利人很有經(jīng)驗，他們善于在翻新中尋找意義，并且有一套值得借鑒的方法論。這個意大利師父和中國伙伴一起，查資料、讀數(shù)據(jù)，干了件充滿國際主義精神的事。在被稱作“大柵欄共享平臺”的項目中，他們告別了過去大規(guī)模土地開發(fā)模式，不驅趕原住民，而是采訪、記錄他們的故事，并訓練他們新的生存方法。他們是煎餅攤主、快遞小哥、人力車夫、吹糖人的、說評書的，他們是這里的主人。

而這些，和藝術家、文藝青年、創(chuàng)業(yè)者并不沖突。洋派的藝術人如布魯奈洛先生等，反而覺得煎餅果子、紅酒、咖啡，都是完美的食物。

布魯奈洛的合伙人兼老板斯特凡諾·博埃里（Stefano Boeri）對中國的期待更深，他是少有的能在米蘭做實驗的重量級建筑卡司。在意大利，許多從事建筑、繪畫專業(yè)的人，一輩子都在干一件事：修補。沒有“破四舊”、豆腐渣工程、超快速的房地產(chǎn)運動，他們只能委屈自己的創(chuàng)新欲望。

有一個區(qū)是例外：Porta Nuova新門地區(qū)。這是19世紀米蘭的一處城門，已經(jīng)衰敗，但2009年后開始重建，準備搞成藝術區(qū)和CBD的結合。用蘋果手機、喝著星巴克（意大利沒有星巴克）、看IMAX電影、開三廂進口車的律師、醫(yī)生、商人即將入駐，而不是那些工作兩小時要喝咖啡一小時、吃飯三小時的意大利人。

這塊片區(qū)概念的提出者之一、負責城市規(guī)劃的前副市長就是博埃里先生。他同時也是米蘭理工大學的教授，美國哈佛、哥倫比亞的客座教授，最有名的設計則是新門地區(qū)的“垂直森林”建筑。

“垂直森林”很高、很新，里面的樹都沒長大，感覺像在看北京的房子。我們事先打聽了“垂直森林”的房價，90平米，200萬歐元。在均薪兩千歐元的米蘭，這絕對是豪宅，但早就賣完了。

“這里當然是給有錢人住的，但我們?yōu)橹苓呁貙捔私值馈⑿陆藦V場、增添了綠地。所有人都可以享用”，博先生游刃有余地應對大家的疑問。一位叫維萊尼亞的懷孕媽媽坐在小廣場旁，“這兒的房價我不關心，但它確實給我們帶來了很多綠地，讓我有地方休息”。

博埃里先生然后自豪地介紹這棟還未正式交房的作品，盡管它蓋了六年半，換過老板、停過工：“每個方向的樹種、葉子顏色都不同。等它們再長大些，你們換個好天氣，春夏秋冬都來看看，就知道它的魅力了?！?/p>

垂直森林是一棟經(jīng)過風洞實驗測試的產(chǎn)品，有兩萬一千棵樹苗種在上面，6000只小昆蟲寄居樹中、為了殺蟲，也將帶來60多個品種的六萬多只鳥。它同時也創(chuàng)造了建筑行業(yè)的新工種：能當園丁的蜘蛛人。他們將為住戶管理樹木。

站在公寓的陽臺上、窗臺邊，能看到分配給每家的兩大八小十棵樹。它們被固定在由鋼絲繩牽引的巨型、特選粘土“樹盆”里，取代了傳統(tǒng)摩天大樓的玻璃帷幕，看起來頗為折騰地為城市提供了兩萬平方米的森林帷幕。

下樓前，我舉目四望，在完全談不上擁擠的米蘭城里，好像懂了這位敢想敢做敢，還能找人買單的意大利老人：也許最終，他只想為世界加多一棟不用裝空調和空氣凈化器的高樓。

這無疑是為中國貼身打造的樣板。介紹完項目，博埃里師傅證實了我的猜想：“我們和中國的合作非常緊密，在上海、重慶、青島、常州都準備開展項目，下周就去上海，打算復制垂直森林哦”。

比起之前兩位，斯蒂凡諾·喬凡諾尼（Stefano Giovannoni）應該是當代意大利最了解中國的設計師了：彭麗媛女士手中的國產(chǎn)手機原型由他設計;由某韓國長腿歐巴代言的電動自行車廠商也簽下了他;還有一家衛(wèi)浴品牌，宣傳頁上稱喬凡諾尼為“邁達斯國王”：希臘神話里具有點石成金能力的圣人。

“喬老板”的戰(zhàn)績對得起這個稱號。他早期的代表作吉羅通羅（Girotondo）：一系列由鏤空小人像構成的廚房用品，早已賣出了超過700萬套，成為世界上最暢銷的設計單品之一。他為知名廚具品牌阿萊西（Alessi）設計的產(chǎn)品每年銷售額超過百億歐元。此外，在中國銀行、酒吧、咖啡店隨處可見的那款不銹鋼承底，彩色塑料為托的高腳椅（Bombo Stool），也是他的代表作。在一眾發(fā)展中國家，那幾乎是新潮的象征，仿冒者眾多，具體銷量已經(jīng)不可考。

1954年出生喬凡諾尼建筑學院出身，篤信實用主義、平民主義，認為設計不應只針對知識精英，他敢于大量使用色彩繽紛的塑料，并時時透露出小小的幽默，是意大利品位對外輸出的代表。他似乎并不介意發(fā)展中國家對他的抄襲，他曾說過，“我覺得家具被抄襲，未必是壞事，這樣反倒增加了知名度，可以擴大市場”。

他的工作室和家都在米蘭鬧市一片創(chuàng)意集中區(qū)內(nèi)，附近是十幾個奢侈品牌的設計工作室。大門樸素、堅硬，一顆攝像頭懸在頭頂。叮咚叮咚之后走進院子，一位高達機器人模型把守著小門，兩臺路虎頭對頭停著。一臺同樣堅硬，需要拉閘啟動的工業(yè)電梯將客人帶到頂層客廳，年輕的中國籍助理招呼著我們，并等候老板的到來。陪伴我們的是窗臺上的彌勒佛、財神、毛澤東及紅衛(wèi)兵。

如今喬老板一年平均往返中國六七次，他雇用了中國籍的助手，在深圳設立了工作室，承接的項目包括摩托車、小型家電、生活用品等各式工業(yè)品。他非常自信地對我表示：“實際上我非常了解中國客戶想要什么，我可以很明確地感知到他們的需求，但是中國客戶常常不知道他們自己想要什么，也不知道要給消費者帶來什么，這個是過程中最難的一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