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馬爾克斯厭惡的城市

蘇林

導(dǎo)語：綠寶石的故鄉(xiāng)，圣潔與罪惡所鐘之地，馬爾克斯不喜歡的波哥大

哥倫比亞的名勝古跡名揚世界，公元16、17世紀(jì)所建的大學(xué)、博物館、天文臺、教堂等古老建筑迄今保存完好。凡是去過哥倫比亞的人，都會被當(dāng)?shù)厝嗣裼崎e的生活和友好的態(tài)度所折服。偉大的拉丁精神充斥在這個國家的任何一個角落，而那些加勒比沿岸具有殖民地色彩的小城、壯觀的國家公園、宏偉的安第斯山脈和美麗的熱帶雨林，都引得我要不顧一切來一睹她的容貌。

文豪討厭的地方

“那個昏暗的首都引起我注意的首先是，街上步履匆匆的男人太多，且全都是像我一樣穿著一身黑衣服戴一頂寬檐帽，見不到一個女人；再有就是雨中拉著啤酒車的高大的佩爾切隆馬，雨中的有軌電車在路口轉(zhuǎn)彎時摩擦電線冒出的火花，雨中人們給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送葬隊伍讓路而引起的交通堵塞……”1940年，一個男孩從家鄉(xiāng)出發(fā)，換乘了輪船和火車，終于到達(dá)了首都波哥大。這里和他的遠(yuǎn)在加勒比海岸邊的家鄉(xiāng)完全不同，首都的高海拔讓他喘不上氣來，飄搖的風(fēng)雨，幽暗的天空，讓這個異鄉(xiāng)的男孩感到了壓迫而來的，孤獨。這無處不在的孤獨伴隨著男孩成長為男人，浸潤到他的文字當(dāng)中，彌漫在他寫的書里面。這個男孩叫做馬爾克斯，那本書叫《百年孤獨》。

來到波哥大就會想起馬爾克斯吧，走過那西班牙風(fēng)味濃郁的廣場，那些被雨水打濕的陰暗街道，看著夜晚曖昧的光線下向行人伸出雙手的風(fēng)塵女子時，想起““遙遠(yuǎn)的、籠罩著陰影的首都”“在幽暗可怕的夜晚還骨碌骨碌地駛過總督大人的華麗的座車”這樣的句子來。馬爾克斯顯然是不怎么喜歡波哥大的，不然當(dāng)年那個男孩也不會在來到這里的時候哭上幾個小時。而后，盡管他在這里上了大學(xué)，成為了新聞記者，在這里和三教九流打交道，從他們身上汲取了許多寫作素材，但這里依然對他而言是個丑陋的首都，以至于成名之后長期生活的地方也是在墨西哥城，就連一次和另一位文學(xué)界的大拿略薩一起回到波哥大的時候，也費盡心思讓自己和略薩只用乘車往來于各個需要拜訪的地方之間，對于波哥大只在車窗里留下一瞥。這倒是很符合這位任性老人的脾氣——當(dāng)年來華訪問，因為發(fā)現(xiàn)他的書在京滬兩地盜版橫行，就發(fā)下宏愿：“馬爾克斯的書150年都不給中國授權(quán)！”

盡管我已經(jīng)是個成年人，之前也打好了“預(yù)防針”，來到這個顯得有些破敗又混亂的哥倫比亞首都，還是覺得略略沒底。毒梟、游擊隊、治安不好、小心被搶劫。晚上別出門……凡此種種關(guān)鍵詞在來到哥倫比亞之前簡直耳朵聽出繭子，仿佛要去的是一個龍?zhí)痘⒀ㄒ话?。在一些乘車途?jīng)的區(qū)域，空曠的街道上隨意丟棄的垃圾、殘垣斷壁上的涂鴉和躺臥在街邊乞討的人都讓人心里有些發(fā)慌，然而，或許是見慣了中國中小城市的擁擠和混亂，在度過了異鄉(xiāng)人最初的不適階段，也就慢慢平復(fù)下來。而在景點集中，游人如織的歷史中心區(qū)域，就更加覺得放心。玻利瓦爾廣場是游客必到之地。廣場東側(cè)的大教堂以群山為背景，青灰色的尖頂和黃褐色的外墻仿佛浸染著歷史的煙塵，肅穆而莊重。在我所度過的那些天里，波哥大的天空總是陰陰的，配上滿廣場的鴿子，真的是“陰霾的天空下鴿子飛翔”。海拔2800多米的首都天氣并不炎熱，游人在陰霾而凄清的天氣里總?cè)滩蛔罕?，可是廣場上瘋跑的小孩子們可不這么想。他們追逐著鴿子，咯咯地笑著看它們一片片地飛起，或者是討來些鴿食伸出手去喂它們，兒童情懷總是歡暢的。

罪惡與圣潔所鐘之地

廣場中央聳立著玻利瓦爾騎著駿馬的高大雕像，四周裝有帶彩燈的噴泉，每到夜晚，彩燈大開，泉水四射，流光閃爍，五彩繽紛。廣場四周聳立著形態(tài)各異的雄偉建筑。富麗堂皇的圣卡爾洛斯宮，是一座已有300多年歷史的古老建筑，曾后先后作為圣菲皇家圖書館和獨立后的國家總統(tǒng)府。當(dāng)年玻利瓦爾曾在宮內(nèi)居住過，院內(nèi)有他親手栽種的胡桃樹，1828年9月25日，他為躲避一次暗殺，曾從臨街的窗戶一躍而下，逃到圣阿古斯丁河石橋下隱藏了兩個小時才幸免于難，在這扇窗戶上，還懸掛著記載此事經(jīng)過的木牌。坐落在玻利瓦爾雕像后面的國會大廈，修建在波哥大建城時的遺址上，內(nèi)有反映奴隸獲得自由時狂歡場面的大型壁畫，橢圓形玻璃大廳是舉行隆重宴會的地方，大廈建筑式樣別致，格外引人注目。

廣場上的還有市政廳和最高法院，他們和大教堂一起圍繞著這個得名于南美解放者玻利瓦爾的廣場，構(gòu)成了這個城市和這個國家的心臟。這里的建筑物看起來具有濃郁的西班牙風(fēng)味，就好像是西班牙城市的一個翻版。不但是建筑風(fēng)格，就連西班牙斗牛傳統(tǒng)也移植過來了。西班牙最著名的斗牛場是拉斯文塔斯，而哥倫比亞的就是桑塔瑪瑞亞斗牛場，紅磚修砌起來的圓形斗牛場看上去非常精美，而且馬蹄形的拱門看上去非常有安達(dá)盧西亞的風(fēng)格。場子里的黃沙也不知曾經(jīng)被牛的鮮血泡過多少遍了，若是遇到有斗牛的日子，就會有許多人填滿這環(huán)形的觀眾席。不過斗牛這項血腥殘暴的運動在哪兒都是爭議不斷，在桑塔瑪瑞亞斗牛場外就正好看到有抗議的人，但是抗議了這樣久，斗牛還是年復(fù)一年地存在著。

乘車在波哥大的各條大街轉(zhuǎn)悠，會不時看到大大小小的教堂。作為一個信仰天主教的國家，你可以時時處處感受到他們對于宗教的虔誠，尤其是在教堂里，那些許許多多誠心禮拜唱圣歌領(lǐng)圣餐畫十字的人們，的確跟新教國家的人有很大不同。想起在法國的時候，就很難感受到如此濃郁的宗教氣氛，本地閑人們?nèi)ソ烫弥皇菂⒂^參觀，看過便走看，也很少見人會畫十字提上帝。在不少街道上也能看到荷槍實彈的軍警，據(jù)司機介紹，這都是為了維持治安，過去治安比現(xiàn)在還差勁?？墒羌幢闳绱?，還是會時不常有搶劫案件發(fā)生，而且在波哥大，人們想要搞點毒品也不是件困難的事，年輕人當(dāng)街抽大麻更是家常便飯。而在途經(jīng)紅燈區(qū)的時候，大白天就已經(jīng)可以看到濃妝艷抹穿著暴露的女子在街邊出沒，在這里，性工作者也不止是女人，還有男人和變性人為有特殊癖好的人群服務(wù)。虔誠保守的天主教信仰和治安問題、毒品、性，這完全是兩個極端，卻神奇地存在于這座城市，而那面容慈和的圣像，就立在高處，像蕓蕓眾生展開雙臂，包容著這一切。

破敗背后的財富

哥倫比亞有兩件最有名的物產(chǎn)，一是咖啡，二是祖母綠。世界上綠寶石的產(chǎn)區(qū)主要有哥倫比亞、巴西和贊比亞，不過哥倫比亞是世界上最好的綠寶石產(chǎn)地。哥倫比亞的綠寶石通透而翠綠欲滴，是不少人夢寐以求的珍品。波哥大有著名的綠寶石一條街，街上都是賣綠寶石的店家，售賣裸石，提供首飾加工服務(wù)。盡管荷包里銀子不夠，但也不免前去圍觀一二。

還未到綠寶石一條街，就已經(jīng)有不少小販上來兜售寶石，就好像在北京的王府井一帶經(jīng)?？吹降哪弥淮吞镉駟柲阋灰娜艘粯?。面對這樣的熱烈地?fù)渖蟻淼摹坝紊獭?，自然是不敢問津。即便是到了正?guī)店鋪，也心里頭打鼓，作為一個門外漢，實在是沒有長出分辨真貨和贗品的能力，更是沒有辨別綠寶石品相和等級的火眼金睛，而且還不會砍價，頓時覺得自己好像擺在砧板上的一條魚。游逛過幾個店鋪，老板們的態(tài)度倒也誠懇非常，不買沒關(guān)系，看看也是極好的，他們殷勤地詢問著你能承受的價位和寶石的用途：是要戒面？還是鑲耳環(huán)項鏈？還是用作收藏投資？一塊塊綠瑩瑩的寶石在眼前流轉(zhuǎn)，珠光寶氣讓人眼睛發(fā)花，越是翠綠通透的就越是價格高昂，一般品相的大概幾百美金，如果是珍品就得幾千上萬美金再往上了，我等窮人聽聞價格都有些自慚形穢。

逛完綠寶石一條街之后，便去黃金博物館參觀。這一天又是寶石又是黃金，簡直堪稱財富之旅。原來哥倫比亞不但盛產(chǎn)綠寶石，還盛產(chǎn)黃金，曾經(jīng)號稱黃金之國，而黃金博物館中就收藏了3萬余件印第安人制造和使用的金器，據(jù)說還有更多更多，都被曾經(jīng)的西班牙殖民者劫掠掉了。博物館里的主題就是：金子金子金子，到處都是那黃燦燦的金屬，有雕塑、面具、日用器皿、首飾，在玻璃柜子里，在燈光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其間，跟一個來此參觀的哥倫比亞人聊了一會兒。他是一位律師，在美國的邁阿密生活，這次是回老家看望親戚并且順便旅游。因為曾經(jīng)看過哥倫比亞版的《丑女貝蒂》等幾部電視劇，我便與他聊起，“哦，那個電視劇，好像世界上所有人都知道！”他說。因為長期在美國生活，他的英語講得已經(jīng)非常標(biāo)準(zhǔn)，據(jù)他講述中，哥倫比亞許多富裕階層會把孩子送往美國接受教育，邁阿密也因為距離、語言和文化氛圍的關(guān)系哥倫比亞富人非常喜愛的居住或度假地。而如今的很多拉美出品的西班牙語電視劇事實上也是美國與之合拍的，在美國南部這些講西班牙語的族群中間播放。從他的話語之中，可以感受到作為社會中生活優(yōu)越，無憂無慮的階層，他對于本鄉(xiāng)本土的感情是淡泊的，既沒有厭惡，也沒有故土難舍之感，因為他可以在優(yōu)質(zhì)街區(qū)生活而隔絕外面的擁擠和混亂，也可以輕輕松松地往來于哥倫比亞和美國之間，他的生活，沒有魔幻，只有現(xiàn)實。

插排：來哥倫比亞旅行一定不能忘記帶回“哥倫比亞祖母綠寶石”。哥倫比亞祖母綠顏色透明、翠綠鮮艷、美色誘人，數(shù)量在所有寶石之中最為稀少，因而是世界最名貴的 寶石。哥倫比亞祖母綠寶石的價格當(dāng)然還是要比國內(nèi)便宜得多，大約是國內(nèi)價格的的一半。在波哥大的寶石街，您可以找專門的寶石工匠帶您制作一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綠寶石首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