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專屬車廂能解決性騷擾嗎？

江意

導語：歷史經(jīng)驗表明，女性專用車廂所造成更多的問題比解決的要多得多。

在公共交通工具上，針對女性的性侵犯每天都在發(fā)生。據(jù)最新的調(diào)查顯示，2014年英國的性騷擾上升了32%，倫敦地鐵及火車上的性騷擾創(chuàng)歷史新高。英格蘭、威爾士、蘇格蘭一共有1399起記錄在案的公共交通工具性侵犯案件。然而據(jù)估計，93%的受害者女性并不會報案，因此實際數(shù)據(jù)恐怕要大得多。

據(jù)此，英國工黨左翼領(lǐng)袖候選人杰瑞米·科爾賓表示，他將考慮在公共交通中設(shè)立女性專屬車廂，以減少性騷擾問題。女性專屬車廂并非新鮮事物，已有數(shù)個國家正在執(zhí)行，包括墨西哥、日本、印度、孟加拉國、馬來西亞、尼泊爾等。中國每年的兩會期間也有人提出這一舉措，問題是女性專屬車廂真的有利于解決性騷擾問題嗎？

維多利亞時代的女性車廂

對于為什么設(shè)立女性專屬車廂，科爾賓表示，“在許多女性和女孩的日常生活中，她們需要時刻小心提防性騷擾，在大街上，在公共交通上，甚至在公園和超市里，這是我們無法接受的。這有時也會讓女性需要花更久的時間來選擇交通路線和交通工具，必須強制對自己實行宵禁，并且避免乘坐一些危險性較高的交通工具?！?/p>

雖然用心良苦，但歷史經(jīng)驗表明，女性專用車廂所造成更多的問題比解決的要多得多。讓我們來看看最古老的女性專屬車廂。

19世紀的女性專屬車廂體現(xiàn)的是維多利亞女王時代在公共生活中的性別隔離觀念，也是當時的女性缺乏自主權(quán)利和自主意識的一個反映。同樣的，日本在列車中設(shè)置女性專用車廂可以上溯到1912年，不過那個時候與其說是照顧女性，更像是歧視女性，因為社會地位的原因，那時大多數(shù)日本男性以與女性同乘為恥，女性專用車廂的設(shè)置純出無奈。

當然了英國維多利亞時代設(shè)立女性專屬車廂也是為了解決大量出現(xiàn)的性騷擾事件。當時英國的火車分割成一個個的隔間，發(fā)生緊急事件的話很難逃脫。1868年之前，法律還沒規(guī)定，火車上必須配備緊急按鈴，因此有些列車上，即使有這個裝置話，也經(jīng)常發(fā)生故障。因此女乘客如果受到性侵犯，很可能得不到救助。

最臭名昭著的性騷擾事件發(fā)生在1875年。瓦倫丁·貝克上校是著名探險家塞繆爾·貝克的兄弟，還是威爾士親王的朋友，出人上流社的他是一個下流胚。1875年的一天，坐在一等車廂里的瓦倫丁·貝克非禮22歲麗貝卡·迪金森。因為無力掙脫，迪金森非法去按報警鈴，在開動的火車上，她只有上半身探出窗口，而貝克就抱著她的下半身，就這樣火車開了五英里，直到火車停在下一站才被人發(fā)現(xiàn)。貝克被逮捕之后，被告上法庭，被軍隊除名，從此顏面盡失。雖然迪金森身體沒受到傷害，但在很多類似的案件中，很多婦女嚴重受傷甚至死亡。為了防止這樣的案件發(fā)生，女性專用車廂應運而生。

然而，對女性專屬車廂的需求通常來自家長式的中產(chǎn)階級男人，而不是女人。 1896年，一位讀者給報紙寫信說，“幾乎沒有一個星期，列車上沒有發(fā)生大大小小的聳人聽聞事件的，每個公司每一輛列車每一級車廂，都應該自發(fā)的為女性提供專用的車廂”。

但是，女性專用車廂倒不受女性歡迎。1888年，西部列車公司的1060個女性專用車廂，只有248個預定出去了。與此同時5141女性坐吸煙車廂出行。在倫敦，蒂爾伯里和紹森德，之間的所有列車在1877年和1882年之間都設(shè)有“婦女和兒童專用”車廂，但因為并不受歡迎而取締了。大多數(shù)公司都取消了女性專屬車廂，不過乘客可以預定女性專屬車座。但預定非常少。

女性專屬車廂使用率低有多種原因。很多女人不喜歡跟孩子們呆在一起，一位記者解釋說“一般來說，女人很喜歡孩子，但是這孩子不包括別人家的，尤其是他們的行為像小怪物的時候?！边@樣一來，女性車廂接待的大多數(shù)是古板的老處女。大多數(shù)女性首選的還是與親戚朋友一起出行，選擇乘坐普通車廂。部分原因還在于雖然是女性專屬車廂，但男性仍然能夠進入。

女性專屬車廂也惹惱了男性乘客，在男性費力地擠進擁擠的車廂時，女性專屬車廂可能是空空如野。倫敦鐵路公司的女性專用車廂只存在了一年，不斷受到男性投訴后就廢止了。有些男人開始要求全面的性別隔離，有的記者宣揚“男人在坐車的時候大都是沉默不語，而女人總是嘰嘰喳喳。請以人道的名義讓她們坐自己的車廂，同時也讓我們男人坐男性專屬車廂”。雖然女性專屬車廂的目的是為了保護婦女，結(jié)果女乘客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有許多婦女說她們感覺到乘坐另一部分列車的男性的濃濃敵意。1977年英國鐵路公司正式廢止了存在132年的女性專用車廂。

臺灣失敗的案例

2006年5月10日，兩位女性“立委”召開的“增設(shè)女性專屬車廂”記者會上，要求在捷運（城市鐵路，部分在地下，部分在地上高架橋上）設(shè)置女性專屬車廂以“預防咸豬手”，臺灣鐵路局一位副局長當場允諾兩周內(nèi)即可規(guī)劃完畢、月底施行，因為 “30余年前臺鐵就曾在嘉義、臺南間，配合學校教官，為通勤女學生設(shè)置女學生專用車廂”。

從6月1日起，有一節(jié)女性專屬車廂的捷運開始運行，每日約300班次。車廂外有紅底白字告示牌，以示辨別，男性旅客勿入。但男性闖入并無相關(guān)法規(guī)限制或處分。女性專屬車廂建立時便言明試運半年，然而， 8月下旬女性專屬車廂就被取消了。

部分原因在于反對者認為，“票價都一樣，別的車廂擠得要死，女性專用車廂有空位卻坐不得”，主張女性專屬車廂的票價要賣貴些。一些男性進入女性車廂，與女性發(fā)生激烈口角，女性投訴臺鐵，但是卻未能徹底驅(qū)離男性進入女性專用車廂。有人批評女性專屬車廂已違法，以女性乘客在電車上易受性騷擾為由設(shè)立特別車廂作為預防，其實已隱涵“男性等于癡漢”的意涵。這與“無罪推定原則”也有所出入。

假如女性專用車廂能夠使女性更有安全感，那便一定是一項積極之舉嗎？不一定，許多因素表明這可能是個壞主意。在國際上，有些城市設(shè)立女性車廂有其必然性，如開羅、德黑蘭屬于伊斯蘭城市，宗教風俗要求男女乘客隔離。東京、大阪、名古屋、首爾等城市的女性乘客在通勤客流中相對較少，且性騷擾等治安問題突出。

但是將男女分隔開來可能會使得“性侵犯是因為男性在接近女性時無法抑制沖動”這個觀點更加長存。而全世界范圍內(nèi)的女權(quán)主義者不知疲倦地奮戰(zhàn)了40年之久，為的就是消除這個理論，向世人表明強奸是關(guān)乎權(quán)力和控制、而非性喚起。對于男女雙方而言，降低女性作為性目標以及男性的性欲望即是一種保護又一種是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