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體制改革：科研人員獎勵至少50%

劉燕交

“科技人員評價和成果轉化激勵對科研領域至關重要，錯誤的引導機制常常壓得科研人員喘不過氣來，還沒能激勵其做出真正有價值的成果?！?/p>

2005年，中科院院士、科技部原副部長程津培的一番遭遇讓他至今記憶猶新。那年，長期從事基礎科學研究的程津培開辟了一個全新的研究方向。但他沒想到，自己的成果在科技評價體系面前遭遇壁壘，這項耗時超過6年、意義重大的研究命途多舛，他本人投稿遭拒，就連自己帶的博士生都險些未能獲得博士學位。

程津培所帶的這名博士在攻讀學位期間，跟隨程教授在基礎研究領域開疆辟土，卻因沒有一篇第一作者署名的文章一度無法拿到學位證書。程津培對此甚為擔憂，像這樣甘愿跟著導師忍受寂寞的學生，太難得了。

程津培師徒所做的研究名為離子液體中化學鍵的鍵能，“它的意義在于引領未來?！背探蚺嗾f。他將“鍵”形容為兩個小球中間的“拉鏈”。小球指的是構成物質分子的原子。化學家之所以需要了解鍵能，是因為他們要設計最有效的方式，使原本不容易斷開的拉鏈發(fā)生活化并斷裂，從而定向形成所需要的產(chǎn)物。過去10年里，就有3項有關化學鍵活化的研究問鼎諾貝爾獎。

程津培之所以堅持要做這項研究，是因為他看到最近10多年來離子液體已經(jīng)在化學、生物學及工業(yè)領域作為“綠色介質”得到廣泛應用。

“研究雖呈井噴式發(fā)展，卻無一例鍵能研究。”在他看來，沒有鍵能的知識，“就等于打井的卻不知道水脈在哪里，只能靠蒙，既浪費資源又破壞環(huán)境?！辈唤鉀Q的話，離子液中的研究就只能走“實驗—糾錯—再實驗”的老路。“這么值得開拓的領域卻很難成為理性的科學?！背探蚺嗾f。

遭遇評價不公讓程津培非常憂慮。“我自己坐冷板凳沒問題，但學生跟著我研究了五六年，畢業(yè)時沒有文章，不能授予學位，這造成很多后果。比如，用人單位只能按試用人員錄用，工資不到正式員工的一半?！背探蚺嗾f，如果機制長期建立不起來，優(yōu)秀的人才會繼續(xù)流向那些所謂的“熱門”學科，重大原始性創(chuàng)新怎能出得來？

那么，誰來衡量研究是否有價值？程津培認為，目前人們注重的是成果，而不是過程，沒等到出重大成果，隊伍很可能就全散了?！巴晟瓶萍荚u價和獎勵機制，這些都是營造良好創(chuàng)新環(huán)境所必須的?！?/p>

9月24日，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fā)《深化科技體制改革實施方案》，方案在支持重大科學問題的原創(chuàng)性基礎研究、激勵原始創(chuàng)新、促進科技成果轉化等方面實現(xiàn)了突破。

科技人員分類評價

此次科技體制改革實施方案提出，實行科技人員分類評價，建立以能力和貢獻為導向的評價和激勵機制。具體就是，建立健全各類人才培養(yǎng)、使用、吸引、激勵機制，制定關于深化人才發(fā)展體制機制改革的意見；改進人才評價方式，制定關于分類推進人才評價機制改革的指導意見，提升人才評價的科學性。對從事基礎和前沿技術研究、應用研究、成果轉化等不同活動的人員建立分類評價制度；完善科技人才職稱評價標準和方式。

根據(jù)科技部提供的資料，目前全國5100家大專院校和科研院所，每年完成科研成果3萬項，但其中能夠轉化并批量生產(chǎn)的僅20%左右，形成產(chǎn)業(yè)規(guī)模的僅5%。教育部門公布的統(tǒng)計數(shù)字表明，我國高?？萍汲晒D化率不到20%、專利實施率不到15%，而發(fā)達國家高達70%到80%。

華中農(nóng)業(yè)大學校長鄧秀新曾分析認為，現(xiàn)在對科研人員的激勵辦法是“本子”和“帽子”為主?！氨咀印本褪强萍汲晒劊辛恕氨咀印?，科研人員可以申請各種頭銜，待遇就能上去，這導致部分科技人員削尖腦袋去爭搶各種科技獎勵。評價體系的改革非常必要，將大大提高科技資源創(chuàng)新效率和創(chuàng)新動力、潛力和能力。

北京大學法學院和知識產(chǎn)權學院訪問教授孫遠釗提醒，科研機構如果非得為其內(nèi)部的創(chuàng)新成果訂立績效評價辦法，或許更為良好的方式是進行綜合性考量，并明確區(qū)分基礎與應用以及不同技術類別科技分別考核。如果一定要實行同行評價，所謂“世界雖大、圈圈卻小”，保持程序的正義尤其重要，務需厘清審查人員與被審人員之間的恩怨情仇關系，從而方可確保此評價制度的透明度與公正性。

強化科技成果轉化激勵

科技體制改革實施方案指出，推動修訂促進科技成果轉化法和相關政策規(guī)定，在財政資金設立的科研院所和高等學校中，將職務發(fā)明成果轉讓收益在重要貢獻人員、所屬單位之間合理分配，對用于獎勵科研負責人、骨干技術人員等重要貢獻人員和團隊的比例，可以從現(xiàn)行不低于20%提高到不低于50%。

方案明確，制定在全國加快推行股權和分紅激勵政策的辦法，建立促進國有企業(yè)創(chuàng)新的激勵制度，對在創(chuàng)新中作出重要貢獻的技術人員實施股權和分紅激勵政策。

中科院科技政策與管理科學研究所副研究員、中科院知識產(chǎn)權研究與培訓中心副主任宋河發(fā)對此表示：“給科研成果完成人的獎勵比例應該有一個限度問題，限度過高，成果不見得能轉化出去。促進科研成果轉化，不僅是科研人員個人因素的作用，科研單位的投入也起著關鍵作用。如果你給科研人員90%的獎勵，科研單位能平衡嗎？它們還會熱心投入嗎？對科研人員獎勵比例過高，科研單位對成果轉化會失去積極性?？蒲袡C構領導的積極性都不高，這對科研成果轉化不利?！?/p>

他因此建議，想促進科技成果轉化，需要處理好學校、所在系或者科研所和成果完成人三者的利益關系。

中國科學技術發(fā)展戰(zhàn)略研究院科技體制與管理研究所副所長張赤東認為，科技體制改革實施方案強化了對科技成果轉化的激勵，規(guī)定在財政資金設立的科研院所和高等學校中，將職務發(fā)明成果轉讓收益，在重要貢獻人員、所屬單位之間合理分配，這是關注到了科研活動中最重要的人的價值。

“科技人員評價和成果轉化激勵對科研領域至關重要，錯誤的引導機制常常壓得科研人員喘不過氣來，還沒能激勵其做出真正有價值的成果?！背探蚺嗾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