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人物專題片的情感表達

鄧詩如

【摘要】電視人物專題片是電視專題片中重要的一類。人物專題片在向觀眾傳達信息、知識、價值取向的同時，還必須充分表達情感，滿足人們審美情趣的需求。專題片的敘事、聲畫語言、細節(jié)對于影片的情感表達都起到關鍵作用。只有充分表現(xiàn)人物的情感，給人以鼓舞和啟迪，才能夠使影片中表達的主題具有超出展示個人命運以外的社會意義。

【關鍵詞】電視人物專題片敘事情感

電視人物專題片，或稱電視人物紀錄片，通過聲畫并茂地展現(xiàn)人物的事跡和精神風貌，給人們以激勵、鼓舞或啟迪，是現(xiàn)代影視藝術中一種常見的表現(xiàn)形式。電視人物專題片中報道的人物大致包括名人名家、新聞人物及草根百姓等幾類。報道對象不同，作品的結構和表現(xiàn)手法都有所差異。但無論人物知名與否，“情”已經(jīng)成為電視人物專題片的靈魂，成為許多專題片的主題和敘事的主線。專題片表現(xiàn)的是社會中一個或數(shù)個個體的命運，但是當人物報道中充分表現(xiàn)了人物的情感，獲得觀眾的情感認同，引起受眾思想感情上的共鳴時，它就能夠升華為一個群體共同的情感，產(chǎn)生廣泛的社會影響。因此，情感表達的真摯動人、恰到好處，成為電視人物專題片成功的重要標志。

一、敘事與情感

許多知名的紀錄片導演都曾提出，要像拍電影一樣拍攝紀錄片。像“電影”一樣，說的正是紀錄片要有故事性，要像講故事一樣去紀錄一個人。也就是說，現(xiàn)實事件在變?yōu)榭蓚鞑サ氖录?，要先變成一個“故事”①。這就是電視人物專題片的敘事。通過敘事可以豐富人物形象、折射人物內(nèi)心，還可以表達和升華作品主題。人物專題片的情感是通過敘事展現(xiàn)的，觀眾也是從這些事實中獲得情感共鳴，因此，敘事對于電視人物專題片的情感表達具有至關重要的作用。

1、選取事件——還原真實的生活

受傳統(tǒng)新聞觀念的影響，過去的電視人物專題片塑造人物呈現(xiàn)“高”“大”“全”的特點，這些人物形象高大、胸懷寬廣，由于在敘事上刻意表現(xiàn)人物的優(yōu)點而隱去人物的弱點，使觀眾對“太完美”的人物產(chǎn)生距離感，難以形成情感的認同和共鳴，人物專題片的感染力和認可度也因此而大打折扣②。

因此，想要獲得觀眾的情感認同，最有效的方法就是還原人物的真實生活，盡可能地接近人物生活的原貌，展示人物的真正內(nèi)心，拉近人物與觀眾的距離。馮艷導演的紀錄片《秉愛》講述了一個三峽庫區(qū)普通農(nóng)婦的故事，一個三峽移民的“釘子戶”。這部紀錄片在第四屆中國紀錄影片交流周上獲得優(yōu)秀紀錄獎，評委評價其為“勞動婦女完整而生動的肖像”。片中毫不吝惜篇幅地真實記錄了張秉愛的生活，有人評價導演過于“放縱”鏡頭，但也有人說，“放縱”的鏡頭才是生活原貌，生活遠比電影精彩③。正是這部紀錄片真實的敘事，表現(xiàn)了一個普通的農(nóng)村婦女的孤獨和無助，使得這個故事具有了強大的感染力和震撼力。

獲得1999年日本山形國際紀錄片電影節(jié)“亞洲新浪潮”優(yōu)秀獎和2000年法國“真實電影節(jié)”評委會大獎的紀錄片《老頭》最大的亮點之一就是真實，導演楊天乙以跟蹤拍攝的方式記錄了一群每天聚集在樹下聊天的老年人各自的生活。片中充滿了樸實無華的長鏡頭，對老人的生活進行了原汁原味不加剪輯的重現(xiàn)。老人不清晰的思維、重復的表達、暴躁的脾氣、老伴不間斷的抱怨甚至是坐在大樹下悄無聲息的發(fā)呆都真實地表現(xiàn)在熒幕上。正是這樣真實的敘事，使得影片對于觀眾而言具有親近感，仿佛講述的就是自己身邊的老人，增強了影片的感染力。

2、敘事結構——以情感為主線

傳統(tǒng)電視人物專題片多采用線性敘事結構，即以事件發(fā)生時間的先后順序，將人物經(jīng)歷的事件串聯(lián)在一起。紀錄片《世紀宋美齡》采用的就是這樣的敘事結構，敘述了宋美齡從年輕到年暮經(jīng)歷的“赴美留學”、“蔣宋聯(lián)姻”、“聯(lián)美抗戰(zhàn)”、“流亡海外”等事件。這種以人物生平為主線的線型敘事建構在客觀表現(xiàn)單一主人公，尤其是名人名家一生的經(jīng)歷和成就時有突出的優(yōu)勢，但由于敘事時空的局限，在情感表達上欠缺靈活性，難以形成情感主線。

因此在一些以情感為主線的電視人物專題片中，各個事件有時無法形成一個完整的情節(jié)鏈條，而是以同一個情感主題為聯(lián)系將事件串聯(lián)在一起，不要求事件間的邏輯關系和時間的連貫，從而使敘事結構呈現(xiàn)出散點非線性的特點。

另外，名人名家的專題片篇幅可以較長，有時可以制作成多集的系列專題片。但新聞人物或草根人物的專題片篇幅有限，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因此要找準人物的“新聞點”和“閃光點”，選定主線，再圍繞主線取舍素材，找到能夠表現(xiàn)人物的獨特個性的材料，架構出有特點有情感的專題片。

二、聲畫與情感

1、鏡頭語言的作用

“畫面是電影語言的基本元素，是電影的原材料④?！焙翢o疑問，鏡頭語言即畫面語言，是一部影片表達情感最主要也最重要的工具。

（1）人物鏡頭的使用

電視人物專題片最常用的是跟拍長鏡頭的方式，隨著鏡頭的運動，多角度、透析式地記錄人物的真實生活，將拍攝對象面對生活、面對特定事件的所有真實反應都記錄在鏡頭中，即我們通常所說的“紀實手法”。這種手法可以讓觀眾達到身臨其境的效果。

以楊天乙導演的紀錄片《老頭》為例，這部紀錄片的拍攝前后歷時三年，片中以一棵大樹為中心連接點，老人們每天聚集到樹下聊天，攝像機跟隨一位老人回家記錄他的生活，然后再回到樹下，跟隨另一位老人。影片最讓人震撼的是對死亡的記錄，躺在床上的老人急促的呼吸、僵硬而略帶抽搐的身體，盡管沒有看到死亡的一刻，但這些畫面已經(jīng)足夠讓觀眾感到心痛和悲傷。

（2）空鏡頭的使用

空鏡頭，又稱景物鏡頭，包括寫景鏡頭和寫物鏡頭。一些空鏡頭能夠表達特定的思想內(nèi)容，烘托人物專題片的氣氛、調(diào)節(jié)節(jié)奏。有人將其比喻為“繪畫中的留白，音樂中的休止符”，有“此時無聲勝有聲”之妙⑤。環(huán)境是人物內(nèi)心情感的延伸，鏡頭的氣氛渲染可以調(diào)動觀眾的情感，從而與片中的情感產(chǎn)生共鳴，感受片中人物的情緒，也有利于觀眾理解人物。

以紀錄片《鄉(xiāng)情》為例，臺胞曹淑珍老人回到故鄉(xiāng)，在老榆樹下陳述60多年的歷史時，鏡頭在老人的畫面和空鏡頭之間交織切換。鏡頭里出現(xiàn)了枯黃的樹葉、斑駁的樹根、起伏的山巒、小院里的炊煙、夕陽下的河水……這些空鏡頭與老人的目光和淚水相呼應，使得觀眾能夠切身感受到老人對家鄉(xiāng)葉落歸根的情感。

2、聲音語言的作用

視聽作品中的聲音語言有三個層次，即音樂、音響和人聲。巧妙地運用這些聲音語言有助于人物專題片的情感表達。

（1）同期聲的使用

同期聲，即是與畫面同時攝錄到鏡頭里的現(xiàn)場聲，包括人聲和音響。因為同期聲是與畫面同時被記錄的，因此它具有“聲畫合一”的效果，可以增強專題片的真實感和可信度。尤其在人物專題片中，多采用片中人物的同期聲（包括訪談或人物在活動中的聲音），有利于更好地展現(xiàn)人物的個性。

紀錄片《老頭》沒有使用音樂和解說而是全部采用了同期聲。影片的一開始，鏡頭以旁觀者的角度，對準道路對面一群在大樹下的老年人，同期聲里只有修鞋匠“叮叮咚咚”敲錘子的聲音，老人們坐著一言不發(fā)。安靜的背景環(huán)境和有節(jié)奏的敲擊聲代替?zhèn)鹘y(tǒng)紀錄片中的解說詞，不用一個文字地介紹了影片的主角，讓觀眾了解了這些老人“無人照看、無事可做”的狀態(tài)。還有當老人們得知老宋去世之后的一句平淡的“老頭子回去了”，這些真實的表現(xiàn)和話語是導演無法設計的，老人們的同期聲真實地表現(xiàn)了老人們平靜面對死亡的態(tài)度。

（2）音樂的使用

除了同期聲以外，恰到好處的音樂運用也可以為專題片表達情感服務。

陳曉卿導演的《龍脊》講述了山區(qū)孩子上學的故事，導演出乎意料地用音樂作為專題片段落的分割點。當片子的講述進行到四月時，就用當?shù)氐拿窀璩脑碌那榫?。以此類推，一直唱至孩子們放暑假。這首民歌的加入不但明晰了專題片的敘事線索和結構，而且為影片營造了具有濃厚當?shù)孛耖g特色的情感氛圍。

三、細節(jié)與情感

細節(jié)是電視人物專題片中最小的組成部分，準確合理地運用細節(jié)，對刻畫人物、表達情感有事半功倍的效果。細膩、鮮活的典型細節(jié)具有以小見大、以一當十的重要表現(xiàn)作用，可以幫助塑造人物性格、豐富情節(jié)、增強感染力和表現(xiàn)深度。在一部好的電視人物專題片中，細節(jié)是它的靈魂和血肉⑥。

1、用細節(jié)抒發(fā)情感

優(yōu)秀的電視人物專題片是由一系列感人的故事組成的，而細節(jié)是這些故事中能夠突出主題、支撐情節(jié)的精華，具有最強的情感上的感染力。好的細節(jié)能夠代替語言而抒發(fā)出導演想要表達的情感。

在紀錄片《老頭》中，細節(jié)的作用非常突出。老人病危時躺在床上急促的呼吸、仰直的脖子、僵硬而抽搐的身體；還有老人為老伴洗臉，用輪椅推著老伴去曬太陽；老人走在路上蹣跚的步履；老人的面容……影片用長鏡頭記錄下了這些細節(jié)，記錄下了用語言都無法描述的感傷和嘆息，讓觀眾通過畫面中的細節(jié)感受到了老人們的孤單、無助，以及他們對待死亡的態(tài)度。

2、用細節(jié)凸顯人物個性

央視紀錄片頻道播出的《曼德拉：為自由而戰(zhàn)的一生》中有這樣一個細節(jié)，在一個反種族歧視的畫展上，以善講笑話聞名的大主教對他的朋友曼德拉開了一個玩笑，說他是“對城市生活一無所知的鄉(xiāng)巴佬”，鏡頭適時地對準曼德拉，曼德拉微微一笑，吐了吐舌頭。這個細節(jié)展現(xiàn)了曼德拉幽默而不失分寸的個性，使得曼德拉的形象多了一份親切感。

孫曾田導演的《最后的山神》講述的是鄂倫春族最后一位薩滿孟金福的故事。片中運用了大量的細節(jié)，記錄了他在收獲獵物時虔誠地膜拜自己雕刻在松樹上的山神，一次次俯身，一次次感謝山神的賜予；記錄了他在捕魚的時候用大網(wǎng)以避免傷及小魚、打獵的時候不用夾子和套索；通過這些細節(jié)，刻畫了一個虔誠信仰宗教，善良愛護生靈的老人形象。

參考文獻

①鐘大年、雷建軍：《紀錄片：影像意義系統(tǒng)》[M].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06：23

②祝萍，《人物專題片：如何走進人物的精神世界》[J].《新聞世界》，2010（8）

③《導演馮艷和她的紀錄片〈秉愛〉》，http：//jishi.cntv.cn/20110610/100298.shtml

④馬賽爾·馬爾丹：《電影語言》[M].中國電影出版社，2006：1

⑤薛琰，《淺談空鏡頭在歷史人物紀錄片中的運用》[J].《中國廣播電視學刊》，2013（2）

⑥倪文助，《試論人物專題片的表現(xiàn)方法》[J].《中國廣播電視學刊》，1997（5）

（作者：中國傳媒大學新聞學碩士研究生）

責編：周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