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特的花生農夫本色

蔡子強

面對臭名昭著、在國會彈劾下被迫辭職下臺的尼克松遺留下的爛攤子，卡特輕易擊敗福特而替民主黨重奪政權，且國會內也以民主黨議員為多數(shù)，實現(xiàn)難能可貴的“府會共治”，可謂形勢大好。大家對卡特期望甚殷，他也誓要為華府重新注入清新、廉潔、改革、進步的空氣，但結果，一位雄心萬丈的廉潔改革者，最后卻成了戰(zhàn)后美國痛苦指數(shù)（失業(yè)率與通脹率兩者加起來）最高的總統(tǒng)，任內幾乎一事無成，4年后被選民狠狠趕了下臺。

這也難怪，卡特以政治道德（或潔癖）作為號召，對“華府集團”（Washington Establishment），包括官僚、政客、議員和利益集團等，厭惡之情溢于言表，企圖以傳教士式的道德標準和情操，大刀闊斧，改造華府。但是，凡事一意孤行、自命清高的結果，卻不是政通人和，反而是四面楚歌。

插圖/Nath

卡特的作風往往不近人情，甚至得罪他必須謀取合作的國會議員，令到府會關系越來越緊張，結果，一直被他輕慢的同黨國會議員，反而樂見他的政策法案在國會內為共和黨所阻撓。更雪上加霜的是發(fā)生伊朗美國大使館人員被當?shù)丶みM分子脅持的危機，白宮久久束手無策，派往營教的部隊甚至機毀人亡，這都令美國人的自尊和顏面蕩然無存，卡特自然難逃連任失敗的命運。

卡特出身農民家庭，早年投身海軍，更曾在潛艇中服役，到50年代父親去世，才退役重返故鄉(xiāng)，即美國南部喬治亞州，承繼父業(yè)，種植花生，直到后來走上從政之路。

這樣背景的一位總統(tǒng)，在“無啖好食”的海軍服役了11年，更曾在不見天日的潛艇中服役過，后來又歸園田居，當上花生農夫，可以想象，他對飲食的要求并不怎么講究。

事實上，卡特夫婦的口胃真的十分簡單，他們偏好南方菜式，例如炸雞、炸魚、釀鵪鶉（這也是另一位愛狩獵的總統(tǒng)艾森豪威爾的心水菜式）、燒豬肋骨、芝士碟、炒雜菜以及各種用玉米和玉米粉做的食物。另外，南方常吃的以火腿骨和豬手來做湯調味的紅腰豆和米飯、以雜豆和花生做的濃菜湯之類的“靈魂餐”（soul food），亦是第一家庭的日常菜色。此外，卡特對各種茄子和燒維達利亞洋蔥（fried Vidalia onions）情有獨鐘。夫婦倆也愛喝湯，還配以三文治或自制面包。

卡特尤其喜歡釣魚，一旦有空，他就會到總統(tǒng)度假別墅“戴維營”附近垂釣，每次都不會空手而回。后來才被揭發(fā)一個小秘密，其侍從在他每次垂釣之前，都會偷偷放下過百條魚，讓他不會空手敗興而歸。

這位總統(tǒng)的生活和作息習慣，往往亦反映其花生農夫的出身。首先，他并不是克林頓那種“愈夜愈美麗”的“夜鬼”，相反，他早睡早起，甚至讓白宮的晚餐時間也為此而提早，即使晚上有娛樂，也得在11時前結束。他的工作日程嚴格緊湊，早上5點30分便起床。他會先喝上一杯果汁，早餐大多是簡單的多士和水果，到了星期日會豐富一些，他的心水菜單有鄉(xiāng)村式燒火腿（配以red-eye gravy這種廉價肉汁）、炒蛋、煎蘋果、新鮮烘焙的玉米面包、玉米粉做的奶油粥（grits）。

偶爾卡特的早餐也會轉一轉口味，換成花生醬格子烘餅（peanut butter waffles），看來卡特并不忘本。這還不止，在他當總統(tǒng)之前，白宮官式宴請場合會奉上雜果仁作為小食，但他當選之后，都換上清一色的花生。

另外，“靈魂餐”是美國南方尤其黑人的常見食譜，是一些價格低廉的重口味食材，如動物內臟、豬蹄、豬皮、豬耳、牛尾、骨頭、菜莖、菜頭等食物，鹽分和熱量特別高，適合長期在戶外工作的勞動階層的口胃，但我們這些城市中產(chǎn)一定會嫌味道太咸。但時至今日，這種高淀粉、高脂肪、高鹽、高膽固醇、高卡路里的食譜，已經(jīng)變得不合時宜，被視為不利健康，會引發(fā)高血壓、心臟病和中風等病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