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貌原則視角下韓國話語與韓國文化的關(guān)系

摘要：本文運用社會文化分析的研究方法，主要以2012年韓國SBS電視臺制作的水木劇《屋塔房王世子》中的臺詞為語料，旨在從禮貌原則視角下分析韓國語話語規(guī)則，目的是闡釋其與韓國文化之間的關(guān)系，并對中韓跨文化交際的順利進行提出幾點建議。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1-864X（2015）04-0007-02

一、引言

禮貌現(xiàn)象普遍存在于各種不同的文化和語言之中。它是人類文明的標志,也是人類社會活動的一條重要準繩。它制約著人們的言行,協(xié)調(diào)著人們的交際活動,因此人們要想達到良好的交際效果，禮貌是不能忽視的一個重要因素。每個民族都講究“禮貌”，但禮貌也具有明顯的民族性。由于世界上各民族都有其獨特的禮貌原則或準則,對禮貌的重視和理解也不盡相同。

韓國語是敬語體相對較為發(fā)達的語言。在韓國語中，因聽話人的身份、地位、年齡、親疏程度的不同，說話人使用的詞匯、語法以及表達方式都會有明顯的不同。韓國人見面時，一般都會首先詢問對方的年齡、職位、故鄉(xiāng)等，目的就是為了明確在交談時使用怎樣的言語表達。韓國語中存在較為明顯的禮貌標記詞（如???、?、????等加在句中或句尾直接表示尊敬的接續(xù)詞和語尾）的同時，也存在內(nèi)在的禮貌原則。

二、西方禮貌理論原則視角下的韓國語禮貌體系

語言中的禮貌問題引起了西方學者的廣泛關(guān)注，討論禮貌原則的文章和著作也有很多。大部分學者都以格萊斯（H.P. Grice）的合作原則為基礎(chǔ)，研究并分析語言的禮貌現(xiàn)象，提出了一系列禮貌理論原則。本文將在萊考夫（R. Lakoff，1973）和利奇（G. Leech，1983）這兩種禮貌理論框架下分析韓國語的禮貌體系。

（一）格萊斯的合作原則。

首先需要明確禮貌理論的基礎(chǔ)——格萊斯的合作原則。美國語言學家格萊斯在1967年提出了會話含義理論。他認為，為了確保會話的順利進行，人們必須共同遵守一些基本準則，特別是“合作原則”，以相互了解、相互配合，從而使談話得以順利進行。格賴斯把合作原則分為四個范疇：

1.量的準則

（1）所說的話應該滿足交際所需的信息量

（2）所說的話不應超出交際所需的信息量。

2.質(zhì)的準則：說真話

（1）不要說自知是虛假的話

（2）不要說缺乏足夠根據(jù)的話

3.關(guān)系準則：說話要有關(guān)聯(lián)

4.方式準則：說話要清楚明了

（1）避免晦澀

（2）避免歧義

（3）簡練

（4）井井有條

（二）萊考夫的禮貌原則。

合作原則是會話的一條重要原則，但不是唯一的原則。格萊斯的合作原則和言語行為理論揭示了許多語言現(xiàn)象，但仍有不少現(xiàn)象是說不清楚的。人們在會話中違反合作原則很多時候都是出于禮貌的原因。并且，禮貌原則能夠解釋格賴斯未能解答的問題，彌補合作原則理論中的不足。萊考夫1973年在結(jié)合格萊斯合作原則的基礎(chǔ)上，提出了以下兩條交際規(guī)則：

1.要明確

2.要有禮貌

（1）不許強迫

（2）提供選擇余地

（3）使聽話人感到舒服

在使聽話人的利益受損的情況下，萊考夫的禮貌原則提供了較為可行的策略模式。以下分別舉例分析這些原則在韓國語中的實際應用：

1.不許強迫。

在強迫性的行為發(fā)生之前，人們通常會采取較為委婉的表達，這是為了遵守上述萊考夫的禮貌原則中的原則1。

如，《屋塔房王世子》的第10集中，有一幕女二號洪世娜與男主角龍?zhí)┈屨勗挼膱雒?。由于世娜和泰瑢并不是十分熟悉，所以她在做出詢問時也小心翼翼。

a.???? ?? ??? ???? ???

可以問你和樸荷是什么關(guān)系嗎？

由于這句話詢問的是隱私問題，作為不是很熟悉的人問出這樣的話其實是有點失禮的。所以洪世娜使用了“~???? ??”，也就是“我可以問……嗎？”來緩和她施與談話對方的壓力，表示她不強迫對方作答，免得對方尷尬。

2.提供選擇余地。

為了滿足這一原則，人們經(jīng)常使用模糊語。這類言語作用的其中之一，就是緩和緩和語氣，使言語更加委婉有禮貌。使用韓國語時，人們在表達自己看法的時候，通常會使用模糊語的方式。如在第8集中，女主角樸荷希望結(jié)束和相親對象的談話，提前回家時，她說：

a.?? ?????.?? ?? ???? ??? ??? ?? ???.

真不好意思。我突然有急事，（好像）得回去一趟。

這種表達方式其實聽起來是有點別扭的。明明是她已經(jīng)決定了要早回去，但是聽起來好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一樣一點把握都沒有。這里通過添加“~?? ???”的句尾來給自己的態(tài)度增加模糊性，避免自己說的太絕對而令他人反感，其實是一種為了禮貌而有意違反合作原則中質(zhì)的原則的行為。

在第10集中，泰瑢在和世娜的談話中，被問及自己的觀點態(tài)度時，有這樣一段回答：

b.??? ??? ?? ?? ??? ??? ? ?? ???? ????.

??? ??? ??? ?? ??? ????? ????????? ?? ????.

我認為只有我希望身在那風景之中才好。所以我寧愿在遠處看著，在靠近之后發(fā)現(xiàn)確實不錯，那才是真的好。

這句話中采用了模糊語“~?? ??? ?（我認為）”來表示來表達猜測和不確定，含有一種與對方商量的意思。采用這種說法方式會在談話中令說話者有更大的解釋空間，包含“我是這么想的，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含義。

3.使聽話人感到舒服。

為了達到這種效果，說話者經(jīng)常采用對聽話者使用尊稱的方法。如第8集中，泰瑢和奶奶的對話：

a.????. ???.

真好吃，奶奶。

?????. ?? ???.

得多吃了，姑母、奶奶。

這個對話中，泰瑢將“姑母”、“奶奶”的稱呼置于句尾，這里呼叫的語用功能就降至最低，而突出了稱謂的禮貌功能。與此形成對比的是，第9集中，泰瑢向奶奶解釋他與女主角樸荷的關(guān)系時，他說：

b.???. ??? ?? ??????

?? ???? ? ????.

奶奶，樸荷在美國就認識我，這肯定是個誤會。

在這里，說話者將對奶奶的稱呼置于句首，所以這個“奶奶”更多地發(fā)揮了呼叫的語用功能。

（三）利奇的禮貌原則。

利奇為了完善格萊斯的合作原則，于1983年提出了他的“禮貌原則”。他認為讓聽話者收益越多，就越有禮貌。他的禮貌原則共分六個準則，如下：

1.策略準則。

（1）盡力減少他人付出的代價。

（2）盡力擴大對他人的益處。

2.慷慨準則。

（1）盡力減少對自己的益處。

（2）盡力擴大自己付出的代價。

3.贊揚準則。

（1）盡力縮小對他人的批評。

（2）盡力夸張對他人的表揚。

4.謙虛準則。

（1）盡力縮小對自己的表揚。

（2）盡力夸張對自己的批評）。

5.贊同準則。

（1）盡力縮小與他人的不同意見。

（2）盡力夸張與他人的相同意見。

6.同情準則。

（1）盡力縮小對他人的厭惡。

（2）盡力擴大對他人的同情。

我們應當注意到的是，在實際交際中通常會出現(xiàn)這六個原則互相沖突的情況。例如我們在被他人稱贊時，謙虛準則和一致準則就會發(fā)生沖突。但是在如韓國的亞洲國家，謙虛準則通常是優(yōu)先于一致準則的，所以在韓國語的語用規(guī)則中，經(jīng)常會出現(xiàn)如下情況：

a.-??? ??? ????.

不知道和不和你們胃口呢。

-?? ???? ? ?????.

雖然比不上樸荷你的海鮮湯。

-??.

哪有。

在第15集中，樸荷被人稱贊料理手藝好時，用了??（哪有）的說法，來表示謙虛這一否定對方的說法。在韓國語中，除了“哪有“，一般還會使用“??????（您過獎了）”、“????（哪里哪里）”等方式，在稱呼上，也會經(jīng)常使用貶低自己和自己方面的人的??（犬子）、???（糟糠）等說法，以及抬高對方???（令郎）、??（尊夫人）的等說法。

另外，一致原則在韓國語中的表現(xiàn)也是非常突出的。為了減少與他人的不一致，有時候韓國人為了遵從禮貌原則不得不違反合作原則中“量的原則”，為了給對方留點“面子”而采取一種委婉的說法。如：

-?? ? ??? ???

樸荷漂亮嗎？

-?,?? ? ???．

嗯，眼睛長得挺漂亮的。

在這個對話中，實質(zhì)上雙方的立場出現(xiàn)了分歧。說話者2認為樸荷只有眼睛長得漂亮，而整體并稱不上漂亮。但他為了與說話者1保持一致、保持禮貌，而故意違反了合作原則。

三、韓國文化對韓國語話語規(guī)則的影響

以上在格萊斯（1989）、萊考夫（1973）與利奇（1983）的禮貌理論框架下探討了韓國語的表達方法和話語規(guī)則。

在韓國語中，首先，為了給聽話人留有足夠的選擇空間，采取一系列交際策略——使用模糊的語用措辭、條件分句以及疑問形式等——來給聽話人保留充分的回旋余地；其次，為了增進雙方的認同感和歸屬感，使用稱呼語以求拉近彼此間的理距離；再次，韓國語會使用動量詞詞重疊形式和“?”等表示微量的表達給對方減輕負擔；最后，當謙虛準則與一致準則之間產(chǎn)生矛盾時，韓國語言語交際中通常前者優(yōu)先于后者。

人類是社會性的動物，人類語言脫離不了社會環(huán)境，社會因素不僅影響著語言和認知結(jié)構(gòu)的發(fā)展，還影響著語言的運用。人類在形成很多一致的共同認知結(jié)構(gòu)的同時，也發(fā)展著個體文化所獨有的認知結(jié)構(gòu)，這種個體認知結(jié)構(gòu)顯示了人們的不同社會交際模式，其中最直接最明顯的表現(xiàn)就是人們語言交際規(guī)則的差異。在韓國這個被韓國文化浸潤了幾千年，具有十分獨特的個體文化的社會中，人們語言交際規(guī)則的差異就更明顯地和西方、甚至和中國有所不同。

總的來說，語言是文化的重要部分，是文化的載體，語言受到文化的制約。韓國社會文化是如何影響其韓國語，使之呈現(xiàn)上述特點的呢？

韓國語被稱為“無我的語言”（Yoon Tae-Rim）。韓國社會是“無我”的， 集體大于一切，所以他們經(jīng)常使用稱謂和模糊語縮小自己。

在這種以“無我”為中心的社會文化中，集體的地位和力量對個體的社會行為有著巨大的影響作用，它滲透到韓國社每個個體的認知系統(tǒng)，集中體現(xiàn)在人們的交際規(guī)則和言語行為中。代表個體的“我”通常是被掩蓋在集體的“我們”之下，甚至有韓國專家指出，韓國社會和文化是以“我們主義”為基礎(chǔ)，與西方的“我主義”形成鮮明對比，過分強調(diào)自我被社會看成是缺點。

韓國自古以來都強調(diào)“易地思之”的思想，總為他人著想，而對自己本人就很刻薄，盡量縮小自己，很少積極表露自己的意見或感情。這種民族的含蓄性便反映在了語言上。

在以集體為核心的社會文化背景下，人們追求的是與他人保持一致，和社會規(guī)范一致。韓國人的思維與語言行為基本是與他人意愿和集體內(nèi)部意見相一致。

四、對中韓跨文化交際的建議

在中韓跨文化交際中，對韓國人言語中的模糊性、含蓄性加強理解，尊重他們的集體性成為了最大任務。在與韓國人交談時，要避免使用過于直白、可能會引起沖突的話語，因為我們慣常使用的某些表達方式可能會引起對方心理上的不適，并且會被認為沒禮貌，造成不合格的跨文化交際。同時要結(jié)合語境，對韓國人使用“好像”、“稍微”等模糊性詞語的真正含義，要有充分理解，避免不必要的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