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國彪
在人類的歷史上,如果說有一個歷經(jīng)千年的夢的話,那就是田園之夢。人類從遠古到現(xiàn)代,走出叢林,學會耕種,就開始了與土地和莊稼的感情。在人類社會的漫長發(fā)展中,農(nóng)耕文明始終伴隨著我們一步一步走到現(xiàn)在。然而,從兩三百年前的工業(yè)文明開始后,人類與土地離得越來越遠了,那種與田園為鄰,逐水草而居的農(nóng)耕生活越來越不被人們重視。到了現(xiàn)在,生態(tài)文明進入人類的視野,我們又重新審視過去的田園生活,才發(fā)現(xiàn)原來那種人與自然緊緊相連的生活方式不是落后了,而是人類情感和生活的必須。但是,在今天的大地上,我們已經(jīng)很難找到一塊不被破壞、充滿了田園情趣的凈土了。當我們走進廣西鐘山縣時,眼睛為之一亮,因為它正是這樣一塊可以承載遠古鄉(xiāng)愁的田園凈土。
鐘山與山水甲天下的桂林接壤,富江、思勤江、珊瑚河幾條河流穿境而過,拔地而起的婀娜山峰,平坦齊整的塊塊稻田,枝繁葉茂的高大樟樹、榕樹,以及被稻田、綠樹掩映的棋子一樣散落其間的村落,像一首沉靜的古詩浸潤著人的心靈。
不管你是透過飛馳的高鐵車窗,還是漫步在田間小路,進入眼簾的都是夢境一樣悠悠的時光。倘若你看到一個幼童騎著水牛踱步而來,不要驚詫于牧童遙指杏花村的詩意。因為這種畫面在鐘山俯拾皆是。
細雨蒙蒙,云霧籠罩,是鐘山田園的氣候常態(tài),仿佛千年前的一場細雨一直散落到今天。雨的珠串浸濕了青青的石板路,寬大的芭蕉葉片,小小的成片盛開的格?;〞⒛銕氪孱^的涼亭。涼亭中往往有幾個閑坐的老人,或銀發(fā)垂肩或長須飄飄,他們彼此并沒有言語,風會將他們的狀態(tài)傳給很遠很遠的遠方。此時,你一定會相信除了時光其他的生活不再有任何意義。
鐘山的村莊大都依山傍水,每個村莊也大都有經(jīng)風歷雨和時光對話的風水樹。它們將千百年的故事濃縮在一圈圈的年輪里告訴后來者,身旁最年輕的小溪也已經(jīng)中年了。而它們伸開的手臂護衛(wèi)的不僅僅是后世子孫,還有這腳下的泥土和泥土中正在萌發(fā)的種子。
倘若你是一個外來者并久居都市,來到鐘山身上的征塵會自動脫落,心中那些被鋼筋水泥割裂的傷口也會瞬間結(jié)痂。這里的荷花是開給山峰的,這里的流水是淌向幸福的,這里的樹木是生長給天空的,只有稻田和村莊是屬于人類的。在這里,清晨以鳥聲蟲鳴洗臉,蘸著露珠梳妝;在這里,你可以整天望著一座山峰思索,可以隨意摘一朵南瓜花扣在情感的眉梢。
我從不相信陶淵明筆下的世外桃源,但鐘山確確實實就是這樣一朵久遠的桃花。它讓我相信自己內(nèi)心還有一塊柔軟的部位,都市的鋼鐵在鄉(xiāng)村的夢境中可以瞬間破碎。來鐘山吧,短短幾天的邂逅,它就會令你拋卻肉身,重塑一個空靈潔凈的自己。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