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琦
夜深,人靜,風吹雪;燈光,暖照,影成對;專心,致志,讀《論語》。
子曰:“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一則以喜,一則以懼?!敝钡侥且惶?,我才真正體會到這句話。
十三歲的冬天,夾雜著少年的懵懂與任性,這一天是我的生日。放學回到家,門緊鎖著,我用那凍得通紅的手,從口袋里艱難地掏出鑰匙。進了屋,我便像昔日一樣寫作業(yè)。不知過了多久,我發(fā)現(xiàn)母親還沒來。終于,我忍耐不住,跑到了鄰居李二嬸家。“二嬸,二嬸,俺媽呢?她咋還沒回來呀?”剛進她家門,我就扯著嗓子喊道?!耙幌铝税?,你媽就走啦,俺不知道哇!”二嬸端著湯從里屋走出來對我說,“你還沒吃飯吧?過來跟俺吃吧?”“噢,不了,二嬸?!闭f完我扭頭跑了。
一進家門,我就一股腦兒趴到床上,母親干什么去了,那么長時間也不回來,人家李二嬸家都吃上晚飯了,她不知道我很餓嗎?一連串的埋怨鼓滿了我的腦子,化作淚水,涌出眼眶,我抓著被子,任憑淚水打在被褥上……
“吱扭——吱扭——”一陣熟悉的聲音傳入了我的耳朵。我立馬跳下床,迫不及待的向門外張望。是的,是她,母親騎著姥姥年輕時的大輪自行車,頂著亂竄的雪花回來了。她手里還提著什么東西,佝僂的身影顯得如此瘦弱。我明白了,我一切都明白了。母親下了車子,滿懷欣喜的向我走來,還特意舉了舉為我買的不大的蛋糕。那一刻,我發(fā)現(xiàn)母親的手已變成了紫色,銀發(fā)在雪花的映襯下顯得更加滄桑。過了一會,她用那龜裂的手從懷里掏出一本書,我的眼睛一亮,竟然是我夢寐以求的《論語》,母親看著我咧嘴笑了,而我卻又一次流下了淚水。我從未向母親要過什么,她是怎么知道我喜歡《論語》的?我想問她,又咽了回去,我想母親的愛是不容質(zhì)問的。
我小心翼翼的翻開還帶著母親體溫的《論語》,一行字映入了我的眼簾:“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一則以喜,一則以懼。”這是四年級時語文老師讓背的一句話,一直不明白其中的含意。望著母親慈祥的眼神,我頓時有了覺悟;看著那落有雪花的蛋糕,我感到了無比的慚愧。母親總能第一個記起我的生日,而我卻從未問過母親的生日?!鞍偕菩橄取?,我盡到一個子女的責任了嗎?我輕輕合上書,任憑淚花撒在書面上。我依偎在母親懷里,含糊地喊道:“媽——”母親用那長滿老繭的手撫摸著我的頭說:“妮兒,媽就喜歡你讀書。”
我想起來了,那天我借同學的《論語》回家讀,母親一直在旁邊默默注視著我,后來我還發(fā)現(xiàn),母親身后的那塊墻上,多了兩個用鉛筆寫的歪歪斜斜的字:論語。
屋外風雪漫天吹,屋里母女緊相偎。少女為使母親笑,《論語》聲聲情蕩回。
(指導教師:景雨晴)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