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啟動水平對情緒性圖片的重復啟動效應的影響

鄭麗　馬帆　竇剛　李林　郭秀艷

摘要 探索情緒性圖片在不同重復水平下的重復啟動效應。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在最初的重復之后，正性、負性和中性圖片都表現(xiàn)出類似的重復啟動效應。而隨著重復遍數(shù)的增加，只有中性圖片的重復啟動效應繼續(xù)增大，正性和負性圖片的重復啟動量相對穩(wěn)定且兩者之間沒有顯著差異。這表明，與中性圖片不同，在最初的基于重復的加工易化后，正性與負性圖片都表現(xiàn)出不受刺激重復出現(xiàn)遍數(shù)影響的較高水平的持續(xù)性加工，且這種持續(xù)性加工可能僅與情緒喚醒度（而非效價）有關(guān)。

關(guān)鍵詞 重復啟動，情緒，正性，負性。

分類號 B842.1

1 引言

先前與某一刺激的接觸是否會影響到接下來人們對其的加工過程？近期大量有關(guān)重復啟動效應的研究表明，當相同的刺激在一定時間范圍內(nèi)再次出現(xiàn)時。將會促進個體對該重復刺激的辨識、歸類和生成等加工過程，這種基于重復的加工易化作用在行為上可表現(xiàn)為反應時的下降或準確率的提高，在神經(jīng)活動中則表現(xiàn)為特定參與初始刺激加工的腦區(qū)激活的降低（Schacter & Badgaivan，2001；Schac-ter，Dobbins，& Schnyer，2004；Schacter，Wig，&Stevens，2007）。

日常生活中人們每天接觸的很多重復刺激都帶有情緒色彩。大量研究表明，相對于中性信息，情緒性信息具有明顯的加工優(yōu)勢。情緒性信息誘發(fā)的腦激活更大（Lane，Chua，& Dolan，1999），其回憶的也更好（Hamann，2001：Siddiqui & Unsworth，2011），情緒性信息（特別是負性信息）更容易地獲得較多的注意資源（Yiend，2010），人們也更難將注意從負性刺激上移開（Fox，Russo，Bowles，&Dutton，2001）。一些行為學和腦成像則進一步顯示，相對于中性刺激，負性刺激重復時所引起的反應時下降和神經(jīng)活動的抑制更小，表現(xiàn)出了一定的對重復啟動效應的抵抗力（Bentlev，Vuilleumier，Thiel Driver，& Dolan，2003；Marchewka & Now-icka，2007；Rotshtein，Malach，Hadar，Graif，&Hendler，2001）。近期的一項研究發(fā)現(xiàn)負性圖片（憤怒臉部表情）在右側(cè)梭狀回上重復啟動效應顯著的小于中性圖片，而正性圖片（愉悅臉部表情）的右側(cè)梭狀回激活水平甚至幾乎不受刺激重復的影響，表明不論正性還是負性的情緒性信息都具有一定的對基于重復的加工易化的抵抗力，表現(xiàn)出持續(xù)性加工的特點（Suzuki，et al，，2011）。

重復啟動效應的大小與刺激重復的遍數(shù)有關(guān)，已有研究表明隨著重復遍數(shù)的增加，刺激的反應時進一步加快，相關(guān)腦區(qū)的激活水平也進一步降低（Dobbins，Schnyer，Verfaellie，& Schacter，2004；Homer & Henson，2009）。那么情緒性信息對重復啟動效應的抑制作用是否受重復水平的影響？Hu等人（2010）采用言語刺激（中文詞匯）為材料，探索了情緒性刺激的重復啟動效應與重復學習遍數(shù)的關(guān)系。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最初的重復后，所有的刺激都出現(xiàn)了顯著的重復啟動效應，其中負性詞的效應顯著大于正性與中性詞。之后所有刺激的重復啟動效應都以先快后慢的形式隨著重復次數(shù)的增加而增大，情緒性詞的重復啟動效應的高原期較中性詞來的更早，且相較于中性詞和負性詞，隨著重復次數(shù)的增加正性詞最早的進人重復啟動效應的飽和狀態(tài)，

在情緒的研究中，研究者們普遍認為情緒并不是單維的，除了正性與負性的效價上的區(qū)分，情緒的強度——喚醒度的差異也受到頗多關(guān)注（Kehoe，et al.，2013；Kuppens，et al.，2013；Russell，et al.，1980）。情緒的重復啟動效應的研究多使用非言語的負性刺激（如害怕或者憤怒的臉部圖片）與中性刺激進行對比（Bentlev，et al.，2003；Ishai，et al.，2004，2006；Rotshtein，et al.，2001）。而負性刺激與中性刺激除了在情緒的效價不同，其情緒的喚醒程度也有顯著差異。即使Suzuki等人（2011）同時使用了正性與負性圖片，兩者之間也仍舊存在沒有匹配喚醒度的問題。因此非言語情緒性刺激的重復啟動效應的影響究竟與正性與負性刺激的效價還是喚醒度有關(guān)仍需進一步研究。Hu等人（2010）的研究揭示了不同情緒性言語刺激的重復啟動效應受到重復遍數(shù)的影響，但由于該研究也缺少正性與負性詞匯喚醒度的匹配信息，因此也無法進一步判斷此影響源于情緒效價上的差異，還是喚醒度上的差異，亦或是兩者的共同作用。本實驗采用中性圖片與平衡了喚醒度的正性和負性圖片為材料，探索非言語情緒性刺激的重復啟動效應。實驗中根據(jù)圖片刺激重復次數(shù)的不同區(qū)分出新項、低水平啟動項和高水平啟動項，進一步探索重復出現(xiàn)的遍數(shù)是否會影響非言語情緒刺激的重復啟動效應，以及此過程中情緒效價與喚醒度的作用。

2 方法

2.1 被試

參與本實驗的被試共有27人，其中女生15人，男生12人，平均年齡為20.67±2.65歲，視力或矯正視力正常。

2.2 實驗材料

實驗材料為180張情緒圖片，包括60張正性情緒圖片，60張負性情緒圖片和60張中性圖片，均選自IAPS數(shù)據(jù)庫（International Affective PictureSystem，國際情緒圖片系統(tǒng)）

（Lang et al.，2008）。其中，正性圖片的效價（M=7.32，SD=0.46）顯著的高于中性圖片（M=5.20，SD=0.56），t（113.32）=20.56，p<0.01：而中性圖片的效價則顯著的高于負性圖片（M=2.86，SD=0.68），t（118）=22.82，p<0，01。在喚醒度上正性圖片和負性圖片得到了匹配（正性：M=5.35，SD=0.77。負性：M=5.46，SD=0.80；t（118）=0.71，p>0.1），且兩者都顯著的高于中性圖片（中性：M=3.44，SD=0.82；負性vs.中性：t（118）=13.57，正性vs，中性：t（118）=13.07，ps<0.01）。根據(jù)是否重復出現(xiàn)，每種情緒條件的60張圖片又分為不重復項和重復項，前者在實驗過程中只出現(xiàn)一次，而后者則會重復出現(xiàn)三次。同一種情緒條件下的不重復項和重復項在效價和喚醒度上無顯著差異，六組刺激圖片匹配了優(yōu)勢度和刺激數(shù)量（包括人、動物和各種客體等，由三個主試共同評價）。由于實驗的任務是要求被試判斷圖片中是否有人出現(xiàn)，因此在圖片選擇和分配時，基本上使6組中每一組的圖片都是一半有人一半沒人，以避免某種反應概率的增加導致的反應偏差，

2.3 實驗設計

3（情緒：負性，正性和中性）×3（重復水平：新項、低水平啟動和高水平啟動）被試內(nèi)實驗設計。重復變量中的新項合并了不重復項和第一次出現(xiàn)的重復項，作為總的新項參與統(tǒng)計：低水平啟動項指的是第二次出現(xiàn)時的重復項：而高水平啟動項指的則是第三次出現(xiàn)時的重復項。因變量為被試的反應正確率和反應時（ms）。

2.4 程序

本實驗采用E-prime進行編程，所有測驗都在電腦上進行。實驗分成程序完全相同的兩個部分，中間有1分鐘的休息時間。180張圖片均分到兩個部分，每個部分有90張圖片，包括正性情緒圖片、負性情緒圖片和中性情緒圖片各30張，這30張中有一半會重復三次出現(xiàn)，另外一半則只會出現(xiàn)一次（Dobbins，et al.，2004），因此每個部分共會依次隨機出現(xiàn)180張圖，呈現(xiàn)時圖片鋪滿整個屏幕。每張圖片呈現(xiàn)時間為1s，刺激之間為持續(xù)時間1.5s的“+”注視點。不論該圖片是正性、中性還是負性，是新還是舊，被試的任務只有一個：判斷圖片里有沒有人并盡快進行按鍵反應，如果判斷為有人，則用右手食指按“7”，反之，則用右手中指按“8”。被試被告知如果圖片呈現(xiàn)的1s之內(nèi)來不及反應，在接下來的注視點呈現(xiàn)時間內(nèi)按鍵亦可，數(shù)據(jù)都會被記錄下來。

3 結(jié)果

采用SPSS17，0對數(shù)據(jù)進行統(tǒng)計處理。為得到更有效地數(shù)據(jù)，剔除總體判斷正確率低于75%的試次（3%）。剔除每個被試的數(shù)據(jù)中沒有反應的試次（<0.01%）后再計算各個條件下的正確率：而在統(tǒng)計反應時之前，先剔除錯誤項和反應時超過3個標準差的試次，然后計算被試在各個條件下的反應時。

表1呈現(xiàn)了不同情緒和重復水平下的正確率和反應時。以正確率為因變量，3（情緒：負性，正性和中性）×3（重復水平：新項、低水平啟動和高水平啟動）的被試內(nèi)重復測量方差分析表明，情緒和重復水平的主效應都不顯著：兩者的交互作用也不顯著（ps>0.05）。從表1可以看出，正確率在各個條件下都很高（0.96及以上），而正確率的總體分差分析又沒有顯著性結(jié)果，鑒于此，對本實驗的后續(xù)結(jié)果討論將只關(guān)注反應時指標。

以反應時為因變量的3（情緒：負性，正性和中性）×3（重復水平：新項、低水平啟動和高水平啟動）的被試內(nèi)重復測量方差分析發(fā)現(xiàn)，情緒的主效應顯著，F(xiàn)（2，52）=20.16，p<0.01，進一步的多重比較檢驗表明，正性最快，負性次之。中性最慢，兩兩差異顯著（ps<0.05）。重復水平的主效應顯著，F(xiàn)（2，52）=58.60，p<0.01，進一步的多重比較檢驗表明，低水平啟動項和高水平啟動項都顯著快于新項（p<0.01），而高水平啟動項與低水平啟動項之間差異不顯著。兩者的交互作用也顯著F（4，104）=5.62，p<0.01。進一步簡單效應分析表明，正性圖片和負性圖片的低水平啟動項都顯著快于新項（ps<0.05），而高低兩種水平的啟動項之間則沒有顯著差異：中性圖片的低水平啟動項顯著快于新項，高水平啟動項則顯著快于低水平啟動項（ps<0.05）。

為了進一步觀察情緒對不同啟動水平的重復啟動效應的影響，接下來計算了每個被試不同情緒條件和啟動水平下的重復啟動量（新項反應時一重復項反應時），結(jié)果見表2。

3（情緒：負性，正性和中性）×2（重復水平：低水平啟動和高水平啟動）的被試內(nèi)重復測量方差分析結(jié)果表明，情緒和重復水平的主效應都不顯著（ps>0.05）；兩者的交互作用顯著，F(xiàn)（2，54）=5.61，p<0.01。進行簡單效應分析，在低水平啟動上3種情緒條件的重復啟動量沒有顯著差異：而在高水平啟動上3種情緒條件的重復啟動量有顯著差異（F（2，52）=6.43，p<0.01）。LSD配對比較表明，在高水平啟動上，中性圖片與正性圖片的啟動量差異顯著，中性圖片與負性圖片的啟動量差異也顯著（ps<0.05），而正性圖片與負性圖片之問沒有顯著差異。這一結(jié)果表明在重復三次之后，情緒性材料的重復啟動效應顯著的低于中性材料。另一個方向的簡單效應則表明，只有中性圖片的高水平啟動量顯著的高于低水平啟動量（F（1，26）=115.07，p<0.01），正性圖片和負性圖片在低水平和高水平啟動上都沒有顯著差異（ps>0.05），表明中性圖片的啟動效應隨著重復次數(shù)的增加而增強，而情緒性圖片的重復啟動效應則不隨著重復次數(shù)的增加而產(chǎn)生變化，證明了重復情況下情緒性圖片的持續(xù)性加工。

4 討論

本實驗使用正性、負性和中性圖片探索了不同重復水平下情緒性材料的重復啟動效應。實驗結(jié)果顯示，重復后所有刺激都出現(xiàn)了顯著的反應時下降，表明一旦重復，不論何種刺激都會出現(xiàn)重復啟動效應，驗證了這一效應的穩(wěn)定性（Dobbins，etal.，2004；Hu，et al.，2010；Schacter & Badgaiyan，2001；Schacter，et al.，2004，2007）。

進一步的分析表明，高、低兩種重復水平對不同情緒圖片的重復啟動效應的影響不同。在低啟動水平上，三種情緒性圖片出現(xiàn)了類似的重復啟動效應：而在高啟動水平上，正性圖片和負性圖片之間則沒有顯著差異，負性和正性圖片的重復啟動量顯著的低于中性圖片。另一個角度的分析發(fā)現(xiàn)，只有中性圖片的重復啟動效應會隨著重復次數(shù)的增加而增強，兩種情緒性圖片的重復啟動量在低水平啟動和高水平肩動上沒有顯著差異。這些結(jié)果表明，重復遍數(shù)對不同情緒圖片的啟動效應具有不同的影響機制。中性圖片的重復啟動效應隨著重復遍數(shù)的增加不斷的增強，而對于情緒性圖片，不論是正性情緒還是負性情緒，在最初的隨著刺激重復的反應時下降之后，都沒有隨著啟動次數(shù)的上升而出現(xiàn)更強的重復肩動效應，表明當?shù)谌橹貜蜁r，情緒性圖片對基于重復的加工易化具有了一定的抵抗力，個體對其的加工能夠保持著在一個相對較高的水平而不會輕易簡化。而考慮到正性與負性圖片具有相同的喚醒度（見材料），情緒性圖片（不論正性或者負性）所表現(xiàn)出的與中性圖片不同的效應模式可能正是南于喚醒度的差異，而非效價。

情緒性信息隨著重復遍數(shù)的增加而出現(xiàn)的對重復啟動效應的抵制作用可能與其進化學意義有關(guān)。負性情緒在人類的生存和進化過程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例如恐懼情緒、厭惡情緒能夠幫助個體遠離那些具有威脅性的事物，提高生存率：而憤怒情緒的產(chǎn)生能夠激發(fā)個體的潛能，使個體能夠勇敢面對敵意，保護自己的領(lǐng)地、食物、配偶等，也能對敵人起到威懾的作用，因此負性情緒一直是情緒研究熱點之一。大量相關(guān)研究也表明，個體對負性情緒刺激的加丁也確實具有獨特的加工優(yōu)勢，比如人們對負性刺激更敏感，負性刺激更容易獲得人們的注意（Huang & Luo， 2006；Tatar，et al.，2012；Yiend，2010），這被認為是促進對厭惡性、威脅性信息進行快速無意識加工的一種適應性機制（Ledoux，1995；Rozin&Rovzman。2001）。而在重復接觸到負性刺激時，如果很快就習慣化，就會導致警戒的下降、注意力的轉(zhuǎn)移和資源分配的減少，這種情況下一旦該負性刺激發(fā)生突變，個體可能就無法及時的防御而受到傷害。因此即使重復出現(xiàn)，對負性刺激維持一定程度的警戒還是有其必要性的。另一方面，近年來的研究發(fā)現(xiàn)，正性情緒在抵御心理疾患、維持人類的心理健康上有積極作用，能夠拓寬注意廣度、提高壓力應對能力（Fredriekosn，2005；Pe，et al.，2013：王艷梅等，2006；Waters，et al.，2013），因此在不斷的重復中對正性刺激維持一定程度的持續(xù)性加工對個體的生存同樣具有重要意義。

5 結(jié)論

本實驗探索非言語情緒性材料的重復啟動效應與重復遍數(shù)的關(guān)系。結(jié)果顯示最初的重復之后，正性、負性和中性圖片都表現(xiàn)出類似的重復啟動效應。而隨著重復遍數(shù)的增加，只有中性圖片的重復啟動效應繼續(xù)增大。正性和負性圖片的重復啟動量相對穩(wěn)定且兩者之間沒有顯著差異。這一結(jié)果表明最初的隨著刺激重復的反應時下降之后，情緒性刺激對基于重復的加工易化具有了一定的抵抗力，且此抑制效應可能源于情緒的喚醒度而非效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