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脈望館鈔校本古今雜劇》“褡膊”穿關(guān)研究

楊秋蓉

摘要：通過對《脈望館鈔校本古今雜劇》穿關(guān)的研究，總結(jié)出綠林好漢、軍中將領(lǐng)、卒子、民間擅武人士以及皂隸、從人都有褡膊，說明褡膊在戲曲中一方面是對武藝的象征，一方面是身份等級的象征。

關(guān)鍵詞 ：《脈望館鈔校本古今雜劇》；穿關(guān)；褡膊

在脈望館本中大量的褡膊的穿關(guān)。何為褡膊，馮沅君先生在《古劇說匯·孤本元明雜劇抄本題記》中指出“褡膊的用途極廣，下而仆役，上而諸侯，中則將官都用到它?！敝劣隈撞驳木唧w形制在《中國名物大典》中提及“‘褡? 亦作‘褡膊。一種長方形布袋，中間開口，兩端盛錢物，一般系作腰巾，亦可肩負或手提?！蹦敲丛趯嶋H生活中作為盛放物品、纏在腰間的褡膊，運用到戲曲中又會出現(xiàn)怎么的變化呢？

一、褡膊的人物類型

（一）褡膊與綠林好漢

在元明雜劇中，包含綠林好漢的戲曲主要是以梁山好漢為原型的水滸戲， 穿關(guān)中含有褡膊的有：宋江、關(guān)勝、呼延灼、王矮虎、武松、李達、張青、華榮、張順、燕青、徐寧、李應(yīng)、韓伯龍、魯智深、武松、劉唐、阮小五、蕭讓、林沖、張順、燕青、李逵、張橫、盧俊義。

從上面的穿關(guān)來看綠林好漢中大部分好漢的服飾都包括褡膊，也有屬于綠林好漢無褡膊的情況。在《王矮虎大鬧東平府》中第一折中的吳學(xué)究無褡膊，《宋公明排九宮八卦陣》第一折中吳學(xué)究、公孫勝無褡膊，從吳學(xué)究和公孫勝二人不是擅武之人，更多的是因為智謀而進入梁山好漢圈，而褡膊正好是綠林好漢中文職和武職的區(qū)別點所在，可以看出作為綠林戲中的褡膊，具有標識武力的作用。

（二）褡膊與軍中將領(lǐng)、兵卒

在脈望館鈔校本中涉及到軍中將領(lǐng)、兵卒，并且附帶有穿關(guān)的雜劇其中有褡膊的人物是：

《十八國臨潼斗寶》秦穆公、展雄、伍子胥、晉襄公、蔡莊公、曹簡公、陳共公、杞武公、韓康公、梁孝公。

《三戰(zhàn)呂布》袁紹、公孫瓚、呂布、楊奉、侯成、高順、李肅、李儒、何蒙、韓先、劉備、關(guān)羽、孫堅。

從上面的穿關(guān)中可以看出將領(lǐng)一般都有褡膊。但是也有特殊情況，例如在《小尉遲將鞭認父》中第一折中劉季真、番卒子；《飛虎峪存孝打虎》李克用、番卒子、李嗣源、石敬瑭、孟知祥、李思昭、劉知遠、李存信，是否番將、番卒子就不帶褡膊？

以《小尉遲將鞭認父》為例，在開場劉無敵是作為一個番將出場的，在其穿關(guān)中表現(xiàn)出來狐帽、膝襕曳撒、毛襖、鬧妝茄袋、帶刀、猛髯；在第三折中劉無敵與其父親尉遲恭在沙場上相認時，其打扮就發(fā)生了很明顯的變化。劉無敵：鐵幞頭、膝襕曳撒、皂袍、項帕、直纏、褡膊、猛髯、竹節(jié)鞭。從其穿關(guān)的對應(yīng)關(guān)系來看，劉無敵的穿關(guān)由番將變?yōu)榱藵h將，褡膊代替了鬧妝茄袋。

何為鬧妝茄袋、皮條茄袋？明代胡應(yīng)麟《少室山房筆叢》卷二十一：“鬧妝帶，余游燕日，嘗見于東市中，合眾寶雜綴而成，故曰鬧裝?！笨芍棒[妝”是北方地區(qū)對腰帶的別稱。至于茄袋，“即荷包，多懸于腰帶。”從這條資料中可以得出其在實際中的形制和用途都一樣，可以說這二者是褡膊的番族用法或者是變樣的褡膊。所以褡膊或者是鬧妝茄袋、皮條茄袋是武將身份的一個標識。

（三）褡膊與擅武之平民

在脈望館鈔校本中甚少以單獨的雜劇來介紹擅武的百姓，此類人一般散見于各個雜劇中，例如《王矮虎大鬧東平府》中的呂彥彪，《五虎大劫牢》中的韓伯龍，宋江對韓伯龍的介紹是“此人其家巨富，文武兼濟，使一條鐵棒打天下無對”，二者的穿關(guān)中都含有褡膊。

關(guān)于平民擅武人士，并附有穿關(guān)的最具代表性的就是《劉千病打獨角?！罚瑒≈袆⑶?、折拆驢、快吃飯、世不飽、獨角牛、出山虎都統(tǒng)一具有武藝，穿關(guān)中都有褡膊。而在第二折中劉千的穿關(guān)就有所變化，劉千沒有了褡膊。在第一折中，劉千是以一個武藝之人的身份出現(xiàn)的，從其和禾俫的對話中“說著他這種田呵，我三衙家抹丟；道著他這放牛呵，我十分的便抖擻；提著道是拽拳呵，美也我精神兒便有。我可便打熬成，我敢則是溫習(xí)就，憑著我這武藝滑熟。”可知此時的劉千是具備武藝的，而在第二折中通過旦兒對劉千的介紹“（旦兒上，云）只為兒夫身染病，發(fā)愿街頭舍義漿。妾身不是別人，乃劉千的渾家是也”，可知劉千在第二折處于生病的狀態(tài)，這樣劉千在本折的身份就轉(zhuǎn)變?yōu)橐粋€普通人，穿關(guān)也就變成了普通人，不具備武藝。

（四）褡膊與皂隸、從人之流

除此之外，還有一類人在穿關(guān)中有褡膊：《五虎大劫牢》興兒，《陶淵明東籬賞菊》家童、琴童，《立功勛慶賞端陽》家童，《王矮虎大鬧東平府》社頭、里長、從人，《黑旋風(fēng)仗義疏財》張千，《燕青博魚》祗候都有褡膊?！段寤⒋蠼倮巍窊?jù)韓伯龍開場白“這個小的是俺家生孩兒，喚作興兒?！奔疑杭赐?，就與《陶淵明東籬賞菊》中的家童、琴童身份一樣。而《王矮虎大鬧東平府》社頭、里長，都是當(dāng)時勾欄瓦舍中某一個戲班的人員。從上面種種看出，此時穿戴“褡膊”的都是當(dāng)時社會地位比較低的仆役、行院、皂隸之類的人物。

二、穿關(guān)“褡膊”的意義

（一）武藝之用

褡膊大量出現(xiàn)在水滸戲中《魯智深喜賞黃花峪》“（宋江云）看你那茜紅巾、紅納襖、干紅搭膊、服繃護膝、八答鞋”，雖然在脈望館中沒有《喜賞黃花峪》的穿關(guān)，但可以借助《王矮虎大鬧東平府》中王矮虎的穿關(guān)的變化推出魯智深的大致打扮，劇中王矮虎被宋江派往東平府買燈籠，在第二折中“本是個山寨上打截人，扮做個村莊買辦叟”，穿關(guān)中有褡膊，說明褡膊只是單純武藝人的象征，而不一定就代指綠林好漢，至于在綠林好漢劇中褡膊的具體用法，需要看如下一段資料。

《黑旋風(fēng)仗義疏財》第二折中李逵自言到：“這些時閉坐在山營，忽聽的喚山兒，急忙答應(yīng)，我將這夾鋼斧磨的來耀日爭明者，莫差我去探官軍劫牢獄救人之命，我怎肯消停，我將這白褡膊緊緊的栓定?！痹谶@則材料中李逵將磨刀與栓緊褡膊并提，可知都是利于取勝的行為，初步推測褡膊在戲曲中有作為武藝之功能的用途。

（二）地位的象征

在《梁山泊李逵負荊》中宋剛假扮宋江，要強占王林的女兒滿堂嬌為壓寨夫人，而這個事情正好本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的李逵看見，當(dāng)李逵讓王林拿出證據(jù)證明其人是宋江時，“（正末云）有甚么見證？（王林云）有紅絹褡膊便是見證。（正末云）我待不信來，那個士大夫有這東西?！闭f明這個是做官的，不曾有的東西，在脈望館的穿關(guān)中這一點是比較明顯的，主要是表現(xiàn)在皂隸、從人的褡膊穿關(guān)上面。明·俞汝楫《禮部志稿》卷十八《士庶巾服》：“（洪武）四年定，皂隸公使人穿皂盤領(lǐng)衫，戴平頂巾，系白褡膊，帶牌。”脈望館本中一般是皂吏、從人、藝人等才會用到，這種穿關(guān)用于虛擬的戲曲中，是對現(xiàn)實生活的反映。

（三）裝飾之用

作為將領(lǐng)、兵卒穿關(guān)的褡膊，更多的是作為裝飾而用，主要是從綠林好漢的穿關(guān)“曳撒”中推論而出，何為曳撒？《元明事類鈔》卷二十四：“曳撒，《觚不觚錄》，袴褶，戎服也。其?短或無?，而衣中斷其下有橫折，而下復(fù)豎折之，若?長則為曳撒”可知曳撒本身是戎服，而且在劇本中幾乎沒有提及褡膊之用，只是在《閥閱舞射柳蕤丸記》提到過鬧妝，劇中延壽馬“呀，你可便看我結(jié)束頭巾砌珍珠，繡襖子絨鋪，鬧妝帶兔鶻。”前面提及過鬧妝茄袋與褡膊同義，此地更多是寫出延壽馬穿楊射柳時“上雕鞍驟馬當(dāng)先去”的裝扮和氣勢，更多是裝飾之用。

作為在實際生活中盛放物品之用的褡膊，被引入戲曲穿關(guān)之中，一是作為武藝之人的標志之一，另一方面也將褡膊在現(xiàn)實生活中象征身份等級的意思納入其中，褡膊不僅有其戲曲身份象征意義，還有其現(xiàn)實的映照。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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