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苗
摘 要:一般認為,女權主義文論的誕生是興起于20世紀60年代的第二次女權主義運動高潮的結果。隨著女權運動和女權主義文學理論的不斷發(fā)展,女權主義文學批評的任務逐漸清晰豐富,文學界開始發(fā)掘被埋沒的或不公正地受到冷落的女作家以及她們的作品,對現(xiàn)有文學作品中的大量婦女人物形象進行分析和鑒別,對關于作家作品的評論再評論,并從女性的觀點進行創(chuàng)作,塑造新的女性人物形象。女權主義文學批評出現(xiàn)了蒸蒸日上的新氣象。一些婦女作家的作品被不公正的受到冷落或貶斥,對這類文學作品的再發(fā)掘、再認識,成為女權主義文學批評的任務之一。
關鍵詞:女權運動;女權主義文學,文學批評
一、女權主義文學理論與婦女解放運動
女權主義文學理論的產(chǎn)生與興起與女權主義運動的產(chǎn)生和發(fā)展有著密切的聯(lián)系,它是政治運動深入到文化領域的結果。
女權主義運動誕生于新興資產(chǎn)階級婦女中,它同法國工業(yè)革命及美國廢奴運動息息相關。
18世紀末的法國資產(chǎn)階級革命中提出了“自由、平等、博愛”的口號。但同男子一起參加法國大革命的婦女很快就發(fā)現(xiàn),所謂的自由、平等、“天賦人權”都是男性的,并不屬于婦女。于是,當時的婦女領袖奧倫比·德·古日(Olympe de Gouges)在1791年針對《人權宣言》, 發(fā)表了著名的《女權宣言》,主張婦女與男人有同樣的天賦人權,她認為婦女生來就是自由的人,應和男人有著平等的權利,社會的差異只能建立在男人和女人共同利益的基礎之上。古日對于自由平等的呼喊,其影響幾乎波及整個歐洲大陸。
在思想保守的英國,瑪麗·沃爾斯通克拉夫特(Mary Wollstonecraft)深深地感受到了法國大革命所帶來的沖擊。1790年,她寫了《為人權一辯》來公開支持法國大革命。1791年,她又寫了《女權辯護》,以理性為武器,以婦女自己的聲音,向世界提出了婦女權利的要求。在婦女與男性有著共同理性的大前提下,沃爾斯通克拉夫特主要針對婦女的平等受教育和受平等的教育問題展開了自己的“辯護”,理直氣壯地打出婦女權利的旗號,不僅捍衛(wèi)了法國大革命所代表的原則,而且抨擊了盧梭等啟蒙作家在婦女問題上的偏見。
大洋另一邊的美國,在19世紀30年代則興起了轟轟烈烈的廢奴運動,婦女也積極投身其中。雖然婦女與男人一樣出生入死,卻不被他們的男性伙伴重視。婦女們在看到奴隸受苦受難的同時,也發(fā)現(xiàn)了婦女自身所處的受壓制和無權利的狀態(tài),這樣的發(fā)現(xiàn)促使她們?yōu)闋幦∽约旱臋嗬饋頎幎贰?848年,首屆女權大會在美國田納西州塞尼卡·福爾斯村召開。會議通過了《權利和意見宣言》。宣言中列舉了社會、經(jīng)濟和法律中種種對婦女的歧視現(xiàn)象,提出了男女在工作、財產(chǎn)、受教育等方面的平等要求。大會還通過了要求給予婦女以選舉權的決議,這是美國獨立的女權運動的開始。
這場婦女運動到20世紀初形成高潮,習慣上稱為女權運動的第一次高潮。在這場運動中,英美婦女在20年代獲得了選舉權,法國婦女稍晚些也取得了選舉權。這場女權運動主要是資產(chǎn)階級婦女向本階級男性統(tǒng)治者要求平等參政、平等就業(yè)、平等財產(chǎn)繼承權等具體平等權利的運動,對于真正的更高意義上的性別平等卻涉及不多,平等停留于表面,并未觸及父權制文化本身,因而,雖然有伍爾夫的《個人的房間》和波伏娃的《第二性》的出版,女權主義的文化批判在這一時期仍未形成氣候。直到本世紀60年代,當廣大婦女真正對父權制思想文化本身提出質疑時,才有理論的女權主義文學批評的誕生。
一般認為,女權主義文論的誕生是興起于20世紀60年代的第二次女權主義運動高潮的結果。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之后,大批男性從戰(zhàn)場上回來,重新占據(jù)了戰(zhàn)爭中婦女占據(jù)的一些工作崗位,女性又重新回到家庭。這些主婦們隱隱感覺到一些不安和不滿足。在這種情形下,美國婦女貝蒂·弗里丹( Betty Friedian)的《女性的奧妙》,猛烈抨擊了那些來自社會的婦女自身的、要使婦女成為賢妻良母的虛假的論證,并發(fā)動了對弗洛伊德有關婦女的帶偏見性觀點的強有力的批判。新的女權運動便在這一時期在公民權運動的伴隨下轟轟烈烈地開展起來。
隨著婦女運動的提高,20世紀強有力的女權運動中出現(xiàn)了不少激進的女權主義者。20世紀早期的女權主義主要以政治斗爭為主體,爭取為婦女贏得基本權利和使她們獲得男人已有的完整主體,這種斗爭延伸到法律、教育、文化、生產(chǎn)等各領域,是婦女爭取平等權利而進行的斗爭。隨著女權主義的日趨成熟、日漸深入,60年代末的婦女解放運動導致了女性主義文學批評的興起。
二、女權主義文學理論先驅
女權主義文學理論作為一門學科,一般認為是以60年代,即女權運動第二次高潮,美國女權主義者卡特·米勒特(Kate Millet,1934- )的《性別政治》(1970)的出版為標志的。而19世紀末,20世紀初的女權運動的第一次高潮中,英國女作家弗吉尼亞?伍爾夫(Virginia Woolf,1882-1941)出版的《個人的房間》(A Room of Ones Own, 1929)和法國女作家西蒙娜·德·波伏娃的女權主義經(jīng)典作品《第二性》,使女權主義文學研究初具規(guī)模。這兩本著作中,清算了男性文學文本中的性別歧視,對女性文學傳統(tǒng)和創(chuàng)作困境進行了研究。
弗吉尼亞·伍爾夫的《個人的房間》以其夸張、反諷的風格,提出了許多有關婦女和文學的嚴肅問題,使女權主義文學理論得以初具規(guī)模。伍爾夫在文中闡述一個女人如果要想寫小說除了一定要有錢,還要有一間屬于自己的屋子。這里的“錢”和“一間屋子”不僅僅是它們本身,而且是一種象征,是婦女沒有經(jīng)濟地位、沒有文學傳統(tǒng)、沒有創(chuàng)作自由的生存狀況的寫照,也是婦女要進行創(chuàng)作的必要條件的象征。此外,伍爾夫還思考了諸如:文學中有無女性傳統(tǒng),性別歧視在文學活動中的反映,婦女在文學創(chuàng)作中遇到的困難等問題。不僅如此,她還首次提出了日后一直為女權主義者爭論不休的“雙性同體”(androgyny)的觀點。盡管伍爾夫的理論有其自身的矛盾,但她的理論具有豐富的內涵和很大的啟發(fā)性。她肯定了婦女基于與男性不同的生活和情感經(jīng)驗而創(chuàng)造的不同于男性作家的題材、語言和文體風格,并力圖尋找婦女自己的文學傳統(tǒng);其雙性同體思想及男女和平共處理想的提出,可以看作當代結構主義女權主義者對性別二元對立進行解構的萌芽狀態(tài)的思想;她采用文學社會學批評方法,從婦女在社會中的政治、經(jīng)濟、文化角度來考慮婦女的創(chuàng)作;針對歪曲女性形象的男性作品進行了清算。伍爾夫從以上四個方面為自己樹立了女權主義文學批評理論開拓者的形象。
西蒙娜 ·德·波伏娃被法國總統(tǒng)譽為“法國和全世界最杰出的女作家”。她是存在主義文學的重要作家,她的女權主義論著《第二性》(1949)使她的影響從文學界擴展到思想界,成為世界女權主義的先鋒理論家。波伏娃認為,一個人之所以為女人,與其說是天生的,不如說是后天形成的。這世間沒有任何生理上、心理上或經(jīng)濟上的定命能夠決斷女人在社會中的地位,而正是人類文化之整體,產(chǎn)生出了這居間于男性與無性中的所謂的‘女性。波伏娃的這一結論,對世界范圍內的女權運動影響甚大。波伏娃認為男女兩性之間的差異,并不比兩個單個人之間的差異更大。然而,從整個歷史過程來看,女人卻被鑄造成了男人的另一性,即第二性。事實上,是男性主宰的父權制文化體制壓抑著婦女,使婦女變得地位低下,而不是婦女地位低下而應受支配。只有獲得平等的經(jīng)濟地位,女人才能真正成為和男性一樣的主體性而非僅僅是對象性的存在。
波伏娃認為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變成的,這一思想,以及運用這一思想分析男性筆下人物,特別是女性形象的批評方法,對后來的影響極大。另外三部較早期的女權主義經(jīng)典著作——貝蒂?弗里丹的《女性的奧秘》、凱特·米勒特的《性別政治》和杰梅茵·格里爾的《女太監(jiān)》都沿用了波娃的思路和批評方法。
三、女權主義文學批評
“女權批評”是女權主義文學理論初創(chuàng)期的批評方法。按美國女權主義批評家肖瓦爾特在其早期論文《走向女權主義詩學》中的看法,“女權批評”關涉是作為讀者的婦女,即作為男人創(chuàng)作的文學作品的消費者,這種批評同其他類型的批評一樣,它是針對文學現(xiàn)象的思想意識背景,并基于對社會歷史分析的探討。他的課題包括婦女在文學作品中的形象、文學批評中對婦女形象及作用的忽視和歪曲,以及男性建構的文學史的種種有意或無意的疏漏。他還涉及對婦女讀者的利用和控制,特別是在公共文化活動和電影中。從這個定義中,我們可以看出,女權批評涉及男性作品中的女性形象問題,它要求這些假定的女性讀者以女性意識來分析這些形象,進而通過分析,揭露由于這些形象所體現(xiàn)的男性意識而對真實的作為人的社會歷史存在的婦女形象的歪曲的真相,同時要求女性讀者顛覆菲勒斯批評權威(菲勒斯中心主義可以概括我們所身處的文化環(huán)境中無所不在的男權意識),以自身的經(jīng)驗來對這些作品進行創(chuàng)造性的女性閱讀。
女權主義批評家否認那種認為只有男性才能比較客觀地評價文學作品的傳統(tǒng)觀念,他們提出了大膽的設想,即認為任何學者都應當摒棄頭腦中的偏見或價值決定論。認識到自己的偏見,來實現(xiàn)從美好信念出發(fā)來對文學作品進行評論。
根據(jù)《女權主義批評與美國文學》(郭繼德,《20世紀美國文學夢想與現(xiàn)實》,2004,第十頁)一文中的分析,女權主義文學批評的任務有四:
發(fā)掘被埋沒的或不公正地受到冷落的婦女作家以及她們絕版的、受到歧視或被錯誤理解的作品,是女權主義文學批評的第一項重要任務。事實上,婦女創(chuàng)作被男性的文學批評排斥在文學范圍之外,大量的婦女文學作品是以男性筆名或匿名發(fā)表的,但那些沒有創(chuàng)作出《呼嘯山莊》這樣的文學巨著的,用了男性筆名的女作家也許便沒有這樣被發(fā)現(xiàn)的“幸運”了。此外,仍有一些婦女作家的作品被不公正的受到冷落或貶斥,對這類文學作品的再發(fā)掘、再認識,成為女權主義文學批評的任務之一。
女權主義文學批評的第二項任務是對現(xiàn)有文學作品中的大量婦女人物形象進行綜合分析和鑒別,對男作家作品中的婦女人物形象更應當如此。自古以來,文學作品中多是男性主人公占統(tǒng)治地位,女性處于附庸地位。只是到了19世紀,隨著批判現(xiàn)實主義文學的崛起,越來越多的女性人物開始奮斗,改變自己受壓抑的地位。托爾斯泰塑造的安娜?卡列尼娜,就是要擺脫丈夫控制,從被傳統(tǒng)思想禁錮起來的家庭牢籠中掙脫出來,奔向自由的形象。
女權主義文學批評的另一項任務是對現(xiàn)有的關于作家作品的評論進行再評論、再探討,即從女權主義運動角度出發(fā)來檢驗過去對作家的評論是否恰當。例如,在《走向女權主義文學詩學》一文中,肖瓦爾特引用歐文?豪對哈代《卡斯特橋市長》的贊揚,說明了男性批評家對作家原意的歪曲。歐文?豪評價說《卡斯特橋市長》的開頭對男人的幻想之所以具有如此強烈的內在吸引力,是由于它的扣人心弦的動人情節(jié),那就是擺脫老婆就像扔掉一件襤褸的破舊衣衫一樣;這種逃避的方式不是偷偷溜走的拋棄,而是公開地把老婆的肉體像在集市上出售牲口那樣賣給一個陌生的人。通過這種不道德的專橫從而取得生活中的第二次機會。連同老婆一起擺脫掉的還有她的緘默的哀怨和令人發(fā)瘋的逆來順受。
肖瓦爾特認為,歐文?豪嚴重歪曲了作者的原意,即男性對女性尊嚴和力量的贊賞。像歐文?豪這樣的歪曲性的大男子主義批評,便會對婦女的閱讀產(chǎn)生誤導。而女權主義文學批評家就是要阻止這些誤導。
以女權主義運動的核心指導思想“人類平等”為基礎,創(chuàng)作一批富有想像力的、經(jīng)得起考驗的新作品,是女權主義文學批評提出的第四項任務。例如,美國黑人女作家艾麗斯·沃克(Alice Walker,1944- )創(chuàng)作了黑人女權主義色彩濃厚的小說《紫色》(1982),反映了善良的黑人婦女的良好愿望,也反映了所有婦女的強烈要求。這部小書不僅包括了黑人女權主義和同性戀女權主義的內容,而且可以說是對女權主義文論的一個全面的詮釋。
四、結論
女權主義文學理論的產(chǎn)生與女權運動密切相關。在20世紀初期和60年代,分別形成了女權運動的兩次高潮。婦女在爭取政治、經(jīng)濟權利斗爭的同時,逐漸認識到思想文化斗爭的重要性,對父權制思想文化體系提出質疑,女權主義文學批評應運而生,開始了西方文化傳統(tǒng)的實踐的重新審視。有代表性的兩位女權主義文學理論先驅弗吉尼亞?伍爾夫和西蒙·波伏娃,她們的代表作《個人的房間》、《第二性》的出版,使女權主義文學理論研究初具規(guī)模。隨著女權運動和女權主義文學理論的不斷發(fā)展,女權主義文學批評的任務逐漸清晰豐富,文學界開始發(fā)掘被埋沒的或不公正地受到冷落的女作家以及她們的作品,對現(xiàn)有文學作品中的大量婦女人物形象進行分析和鑒別,對關于作家作品的評論再評論,并從女性的觀點進行創(chuàng)作,塑造新的女性人物形象。女權主義文學批評出現(xiàn)了蒸蒸日上的新氣象。
參考文獻:
[1]出自賈平凹.廢都[M].北京:北京出版社,1993.
[2]謠辭是民間喜聞樂見的文學樣式, 它是集體的智慧和個人創(chuàng)作的產(chǎn)物, 是人民群眾承繼民間現(xiàn)實主義傳統(tǒng)的文化遺產(chǎn)。
(作者單位:山東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