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存云
一
安安快瘋了,新婚才半個月,正是和老公潘飛甜得發(fā)膩的時候,竟然遭遇了婆婆的“搶床”事件! 這天晚上安安和老公收拾好床鋪,正準(zhǔn)備上床休息,忽然門鈴響了,安安開門一看,竟是婆婆來了,她的懷里還抱著一床被子。
婆婆家離這兒挺遠(yuǎn)的,平時也不大來,今兒個這是怎么了?安安忍不住問道:“咦?媽,您怎么來了?”
婆婆半開玩笑地說:“怎么?我才幾天沒來,就變成姨——媽了?”
安安尷尬地說:“媽,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這么晚了,您來有事嗎?”
婆婆說:“我無事不能登三寶殿啊?你別忘了,這可是我給兒子買的房子,房主還是我!”
安安連吃兩個“槍子”,嚇得大氣也不敢出,只好眼睜睜地看著婆婆來到臥室。正美美地躺在床上的潘飛忽見老媽闖了進來,奇怪地問:“媽,你怎么來了?和我爸吵架了?”
婆婆不客氣地把被子放在床上鋪好,躺下:“我和你爸啥事沒有,就是想兒子了?!?/p>
潘飛看著老媽的舉動,怪叫起來:“媽,你這是干什么?你要是想在這兒住的話,咱家有客房,你住客房吧!”
婆婆舒舒服服地躺著,不愿意挪動地方了:“我哪兒也不去,今晚就睡這兒了?!?/p>
潘飛順手拿過自己的衣服,賠笑道:“媽,我和安安去睡客房好了?!?/p>
婆婆見狀,冷哼一聲:“怪不得人家說娶了媳婦忘了娘,果然一點都不假啊!”
潘飛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最后還是安安打了個圓場:“要不,老公你就在這兒陪媽媽睡,我一個人去客房?!逼牌怕犃说溃骸斑€是兒媳婦好!”安安只得戀戀不舍地看了老公一眼,一個人到客房去了。
好好的蜜月被婆婆搞糟,安安雖然有所不滿,但是敢怒不敢言。她在客房里輾轉(zhuǎn)反側(cè)無法入睡,就不停地給老公發(fā)短信抱怨:“你媽是不是變態(tài)呀?她為什么來擾亂我們的甜蜜生活?這樣的日子可怎么過??!”
潘飛躲在被子里給她回信息:“好老婆,咱先忍忍吧,目前我還不知道她老人家是何用意,等我知道了,對癥下藥就好勸她了?!?/p>
安安又發(fā):“那我們明天還去不去看沈偉?。克f這幾天他媽媽一直在責(zé)怪陳芳,讓我們幫著勸勸呢,你有什么好辦法?”沈偉是潘飛的發(fā)小,前兩天病了,在住院治療,婆媳關(guān)系也很緊張。
潘飛正準(zhǔn)備回信息,不料被老媽發(fā)現(xiàn)了,她一把搶過兒子的手機,說:“不準(zhǔn)再膩歪!快給我睡覺!”潘飛只好乖乖睡覺。
安安沒收到回音,氣得一夜沒睡好,好不容易看東方發(fā)白了,她就氣呼呼地來到臥室外,沖門里喊道:“潘飛,快起床了!今天還要不要去看沈偉了?”婆婆很快打開了門,說:“去,一定要去,我和你們一起去?!?/p>
安安吃了一驚:“什么?您也要去?”婆婆說:“我當(dāng)然要去了,我比你們還先知道他生病了呢。小偉可是我眼看著長大的,如今病了,我說什么也要去看看他,順便安慰安慰他媽媽。哦,對了,你以后晚上別給小飛發(fā)信息了,又不是十天半月見不著,至于嗎?吵得我都睡不好了?!?/p>
安安再也忍不住了,她一屁股坐在床上,放聲大哭起來。潘飛知道老婆心中委屈,但礙于老媽在這兒,也不好說什么,只得陪著安安唉聲嘆氣。誰知老媽卻沒事人似的沖他們吼道:“不知道看病人得早去???去得越早病人好得就越早!”安安聽婆婆說得有理,只好先擦干淚,三個人一起去了醫(yī)院。
二
說起沈偉這家伙,也夠倒霉的,比潘飛、安安早結(jié)婚半個多月,蜜月還沒度完,就突然病倒了,聽說病得挺嚴(yán)重。
安安他們拎著水果和營養(yǎng)品走進了沈偉的病房,沈偉家也是三個人在,婆婆、兒子、兒媳。兩家人一見面,立刻分成了三個組,婆婆和婆婆嘮上了,兒子和兒子相談甚歡,安安見陳芳正準(zhǔn)備回家去煮粥,于是陪她一起回家,兩人一路上說了很多知心話。
當(dāng)安安向陳芳問起沈偉的病時,陳芳嘆了口氣說起來——
沈偉和陳芳經(jīng)過三年的戀愛,終于走進了婚姻殿堂。新婚生活是富有激情的,因為不用上班,爸媽又不住在一起,小兩口很是過了一段隨心所欲的日子,有時候可以躺著一天不吃,有時候高興了,就出去吃一天,就這樣,兩人揮霍掉了一個月的婚假。
那天晚上,沈偉說蜜月就剩下最后一天了,要帶陳芳出去好好玩一玩。兩人先去電玩城打了半夜游戲,等到又累又餓的時候,兩人又去吃宵夜。不知道是因為喝了幾瓶冰啤酒還是因為吃了火鍋,沈偉的胃隱隱痛了起來。但他不想讓陳芳擔(dān)心,并沒有告訴她,硬撐著回到家,胡亂找了些胃藥吃就睡下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沈偉突然感到惡心,他以百米沖刺的速度沖到廁所吐了一會兒,躺下,還惡心,又起來,依舊吐。陳芳給他倒水漱口,卻看見沈偉的嘴里開始吐出鮮紅的血塊來!陳芳嚇得大驚失色,連忙打了120,等救護車趕來的時候,天已經(jīng)亮了。
路上,沈偉出現(xiàn)了昏迷跡象,一到醫(yī)院就被送進了急救室。陳芳這時才想起通知沈偉的父母。很快,公公婆婆心急火燎地趕來了,剛好醫(yī)生從急救室出來,下達(dá)了病危通知書,說是內(nèi)出血一時止不住,輸血速度還沒有出血速度快,人恐怕有危險。沈婆婆一聽,立刻往后倒去,幸虧陳芳及時扶住。半晌,沈婆婆悠悠醒來,一看見陳芳,臉色一變,抓住她的胳膊喊道:“你把我兒子怎么了?好好的一個兒子交給你,你把他折騰成什么樣子了?”陳芳聽了這話,十分委屈,哭成了淚人。還好公公明理,訓(xùn)斥了婆婆幾句,婆婆才住了口,但陳芳還是從她的眼里看到了怨恨。
經(jīng)過搶救,沈偉的出血總算是止住了,后來一檢查,才知道病的起因在肝上,是肝硬化腫大擠壓著脾臟,造成脾臟壓力過大,導(dǎo)致食道靜脈曲張,也就是說他的靜脈就像是擰了勁的繩子,根本受不得半點刺激。醫(yī)生分析說,可能是因為沈偉在吃火鍋時,食物太燙,把靜脈燙破了,所以造成了這可怕的一幕。
經(jīng)過專家會診,決定摘脾減壓。陳芳聽了,心像被揪住了一樣疼,公公婆婆更是呆住了,但為了保肝,他們只得同意手術(shù)。這不,現(xiàn)在沈偉已經(jīng)是個無脾之人了,要好好調(diào)養(yǎng)才能復(fù)原。
安安聽了陳芳的話,吃了一驚:“什么?無脾人?”陳芳眼淚掉了下來:“都怪我,婚后沒有照顧好他,不然他不至于把身體搞成這樣。”安安說:“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別再難過了,你自己也要保重身體。”
三
安安和陳芳兩人剛到病房門口,就看見沈媽媽拎著暖瓶站在病房外面,臉色非常陰沉,不知是誰惹了她。陳芳悄悄地走近,剛想跟她打個招呼,不料被沈媽媽怨毒的目光一瞪,她只得生生地把到嘴邊的一個“媽”字咽了回去。
三個人就這樣站在門口,卻聽到病房里有笑聲,隔著門縫一看,是沈偉的幾個男同事,大家在里面開玩笑。只聽有個男人在說:“阿偉,我聽阿成說得有道理,為什么結(jié)婚前你身體還好好的,怎么結(jié)婚才一個月,身體就垮成這樣了?咱弟妹外表看著挺斯文的,背后不會是個‘欲女吧!要不怎么在蜜月里就把你榨成這樣了?就你這單薄的身子骨,出院后可要悠著點啊!”這番話引得病房里的人都竊竊地笑,陳芳的臉頓時煞白起來,她終于明白沈媽媽的臉色為什么那么難看了,她站在那里,仿佛成了一塊化石。
安安有心為陳芳打抱不平,卻不知該說什么才能堵住他們的嘴,這時,忽然有人推開了門,沖里面的人說道:“你們這些小青年,一張嘴都快成殺人利器了,自己平時不注意保養(yǎng),酗酒、泡吧、把自己當(dāng)煙筒,病倒了就怪女人,有意思嗎?”
這聲音把大伙兒嚇了一跳,安安定睛一看,竟是自己婆婆!原來婆婆剛剛?cè)メt(yī)生那里打聽完病情,一到門口就聽到沈偉同事的玩笑話,氣不過,才打抱不平。安安聽了,不禁對婆婆刮目相看,覺得她剛剛說的就是自己的心里話。
沈偉表示贊同:“對!對!阿姨說得對!我這身體不能怪芳芳,是自己不懂得愛惜,每晚熬夜打網(wǎng)游到深夜一兩點,卻不知道肝每晚在十一點到夜里一點間排毒,再加上工作壓力又大,日積月累才把身體搞壞了?!?/p>
陳芳默默走到病床前,含著淚,盛出來一小碗粥,小心地喂給沈偉吃。
沈偉的同事也覺得玩笑開得過分了,有些尷尬,就借故出去了。這時,婆婆牽著沈媽媽的手,說道:“老姐妹,我知道你現(xiàn)在的心思,一定是埋怨兒媳婦吧!別說是你了,我剛聽說小偉的病時,也犯嘀咕來著,我怕潘飛他們步小偉的后塵,就抱著被子跑到兒子床上搗亂去了!”
安安盯了婆婆一眼,心里的疑團總算解開了,原來婆婆來搶她的婚床,動的竟是這心思!
沈媽媽還是想不通,她瞪了陳芳一眼,說:“難道不能怪她嗎?她要是好好照顧我兒子,他的身體能搞成這樣嗎?”
婆婆說:“沈偉這病啊,我一開始也以為是你兒媳婦照顧不周,或者親熱過度,這不,特地去問過醫(yī)生了。他們說年輕人不懂節(jié)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婆婆大大咧咧地說著,全然不顧陳芳面紅耳赤,“這病并不是一天兩天形成的,是一個長期的積累,再說人吃著五谷雜糧,哪有不生病的!就說你們家老沈,五年前因為胃癌切除了大半個胃,能怪你沒照顧好他嗎?”
沈媽媽一時語塞,但表情分明有點不服氣。婆婆又說:“小偉他這么大的人了,結(jié)婚卻才一個月,也就是說以前是你照顧不周,兒媳婦要是怪你沒養(yǎng)好小偉的身子,你做何感想?再說小偉現(xiàn)在正病著,你和小芳鬧成這樣,他能不急嗎?”
沈媽媽沉默了一會兒,終于說:“我這不是急得沒辦法了嘛!我只有委屈了小芳,自己心里才好過一點。小芳,媽媽對不起你,不應(yīng)該把責(zé)任推到你身上?!标惙济φf:“不要緊,只要沈偉沒事,我不怕委屈?!?/p>
眼見婆媳倆關(guān)系好了,沈偉松了一口氣,他向潘飛兩口子豎起了大拇指:“看來我請你們來調(diào)解是對的!”
婆婆卻說:“就他們?像鋸嘴葫蘆似的,還會調(diào)解?是我昨晚看了安安發(fā)給小飛的短信,才知道你們婆媳之間鬧了這么大的矛盾,今天特地過來調(diào)解的。”
安安打心眼里佩服婆婆,嘴里卻不服輸:“光會調(diào)解別人有什么用?自己還不是照樣霸道。”婆婆爽朗地說:“我也是擔(dān)心你們年輕人不愛惜身子,不得已而為之,大不了以后我不去就是了!”
安安不信:“真的假的?”婆婆說:“當(dāng)然是真的。不過,安安以后隔天要去我那里學(xué)做一回煲湯,晚上就住我那兒!”安安一臉痛苦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