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燈籠、紅對聯(lián)、紅鞭炮……正月初一的樂至縣寶林鎮(zhèn),彌漫著年的味道。一棟三層樓的磚房,民警稅正平走到爺爺稅青國跟前,轉(zhuǎn)過身蹲下。爺爺默契地趴在他背上,一起身,就把爺爺背起來,下樓。
從大年三十到初二,樂至縣寶林鎮(zhèn)的民警稅正平都要值班。因為不放心爺爺一個人在家,他就把爺爺安頓在街邊,找了張凳子讓老人家坐下,自己在路上指揮交通。
偶爾回頭,爺爺正在看著他,他朝爺爺笑笑,回頭繼續(xù)指揮交通。兩年來,稅正平常常背爺爺,從樓上背到樓下,從山上背到山下,從射洪背到樂至……孫子的背,成了爺爺最安全的靠山。正如過去的10年里,爺爺?shù)谋呈嵌愓阶钣辛Φ目可健?/p>
90后民警背著爺爺值班
背爺爺下樓時,手機響了。稅正平停下來,彎著腰,讓爺爺在背上盡量能平躺,從褲兜里摸出手機:“你好!寶林派出所,你有什么事嗎?”
“這邊發(fā)生了點事……”“在哪里……好,我馬上通知人過去……”掛了電話,稅正平打電話給所里,讓同事去現(xiàn)場查看。打完兩通電話,他右手反伸到背后,抱住爺爺?shù)耐?,聳聳背,將爺爺抬得高一點,繼續(xù)下樓。
下了樓,走過一條狹窄的巷子,就到了街面上。把爺爺放下來,他跑到旁邊的飯館。“給我爺爺做點吃的嘛!”已經(jīng)是下午兩點了,爺爺還沒吃午飯,幸好中午回來一趟,要不然爺爺今天可能餓到晚上。平常,他跟樓下飯館打了招呼,如果自己沒有在家,就讓爺爺打電話來訂餐,飯做好了送上樓,他回來結(jié)賬。
當(dāng)然,這僅限中午。每天早上,稅正平7點過起床,熬上粥后,就下樓去買饅頭。等粥熬好,爺爺就起床了,爺孫倆吃著早飯,也沒什么話語。稅正平照例問問爺爺?shù)纳眢w狀況,而稅青國則叮囑孫子執(zhí)勤時多注意安全。吃過早飯,稅正平去派出所。派出所很遠(yuǎn),要走20多分鐘。中午的時候,如果不出警,稅正平就回到黑黢黢的出租屋,給爺爺做飯。
大年三十這天,稅正平在街上忙完工作,買了些臘肉香腸,回家就脫掉衣服,給爺爺做年夜飯。簡陋的小屋里,很快飄出年的香味?;椟S的燈光下,爺孫倆邊吃邊聊,窗外的煙花在空中開放,滿屋華光。
大年初三,稅正平休息。畢竟是過年,爺爺想回射洪老家看看。一大早,稅正平扶著爺爺坐上長途車,回到射洪農(nóng)村。有一截山路陡峭,他蹲下來:“爺爺,我還是背著你走?!睜敔斉吭趯O子背上,分明感受到了孫子后頸的汗水。
幼年雙親離世 爺爺下煤窯掙錢供他
寶林鎮(zhèn)派出所10多名民警,稅正平最廣為人知。一是稅正平愛笑,二是因為他帶著爺爺。這個出生于1991年的小伙子,把77歲的老人帶在身邊,照顧得無微不至。
稅正平不是樂至人,老家在射洪一個叫涪溪的鎮(zhèn),一個叫斑竹的村。他一歲半時,媽媽和爸爸相繼去世,開始跟著爺爺奶奶生活。爺爺給他起名“稅正平”,要他正直、平安。6歲時,爺爺給他買了書包,帶他到學(xué)校。從此,爺爺種地更加賣力,在農(nóng)閑時還下煤窯掙錢。
2007年中考,稅正平考上射洪縣最好的學(xué)?!浜橹袑W(xué)。爺爺再也拿不出錢來供孫兒上學(xué),很是自責(zé)。稅正平初中的班主任老師聯(lián)系了天仙中學(xué),這所學(xué)校讓他免費讀書,每個月還發(fā)放生活補助100元。這年暑假,稅正平跑到成都,在航空港一家茶餐廳打工,回家時,也給爺爺奶奶帶些點心。
爺爺是軍人出身,曾上過朝鮮戰(zhàn)場,稅正平一直想讀軍校。但高考時英語考得太差,他選擇了四川警察學(xué)院。他認(rèn)為既然當(dāng)不了軍人,做個警察也不錯。親戚給稅正平擔(dān)保,貸款上了大學(xué)。爺爺老了。稅正平邊上學(xué)邊打工:擺地攤,發(fā)傳單,搬磚,打混凝土……除了解決自己的生活費,還特意買了個手機,定制了2元可以免費打親情號的手機套餐。每天晚上,他都要給爺爺奶奶打電話。
2012年農(nóng)歷十月初一,奶奶在趕集的路上突然發(fā)病去世了。從此,爺爺更加孤單了?;氐郊依铮愓桨l(fā)現(xiàn)爺爺又老了,支氣管炎折磨著老人家,每走一陣就喘氣不止,雙腿飽受風(fēng)濕摧殘,膝蓋也已變形。此后,每晚跟遠(yuǎn)在瀘州上學(xué)的孫子通話,成了稅爺爺唯一的精神支柱。
“能接受爺爺,才能當(dāng)我女友”
2013年4月,稅正平考上警察。6月,從學(xué)校畢業(yè)。在等待報到的日子里,稅正平到成都溫江的一處工地上打工。8月22日開始集訓(xùn),中秋前一天,他到寶林派出所報到。終于工作了!終于可以把爺爺接到身邊了!這天,他興沖沖地打電話給爺爺:“爺爺,我開始工作了,我回來接你過來跟我住……”爺爺?shù)幕卮饏s讓他有些不高興:“我老了,這樣毛病那樣毛病多,我過來你一心兩處用,影響你工作……我不過來?!?/p>
稅正平開始纏著爺爺,不停打電話?!澳阍僬€也過來看一下嘛!”幾天后,爺爺同意了。派出所所長黃林知道了稅正平的情況,跟同事一道幫他在寶林街上找到一處租賃屋,100元一月。
國慶放假,稅正平回了射洪,從半山腰把爺爺背下山,接到了樂至縣寶林鎮(zhèn)。稅正平每天回家做飯,對爺爺照顧得無微不至??啥惽鄧?,卻覺得耽誤了孫子的工作,住了半個月,他嚷著要回射洪。稅正平只好又把爺爺送回去?;氐缴浜檗r(nóng)村老家,稅青國還是覺得孤單,但他不愿告訴孫子。一次打電話說漏了嘴:“都好,就是沒人陪我說話。”稅正平說服了爺爺,又把他接到寶林。
黃林告訴華西都市報記者,稅正平在所里主要負(fù)責(zé)刑偵和交通,很有靈性,也很踏實。因為要照顧他爺爺,縣公安局好幾次要調(diào)他到局里,都被他拒絕了?!翱h城里生活開銷大,房租也貴,而且我現(xiàn)在還在還上大學(xué)時的貸款,帶著爺爺去肯定會很不方便?!倍愓狡鋵嵑苊?,“我也想去,但現(xiàn)在需要學(xué)的東西也很多……”這位90后小伙子還沒有女朋友。一頭是工作,一頭是爺爺,他沒有更多精力去談戀愛。雖然如此,但他對未來女友的要求還是擲地有聲:“不管條件如何,接受我爺爺一起生活,這是前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