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山圓更多農村娃的夢

楊增元

世間因為有了那么多假如，才有了那么多難以預料的結果，因而人的命運也就多了幾分不測。小學時的我站在岔路口，不知生活要把我引向何方？或許，我會游手好閑，穿梭在城鄉(xiāng)之間，成就著一個不折不扣的“草莽英雄”；或許，我會在老家的土地里撒下辛勤汗水，歷盡生活滄桑，就像魯迅小說里的閏土一樣收獲著希望……在徘徊中，我遇到了伽正富老師，他給我播撒陽光，指引方向！

您理解我的遲到甚至曠課

記得，小學四五年級時的我，清晨上學幾乎都要遲到。因為在上學前，我先得給家里八口人的活寶——一頭長毛且瘦且高的老黃牛，割上一籃青草吃，在它尾巴一甩一甩的時光中，連同我早讀的時光一齊甩走。

每當家里口糧（玉米或小麥面）快吃完時，我得把七八十斤的一袋糧，背到幾里外的水磨房“占磨”。要是碰上下雨的日子，那可就倒霉了：一步三滑，甚至人仰馬翻，糧袋爆炸……也就在我無助、無奈而聲淚俱下的時刻，我上學的時光也悄悄流逝。

……

讀書幾乎成了我的“副業(yè)”，遲到、曠課，甚至輟學怎能不屬于我？好在每次我焦急地跑到教室外時，無須解釋什么，也不用編任何荒唐的理由，甚至不用喊一聲“報告”，您都會讓我迅速回到座位。我一直提心吊膽，認為這會讓您生氣，也曾在座位上無數(shù)次地偷窺您，想要看到您的內心里去，知道您是否恨我。如果您討厭我，我完全可以輟學，可我看到的永遠是您期盼的目光。您知道，對于一個一貧如洗又早“懂事”的農村娃，清晨溫暖的被窩絕不會屬于我……

老師，就是您一次又一次的理解，讓我一次又一次回到了教室里！

您稱我的“窮變”為“聰明”

那天早上，我第二節(jié)課趕到教室，您像往常一樣，很快讓我回到座位。我也像往常一樣偷窺您：“怎么？今天老師的目光，除了期盼，似乎還多了點什么?！敝皇?，我那樣的年紀，讀不懂您的含義。一恍惚，您向我走來，看著我背心上的“異樣”，問我：“這是你畫的五角星嗎？”“哦，是呀！”未說之前我早已漲紅了臉——那是我第一次穿背心，這背心是我父親穿破了的背心，我讓破面向后轉，穿在外套里，那個千瘡百孔的面就藏在了脊背里；把完整的一面向前轉，并在胸前畫上了個紅紅的五角星。

“你用什么染色？”您望著我的眼。

“哦，紅蠟筆?！蔽业男牟凰苿偛判÷拱銇y撞。

“好啊，你看五角星在胸前，真聰明！”您說，“老師就希望五角星在你心中！”

“……”當時的我，似懂非懂，只是默默地記住了什么。今日回味起來倒更覺得您的話有內涵、有深意。

老師，我就是那樣一次次地沐浴在您期盼的目光中！

您鼓勵我走出大山

那是我曠了一天課后的一個清晨，我還像往常一樣遲到。您卻不讓我回到座位，而是把我領到你的宿舍。我正緊張，甚至可以說是恐懼時，您開口了：“下個月就是小考，你完全有能力考上一中。以后要走出大山，那里有你廣闊的天地……”

有了您的鼓勵，小考時我考出了優(yōu)異的成績，被縣一中錄取。

入學那天清晨，我懷著激動的心情，扛上一床破棉被，另加一張秧草席，在父親的護送下，步行20多公里到縣城一中去。我沒忘記老師、父母的叮嚀，腦海里閃著你們企盼的目光。

但事情并沒有那么順利，命運還是捉弄了我。這城里的學校，我看什么都分明不屬于我……晚上，我滾在秧草席上，輾轉反側：“我能在這里待下去嗎？明天我吃什么？父親僅留給我兩頓飯錢，雖說回家會給我想辦法，可我知道家里八口人還沒有半斗糧啊。明天，明天，明天的明天我吃什么？……我這樣的窮孩子怎么能走出大山？我就只能屬于大山?！?/p>

第二天早上，在新老師、新同學不解的目光中，我毅然離開了一中，踏上了回家的路……

父親見到我回家，沒半點詫異，母親則一臉的無奈。

您再次把我引向學校

我又待在家里“全職”侍候老牛，一天、兩天……一星期、兩星期，任時光匆匆在我腳邊無奈地滑落。偶爾，我稚嫩的心也在思索，生活又將會把我推向何方？就在我迷茫中，伽老師，是您經過多方努力，讓我到當?shù)馗街袑W習！在我高興的同時，擔心自己落下得多，是否跟得上。您激勵我說：“你很聰明，我相信你……”于是我又回到了學校。

進到附中，我恍如隔世，這里的條件，與一中天壤之別，可我倒有更踏實的感覺。從此，我安心讀書。那時自己開鍋做飯吃，任憑黑臉變花臉，我不害羞；任憑菜里沒有一滴油，我能爽口。冬夜，寒風欺凌我的破被，我不冷；夏日，暑氣直逼我的膠鞋，我不熱。課外間隙，我常常一個人蹲在寧靜的墻角，遨游在我的書海里。一遇到困難，我就想起您的期盼，這困難也就軟了腿。

命運又被我的勤苦所折服，中考時我以高分考上了師范學校。

老師，這次，我將真正走出大山，可我還要再回來，因為大山里藏著我們共同的夢——那就是讓更多的農村娃像我一樣，通過讀書找到更好的出路。

轉眼，我走過了27年的育人歷程。在這個征程中，我也在追著自己的夢——追夢路上，我靠堅守，連續(xù)27年品嘗著班主任之酸甜苦辣，力行著“誨人不倦”；我靠堅守，在最近10年里的2 000多個清晨，跑在學生早操的隊伍里，從不落過一次，實踐著“言傳身教”；我靠堅守，連續(xù)四年，出勤率均為“全勤”，詮釋著“愛崗敬業(yè)” ……我的桌柜里鎖滿了大大小小、名目眾多的獎狀，我實實在在地體驗著“教育”人生。

伽老師，您是播撒陽光的人，您是幸福的。如今，我沿著您追夢的路，也播撒著陽光，我也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