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祥水
【內(nèi)容摘要】散文教學內(nèi)容的確定是一門值得我們?nèi)パ芯亢吞接懙乃囆g。唯有建立正確的語文課程觀念,注意課程標準、教科書與教學內(nèi)容以及學情之間的關系,才可能打開解讀散文教材的思路,重視閱讀教學中教學內(nèi)容的選擇與優(yōu)化,從而合理設計和實施教學方案,快速提升語文老師的專業(yè)化水準,提高語文閱讀課教學的質量與效益。
語文課堂、高考的語文試卷幾乎是散文的主場,但不少老師對散文教學的體認還停留在“形散神聚”等外在形式或者模式范式的教學上。其實,散文是“觸角最靈敏”,其文類的特征,南帆先生的提煉是“無特征”(南帆著《文學的維度》,上海三聯(lián)出版社1998年版,第278頁)。按照王榮生教授的說法,“散文的體式千姿百態(tài)、不拘一格,而且不斷地在變化、不斷地有新樣式問世。”(王榮生著《聽王榮生教授評課》,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7年版,第64頁)。這樣,以散文為主導的語文教學就面臨了一個現(xiàn)實挑戰(zhàn):要合適地教學,必須在“無特征”的散文讀寫中,找出一些能夠揭示散文體性的特征,確立一些可參照的規(guī)范,讓廣大語文教師有路可循。
一、重視散文“貴在有我”的體悟
郁達夫說過,“現(xiàn)代散文之最大特征,是每一個作家的每一篇散文里所表現(xiàn)的個性,比以前的任何散文都來得強……現(xiàn)代的散文,更帶有自敘傳的色彩”。當代散文研究的重要學者劉錫慶也有一個精彩概括:散文姓“散”(散行成體),名“文”(文學),字“自我”(具有獨特個性的真實作者)。劉錫慶先生還在《中國現(xiàn)當代散文欣賞》等文章中,充分引用郁達夫、林語堂、周作人、葉圣陶、蒙田、巴金、葉至誠等人的言論,反復強調:散文必須要有“我”。散文是抒發(fā)作者獨特感受的,散文以傳達作家真實“自我”的個性和感情為第一要義。
《小狗包弟》是普通高中課程標準實驗教科書必修一第三單元的一篇寫人敘事類散文。第三單元的單元提示中也提出,“閱讀這類文章,要透過對人與事的描寫,仔細揣摩人物的言行、心理,體察人物的個性、情操,看作者如何在人物描寫中體現(xiàn)對人物品行的評價,如何在敘事中表現(xiàn)或隱或顯的情感傾向。要注意文章中哪些地方最能觸動你的心靈,哪些地方讓你過目不忘。”這需要執(zhí)教者帶領學生透過文章的“形”,深入到文章的“神”,去分析探究隱藏在文字中的作家的獨特的感受。一方面要體會到巴金對可愛乖巧的包弟的沉痛懷念與懺悔,一方面要領悟到他對殘酷野蠻的文革的真實披露與批判,還感受到他對人的自私本性的深刻揭露與批評。但執(zhí)教者不能僅滿足于此,諸如“為什么除了對于包弟的懷念與歉疚之情是直接表露之外,對于人性的批判,對于文革的控訴是那樣暗藏其中,不露聲色?”這一類的問題應在課前考慮到,它們將引領課堂教學走向深沉的思考。
執(zhí)教者可通過知人論世,領略這位世紀偉人的內(nèi)心滄桑,感受他浸潤在文字中的人格魅力?!峨S想錄》是巴金老人在飽受文革身體與精神上的摧殘之后,帶病寫成的。這些作品著重回憶作者自己在文革中的遭遇和內(nèi)心感受,無情地解剖自己,也剖析當時的社會。雖然作者對于文革有恨有怨,他曾在《一封信》中坦言“仿佛同赫爾岑一起在19世紀俄羅斯的暗夜里行路……像赫爾岑詛咒尼古拉一世的統(tǒng)治那樣咒罵‘四人幫的法西斯專政”,但是在《隨想錄》中作者更注重的是自身情感的表達,對自己的無情解剖。巴金有在多篇文章中有強調說真話,抒真情的重要性。他說“我從《懺悔錄》的作者這里得到安慰,學到了說真話”,“要講話就得講老實話,講自己的話,哪怕是講講自己的毛病也好”“我不靠駕馭文字的本領,因為我沒有那樣的本領,我靠的是感情”。
可見,散文教學與小說教學的不同就在于:小說一般可以就文本來讀文本,而散文是抒發(fā)作者獨特感受的,以傳達作家真實“自我”的個性和感情為第一要義。在散文里,作者不論是抒情、敘事、說理,亦不論使用的是第一人稱還是第二人稱、第三人稱,其實質無不是在抒“我”之情,表“我”之意,言“我”之志,貴在處處有“我”。教讀散文的關鍵,就是要體會作者的個人性情、微妙情緒和獨特感悟。我們通過作品來了解、感受作家這個人,通過作家這個人來分享、領會他所寫的散文這個作品。如果忽視散文背后作者的存在,往往會造成教學內(nèi)容的偏差。
二、重視挖掘“這一篇”的特有個性
記敘性散文是以寫人敘事為主,通過寫人敘事來抒發(fā)作者某種特定的感受和情思。這類散文在人物的刻畫和事件的描述上,類似于小說,其中有的可以稱之為“小說化散文”,但它又不像小說那樣講求人物形象的典型化和情節(jié)營構的完整性,它總體營構的藝術焦點和基本特征是:善于通過某些生活片斷、生活場景和細節(jié)的藝術描寫,以及人物最突出的個性特征的“散點式”刻畫,來表現(xiàn)人物的形神風貌,揭示事件的審美意義,從而抒發(fā)作者特定的感受和情思。根據(jù)記敘性散文的這種基本特征,在教學過程中我們應當引導學生以分析人物及其生活片斷、場景為著眼點,探究寫人敘事的藝術手法,把握人物最突出的特征,著力揭示作者所寄寓在人物和生活片斷描寫中的主觀感受和情思。這就是說,對這類散文的分析和教學,不能僅停留在人物特征及其生活片斷和場景描寫的表層結構上,而應當揭示作者所隱蔽在人物刻畫和生活片斷描寫背后的特定感受,應當把人物特征和生活片斷及場景描寫的分析,作為揭示作者主觀感受和情思的手段,從而感受作者獨特的藝術個性。
比如執(zhí)教《記梁任公先生的一次演講》,有教師將“感受梁啟超作為一個擁有政治家情懷的學者文人的人格魅力”定為情感目標,將“學習作者通過細節(jié)描寫來表現(xiàn)人物性情的寫法”定為主要教學環(huán)節(jié),整個課堂都在都在探究人物形象的特征及其塑造手法上。乍聽起來誤認為是在解構“小說”中的人物形象,仔細咂摸,發(fā)現(xiàn)執(zhí)教者忽略了文本的個性:獨特的作者,獨特的情感,獨特的言表。
“這一篇”敘述張揚恣肆,多少受梁啟超演講風格的影響,敘述之風乍看有違于梁實秋一貫的散文風格,但這只是表象而已,且看結尾一段,作者忽地一收,只一筆,“有學問,有文采,有熱心腸的學者,求之當世能有幾人?于是我想起了從前的一段經(jīng)歷,筆而記之?!蔽恼玛┤欢?,放得出人意料,收得令人回味。這一收使人明白,揮灑自如活潑輕靈的敘述的背后是作者內(nèi)斂的情感。這種內(nèi)斂也約束了敘述張揚的分寸,使敘述張弛有度,收放有節(jié),即如寫梁啟超講《桃花扇》,只此一節(jié)完全可以敷衍出許多文字,但作者只從講者聽者兩方各寫一句,“他掏出手巾拭淚,聽講的人不知有多少也淚下沾襟了!”旋又轉涕為笑了。作者沒有讓敘述伴隨情感肆意放縱,顯示了敘述的“斂”的一面。這種敘事節(jié)奏就很符合梁實秋“文章要深、要遠”的寫作技法。
同其他類型的散文教學一樣,寫人敘事性散文教學容易混同于一般性特征的揭示,而忽略了“這一篇”散文特有個性的挖掘;側重對文章內(nèi)容解釋與闡發(fā),而忽略了表達經(jīng)驗的積累。所以教師在選擇教學內(nèi)容時,要引導學生去理解和體悟這種個性,一旦把個性的文本上成了共性的文本,就失掉了散文教學的本質。
三、重視學情的客觀實際
同其它文體一樣,“寫人敘事類散文”教學內(nèi)容的確定不能僅以學科需要和發(fā)展來定位,要目中有人而不是目中只有書。通過對學生散文學習問卷的調查,我們發(fā)現(xiàn),大多數(shù)學生能將散文與其他文學體裁區(qū)分開來,并且認為散文在自己的語文學習中比較重要,希望通過散文學習提高自己的理解能力和寫作能力。同時,學生對具體篇目教學內(nèi)容的感知具有趨同性,比如普遍認為學習必修教材所選篇目最大的障礙是難以把握文本的文化背景、思想內(nèi)容。
比如《記念劉和珍君》是一篇傳統(tǒng)課文,時至今日,無論課改如何轟轟烈烈,魯迅的文章不斷走出教材,這篇課文仍然在人教版語文必修課本中占有一席之地。對于這樣一篇經(jīng)典的難文,如何教才能調動學生的研讀興趣、讓學生受益最大化,筆者認為就“學情”確定教學內(nèi)容至關重要。
針對這種篇幅較長的難文,一定要找到能吸引高一學生的“抓手”。這里所提的“抓手”可以是提綱挈領的一句話,也可以是文章中反復強調的內(nèi)容。一位執(zhí)教者抓住“始終微笑著,態(tài)度很溫和”這句在文中出現(xiàn)五次的人物特征概括語,關注它的語境,發(fā)現(xiàn)了這句話的每一次的出現(xiàn),并不是一種簡單的強調,它對于分析形象,體會情感都很有意義。執(zhí)教者于是確定了較為實際的教學內(nèi)容:以魯迅先生簡筆勾勒劉和珍君“始終微笑著,態(tài)度很溫和”這個點,引導學生聯(lián)系文本,揣摩文句;體會魯迅先生如何表達出對于劉和珍君,對于反動政府、反動文人以及對于三一八慘案的情感態(tài)度。一堂課上下來,層層深入,由理解魯迅先生復雜的思想感情,走進了文本欣賞系統(tǒng),感悟其獨特的寫作視角和獨特的言語表達。從課后反饋的效果來看,這樣處理文本,化繁為簡,學生比較容易進人文章,有利于提高課堂效率。
總之,散文教學是一門藝術,散文教學內(nèi)容的確定更是一門值得研究和探討的藝術,而研究如何確定散文的教學內(nèi)容是打造高效語文課堂的前奏。唯有建立正確的語文課程觀念,注意課程標準、教科書與教學內(nèi)容以及學情之間的關系,才可能打開解讀散文教材的思路,重視閱讀教學中教學內(nèi)容的選擇與優(yōu)化,從而合理進行教學方案的設計和實施,進而快速提升語文老師的專業(yè)化水準,提高語文閱讀課教學的質量與效益。
【參考文獻】
[1]王榮生.《聽王榮生教授評課》,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
[2]汪漫.重構散文本體知識和教學知識,《語文教學通訊》,2010年第3期.
[3]郁達夫.《中國新文學大系·散文二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