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政偉
班主任于燕沖她微微一笑,陸玥的心就怦怦直跳。
她想讓自己放松下來,整個身子卻繃得像張弓。她愿意看到于燕不茍言笑、惱羞成怒或者暴跳如雷的樣子,那些表情,她熟悉。擁有這些表情時的于燕像漁網(wǎng),把陸玥罩得嚴嚴實實。
陸玥無法逃走,因為在上課,她能做到的,就是悄悄地把頭垂下一點去,眼睛落在黑板的中間部位,這樣給人的感覺像是在思考。
她一遍又一遍對自己說,千萬不要叫到我。
這一切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陸玥想不起來了,但她清楚,于燕開始朝她微笑是在那個夏夜……
一想起那件事,陸玥就郁悶。
那次社會考試,考的時候,邊上有個叫侯杰的男生,在卷子發(fā)下來后,長吁短嘆。
陸玥想,侯杰平時社會這一門課特別好,他也在嘆氣,看來這卷子有點難。一想到難,她就心慌了。
當時是怎么做完題目的,她全忘了,只有侯杰的嘆氣聲在她腦子里回響。
她考得特別差勁,等試卷發(fā)下來,卻發(fā)現(xiàn)好多題目其實是會做的。
考場暈已成為她的一個致命傷,她有說不出的隱痛。
于燕很氣憤,自己教社會這門課,而這次社會考得最差的就在自己班上,她沒有理由不氣惱。
她一氣惱,說話頻率就特快,陸玥,怎么搞的?!
陸玥也很沮喪,嘟噥著嚷道,這些題,好多其實我是會做的。
會做?那為什么不做?!于燕以為陸玥會俯首聽命,沒想到她強詞奪理。
于燕氣急了,讓陸玥到黑板上去解一下。她一上去,果真把那幾道題都做了出來。
于燕不敢相信,陸玥,既然你都能解答,那卷子上怎么全是錯的?
陸玥漲紅了臉,那天考試我不在狀態(tài)。
于燕被陸玥的輕描淡寫搞火了,陸玥,怎么回事?
陸玥本來不想說侯杰的,但被于燕逼到了烏江口,于是她就說,誰叫侯杰考試時老是唉聲嘆氣的?她氣惱地說了那個經(jīng)過。
全班同學(xué)“哄”地一下笑得開心,這個陸玥,真逗。
于燕的五官歪斜了,陸玥,你給我認真一點,開什么國際玩笑?
陸玥也惱了,誰開玩笑了,事情本來就是這樣的。
沒等于燕發(fā)火,侯杰也坐不住了,站起來,跺著腳嚷,陸玥,你考不出,怎么怪到我身上了?你怎么知道我是因為卷子難在嘆氣?我嘆氣是因為考試前,我支持的美國NBA的太陽隊輸給了小牛隊,我難受才這樣的,再說,別人都沒聽到,就你聽到了?你這么關(guān)心我干什么啊?
全班又一次哄堂大笑。
陸玥受不了,當即就哭了起來。
一般情況下,陸玥不會把學(xué)校受的委屈告訴金蔓,但那天她實在氣壞了。
金蔓護犢心切,連忙打電話過去詢問。
于燕電話里的聲音很溫和,陸玥不是小孩了,無須推脫責任。
金蔓說,孩子考得不好,你可以批評,但你不該在課堂上嘲笑她。
于燕心平氣和地說,別人在唉聲嘆氣,管她什么事?還有,別人在唉聲嘆氣,怎么就影響到她考試了?她的心理素質(zhì)需要加強??!
金蔓臉色鐵青著說,無論如何,你總不該當著那么多同學(xué)的面批評她,你傷了她的自尊心,你得向她道歉!
電話那頭的于燕沉默了一下,陸玥媽媽,你不了解事情的真相,你沒有發(fā)言權(quán)!說完,就收了線。
金蔓很少受過這種氣,也很少有人敢對她這樣,她又把電話打過去。
于燕冷冷說,我有事。手機斷線了。
她再打,于燕關(guān)機了。
金蔓像只困獸,在自己的店里不停地轉(zhuǎn),完全沒了做生意的心思。
后來,她開了迷你寶馬車,到一個小姐妹小丁那里去了。
小丁說,你啊,遇事沖動,既然那個老師不理你,你就找她必須理的人,你向她的校長反映情況……
金蔓茅塞頓開,她給于燕的校長方向發(fā)了一條微信:……于老師的權(quán)力是不是可以無限制發(fā)揮?
方校長回復(fù)說,我馬上去了解。
方校長后來是這樣答復(fù)金蔓的:已找于燕老師了解過情況,謝謝你對學(xué)校工作的關(guān)心,她會和你聯(lián)系的。
金蔓得勝一般高興,哼,于燕,你不怕我,總怕校長吧!于燕會怎么道歉呢?她有些期盼,但等了好些天,卻始終沒有等到于燕的電話。她心煩意亂,又不能打電話去催問,于是只得繼續(xù)耐心等。
她側(cè)面向陸玥打聽,于燕對你怎么樣?
陸玥的一張瘦臉越發(fā)瘦了,媽媽,那件事過去了,不要再計較了。
我不計較,可于燕太過分了,明明錯了,連道個歉都那么難么?方校長說了,讓她道歉的!金蔓手叉在腰上,唾沫像麥芒一樣飛濺開來。
金蔓說是這樣說,但于燕不來電話,她也沒辦法。
媽,我說過,我不要上那所學(xué)校嘛,你偏要我去,你看看,我都被她欺侮成什么樣子了?陸玥沖金蔓發(fā)脾氣。
當初,她真的一點兒都不想去實驗初中,是金蔓做通了她的思想工作。
金蔓從陸玥的眼里讀懂了她的無奈,她比誰都清楚在實驗初中的競爭力,半年多前,數(shù)千名學(xué)生角逐300個進實驗初中的名額,激烈程度絲毫不亞于中考,陸玥失敗了。
金蔓未雨綢繆,早就托了人,以贊助學(xué)校30萬元的代價,把陸玥塞進了學(xué)校。
起先,陸玥興高采烈的,但上學(xué)第一天,她就被一悶棍打暈了:學(xué)生按考試成績排座號,考第一名的就是1號,45號以后就是各種關(guān)系戶了。陸玥的學(xué)號是49號,倒數(shù)第2個座位是她的。
想自己昔日一直金鳳凰一樣驕傲著,現(xiàn)在卻淪落到這個地步!她難受極了。
金蔓開導(dǎo)她,小傻瓜,進了這個學(xué)校,你應(yīng)該高興才對,你和他們又在同一起跑線上了。從小到大,她和女兒說得最多的是:玥玥,有什么困難,媽幫你解決。
進入實驗初中后的前幾個月,陸玥是努力的,但等到第一學(xué)期的期中考試一結(jié)束,她就悲哀地發(fā)現(xiàn),她無法達到媽媽企盼的那個高度。
她不敢把自己的這種悲哀說與金蔓和孫一輝聽。
陸玥很少和他們說自己的困難,她對自己的要求已在不知不覺中降低了很多,不再奢望在第一方陣里,她對自己說,保持中游吧。
她知道媽和爸不融洽,媽開了一家毛衫專賣店,生意紅火,也特別忙。爸是一公務(wù)員,閑,愛下圍棋。媽看不起爸,嫌他懶散,老吹牛。
五年級下半學(xué)期的一天夜里,她被驚醒,爸媽鬧離婚,吵得天昏地暗。她在被窩里嚇得瑟瑟發(fā)抖,她開始明白,金蔓不想離婚,不是因為她陸玥,是怕孫一輝,怕他分走她的一半財產(chǎn)。
所以,很多時候,她不想把困難說出來,就是怕他們兩個聽后,又會大吵大鬧。
她多次向金蔓提出過離開實驗初中,離開初一(3)班的想法。
金蔓斬釘截鐵地說,于燕越是壓你,你越要表現(xiàn)出大無畏精神來,你弄個好成績給她看看!
陸玥拗不過媽媽,只能愁苦地將她說的那些鏗鏘有力的話吃進肚子里。
以后的許多日子,她只能茫然著。
她也勸過媽,算了,你不要和于燕一般見識了,她眼里除了成績還是成績。
金蔓勃然大怒,玥玥,你這個人就是沒志氣,她這么壓你,你居然忍氣吞聲?你一軟,她會變本加厲的,到時候,她會更加瞧不起你的。
陸玥跺著腳嚷,你說我有什么辦法?
金蔓也一籌莫展,但她不想在女兒面前露出怯意來,她鼓勁說,你把學(xué)習(xí)成績搞上去,讓于燕瞧瞧你的厲害!
陸玥肚疼似的蹲下身去。
玥玥,等會兒一起去沙龍賓館吃飯。金蔓對陸玥說。
陸玥從冰箱里往外掏雪糕的手停住了,我……我也去?
嗯,我們?nèi)胰???吹贸鰜恚鹇男那楹芎?,她小心涂著口紅。
陸玥奇怪了,全家都去,那會是什么樣的飯局?她知道沙龍賓館是一座準五星級賓館,向來以菜貴聞名。
金蔓含笑說,請的客人,暫時保密。
會請誰呢?她悄悄問爸。
孫一輝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媽讓保密,我得遵守。
他們都不肯說,陸玥就只有等,是什么重要人物呢?
走進沙龍賓館8888包廂時,她看到了自己的班主任于燕。
陸玥目瞪口呆,沒有想到媽媽會宴請于燕,而一向高傲的于燕竟也會來赴宴。
宴席上,金蔓眉飛色舞,于燕同樣眉飛色舞,他們好像忘了彼此之間曾經(jīng)有過的不愉快。
金蔓誠懇地說,于老師,我是個急性子,見了風就是雨的,上次,我不該向方校長發(fā)微信的……幸虧笑塵,她提議我們坐到一塊來,好好溝通溝通……我向你賠禮道歉。
于燕一把拉住了金蔓,哎,金總,你不必自責,那件事,我也偏激了……
這時候,一個寬腦門、濃眉毛的女人站起來,笑著說,你們兩個都是我的朋友,看在我馬笑塵的臉面上,那事就算了了!我提議,大家好好干一杯。
也就是從那時起,陸玥看到了于燕的笑容,說真的,陸玥從來沒有見過于燕的笑容,她一笑,臉上淡淡的幾顆雀斑也意外地生動起來。
但不知為什么,陸玥覺出于燕的笑有些勉強,金蔓的笑也有些勉強,但她們都掩飾得很好,不細看,是一點都看不出來的。
看著馬笑塵把2件毛衫、1件羊絨衫塞到她汽車后備箱里,于燕堅決推擋,不許!
馬笑塵拍拍她的背說,我的于老師,人家一點心意。
于燕黑了臉,笑塵,你知道我脾氣,和人吃飯已破例了。
馬笑塵一聲嘆息,你這人,太認真。她把那些東西重新取出。想想,又說,金蔓是刀子嘴巴豆腐心,你不知道她對女兒的期望值有多高,她把自己不曾實現(xiàn)的夢想都寄托在她身上了。
于燕深深地吸口氣,幽幽說,沒有基礎(chǔ)的夢想到頭來都是空想。
馬笑塵一撇嘴,哪怕是空想,你也讓她想,她愿意把孩子送到實驗初中來,這是她的事。
于燕嘟著嘴說,啊呀,你怎么這么庸俗?。?/p>
馬笑塵笑得抑揚頓挫,我的任務(wù)是幫你們和解,別的我不管。
于燕開車離開沙龍賓館時,心情有些沉重,她原本不想赴這個宴,她對金蔓沒好感,但馬笑塵非要她去,說,你總不想天天被人告狀吧?
于燕想想也是,便默許了。
她不喜歡陸玥,倒不是因為金蔓,而是陸玥自己的脾性。她一眼就判斷出陸玥不是一塊讀書的料,在高手如林的實驗初中里,她時刻受著擠壓。有時候,于燕看她可憐巴巴的樣子,也想忍著不批評她,可陸玥卻特別會頂嘴,還振振有詞。于燕就氣憤她這一點,明明自己不懂,卻把責任都推到別人的頭上,她總是有那么多的理由為自己辯解,好像她的失敗全都是外部原因。
私底下,她還在同學(xué)中亂說一氣,說于燕對她有偏見,這是典型的仇富心理。
于燕聽了,啞然失笑,我仇什么富?我的關(guān)注點在學(xué)生的學(xué)習(xí)成績上。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于燕和金蔓有過幾次交流,不只一次地流露出讓陸玥換個環(huán)境的提議,金蔓裝聾作啞,于燕也不知道她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后來,她從馬笑塵嘴里得知金蔓的人生經(jīng)歷,恍然大悟。金蔓和所有的富人一樣,犯了一個同樣的錯誤,把子女當作了自己,自己的所有想法,演變成了子女的想法,他們比子女還關(guān)心學(xué)業(yè)。
她為金蔓悲哀,這個女人注定是要落空的,但她為了女兒所表現(xiàn)出的熱情,又讓她惴惴不安。
于燕告誡自己的是:以后對陸玥要好一點,這個女孩也不容易,她承受著別人難以想象的壓力,她愿意看到自己的笑臉。
陸玥,你來說說,漢水是從什么地方起源的?
陸玥的腦袋“嗡”地一下,為什么叫我?她慌亂地抬起了頭,目光和于燕的對接了。
于燕又是燦爛一笑。
陸玥機械地站起,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心里全是汗,她下意識地在課桌上擦了幾下。
從那個夏夜起,陸玥看到了微笑的于燕,就是在課堂上,陸玥有時也能看到于燕的微笑,她有一種自得,哼,你于燕沒什么了不起,我媽請你吃了一頓飯,你就像只哈巴狗一樣了!
那些日子,陸玥的腰板不知不覺地挺直了。
金蔓問她在學(xué)校怎么樣,她總是聲音清脆地說,于燕對我好多了,她老是朝我笑,賤!
金蔓松了一口氣,叮囑陸玥,于老師態(tài)度轉(zhuǎn)變,你也要轉(zhuǎn)變,不能和她擰著干。
陸玥點頭稱是,嗯,我會注意的。
慢慢地,陸玥還是覺出了不對勁,她的學(xué)習(xí)并沒有多大起色,于燕卻不批評她了,有好幾次,陸玥以為板子要打在自己身上了,因為連她自己也覺得,于燕應(yīng)該批評她一下。
原來她是那么懼怕于燕批評她,現(xiàn)在卻巴望于燕能批評她一下。
可于燕好像把她遺忘掉似的。
她暗暗罵過自己,太掉價了,什么不好等,竟然等批評。
等待的過程是漫長而又焦灼的。每次于燕的目光朝她這邊掃過來時,她挺起胸脯,等待著暴風驟雨的降臨,但于燕沒有把風刮到她的身上,也沒有把雨下在她的頭上,那些雨呀風呀,最后都落在了別人的頭上……
看著于燕揮舞著手,唾沫四濺地批評別的同學(xué),陸玥有一種刀絞的感覺。
陸玥被打垮了,她想于燕還是從骨子里瞧不起她,盡管她在微笑,那笑其實是她刻意裝出來的,是一種憐憫。
陸玥淚流滿面,她不敢把這個情況反映給金蔓聽,怕她會取笑她。
她自己也惱恨,你啊,真是太敏感了,老師朝你瞪眼不好,朝你微笑也不好,那你想怎樣呢?
這時候,她有點懷念遭于燕橫加指責的日子,那些日子,確實很郁悶,但她有反抗的念頭,但現(xiàn)在,她連反抗的念頭都沒有了,于是有很多的時候,她會不由自主地害怕于燕的微笑……
看陸玥一頭霧水,于燕又提示了一遍,陸玥,你說,漢水源自于哪里呢?
后邊有個男生小聲嘀咕,汗水哪里來,當然是從頭上來。
陸玥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急忙說,漢水源自頭上。
她的話音剛落,陸玥后座那個惡作劇的男生就哈哈大笑,緊接著,全班同學(xué)笑成一片,過節(jié)般熱鬧。
于燕愣住了,不敢相信地看著陸玥。
陸玥如夢初醒,她難過得差點要哭出來,漢水怎么會出自頭上,當然應(yīng)該是秦嶺,她完全可以回答出來的!
她想剛才自己走神了……
接到于燕的電話,金蔓立即趕到了學(xué)校。
于燕語氣沉重,金總,你要和陸玥談一談,她上課怎么老是走神?
金蔓大吃一驚,近段時間,陸玥很平靜,連牢騷也少了,她還暗暗高興,以為矛盾解決,她又回復(fù)到了正常的學(xué)習(xí)狀態(tài)。
怎么回事?金蔓心急如焚。
于燕輕輕說,找她談過,她自己也不清楚。
周末,金蔓把陸玥接回了家,沒有像往常那樣讓她去英語家教那里,她關(guān)起門來和她談,想弄清楚她上課都在想些什么。
陸玥心事重重地說,沒想啊,反正腦子里一片空白。
金蔓深深嘆了口氣。
陸玥舊話重提,媽,讓我轉(zhuǎn)學(xué)吧,我不喜歡呆那里。
金蔓又一次否定,你瞧你,又來了,別人都呆得好好的,就你事多,那么好的學(xué)校你不念,你想去哪兒?
除了實驗,哪兒我都愿意去。她聲音輕得像蚊子叫。
金蔓臉扭歪了,你作死啊,去二三流學(xué)校,你的臉往哪兒擱?我的臉又往哪兒擱?
陸玥差點哭出來了,媽,求你了,我喜歡在普通中學(xué)念……
金蔓忍不住了,聲音陡然提高,陸玥,怪不得你的成績老提不高,原來是在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別的事媽都同意,唯獨轉(zhuǎn)學(xué)這件事,你提都不要提……
陸玥愣愣地看著金蔓,只覺特別的陌生。
金蔓小心地撫著陸玥的頭,玥玥,你要體諒媽的良苦用心……
媽,你別說了,我知道了。陸玥的眼淚涌起了淚花。
看陸玥流淚了,金蔓知道自己的效果達到了,她拍拍陸玥的肩,好了,早點睡吧。
陸玥機械地走向自己的房間,背上的薄衫被汗?jié)裢噶恕?/p>
金蔓有些心酸,但想為了陸玥美好的明天,她只能心腸硬一點。
按照慣例,每個星期天傍晚6點以前,陸玥會準時到校。
這一天,孫一輝把陸玥送到了校門口后,開著車走了。
陸玥沒有像平時那樣走進學(xué)校大門,在簽到簿上簽上自己的名字,然后走向教室或?qū)嬍?,她平靜地穿過學(xué)校門口的大馬路,跳上了一輛公交車。
昏黃的路燈,照進車廂,有一些就涂抹在她的身上,她沒有感覺到,此刻她的心,正飛向一所叫宏基的民辦學(xué)校。她是從網(wǎng)上的廣告中看到它的,廣告說:不上大學(xué),照樣有出息;只要有一技之長,在社會上就有立身之地。她怦然心動,這些話說到她心里去了,她老早就萌生出一個念頭,希望做一個廚師,而那所在山東的學(xué)校正好有這么一個烹調(diào)班……
大約一個小時后,陸玥坐上了開往北京方向的動車。在車上,她給金蔓和于燕各發(fā)了一條微信,給金蔓的是這樣的:媽媽,我闖世界去了,我會學(xué)到一身本領(lǐng)回來的;給于燕的則是這樣的:于老師,不想看到你的微笑,收起來吧……
在動車的轟鳴聲中,陸玥漸漸打起了瞌睡,隨后就進入了夢鄉(xiāng)……一切的煩惱全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