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消逝的森林（一）

江雅慧

引子

我曾有個好朋友，卻因我而離去。

我也曾有個家，卻因我而摧毀。

我心里也曾有一片綠地，卻因我而枯萎。

我曾在這片圣潔的森林中許下承諾，卻被利欲蒙蔽了雙眼。

所以我要彌補(bǔ)自己曾經(jīng)的過錯，重新點亮這片生命的綠洲。

正文

有一片非常茂盛的森林，無人打理，卻日益生機(jī)盎然。因為這片森林，使得村莊里的人們都得以它的庇佑，幸福且快樂地生活著。可是有些貪心小人，想從森林中牟取暴利，想要亂砍濫伐?？墒遣恢獮楹?，這片森林中卻沒有一顆樹被砍倒，反而是那些想砍樹的人不是被斧頭傷了腳，就是被石頭絆倒。

“狗蛋，狗蛋！”一個身穿黃布甲的小胖墩背著個布袋從后面追上來，氣喘吁吁地喊著。

那名叫狗蛋的小男孩兒停住了腳步，詫異地回過頭：“小胖，什么事這么急啊？”

“你爹，你爹，你爹他……”

“俺爹怎么了？”狗蛋著急地揪著小胖的衣領(lǐng)問道。

小胖深呼吸了一口氣，急匆匆地說：“你爹受傷了！”

狗蛋聽了一驚，轉(zhuǎn)身慌忙跑回家。

狗蛋剛踏進(jìn)院子，就聽見鄰居們都在議論。

“這王二，又在砍樹，村尾那塊兒就那么幾棵，再砍下去就沒了，作孽??！”

“就是，就是，要不是被狗蛋他爹攔住，那剩下的幾棵樹，捉摸著也要沒了！”李大娘放下手中的活也附和著。

張嬸搖搖頭，嘆了口氣，說：“只可惜啊，狗蛋他爹為了那幾棵樹被傷到手臂，流了好多血嘞！”

“哎，這王二真不是人，那么幾棵樹都不放過，要不是那森林有神靈保護(hù)，恐怕也要被王二這沒良心的一鍋端了！”李大娘也嘆了口氣，見狗蛋在聽她們談話，說：“狗蛋，你還不進(jìn)去看看你爹??！”

狗蛋回過神兒來，跑進(jìn)了屋子。

“爹，爹！”

“你這孩子剛進(jìn)門就嚷嚷個啥?。堪巢辉谶@兒么！”

“爹，你沒事吧？”狗蛋撲了過去，直撲到了床邊。

只見那四十出頭、皮膚黝黑的男子哈哈大笑了起來，綁著繃帶的手臂靜靜地放在一邊兒，用另一只手摸了摸狗蛋的頭說：“嘿，這小傷，馬上就好了！俺可是狗大壯，哪有那么脆弱！”

狗蛋也“嘿嘿”地笑了起來，隨后又說：“爹，你又去管這些事兒。樹多，讓他們砍了去不就行么！何苦還傷了自己呢？”

“這話就不對了！”狗大壯一臉嚴(yán)肅地盯著狗蛋，“樹雖多，可你砍幾棵，俺砍幾棵，豈不是沒了！你可知道樹對咱們村莊有多重要么！這些樹，多半都是咱們的祖輩們辛辛苦苦栽培出來的，不說別的，這些年來，這片森林帶給咱們幸福和安寧！再說，狗蛋??！你是不知道，這林子的好處多大?？茨青彺?，前幾年發(fā)了場洪水，全淹了，要不是有這些樹在，咱們村也要被這大水泡上一泡了！”

狗蛋聽了驚訝地問道：“這樹真那么神奇嗎？”

“可不是么，咱們吸進(jìn)去的氣可全靠它哩！”狗大壯頓了頓說：“你看，山上綠綠的，可美了！看著心里都舒坦了不少，等俺手好了些，帶你進(jìn)山瞧瞧！”

狗蛋欣喜地點了點頭，又轉(zhuǎn)頭看向窗外的大山。

與此同時，森林中一個穿著綠袍，頭帶尖尖綠色小帽兒的男孩兒啃著蘋果坐在樹上。其實再仔細(xì)一看，你會發(fā)現(xiàn)隱于發(fā)間的那對兒尖尖的耳朵。

遠(yuǎn)處，一只小鳥飛來，落在他面前，用尖尖的小紅嘴兒蹭了蹭男孩兒的臉蛋，撲楞著翅膀，嘰嘰喳喳地叫了幾聲。

只見那小男孩兒側(cè)耳聽著，大口地啃著蘋果，氣憤地說道：“可惡，那些人怎么就不知悔改，下次不要被我碰到！要不是我不能離開這森林，非要好好地懲罰他們一下！”

小鳥又拍了拍翅膀，點了點頭，飛走了。

蘋果還沒咬幾口，男孩兒耳朵動了動，丟下蘋果，叫道：“不好！又有人要來砍樹?！闭f完，“咻”地一下不見了。只見一道綠光在樹木間穿梭，還有地上剩下的蘋果。

一個月后。

“狗蛋，你看仔細(xì)哩！這是香樟樹，這是梧桐樹，這是楓樹……”狗大壯背著籃子走在前面，一邊走一邊指著旁邊的樹說道。

狗蛋驚奇地抬著頭，好奇地打量四周，細(xì)碎的陽光從樹葉的縫隙中透下來，密密麻麻。耳邊是鳥兒清脆的歌聲，迎面吹來的風(fēng)夾雜著清香，那風(fēng)似乎要吹進(jìn)心底，帶來清爽。

忽然，一個蘋果核從天而降，正中狗蛋的腦袋。

“哎喲，誰砸俺？”狗蛋摸著腦袋，抬頭叫嚷著。不抬頭不要緊，一抬頭就看見一個跟他差不多大的男孩兒，坐在樹干上，搖晃著腿，吃著蘋果，也注視著他。他放下捂著腦袋的手，眨巴著眼睛：“你是誰？俺怎么沒見過你？”

樹上的小男孩兒一愣，似乎沒想到狗蛋會看到他，忽見一道綠光閃過，小男孩兒不見了蹤影。狗蛋驚呆了，忙追上前面的狗大壯，又好奇地回頭看了一眼，那男孩兒又出現(xiàn)了，躲在樹后，也好奇地看著他。狗蛋沖小男孩兒咧嘴一笑，搖了搖手。

第二天，天還沒亮，狗蛋就起了床，換上干凈利落的小夾衫，背上了背包。剛想出門，又退回來，在廚房折騰了一番才出門。

早晨的森林有些濕霧，露珠在葉子上滾動，空氣更加新鮮了，鳥兒的叫聲清脆婉轉(zhuǎn)，譜成一首大自然的美妙樂曲，迎接外來的訪客。

狗蛋邊走邊抬頭尋找，直至太陽已完全升起，可昨天那小男孩兒的半點影子也沒看到。正當(dāng)狗蛋失落地想往回走時，頭頂傳來一陣笑聲。狗蛋驚訝地抬起頭，果然是那男孩兒，依舊坐在樹干上，搖晃著雙腳。

“嘿，你在找我嗎？”

狗蛋點點頭，說：“嗯，你是誰啊，不是俺們村子里的，是鄰村的嗎？”

小男孩兒跳了下來，輕盈地落地，笑嘻嘻地說：“不是啊，我是精靈?！?/p>

“精靈？”狗蛋往后一退，張大了嘴，問：“是妖怪嗎？”

小男孩兒拍拍身后的石頭，坐下，說：“我是這片森林的守護(hù)者，負(fù)責(zé)保護(hù)這片森林不受到侵害。”

“俺說呢！怎么沒有人能從這林子砍一棵樹出去，原來是你??！”

小男孩兒做了個“噓”的手勢，笑了笑，說：“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哦！”

狗蛋挨著小男孩兒坐下，忽然想起了什么，打開背包，拿出一個熱饅頭，掰成兩半兒，遞了過去，說：“給！你應(yīng)該沒吃東西吧，這是俺們家最好吃的東西了，俺偷偷拿出來的，嘗嘗?！?/p>

小男孩兒接過饅頭，咬了一口，點點頭說：“好吃，好吃，軟軟的。哦，對了，你叫什么名字??？”

“俺？俺叫狗蛋！”狗蛋也咬了幾口饅頭，說道：“你哩？”

“我，我……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小男孩兒嚼著饅頭說著。

狗蛋深思了一會兒，欣喜地指著地上的葉子說道：“那就叫你葉子好了！”

“葉子？”小男孩沉思了一會兒，“好！狗蛋，那我們以后就是好朋友了?！?/p>

“好啊，好??！”狗蛋站了起來，說：“那你跟俺一起下山吧，俺有好多好朋友，咱們一起玩兒！”

小男孩兒搖搖頭，說：“不行啊，我不能離開這片森林?！?/p>

“那，那……那俺帶小胖他們上山，咱們在一起玩兒?。　?/p>

“他們看不見我的?！毙∧泻簩⑹稚献詈笠稽c兒饅頭吃完，搖搖頭。

狗蛋睜大了眼睛：“那俺怎么見得到你？”

小男孩兒又搖搖頭，頭上的帽子也跟著搖晃，甚是好看。

陽光灑下，將小男孩兒和狗蛋包裹了起來，仿佛披了層紗，在天地間舞動。

自那之后，狗蛋和小男孩兒也就成為了好朋友。狗蛋天天帶著一些小饅頭，有時是一個月吃不上幾次的奶糖。

狗蛋在小男孩兒的熏陶下，變得越來越喜歡森林了，和森林中的動物們也都熟稔了，歡聲笑語不斷。

“葉子，等俺長大了，俺要和你一起保護(hù)森林，保護(hù)咱們共同的家園?！惫返把鐾{(lán)天，堅定地說著。

小男孩兒似被狗蛋一席話逗笑了，哈哈大笑起來，拍著雙手：“好，好好，咱們一起保護(hù)這個地方，約定好了哦?！闭f完，撿起了一塊兒石頭，在那森林中心最粗壯的樹上刻著什么。

狗蛋好奇地湊上去看著，小聲地念著：“葉子和狗蛋約定要一起保護(hù)家園……”

“好了！這樣一來就好多了，狗蛋，我們約定好了哦！”小男孩兒插著腰，仔仔細(xì)細(xì)又看了看說道。

日子一天天過去了，想砍樹的人依舊是不得半點好處，而這個秘密只有狗蛋知道。聽聞有人受傷總是偷偷一笑，跑上山去陪著葉子說話。原以為日子就如此快樂且安寧地過著，誰知，看似平靜的日子竟然掀起萬丈波瀾。

“不好啦，山上失火啦！”

就在一個安靜的夜晚，人們都還在睡夢中，一陣敲鑼打鼓聲將所有人驚醒。

狗蛋揉揉眼睛坐了起來，只見窗外的山上濃煙滾滾，火光沖天。狗蛋一驚，什么困意都沒有了，穿好衣服就要下床。狗大壯也坐了起來，砸巴了下嘴巴：“啥事啊，還讓不讓俺睡了！”當(dāng)看見窗外的山上混亂一片時，也是一驚，掙扎起來匆匆下床。

山下都是些衣服還沒穿好就匆匆爬下床的村民，很多村民都拿著水桶去救火。可是，山火很難撲滅。狗蛋被攔在了外面，心里一直都在叫喊著：“葉子，葉子！”狗蛋在外面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沖向火海，狗蛋又是一驚，大叫：“爹！爹！”只見狗大壯拎著水桶直往火場里鉆，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了大伙的視線中。

狗蛋掙扎著，叫喊著，直到嗓子嘶啞，再也喊不出話來，只能流著淚，也想沖進(jìn)火中。一旁的婦人也哭著，抱著狗蛋，焦急地盯著那些進(jìn)進(jìn)出出的人們。

這場大火一直燒到黎明才漸漸熄滅。天亮了，救火的人越來越多，大火有希望完全撲滅?？墒?，狗蛋的希望沒了，這場救火行動中，傷亡并不嚴(yán)重，可是狗蛋的父親卻在這場大火中英勇犧牲。狗蛋被自己的指甲掐得生痛才深知這不是一場噩夢，而是一場噩耗。狗蛋發(fā)瘋似地跑上了山，跑進(jìn)了林子，大聲地哭喊，瘋狂地找尋著。在一塊兒石頭后面，發(fā)現(xiàn)了被燒得奄奄一息的葉子。狗蛋抱著葉子，將他放在石頭上，一屁股坐在地上就痛哭了起來。以往充滿生機(jī)的森林在這場大火中雖不是全軍覆沒，但黑漆漆的樹干和滿地的荒涼盡現(xiàn)。

這場火，將狗蛋的父親和狗蛋的希望一起埋葬了。但是，只有在狗蛋看著葉子時，才有了那么點兒希望，才相信著自己一定能和葉子一起讓森林重現(xiàn)以往的美麗。

（未完待續(xù)）

（指導(dǎo)教師：楊天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