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瑾
女叔齊別禮儀
魯昭公即位五年,拜訪晉國,自始至終,進(jìn)退趨避有模有樣,禮讓言談相當(dāng)?shù)皿w。種種表現(xiàn)與傳說中的魯昭公大相徑庭。晉平公于是疑惑地問大夫女叔齊說:“魯侯不是也很知禮嗎?”回答道:“他怎么能知禮!”晉平公說:“你看,魯侯自入晉以來言行舉止,都合乎禮儀,怎么算不知禮呢?”于是女叔齊進(jìn)行了詳細(xì)的說明,他說:魯侯的表現(xiàn)只能算“儀”而不算“禮”。 禮是什么?謹(jǐn)守其國,行其政令,無失其民。再看現(xiàn)在的魯國,政令出自卿大夫之家,不能收回公室;國有賢才,不得任用;違背與大國的盟約,欺凌小國;對別國的災(zāi)難幸災(zāi)樂禍,對自己的危難視而不見。國家被分成四份,百姓知卿而不知君。身為國君,將蒙受大難而不知,還在學(xué)習(xí)一些外在、次要的“儀”。 禮之根本是這樣的嗎?說魯侯知禮,豈不是笑話?
(《左傳·昭公五年》)
虞叔有玉
虞公是春秋時代姬姓的公爵諸侯,是周朝皇室的后裔。當(dāng)時虞公的弟弟虞叔,有一塊珍貴的寶玉,虞公要虞叔將這塊寶玉送給他,虞叔當(dāng)時沒有答應(yīng)。過后,虞叔后悔地說:“周人曾有兩句俗語‘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我何必貪留這塊寶玉,以招來禍害呢?”于是虞叔將這寶玉慷慨地獻(xiàn)給了虞公,虞公得到了寶玉以后,知道虞叔還有一口鋒利無比的寶劍,虞公又要虞叔獻(xiàn)出,虞叔私下說:“虞公還向我索要珍寶,是貪得無厭,不會滿足,既然本性就是這樣貪得無厭,日后一定會因此殺了我。”虞叔決定先下手為強(qiáng),乘虞公不備,起兵攻伐虞公,結(jié)果,虞公失國,出奔到共池避難。
(《左傳·桓公十年》》)
懿公好鶴
衛(wèi)懿公愛好養(yǎng)鶴,如癡如迷,不恤國政。不論是苑囿還是宮庭,到處有丹頂白胸的仙鶴昂首闊步。他把鶴封有品位,供給俸祿,上等的供給與大夫一樣的俸糧。每逢出游,其鶴也分班隨從,前呼后擁,有的鶴還乘有豪華的轎車。為了養(yǎng)鶴,每年耗費大量的資財,為此向老百姓加派糧款,民眾饑寒交迫,怨聲載道。不久,狄人進(jìn)犯。衛(wèi)國的將士們都說:“派鶴去打仗吧!鶴享有俸祿和官職——我們怎么能去打仗呢!” 結(jié)果可想而知,衛(wèi)國被滅,衛(wèi)懿公為鶴亡國。
(《左傳》)
宋太祖碎七寶溺器
后蜀末代皇帝孟昶,即位初年,勵精圖治,注重農(nóng)桑,實行“與民休息”政策,后蜀國勢強(qiáng)盛。但他在位后期,沉湎酒色,不思國政,生活荒淫,奢侈無度,連夜壺都用珍寶制成,稱為“七寶溺器”,朝政十分腐敗。宋太祖乾德二年十一月,宋太祖趙匡胤命忠武節(jié)度使王全斌率軍六萬向蜀地進(jìn)攻,自出兵之日算起,才六十六天后蜀滅亡,比起前蜀王衍被后唐所滅還快。宋太祖趙匡胤平定后蜀后,見到用珠寶制成的“七寶溺器”,認(rèn)為是導(dǎo)致亡國的器物,立即下令毀掉它。見到諸侯大臣的侈糜之物,也令人都把它們燒毀。
(《涑水記聞》)
唐太宗君臣對
唐太宗問許敬宗:“我看滿朝的文武百官中,你是最賢能的一個,但還是有人不斷地在我面前談?wù)撃愕倪^失,這是為什么呢?”許敬宗答,春雨貴如油,農(nóng)夫因為它滋潤了莊稼,而喜愛它,行路的人卻因為春雨使道路泥濘難行而嫌惡它;秋天的月亮像一輪明鏡輝映四方,才子佳人欣喜地對月欣賞,吟詩作賦,盜賊卻討厭它,怕照出了他們丑惡的行徑。無所不能的上天且不能令每個人滿意,何況我一個普通人呢?我沒有用肥羊美酒去調(diào)和眾口是非,況且,是非之言本不可聽信,聽到之后,也不可傳播。君王盲目聽信臣子的,可能要遭受殺戮;父親盲目聽信兒子的,可能要遭受誅殺;夫妻聽到讒言,可能會離棄;朋友聽信讒言,可能會斷交;親人聽到讒言,可能會疏遠(yuǎn);鄉(xiāng)鄰聽信讒言,可能會生分。人生有七尺高的身軀,要謹(jǐn)慎對待聽到的傳言,舌頭上有龍泉劍,殺人不見血。哪個人在人前沒有說過別人?哪個人背后不被別人評說?唐太宗說:“你講得很好,我會記住的!”
(《貞觀政要》)
齊景公衣狐白裘
連下好幾天雪還不放晴,齊景公穿著用狐貍腋下白毛做的皮衣,坐在正堂前的臺階上。晏子進(jìn)宮謁見,站了一會兒,景公說:“奇怪啊!下了好幾天雪可是天氣不冷?!标套踊卮鹫f:“天氣不冷嗎?”景公笑了。晏子說:“我聽說古代賢德的國君,自己吃飽且知道百姓的饑餓,自己穿暖且知道百姓的寒冷,自己安逸且知道百姓的勞苦。如今君王不能實行了。”景公說:“說得好!我聽從您的教誨了?!彼谑前l(fā)令拿出大衣和糧食給忍饑挨餓的人??鬃勇牭胶笳f:“晏子能闡明他的愿望,景公能實行他認(rèn)識到的德政。”
(《晏子春秋·卷一·內(nèi)篇諫上》)
君明臣直
一次罷朝后,唐太宗怒氣沖沖地說:魏征總是當(dāng)眾頂撞侮辱我,我遲早要殺了這個“田舍翁”。長孫皇后聽了連忙換了朝服來賀,太宗“驚問其故”,皇后和顏悅色地說:“妾聞君明臣直,今魏征直,由陛下明之故也,妾豈敢不賀!”唐太宗聽后頓時氣消,轉(zhuǎn)怒為喜。除此之外還有裴矩。前半輩子,他在隋朝做官,是個以阿諛奉承、逢迎拍馬而著稱的佞官??蓺w順唐朝后,他卻一反常態(tài),成了敢于直言相諫的諍臣。不僅經(jīng)常對朝政發(fā)表不同意見,有時甚至敢于當(dāng)面與唐太宗爭論,其忠直敢諫不亞于魏征,深得唐太宗的贊賞。裴矩于隋是奸臣而于唐是諍臣,這不是性情的變化,而是有明君才出諍臣呀!
(《資治通鑒·唐紀(jì)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