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紫荊沒有夏天燦爛,
河上的浮物,從去年就開始游蕩,
常在視線出現的,
是很久以前發(fā)生的事,
你還是蘆葦蕩里玩彈弓的少年,
鐵籠子的灰羽毛鴿子,
還沒有像過去的雨消磨著我,
后來它就成了漩渦,
你并不清楚那意味著什么,
就像我常常站過的窗臺,
布滿小動物們移動的痕跡,
有時候,我能在睡夢中聽見
它們在暗處的聲響,
隱隱的呼吸,像海上起伏的波浪,
后來就刮起了風,
你回到岸上時就當上了父親,
棕櫚樹結滿果子,
埋葬過沙子的沙子隨處可見,
這和你沒有多大聯(lián)系,
卻讓我恍惚了一整個冬天。
火車和船
多像一個月前。傍晚,
我會到鐵軌附近的小路散步,
風吹著無垠的蒲公英,
從遙遠的地方,火車時不時
地駛過,像河面上
那艘運沙的船,人的痛苦
并沒有淹沒在馬達不停轉動
的轟響之中。
我看著火車,就像看著一艘
人一樣的船。在茫茫的水的
無盡的開闊地帶,
蘆葦蕩漾,水面是空寂的山,
我看著那艘船,
在其他事物的照耀下,
獲得了人的形式,
船槳涌起的水花,是無窮的
虛無里無窮的孤獨;
漸行漸遠的馬達聲,
在暮色里像人的痛苦
越來越微弱;
那是我用我的方式,
在歌頌例外的我。
晨 曲
和一切即將結束的事物
說早安。來自清晨的信,以及
信中未提及的迷霧。
你說起的生活,被它籠罩過,
像我在夢中離開碼頭,
和一切的準備就緒道別。
那是流逝愛上了流逝,
散步時,我經過她們。
我贊美著,一種自由的美,
但不是現在。
現在,我困在那場迷霧里,
光透過樹梢,像黑暗
沐浴著黑暗。一群灰麻雀,
和相似的我,在清晨火車
巨大的轟鳴聲中,飛向
一無所知的盡頭。
問 題
漲潮了,問題是碼頭的人群走散了。
海面停泊的船只,安靜了下來,問題
是醒來的夢,像空無一物。月光灑在
深夜幽暗的植物,問題是溫柔正在褪
去。你在島上愛過的魚類,問題是去
了很遠的地方,它們帶走了所有的問
題?!盎氖彽谋旧硎遣皇橇硗庖环N荒
蕪?”潮水越漲越高,漫過它自己,
他起身準備離開,沒有人可以告別。
浮 物
從盆架子的樹陰經過,衰老的雨,再
次像浮物一樣滂沱起來。在遙遠的近
處,蜂鳥隱藏在空寂的慣性里,除草
機將植物的氣味,遞到空氣中。我仿
佛看到另一個自我,從樹洞滲出的神
性的光照著我,像高貴的愛,再一次
將沙漏一般的日常,隱匿在木房子背
后的那片綠地,我消磨著我的肉身,
我的肉身消磨著我,這不足以讓我感
到沮喪,我有高貴的愛,像快樂的郵
差,哼著歌,一轉身就能找到回家的
路,那時抬起頭能看見天上的啟明星
林宗龍,1988年出生于福清,福建省作協(xié)會員,作品散見《福建文學》《人民文學》《詩刊》《星星》等刊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