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裁者

段超

就在最近播出的“喜劇中心頻道丁日吐槽大會”上，好幾位嘉賓都拋出了讓人笑到炸肺的“黑人私生子肆虐”梗。這并非種族歧視，而是一個現(xiàn)實，相對于其他人種，黑人確實不善于克制濫交和意外懷孕。而此類事件在NBA則更是不勝枚舉，比如已退役的“雨人”坎普，現(xiàn)役正值鼎盛的“魔獸”霍華德……不過與賈森·卡菲相比，恐怕好多人都只能算小意思。這位有點名氣，也曾經(jīng)歷過公牛王朝最輝煌歲月的微型內線，本該有個深刻的、正面的職業(yè)生涯，然而，因為不知節(jié)制，自我放蕩，以及過度消費自我，最終留下的只是一個缺乏光芒且貽笑大方的人生故事。

小鎮(zhèn)之子

1995年夏天，就在芝加哥球迷還互相打聽那個剛剛被球隊在首輪第20位選中的家伙是誰時，阿拉巴馬州的摩貝爾小鎮(zhèn)安娜街上一幢小舊木屋里卻門鈴電話一齊響個不?！獛缀蹑?zhèn)子里的人都跑過去慶祝賈森·卡菲成為NBA球員?？ǚ埔患以谶@里居住了兩代，鎮(zhèn)子里的人都知道這一家。不過全家最年幼的賈森卻不愿感受鄰里之間的其樂融融，甚至和哥哥姐姐也玩不到一起?？ǚ莆┮坏膴蕵坊顒泳褪桥艿焦虐徒趾土_拉街轉角處的露天籃球場上打球，除非不勝其擾的鄰居沖出來趕他回家，否則他能在那玩?zhèn)€連軸。憑借著從小練就的技術，卡菲在進入戴維森高中校隊時馬上就成為球隊主力控衛(wèi)。可很快出現(xiàn)了戲劇性的變化，僅一年時間卡菲就從1.83米猛躥到2.01米。為此，他不得不每天都泡在健身房中，以求自己單薄的身材和雙腿盡快趕上身高增長的速度。高中最后一年，卡菲已經(jīng)是戴維森高中的絕對核心，以場均20分、13個籃板球的表現(xiàn)榮獲阿拉巴馬州高中籃球先生，隨后順理成章地成為了阿拉巴馬大學紅潮隊的一員。在大學打了一年替補之后，大二賽季成為球隊先發(fā)大前鋒，打滿29場比賽，場均貢獻14.5分和8.7個籃板，入選東南分區(qū)第二陣容。之后兩年雖然改打中鋒并退居為球隊二號人物，但與隊中超級新人麥克戴斯組成了球隊堅實內線。

1995年，對于經(jīng)歷了“飛人”復出，剛剛在東部半決賽倒在新貴魔術腳下的公牛隊來說，比之前更為動蕩。球隊四號位幾乎真空，多數(shù)時候只能讓瘦弱的庫科奇應付，還是菜鳥的迪基·辛普金斯、糍粑一樣軟糯的格雷格·福斯特、面醬一樣的科里·布朗特都靠不住，也難怪霍勒斯·格蘭特把他們攪個天翻地覆。這讓喬丹極為不滿，杰里·克勞斯也深知那個夏天最大的任務就是為球隊找到一個可靠的內線打手，因此在選秀大會上，他權衡再三先后放過了邁克爾·芬利、特拉維斯·貝斯特、奧斯特塔格和唐尼·馬紹爾，選擇了他認為在剩余球員里最好的大前鋒卡菲。于是，這個原本被認為身高不足、大三還有過右腿骨折傷病史、充其量二輪秀的敦實漢子，在一片驚呼和質疑中來到風城，得到了競爭王者之師中最薄弱一環(huán)主力位置的機會。

無為之冠

新秀賽季快要開打時，卡菲發(fā)現(xiàn)，想獲得主力大前鋒位置的難度堪比登天，十月份，克勞斯剛剛做了他這輩子最得意的交易，從馬刺隊挖來聯(lián)盟頭號混蛋丹尼斯·羅德曼，公牛隊的四號位一下子從處處堪憂升級為高枕無憂了。而卡菲則只能和辛普金斯爭奪剩余的時間，這個賽季他替補出戰(zhàn)57次，場均出場不到10分鐘，貢獻更是可以忽略不記。球隊的72勝也與卡菲無關，由于賽季末查出腳踝骨刺，他連季后賽大名單都沒進去，穿著訓練服在替補席上混了一枚總冠軍戒指。

接下來的1996-97賽季，羅德曼麻煩不斷，新年剛過就因為怒踹攝像師被禁賽11場，然后又因傷缺席了最后一個月的常規(guī)賽，再加上辛普金斯賽季中期離開，卡菲終于在公牛隊得到實惠了。不僅出場時間近乎翻倍，在球隊的分量也得到了大大加重。賽季才打了12場就在對陣籃網(wǎng)時拿下生涯新高23分，場均不到19分鐘的時間里可以貢獻7.3分、4個籃板，賽季末段連續(xù)先發(fā)13場，場均10分和8個籃板。面對印第安那的雙戴維斯組合和活塞老將奧蒂斯·索普更是用14+16和15+10好好揚眉吐氣了一回。不過，當場均16個籃板，連續(xù)六年籃板王的“花大蟲”傷愈回歸后，卡菲還是回到了替補席。不過他好歹進了季后賽大名單，還打了5場先發(fā)，尤其東部半決賽面對老鷹的第三場，還在“非洲大山”穆托姆博的頭上抓下了8個前場籃板并打出兩雙。雖然總決賽中與老辣的馬龍死纏爛打的還是羅德曼，卡菲六場合計才出戰(zhàn)17分鐘，但伴隨著球隊拿下兩連冠的經(jīng)歷，已經(jīng)讓他成為“禪師”輪換名單里不可或缺的一員了。

飛人喬丹在公牛的最后一個賽季開始之前，羅德曼與公牛的合同談判陷入了僵局，甚至克勞斯一度放出狠話，要放棄大蟲，由卡菲擔綱主力。不過最終證明這只是為達成讓羅德曼降薪一半續(xù)約目標所放的煙霧彈，然而主力夢沒做幾天就破滅了，已經(jīng)品嘗過先發(fā)甜頭的卡菲卻因失望而十分不爽。這個賽季，卡菲的出場時間縮減了三分之二，得分和籃板也有所下降，到了交易截止日，為了給庫科奇騰出更多上場時間，球隊更是直接把他送到了金州勇士。諷刺的是，公牛換回來的只是身材、位置都和卡菲無二的同年級前鋒大衛(wèi)·沃恩。放棄了一個磨合近三年的可靠即戰(zhàn)力，換來一個有重大傷病史、從未證明過自己、能力上差一截的替代品，且沒打幾場就直接裁掉了，克勞斯的這次毫無根據(jù)的交易讓他遭到了從球員到芝加哥媒體鋪天蓋地的指責。不過卡菲并不介意，甚至還在為擺脫了“花大蟲”的陰影、可以獲得更多機會而高興，毫不在意自己將錯失經(jīng)歷一個偉大王朝的華麗尾章。

巔峰鬧劇

此時的金州勇士剛剛送走前一年選來的狀元喬·史密斯，換回肉彈威瑟斯龐，而初來乍到的賈森依舊替補，不過在賽季剩余的29場比賽里，上場時間增加到將近兩節(jié)，場均數(shù)據(jù)也攀升到新高的11分、6個籃板。可勇士全季僅19勝，卡菲也第一次品嘗了回家釣魚的滋味，雖然他從小就是個釣魚愛好者，然而此時看著老隊友再登世界之巔，什么都索然無味。endprint

1998年夏天NBA停擺，像坎普、文·貝克之流開始了放縱自毀前程之旅，而新秀合同到期成為自由人的卡菲也加入到了這批懶散大軍里，雖然他也很忙，但都是一些沉溺酒色之事，終日流連于聲色犬馬酒池肉林之中。但勇士隊在閉館期放走了威瑟斯龐，且早就準備了一份7年超過3200萬的合同，在新的勞資協(xié)議簽訂之后就忙不迭地送到了卡菲的面前?？砷_心之余，停擺期的懈怠此時開始找他還賬了。生涯第一次成為正牌先發(fā)的他卻因為走樣的體型而表現(xiàn)不佳，受困于犯規(guī)，讓他這個名義的首發(fā)出場時間和籃板勉強與上賽季持平，得分和命中率則有所下降，還因為腿傷缺陣了15場。

接下來的1999-00賽季，卡菲狀態(tài)回暖，數(shù)據(jù)得到了新的攀升，場均12分和6.8個籃板，整個賽季拿到14次兩雙，還包括四場20+10。不過，這些更多的還是源自于出場時間的增加，他自身的進步并不多。命中率依舊低于五成，罰球命中率跌破六成，失誤和犯規(guī)達到了生涯新高，11.7%的籃板率比新秀賽季還低。至于場外還涉嫌在夜總會毆打一名婦女被指控的劣行，不過是他之后漫長官司生涯中的一瞥。無論場內場外，他都無法滿足勇士管理層曾經(jīng)對他的期待，在賽季中期更是差一點與雄鹿隊達成協(xié)議，把這個一年半以前還要費盡心力才留下的瘟神送走。倒是卡菲很會做戲，先是公開放話說自己不喜歡雄鹿，渴望留在加州海灘，接著還描繪了一出自己妻子聽說要搬去密爾沃基后痛哭流涕的肥皂劇，最終交易流產(chǎn)。

很快，卡菲就開始后悔當初說的那些話了。賽季結束后，勇士再度更換主教練，新帥戴夫·考恩斯對卡菲興趣不大，剛一上任就宣布用賈米森頂替他出任新賽季大前鋒的位置。而管理層也不愿意每年給一個替補前鋒支付500萬的薪水，最終下定決心完成了一筆遲到的三方六人交易。至于卡菲，不得不腆著臉說之前的屁話不過是談判策略，他說討厭密爾沃基并不是出自真心，至于有沒有人信？反正，主帥喬治·卡爾對他的態(tài)度很滿意，見此景卡菲更來勁，直言“離開金州很高興”，稱那里“不是個好地方”。不過，沒實力嘴再甜也沒用。賽季第一場做客達拉斯，雄鹿隊開場被悶了個18比9，卡菲上場7分鐘一分沒得僅拿到兩個籃板，惟一一次出手還被對手結結實實扇了個火鍋，隨后便被換下，再未上場。第二場比賽，他被達爾文·哈姆搶去了主力位置，之后整個賽季都在先發(fā)陣容里進進出出。全季出戰(zhàn)70場，僅有33場首發(fā)，場均數(shù)據(jù)不過7分、5個籃板。這個賽季，雄鹿隊靠著外線的三桿槍一路殺到東部決賽，而卡菲則在自己的第二次季后賽之旅中徹底淪為替補，作為內線卻只有令人無法忍受的38%的命中率，讓卡爾寧可用比他還小一號的蒂姆·托馬斯來填補禁區(qū)。

急轉直下

從2001-02賽季開始，卡菲走上了不斷消費自己職業(yè)生涯的道路。2001年11月14日，常規(guī)賽剛剛開打五場，雄鹿隊此時正在進行上午的訓練，準備稍晚時飛往華盛頓打客場，可卡菲突然情緒失控，沖出訓練場直接跑回公寓，把自己鎖在房間里誰也不見。事后他說，自己多年來一直受家族遺傳的焦慮癥困擾，他甚至還跑到總經(jīng)理辦公室揚言自己要退役。在接受治療并休戰(zhàn)三場之后卡菲回到球隊，但此時場上表現(xiàn)已經(jīng)呈不可逆的下滑態(tài)勢。12月因為髖部扭傷缺戰(zhàn)12場，然后斷斷續(xù)續(xù)打了兩個多月，到二月份因腳踝腫脹徹底報銷，拿著全隊第四的薪水卻只打了23場比賽?？尚Φ氖牵€要挾管理層要轉會，理由是“尋求更多的上場時間”。隨后的2002-03上半賽季，卡菲的表現(xiàn)還算過得去，可到了三月份，他又宣稱自己背部疼痛無法比賽了。此時雄鹿隊正處在爭奪季后賽席位的關鍵時刻，醫(yī)生在檢查后認為他的背部正常，但堅持需要休息的卡菲愣是在剩余的比賽再未登場，眼看著球隊在首輪出局。而且在場外他也沒消停，四月份涉嫌和隊友卡塞爾、佩頓逛夜店時毆打路人遭到指控。密爾沃基的媒體毫不留情地將卡菲列為當季最差球員和卡爾上任后的最差引援。這樣一團糟的局面一直延續(xù)著：卡菲宣稱膝蓋有傷，四場季前賽全部缺席；又以“交通堵塞”為由缺席了球隊媒體發(fā)布日的活動。最終讓雄鹿隊忍無可忍，經(jīng)過了兩周的討價還價，2003-04賽季開始前，他剩余兩年的合同被買斷，自此，這個在聯(lián)盟里沉浮了八年的大個子徹底消失在公眾的視野里。直到2007年，阿拉巴馬州塔斯卡盧薩郡法庭向卡菲簽發(fā)逮捕令，才又把他不光彩地拉回到聚光燈前。

2006年，卡菲和他那位曾因搬家而哭泣的妻子離婚，被分走了一半財產(chǎn)，2007年被起訴后他申請破產(chǎn)，但被法庭駁回，必須繼續(xù)支付每個孩子的撫養(yǎng)費。其實，讓自己的孩子們共處一室，那必將是一個玩樂歡笑之聲絕對爆棚且不絕于耳的場面，但卡菲基本享受不到這樣的快樂，除了在法庭上作證讓他支付拖欠的贍養(yǎng)費時之外，他那來自于八名母親的十個孩子基本上沒什么機會“歡聚一堂”。如果卡菲是個像坎普一樣拿過天價合同的球員倒也合理，但很可惜，在拖欠贍養(yǎng)費、申請破產(chǎn)、三番五次被告上法庭、被捕飽受縲紲之厄前，他的總薪水不過3400萬。對于常人來說，這是個天文數(shù)字，但對于僅用不到五年時間就將這一樣數(shù)字變成負100萬的卡菲來說，這點錢太少了。2010年卡菲曾回到家鄉(xiāng)摩爾貝鎮(zhèn)，擔任小聯(lián)盟ABA颶風隊的主帥，但僅一個賽季就下課了。至于之后或者現(xiàn)在他在干什么，恐怕仍舊處在尋找能讓他支付得起贍養(yǎng)費的工作之中吧。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