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是黑夜的云彩
我們做夢,就是另一個我
悄悄醒來。我夢見自己睡著
那我真的才算睡著
我夢見死者,安靜地聽著旁人
討論雨水與天氣
我懷疑每一個詞的動向
于是我潛得很深
我試著將褒義轉向貶義
將詞義轉向反面,它們都無比合適
我開始拋棄解讀
萬物無語,因為它們一開口
就將吐出,那被吃進的雨露與風霜
對失蹤事物的每一次發(fā)掘
都是對心靈的補救
我坐著不動,一只螞蟻在我身體上
開始長途之旅
我動了一下,那將是一座山在動
最沉重的睡眠,它如云彩
飄過黑夜之天空
說出一片葉子
它是綠的
說出一片紅葉,它也是綠的
說出白的,它還綠
說出灰的,它緩慢地,再次變綠
說出一大片的森林
說出鳥語
說出那天,它隱藏在大樹間
像隱藏在胯下
說出,是那鳥屎,清潔了樹林
那鳥窩,是舌頭打結時說出的
那鳥人,是含著酒說出的
那有些話,是想了一千年,才說出的
說出,一大片森林著火
一只鳳凰,在混沌之中,要趕緊被說出
全世界的蛇
孤獨是一輩子的事
我絕不同它有任何妥協(xié)
孤獨,是一個人最后的可憐的自由
天馬行空的夜晚
獨坐松山,一把青雨,練就一樹暗花
大雨滂沱,我不走
我留下其中最干旱的部分
鋪紙,寫就黃沙
水漫金山,每棵樹都纏滿蛇
天空里,也是萬蛇狂舞
全世界的蛇都出來了
我,不動。孤獨是我最后的吼聲
我還沒有開始歌唱
歌聲已老
我練習嘴吐青蛙,歷數(shù)十年
古老的牙齒,石鐘乳般打顫
所有的詞,都美好得過于虛幻
仿佛長著巨大的毛刺
我還沒有開始歌唱
歌已走遠
靜水深流。鼾聲淹沒一切
往喉嚨里,投入大把青春烈火
讓它發(fā)出顫音
垃圾桶,讓它發(fā)出琴腔
我還沒有開始歌唱
聽者已遠。自我默念,心如黑紙
嘴有千鈞之重
如果要我歌唱,我必將吐出沉重的石塊
阻隔溪水
簡介:
汪治華,男,安徽望江人,現(xiàn)居廣州。出版詩集兩本,發(fā)表作品近400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