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隨想

南小燕

一個人的納木措

當陽光遇見湖水，當黃昏遇見彩霞，當雪山遇見草原，當我遇見你……風便撫摸著高原的手掌，在夢幻中夢幻。

——題記

拒絕塵埃，有一種純凈在納木措。

胸懷若谷，有一種深沉在納木措。

放逐色彩，有一種自由在納木措。

滿目輕盈，有一種慈悲在納木措。

懷揣堅冰與積雪，你仍然可以讓鮮花開滿岸邊的草原，在這牛群和羊群的家園，人類已經退為背景了。我淡藍的思想因這份安詳而雀躍。此時，不再心懷壯烈，我只想在這千萬年的光芒里徜徉，靜靜擁抱一個人的納木措。

我突然有了與朝圣者一樣的虔誠。眼前的諸多美好似一部不曾覆合的經卷，以風的唇語吟誦，以云的柔美蔓延，以格桑花質樸的憐愛將我重重包裹。

我想從這高原神湖里掬出一抹湛藍，讓悲歡沉淀期間；我想在發(fā)黃的稿紙上為你寫一首情詩，在年青唐古拉山的肩臂上喊出我的想念；我想在這里獨酌，酣睡，以自己的方式輕輕撫慰疲憊的靈魂。高原的孤獨恰似我的孤獨，這里的茂盛和荒蕪，讓如期歸來的淚水如湖水一樣圣潔，晶瑩。我還要跌入這方藍色的夢里，感受潔凈的湛藍，高貴的寶藍，憂郁的深藍……

我開始過濾低處的自己，奔波許久的人生，不再虛無地疼痛，那些流離失所的理想，那段痛徹心扉的戀情，那些爭論不休的舌頭，在充滿禪意的時光里變得明媚而柔和。

我想重新孕育我自己，學習牛羊的悠閑，學習蒼鷹的傲然，學習鳥鳴的清澈，學習霞光的美艷……這難以測量的深度，無邊無際的廣度，讓世間的一切觸手可摸又接近虛無。

雪山生出了明月。

在一個人的納木錯，我只愿意歌詠倉央嘉措的款款深情……

尼洋河——仙女的眼淚

從來沒有一張千米的畫卷綴滿云朵，從來沒有一條萬米的河流被溫柔撕破。隔著一片水聲，我看見神奇的云雨，瑰麗的彩虹，被夕陽磨舊的石頭，被風一次一次召喚的綠色，把一曲曲醫(yī)治創(chuàng)傷的音樂送過來，把一幅幅閃動神光的彩蝶舞起來……

眼睛迷路了。

山頂上，所有的云朵在跳舞，河谷里，一滴一滴的水爭相書寫純凈的詩歌。

我突然有了干凈而溫和的信仰，心悅神馳，寵辱皆忘。仿佛所有的悲傷都峰回路轉了，那些墜落，破碎的情感片段奔波到這里，像塵埃一樣被高高舉過頭頂，時空越來越安靜，只有這些暴動的水，席卷深沉，席卷滄桑，席卷一切的離別和苦痛。

天空開始在經幡上沉思，該怎樣用蔚藍洗凈世人庸俗的眼睛。尼洋河——仙女的眼淚，此時，高原的童話成為你的和弦，一場視覺的盛宴，在空中，在遠方，如同美的序曲緩緩滑入天際。

陽光久久不愿從我的身體上抽離，它給予我的溫暖與護佑，多像這片茂密的溫床，它讓我的悲傷一動不動，以無以復加的清澈賦予我一顆鉆石的心靈。

我相信了，一場相愛的結局是彼此。

一切的大美是和諧。

在這里，高山愛著河流，彩虹愛著太陽，云朵愛著綠樹，牛羊愛著草地……高貴而慈悲的光芒閃耀在高原，我透過最遠的距離看見了最近的你。

這一切多么像夢？

這一切一直在夢里！

走近布達拉宮

焚香，凈手。

佛門的威儀觸手可及。

這向往了很久的地方，把我的恭敬之心，愉悅之心，懺悔之心提升到空前的高度。

我想起時光的祭品，愛情的祭品，政治的祭品……還有那些有經卷引路，依然將自己關入迷途的人。如今，那些遺落的肢體已經風化成精神的豐碑，在飽經滄桑的布達拉宮，警示平凡者知足，貪婪者覺醒。

面對你，我被賦予了恩慈的美，疲憊的塵埃之心，在一座殿堂前與高貴的信仰一起，被恒久的光亮召引。此時，我活得和愿望一樣獨立。遠離人群與蟬聲，視覺的每一次相逢，我都在你的威嚴中沉迷。我是這樣喜歡這種仰望的感覺，這種神秘的感覺，這種純凈的感覺，這種獨自面對你的感覺。

我想把祝福成倍的加諸與你。把你的未來與血腥分離，與苦痛分離，與霸權主義，恐怖主義決絕地分離。

或者，我要用高原的烈酒與你對飲，把堆在心里的無奈，彷徨，軟弱，憂傷埋在一杯濃濃的烈酒里……

你要問我為什么來西藏？

你一定要問我為什么來西藏？

因為我在眾多的眼神里越來越找不到應有的善良；因為霧霾籠罩的城市缺少像高原這樣祥和的陽光；因為我對愛情還心存?zhèn)}央嘉措一樣美好的幻想；因為我夢想有一天西藏這一抹純凈的藍能隨風吹到祖國的每一個地方。

活佛，經幡，朝圣者……

西藏擁有太多我們缺失的精神和信仰。

走近布達拉宮。

潛藏的火焰，燃盡污濁。

大德的佛門之光把善良，慈悲，信任，真愛從人性的最深處打撈上來，化為圣水，化為仁愛，化為愿意為眾生服務的愿望。

合十，仰望！

西藏的上空，一條清澈的路依舊通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