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江四來 ●圖/張弘
洪門大佬暴斃之謎
●文/江四來 ●圖/張弘
在龍城,程門虎是毫無異議的大人物。他出身洪門,輩分極高,在清末時曾做過總堂的刑堂堂主,殺伐決斷,令人膽寒。到了民國年間,洪門已成一片散沙,龍城洪門在程門虎的帶領下,逐漸演變成了地方幫會。
這年冬至,是程門虎的七十大壽。老頭子打殺一輩子,如今年紀大了,昔日舊傷復發(fā),令他痛苦不堪。不過今早一起床,程門虎卻精神抖擻,不管哪個朝代,一個江湖人能夠順利活到七十歲都很不容易。
徒子徒孫們早早地就跪在院子里迎候了,程門虎一出門,眾人異口同聲地祝他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坐堂大爺李雷是程門虎的開山之徒,十歲拜師,盡心盡力地追隨了他三十多年,他笑著對程門虎說:“師父,今天您精神百倍,我看就不用老幺檢查了吧,不吉利?!?/p>
老幺叫胡忠良,是城中的一個西醫(yī),聽說是北平人,先是留學日本,回國后北平已經被日軍占領,于是就到了國統(tǒng)區(qū)龍城來開了診所。只是龍城地處偏僻,老百姓對西醫(yī)有著骨子里的懼怕,因此生意極為慘淡。好在程門虎見多識廣,知道西醫(yī)是個好東西,出錢出力,硬是幫他挺過了難關。胡忠良出于感激,主動拜在程門虎門下,做了關門弟子,每日清晨都會過來為老爺子檢查身體。
程門虎笑呵呵地說:“什么吉利不吉利,難道你比我一個老頭子還迷信?”他這輩子只相信自己,人擋殺人,佛擋殺佛,哪里會迷信。
正說著,胡忠良背著醫(yī)藥箱來了。他三十來歲,斯斯文文的,臉上時時掛著討人喜歡的微笑。胡忠良上前說:“師父,對不起,我來晚了?!背涕T虎笑著說:“來了就好。今天怕是要鬧一鬧的,你給我看看我這身子骨能不能撐下去?!?/p>
二人撇下眾人,回屋檢查身體了。
看著他們的背影,李雷心中生出莫名的煩躁。
程門虎與其他草莽英雄不同,他深知隨著時代的發(fā)展,幫會的處境將越發(fā)尷尬,如果不能在黑與白之間找到平衡點,隨時都會被人吞滅。所以他收徒甚嚴,并嚴加約束幫眾,正因為如此,洪門在龍城百姓心中,并非只是一個幫會那么簡單,在某種意義上,它甚至代表了社會底層的正義。
幫會的名聲好了,幫眾也就從原先單一的地痞流氓,發(fā)展到三教九流,黑白兩道,無所不包。這些人以幫會為紐帶,形成一股極其龐大的勢力。如今,程門虎行將就木,苦熬三十多年的李雷眼見著就要掌管這股勢力了,誰想到突然冒出個胡忠良呢?
胡忠良有學問,有見地,待人接物也無可挑剔,可不知道為什么,李雷一看到他,就直覺到他會威脅自己的位置。
事實也是如此,在越來越多的場合中,胡忠良已經取代了他,最近幫中更是有謠言,說程門虎已經決定傳位于胡忠良了。
李雷焦躁地向自己的心腹錢三看去,錢三無奈地搖了搖頭。
不大會兒,程門虎和胡忠良笑呵呵地走出來,一看他們的臉色,大家都松了口氣,一起簇擁著他們去德林酒店。程門虎七十大壽不是小事,那里已經包下了場子,所有接到請柬的達官貴人都會過來為他慶賀。
酒店中果真是賓客滿堂,熱鬧非凡。原本這樣的場合都是由李雷陪在程門虎身邊接人待物的,但這回他卻被吩咐去做了迎賓,全程陪同的是胡忠良。
李雷面色陰郁,將錢三叫到一旁,不滿地說:“老頭子越來越信任那個姓胡的,這樣下去,咱們遲早要靠邊站了?!卞X三深以為然,點頭說:“大哥,你苦熬三十多年,可不能臨到頭了被人橫插一刀??!”
李雷越發(fā)煩躁,咬牙說:“老頭子年紀大了,身體又不好,今天這種情況,他一高興起來,任何情況都可能發(fā)生的,你說是不是?”錢三瞠目結舌,半晌回過神來,點頭說:“我明白,放心,交給我吧?!崩罾渍f什么,那邊有客人來了,于是過去迎客了。
午飯過后,程門虎面露疲態(tài),上酒店的二樓休息了。等到下午三點多鐘,胡忠良去請他,敲門卻沒回應,破門而入時,才發(fā)現程門虎的身體已經冰涼了。老爺子的身體狀況大家都知道,這也算是壽終正寢了。
程門虎一死,接任的當然就是坐堂大爺李雷,正當大長老孫二爺和其他四位長老準備按幫規(guī)宣布例行表決時,胡忠良卻提出了異議,因為程門虎死得蹊蹺。
程門虎的尸體面呈醬紫色,這是心臟病發(fā)作的一種表象,但胡忠良最是了解程門虎的身體情況,老頭子一身是病,心臟功能卻是完好的。
這個情況引起了大家的警惕,因為李雷是程門虎死后最大的受益者,孫二爺將李雷叫來質詢。李雷面對懷疑,勃然大怒,險些當場與眾人鬧翻。最后,大家一致決定,由官府介入調查。警察局接到報案,不敢怠慢,派出探長郝寧來調查此案。
郝寧四十多歲,其貌不揚,整天嘻嘻哈哈的沒個正形。信他的人稱他是龍城百年來最神的神探,不信他的人說他只是個騙吃騙喝的老油條。
郝寧接手案子后,深知其中的危險性,一邊是行事沖動的李雷,一邊是心機深沉的胡忠良,他得罪了誰都可能死得不明不白。當然,郝寧也不是任人宰割的人,他將李雷和胡忠良等人約在一起,說:“各位老大,哪天我要是不明不白地死了,還請你們查清楚兇手是誰,因為殺我的人肯定就是謀殺老爺子的兇手?!?/p>
他這么一說,眾人當然要趕緊表白自己的態(tài)度,都稱萬一有這一天,自己必會提兇手的腦袋到他墳前祭奠。
“如此甚好,我就可以放心大膽去查了。”郝寧松了口氣,見李雷和胡忠良的臉上露出不屑的神情,又泰然自若地解釋說,“年紀一大,膽子就小了,老大們莫怪。”
隨后,郝寧帶著法醫(yī)去檢查了程門虎的尸體。這偏遠小城也沒有什么正規(guī)法醫(yī),無非是過去的仵作換了個稱呼而已。仵作查驗過后,斷言程門虎是被軟物蒙臉而悶死,兇器很可能是枕頭之類的物件。這證實了胡忠良的判斷。跟著,郝寧又去了案發(fā)地點。
因為距離案發(fā)已過去三天,酒店老板又不懂保護現場,現場已經被收拾得干干凈凈了。郝寧詢問了樓層服務員,得知程門虎進房后的三個多小時里,沒有外人進去過。也就是說,兇手入室只有兩種可能:第一,事先在房中潛伏;第二,爬窗而入。
郝寧在房間里尋找可能的藏身之處,衣柜、床下、天花板上等等,但這些地方的灰塵都沒有被破壞的跡象,所以只剩下第二種可能。
一樓的窗戶裝有雨篷,稍有臂力的人都不難借力攀爬上二樓,但四周空曠,就算有人爬上去,估計也不會有目擊者。郝寧來到樓下,在地上尋找起來,不大會兒,撿起一枚上面爬滿了螞蟻的棗核來。他捏著棗核,看著二樓出事的窗戶,沉思著。
晚上,郝寧來李雷這里蹭酒,李雷問起案子的進展。郝寧搖頭說:“目前還沒什么進展,兇手做得滴水不漏的?!崩罾滓慌淖雷?,說:“肯定就是那姓胡的,只有他才有這么深的心機?!?/p>
“我有點不明白,你追隨老爺子這么久,又是幫中的坐堂大爺,為什么那姓胡的一來,老爺子就偏向他了?”
李雷恨恨地說:“他是醫(yī)生,老頭子又怕死,就只能讓他牽著鼻子走了。這家伙不僅糊弄了師父,還到處撒金銀拉交情,依我看,五大長老都得了他的好處,要不然,幫里什么時候輪到他說話了。”
郝寧點點頭,突然想起什么,說:“對了,我有個親戚,從山東販了一車大棗過來,沒想到滯銷了,你能不能幫我想想辦法?”
“什么?”李雷一時沒反應過來,等回過神來,心里明白他這是在借辦案做生意呢,氣惱地說,“我從不吃棗?!痹捳f出口,覺得語氣太過生硬了,又說,“錢三一天棗不離口的,跟棗販子都熟,我找他來看看。”
過了一會兒,錢三來了。據說他原先是有胃虛的毛病,郎中建議他多吃棗,結果吃著吃著就上癮了,到哪兒兜里都裝滿了大棗。他聽說郝寧有山東大棗,當即表示明天就去找棗販子幫忙。郝寧哈哈一笑,說:“那先謝了。來來,喝酒,對了,你把兜里的大棗一起拿出來下酒吧。”
酒足飯飽,郝寧打著酒嗝在二人厭惡的目光下出了門。一出門,他立馬清醒了,連走兩條街,敲開一戶賣棗小販的房門。果然術有專攻,小販打眼一看,就立即判斷出他在酒店樓下找到的棗核與錢三的棗核是產自山東的同一品種。
第二天一早,郝寧準備先到警察局報個到,然后去找錢三聊聊,沒想到卻聽說李雷和胡忠良發(fā)生了火并,還死了人。
郝寧大吃一驚,難道李雷想當龍頭大哥想瘋了,居然要除掉胡忠良?可一打聽,卻是胡忠良先動的手。這一來他更是吃驚,李雷在幫中根基甚深,有眾多死忠,胡忠良是吃了什么藥,居然敢跟他動手?等了解了案情后,郝寧更是摸不著頭腦了。
原來昨晚上,郝寧前腳離開,胡忠良的人后腳就跟蹤了他,一直跟到賣棗的小販那里去。他一走,胡忠良也就從小販那里得知了棗的秘密,于是將錢三綁了,又將五大長老請來,當著他們的面連夜逼供。
錢三熬不過刑,把程門虎大壽那天李雷對他說的那些話都招了。那天,程門虎上二樓去休息后,錢三揣著刀子站在樓下思量了很久,棗兒吃了不少,可最終也沒這膽量,于是就回去了。至于程門虎是誰殺的,他實在不知道。
即便是這樣,也不難判斷兇手正是李雷。一定是他見錢三不敢動手,于是自己動了手。
幫會中人,最忌諱欺師滅祖,五大長老當即授權胡忠良清理門戶。有忠于李雷的幫眾通風報信,李雷召集人馬,擺出決戰(zhàn)的姿勢??烧l想到雙方一接觸,他的人就潰不成軍了,最后,他不得不逃到警察局,躲在牢中避難。
這場窩里斗震驚全城,很快,各方面的頭頭都打來招呼,要求從嚴從速處理,就連戰(zhàn)區(qū)司令部也送來專函,要求盡快讓事件回歸平靜。到了這時候,人們才知道,程門虎的勢力遠比想象中還要大。
龍城是國統(tǒng)區(qū),像這樣的孤島在抗日戰(zhàn)爭時期有不少,國軍與日軍出于各自的戰(zhàn)略目的,形成一種互不侵擾的默契。但這是在國共合作期間,有時為了輿論,國軍又不得不給八路軍運送物資,他們自己不便出面,只能委托程門虎的幫會處理?,F在,程門虎一死,幫會亂了套,上面不能不緊張。
龍城的頭頭們?yōu)榇藢iT坐下開了會,作為案件的主要負責人,郝寧也被邀請參加。郝寧在會上說了自己的疑惑,李雷殺程門虎雖然有動機,也有旁證,但從始到終李雷都沒承認,也沒有找到直接證據。
只可惜他人微言輕,所說的并沒有引起重視。很快,頭頭們一致決定,將李雷交給幫會處理。
郝寧來到監(jiān)獄,見到李雷,嘆說:“對不起,我?guī)筒涣四??!崩罾卓嘈φf:“我認了,因為我確實生過殺死師父的念頭,也確實對錢三說過那些話,可我說的是氣話呀,我沒想到錢三這渾球居然真想動手……可我又不甘心呀,千算萬算,沒算到他一個醫(yī)生,手下居然有那么多高手?!?/p>
郝寧聞言一震,皺眉道:“怎么,他的手下不是你們幫會的人?”李雷搖頭說:“絕不是。這些人大概有十幾個,出手迅捷狠毒,混雜在幫眾中,我們猝不及防,這才吃了大虧?!?/p>
郝寧思忖一番,面色突變,拱手告辭。出了門,他來到墻角的一個小乞丐身邊,丟下一塊大洋,又在他耳邊說了幾句什么。小乞丐咧嘴一笑,說:“郝大爺您瞧好了,傍晚前一準有回信。”
晚上,郝寧帶著一隊全副武裝的警察將李雷押到了洪門大堂。大堂里站滿了幫眾,飄搖的火光中,一張張臉上寫滿了仇恨。五大長老坐鎮(zhèn)一邊,另一邊單獨坐著胡忠良,這意味著他在幫中的地位已經可以與五大長老平起平坐了。
胡忠良冷笑道:“李雷,今日長老和眾兄弟都在,也算給足了你面子,你還有什么遺言?”李雷咬牙說:“我恨自己不如你陰險,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師父一手打造的大好基業(yè)落到你這小人手中。”
“住口!”胡忠良怒道,“你欺師滅祖,還有什么臉說到師父,大長老,按照幫規(guī),該怎么處置他?”孫二爺回說:“剝皮剮骨,萬刀斃命?!?/p>
早有準備的刑堂大爺立即拿出數把剔骨尖刀,正要上前行刑,郝寧突然叫道:“等等。”胡忠良皺眉道:“郝探長,這是我們幫里的私事,如果你覺得不舒服,我這里備有車馬費?!闭f著,他拿出一沓大洋遞過來。
郝寧嘿嘿一笑,收了大洋卻沒走,說:“我要走了,誰告訴你們真兇是哪位呀。”
此言一出,眾人滿臉困惑,胡忠良臉上陰晴不定,說:“郝探長,什么意思,真兇不就在我們眼前嗎?”郝寧點頭說:“兇手確實在我們眼前,但不是李雷,而是……”他的目光掃過眾人,最后停在胡忠良的身上,“而是你?!?/p>
“什么?!”大家驚呼起來,胡忠良更是氣極而笑,說:“郝探長,誰能證明我是兇手呢?”郝寧一指李雷,說:“那么,誰能證明他就是兇手呢?錢三能證明的只是他有這個想法,至于動沒動手,誰看到了?”
胡忠良啞然。孫二爺冷著臉說:“郝探長,洪門辦事,外人插手屬犯忌,今天你要說不出真兇是誰,可別怪我不給你情面?!焙聦幙戳丝磿r間,悠然地說:“我自然會說的,不過不急,我先請大家聽個響兒再說?!?/p>
大家還沒明白他的意思,突然之間,遠處傳來一陣炒豆子似的槍聲,看方向,是北門那帶。眾人急忙跑到門口,見北門那已經亮起了火光。不多時,槍聲停了,就在大家以為完事時,突然又是一陣更加激烈的槍聲。
半炷香后,槍聲終于平息下來。胡忠良呆若木雞,眼中竟冒出了淚水。郝寧哈哈一笑,說:“胡醫(yī)生太重感情了,我不過是請你聽了個響兒而已,瞧這感動的?!?/p>
眾人雖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但隱隱猜到應該跟程門虎被殺一案有關系。孫二爺恭請郝寧上座,親自遞茶詢問。郝寧也不說話,看著門口,顯然在等著什么。
過了片刻,一個滿臉硝煙的警察進來,沖郝寧豎起大拇指,說:“探長,你可真是神算,一排空槍之后,他們果然慌張?zhí)痈Z,16個鬼子,連斃帶抓,一個沒跑?!?/p>
鬼子?眾人面面相覷。
郝寧說:“那小乞丐只打聽到北門那片有這么一群神秘人物,卻不知道具體位置。我讓你們放一排空槍,老百姓聽了,自然是躲在家里不敢出來,可心里有鬼的人聽了,肯定是要逃跑的。”說著,他又笑呵呵地對胡忠良說,“胡醫(yī)生,要不明天去局里辦個手續(xù),把活著的人和尸體都領出來?”
到了這時,就是傻子也能猜出來了,胡忠良跟這幫鬼子是一伙的,自然,程門虎也是他們殺的。眾人憤怒了,要不是郝寧帶來的那些警察拼命阻攔,只怕胡忠良當場就被撕成碎片了。
胡忠良長嘆一聲,說:“沒錯,我就是大日本帝國華中派遣軍司令部特高課的橋田志郎,奉命接管龍城地下交通線。但是,我沒有殺程門虎,他已經病入膏肓,我不可能愚蠢到這個時候去殺他?!?/p>
郝寧口中嘖嘖有聲,說:“這可說不定,老爺子混了一輩子江湖,什么樣的人沒見過,誰也甭想瞞過他。我想,肯定是他已經發(fā)現了你的身份,所以你急著要滅口呢。”
“你……”橋田志郎看著笑成彌勒佛似的郝寧,突然明白,這個他一直看不起的探長絕非表面這么簡單。自己精心布置的這個局,即便有漏洞,調查也需要時間,可他居然這么短的時間內就洞察了,這只能說明他很早就在注意自己了?!澳愕降资鞘裁慈??”他怒問。
郝寧湊在他耳邊,輕輕地說了一句話,橋田志郎頓時怔住了。隨后,郝寧一招手,警察們收起了槍,早已忍無可忍的幫眾一擁而上,片刻后,橋田志郎已經成了一具尸體。
孫二爺請郝寧內堂就坐,敬了茶之后,說:“郝探長,你是我們的再生父母,以后有事通知一聲,本幫上下任你差遣?!焙聦幮φf:“也別以后了,就今天吧,把李雷放了?!?/p>
孫二爺遲疑道:“可是他雖然沒殺老幫主,但心里總這樣想過……”郝寧指指他的胸口,說:“二爺,你敢說你年輕時就沒想過除掉前輩,取而代之?想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p>
孫二爺一愣,二人相視而笑。
幾天后,李雷升任龍頭大爺,揪出了一批被橋田志郎收買的內奸,很快,幫中就恢復了平靜。而郝寧卻被關進了監(jiān)獄,因為他隱瞞案情不報,縱容幫會殺死日本人,使得某些親日的官員極為不滿。
李雷前來探監(jiān),二人把酒言歡。最后,李雷問:“老頭子病入膏肓,不殺也會死,這一點橋田志郎很清楚,所以他要做的應該是趁這段時間徹底取得老頭子的信任,順利接管幫會,而不是殺了他。至于他的那些手下,應該是在接管幫會后對付異己所用,只不過老頭子突然死了,打亂了他的計劃,他才不得不提前暴露實力阻止我上位。那么,真正的兇手是誰呢?”
郝寧頗為欣賞地點頭說:“你能這么想,說明你已經開始用腦子去思考問題了,但是,你犯了一個跟橋田志郎同樣的毛病,那就是太小瞧老爺子了。你們以為他老糊涂了,但他心里其實明白著呢?!?/p>
李雷一愣,突然就明白了。橋田志郎的偽裝固然不錯,可程門虎卻是個人精,一年多相處下來,或許早就對他的身份產生了懷疑,只是還沒摸到橋田志郎的底牌,生命卻快走到盡頭了。這事拖得越久,橋田志郎的根基也就越穩(wěn),所以程門虎決定提前結束生命,迫使橋田志郎倉促間亮出底牌,為此,他找了個可靠的中間人,也就是郝寧。這就可以解釋為什么郝寧能在關鍵時刻力挽狂瀾,因為他一早就在調查橋田志郎了。
那么,程門虎到底是誰殺的呢?這個問題不言而喻,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程門虎用自己的生命徹底清除了隱患,將一個完整干凈的幫會留了下來。但李雷心里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郝寧到底是什么人,為什么程門虎比信任自己還信任他,而他也愿意為程門虎做這件事?
他忍不住向郝寧問起。郝寧不答反問:“日軍為什么要費這么大勁來接管幫會?”李雷脫口而出:“地下交通線?!痹捯怀隹?,他猛然間就想通了,在國軍與日軍達成互不侵犯的默契后,八路軍就成了日軍的頭號敵人,地下交通線一封,將對戰(zhàn)局產生極大影響。也因此,日軍才會不惜代價臥底洪門,而八路軍則于公于私都必須要破壞他們的計劃。
所以,郝寧的身份也是不言而喻的,而程門虎一貫的立場也清楚了。一時間,李雷心里翻江倒海,自己的目光只盯著幫主之位,哪里想到,師父和郝寧這些人心中裝的卻是民族大義。他肅然起敬,說:“郝探長,你放心,回去之后,我傾全幫之力助你脫困。”
郝寧哈哈一笑,說:“用不著,不出三天,我就會從這里出去了?!惫唬捯魟偮?,就有個獄卒進來,叫道:“郝探長,局長家被盜了,點名要你破案?!?/p>
郝寧和李雷相視一笑。?
(責編:吳宏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