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唐.德里羅在小說《墜落的人》中塑造了一個有別于傳統(tǒng)的“反英雄”男主人公形象。本文擬運用文本分析的方法,探討德里羅如何描述男主人公基斯的墮落之旅,從而揭示出在“9.11”事件的陰影下男性氣質的重建并不能抗衡恐怖主義的影響。
關鍵詞:《墜落的人》 男性氣質 文本分析
唐.德里羅(Don DeLillo, 1936─ )名列當代美國四大文豪之一,以“9.11”事件為背景創(chuàng)作了小說《墜落的人》,小說主要描寫“9.11”襲擊幸存者基斯以及家人的故事。該作品2007年出版并被譽為“9.11小說定義之作”,備受文學界和評論界關注,評論褒貶不一。本文以文本分析為基礎,擬探討德里羅如何通過男主人公基斯的墮落之旅揭示出在“9.11”事件的陰影下男性氣質的重建并不能抗衡恐怖主義的影響。
一、“男人中的男人”形象
美國文學中傳統(tǒng)的男性主人公在災難面前多展現(xiàn)出英雄形象。善于塑造英雄主人公的經(jīng)典作家譬如梅爾維爾、馬克吐溫和海明威。“男人中的男人”(mans man)氣概在美國的流行文化中根深蒂固。在美國的神話中,萬中挑一的男人應該是強壯有力、冷靜穩(wěn)重、英勇無比,能單槍匹馬平定亂局,也能一夫當關保四方平安。
雙塔是美國身份的象征,而雙塔的墜落更刺痛了美國男性?;箍粗p塔的遺骸,卻在心里幻想著“它們是仍然矗立在那里的東西”[2]26。在“9.11”事件的陰霾中,美國需要“男人中的男人”形象以迎合美國的陽剛形象的塑造和恢復。在“9.11”事件以后,美國媒體大幅報道并美化男性消防隊員、軍人及其他營救人員,旨在給公眾提供早已習慣的安全感。
麗娜不自覺地把丈夫基斯等同為軍人,“他身材高大,留著短發(fā);她覺得他的樣子像是軍人,職業(yè)軍人?!盵2]18麗娜對基斯說:“是你幫助我到了現(xiàn)在。如果沒有你,我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事情?!盵2]234在弗洛倫斯的眼中,基斯變成了拯救者。弗洛倫斯認為基斯還包的目的是為了讓她繼續(xù)活下去。不管真實情況如何,在“9.11”事件后,麗娜和弗洛倫斯都渴望“男人中的男人”的陪伴。
二、 男性氣質的渲染
在“9.11”事件以后,基斯對一切都感覺陌生。當基斯回到他的公寓時,他兩次重復“我在現(xiàn)場”[2]27,希望以此確認這是現(xiàn)實而非幻象?;剐枰_認自己的存在,也需要開始他男性氣質的恢復之旅。一旦信件上基斯的名字被拼錯,基斯更正錯誤的原因是“如果拼錯了,收件人就不是他了”[2]32?;瓜M赃@樣的舉動強調自己的存在。同樣,基斯和弗洛倫斯的見面,在某種程度上是因為基斯通過弗洛倫斯的講述“試圖在人群中發(fā)現(xiàn)自己”[2]62。
海勒(Heyler)認為男性氣質的傳統(tǒng)競技場包括職業(yè)、家庭、性、娛樂和運動。基斯曾經(jīng)是一名積極進取的律師,而在災難之后他幾乎沒有工作。短暫的工作也不能帶給他任何成就感或男性氣質的回歸。基斯在家中顯現(xiàn)男性氣質的方式則是做一個好丈夫和好父親?;归_始做飯,陪兒子打球,送兒子上學,這些都讓麗娜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基斯。
貫穿小說前后的游戲方式是打撲克,而撲克被稱作男人的游戲。撲克游戲的永久在場讓基斯的生活臨時具有了結構和規(guī)則,從而對抗“9.11”事件對基斯身份和男性氣質的破壞。正如基斯所說“他一直是自由選擇的行為主體”[2]230,甚至在玩牌的時候酒都要“限于男人風格更強”[2]105的蒸餾酒。正如基莫(Kimmel)所說,美國男人也會在上升或勝利中感到興奮和刺激,但是他們更害怕墜落或挫敗帶來的恐懼和痛苦?!?.11”事件后基斯變得特別敏感,保護身邊的人更是為了彰顯基斯自己的男性氣質。“如果任何人向弗洛倫斯講一句粗話,動一根指頭,或者以任何方式侮辱她,基斯都會殺死他的?!盵2]144
基斯甚至在可能知道對方是他的朋友魯姆奇的時候仍然打了幾拳。基斯曾經(jīng)打算砸爛并焚燒桌子并“把下身那東西掏出來,對著火焰撒尿”[2]111。基斯的扭曲變態(tài)的心理和舉動表明:作為男人的基斯此時只能發(fā)泄這種無力的憤怒?;沟男耘e動也變得更富有主動性和侵略性,麗娜穿好衣服之前基斯“會把她摁在墻上”[2]19。有一次甚至在出租車里,基斯和麗娜“開始摟住對方,親吻和撫摸”,讓麗娜覺得“這是在拍電影”[2]111?;沟纳眢w并沒有受到很大的損傷,但是他依然堅持做手形練習,因為基斯遭受著更嚴重的心理創(chuàng)傷。基斯甚至希望通過參軍從而可以“殺人而不受懲罰”[2]234。
三、 自我的放逐
基斯無法從“9.11”的夢魘中走出來,變得不愿與人交往,甚至要遠離家庭,將自己放逐在沙漠中的賭場。起初麗娜認為家庭是療傷的圣地,因為家能讓他“避開鼎沸人聲和面孔浪潮,避開上帝和國家,獨自坐在安靜的房間里,身邊只有他看重的人”[2]21。
德里羅在“廢墟”中說,人們都期待美國創(chuàng)造的未來,但是令人不安的現(xiàn)實迫使大家重新考慮一切。最終,基斯的選擇可能令很多人失望?;固与x到沙漠的綠洲上一個偏僻的賭場,那里的一切與世隔絕?,F(xiàn)實中沒有未來和記憶的限定,某種意思上說,反而讓枯燥的賭場生活出現(xiàn)了某種規(guī)則和可預見的未來?;箤淇吮荣惖膶W⒄撬噲D重新控制自己的力證。
但是事實證明,基斯的努力只能是徒勞,“這就是‘9.11以后的日子;幾年已經(jīng)過去,成千上萬的人仍被夢魘困擾:被困的人、被壓的肢體、癱瘓的夢、氣喘吁吁的人、窒息的夢、無助的夢?!盵2]251-252基斯依然是“9.11”惡魔的傀儡,男性氣質的重建并不能對抗恐怖主義留在人們心中的魔咒。
四、結語
德里羅通過對麗娜和基斯的人物塑造,探尋美國人如何應對恐怖主義帶來的影響。長期以來,恐怖主義以其血腥的暴力活動為顯著標志,在世界許多地區(qū)制造混亂,造成社會的動蕩不安?!?.11”事件更是使這種活動達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它以空前的破壞力、沖擊力和影響力,給世界政治、經(jīng)濟、軍事,以及國際關系、國際秩序帶來深刻的變化;它也迫使世界各國再度聚焦恐怖主義,重新評估恐怖主義危害,并把反恐納入國家安全的戰(zhàn)略層面。麗娜的救贖和基斯的墮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如果男性氣質的建構不能撫平“9.11”事件帶來的創(chuàng)傷,那么麗娜積極主動并時刻與他人互動的生活方式或許是可取之道。小說的開始和結束都是基斯走出塔樓,又或許正如尼采的“無限循環(huán)”歷史觀一樣,無人能逃脫“9.11”事件的彌天恐怖之網(wǎng)?!?.11”事件并沒有讓家人更加親近,反而造成了親人的進一步遠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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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楊華,男,江蘇省鹽城工學院外國語學院;研究方向:現(xiàn)當代美國文學)
(責任編輯 王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