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曾經(jīng)里都是你

駱可

一

陳祖寧退學(xué)了。

這消息像顆原子彈一樣，一下子在高二（3）班炸了。夏曉用失望的眼神望了眼宋凱后，快步追了出去。

夕陽下，陳祖寧的背影像部老式失真的電影，在鏡頭前漸行漸遠，模糊到只能在記憶中找尋。

其實像陳祖寧這種人，退學(xué)簡直就是人生必經(jīng)之路。讓人意外的是他的退學(xué)原因。

陳祖寧大概除了長得帥，身上再沒任何值得炫耀的優(yōu)點?？晒饩瓦@一點，就讓他在女生心中足夠閃耀。

除了夏曉。

開學(xué)第二周，夏曉就將陳祖寧桌洞里的東西從三樓直接扔了下去。

彼時，作為新分班的團支書，夏曉負責(zé)收集班里同學(xué)情況，包括興趣愛好。走到陳祖寧身邊，公事公辦問他對養(yǎng)寵物感不感興趣。他收起手上的本子，低頭沉吟道：“可以考慮?！?/p>

這個陳祖寧，她早有耳聞。

在初中時，就有女生為他大打出手。到了高中，那更是更上一層樓。所以，對于他這種人，她是有多遠躲多遠。

“那你想養(yǎng)什么？”她已經(jīng)準(zhǔn)備在表格里寫下小貓小狗之類的動物。

結(jié)果陳祖寧抬起頭，淡淡地視線聚焦在她臉上，然后慢慢吐出兩個字。

養(yǎng)你。

二

陳祖寧要養(yǎng)夏曉的傳聞已經(jīng)過去了半個月，仍不時有女生站在走廊里指指點點。

“那個就是三班夏曉??！”

“也沒看多出色啊，陳祖寧怎么會喜歡她！”

“可聽說是真的，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說要養(yǎng)她！”

夏曉恨得牙癢癢，真想沖過去告訴那些女生，你們愿意讓他養(yǎng)你們?nèi)ズ昧?！我才不稀罕?dāng)他們家寵物！

她當(dāng)然不會天真地以為他真的喜歡自己。事實證明，她的認知是正確的。

半學(xué)期還沒過去呢，陳祖寧的身邊就圍繞了班里女生的半壁江山。班主任找到她，讓她去找陳祖寧談心。

“夏曉，作為班干部，特別是團支書，你要團結(jié)同學(xué)，幫他們走過一些可以避免的彎路……”

班主任的語重心長還語音縈繞呢，陳祖寧又在逗小姑娘們開心。

他反身坐在課桌上，瞇著眼故作神秘地問：“知道為什么古龍的小說人物愛以數(shù)字命名，尤其是奇數(shù)，比如朱十七、蕭十一郎、燕十三嗎？”

女生們用滔滔江水般的眼神看著他，“為什么？為什么啊！”

“因為——”陳祖寧四顧了一下，突然發(fā)現(xiàn)遠處的夏曉。

“因為我也不知道啊！”說完哈哈大笑起來。

女生們看見板著臉的夏曉，頓覺無趣，怏怏離去。夏曉走回自己的座位，說放學(xué)后你等一下再走。

陳祖寧從課桌上下來，從后面捅捅她，“你不會是想放學(xué)后約我吧！”

頓時，夏曉覺得答應(yīng)班主任找陳祖寧談話，就是個錯誤！

果然，放學(xué)后，有女生從門口探進頭，問：“陳祖寧，放學(xué)一起走?。　?/p>

陳祖寧吊兒郎當(dāng)?shù)厥帐爸鴷?，語氣輕佻地說：“不了，我約了新的美眉！”

夏曉醞釀了半天，想要怎么開口。

“夏曉同學(xué)，你約我不是就為了和我多呆一會兒吧！”陳祖寧嬉皮笑臉地問，“不過我倒是不介意！”

夏曉氣結(jié)，“難道你將來就不想考一所好的大學(xué)嗎？”

陳祖寧拽了一棵身邊的小草叼在嘴里，懶洋洋地回道：“不想?！?/p>

“那你沒有理想嗎？”

“有??！養(yǎng)你。”

“陳祖寧！”夏曉一下子火了，“你能不能正經(jīng)點兒！”

“好??！”陳祖寧丟掉手里的小草，突然眨眨眼，湊近她，“你難道不想知道為什么嗎？”

夏曉愣了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是下午那個關(guān)于古龍小說人名的問題，轉(zhuǎn)身就走。

陳祖寧在身后喊：“你真的不想知道嗎？因為想給人一種很難除的感覺啊！”

很久很久以后，夏曉都記得那個傍晚。

天色將暗，新月初露，陳祖寧推著單車在后面用力搖著手臂，聲音在風(fēng)里遠遠地飄過來，有著說不出的欣悅。

她竟然，抿起嘴，笑了起來。

三

課間，有女生在討論何以琛等了趙默笙七年。陳祖寧從后面冷冷地接道：“可你們忘了，孫悟空等了唐僧五百年，這才是真愛?。?！”

所有人哄堂大笑。正好班主任經(jīng)過，失望地看了眼正掩嘴偷笑的夏曉。夏曉忙假裝低頭改試卷。

在老師眼里，像她這樣的好學(xué)生就應(yīng)該和宋凱并肩，而不是倒戈在陳祖寧的陣營。

哦，宋凱。

宋凱和陳祖寧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

沉穩(wěn)、內(nèi)斂，是學(xué)校紅榜上讓人羨慕的對象，連好看的相貌里都帶著超然的氣質(zhì)。

而對于陳祖寧這種差生，各科老師寧愿他們睡到海枯石爛，省得影響其他人?？伤?，這家伙竟然變成了葫蘆娃！

那呼嚕聲實在讓老師忍無可忍，用粉筆頭一扔，正好落在陳祖寧頭上。陳祖寧“忽”地從座位上站起來，叫了聲“夏曉”后，又趴下去接著睡過去。

于是，拜他所賜，繼要養(yǎng)她之后，她又成了眾矢之的。

從那以后，夏曉的車胎就會隔三差五地沒氣，然后陳同學(xué)就會出現(xiàn)在“護送”她的小路上。

夏曉在前面推著車子，不理他。他說我唱首歌給你聽吧！清了清嗓子，卻半天沒聲音。等夏曉回頭，四周除了影影綽綽的樹影，哪還有他的影子！

夏曉顫著聲音喊了聲，陳祖寧！回應(yīng)她的只有一兩聲野貓叫聲。她突然想起晚自習(xí)時，陳祖寧講的那些鬼故事。

手心開始冒汗，心也跳得撲撲快，連腿都發(fā)起軟來……“陳祖寧！陳祖寧！你跑哪兒去了！”等到陳祖寧出現(xiàn)時，夏曉已經(jīng)快哭出來。

“只是想嚇嚇你，沒想到這么不經(jīng)嚇！”看夏曉半天不出聲，陳祖寧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哎！你沒事兒吧？”

夏曉推開他，沒好氣地問：“車氣該不是你放的吧？”

昏暗的路燈下，陳祖寧在后面踩著夏曉的影子，“如果我說是呢？”

第二天，夏曉本以為陳祖寧會大談特談她昨晚的“光榮事跡”，結(jié)果卻發(fā)現(xiàn)他一堂課都在朝窗外望。

只要他不搗亂，沒人會在意他做什么。

奇怪的是，整整一上午，他都在干同一件事——那就是，一直望著窗外，像窗外能長出花來一樣。

等放學(xué)鈴聲一響，他像箭一樣沖了出去，夏曉還在祈禱今天車胎千萬別又沒氣時，陳祖寧拽著一個女生的手腕回到教室。

那女生可能被拽疼了，慘白著一張臉，嘴里喊著你放手你放手！陳祖寧半點兒沒有以往的紳士風(fēng)度，把女生使勁一扯，扯到夏曉面前。

“以后車子再沒氣，就把她送到教導(dǎo)處！”周圍嘩一聲圍滿了看熱鬧的人群，那女生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原來他一上午都是為了抓放車氣的人？他似乎，并沒有看起來那么玩世不恭。

四

為了不再有甲乙丙丁女生跑來向她尋仇，夏曉主動申請將陳祖寧從身后調(diào)走。

陳祖寧一面收拾著那些基本沒翻過的書，一面唱著老得掉牙的歌?！盀槭裁匆魂噽廊说那镲L(fēng)，它把你的人我的情，吹得一去無蹤……”

夏曉用一種“劈你的雷已在路上”的眼神目送他安營扎寨到宋凱身旁，而前一秒，陳祖寧輕聲附在她耳邊，說：“你還不知道吧，我和你一樣，喜歡的其實是宋凱！”

夏曉一口血涌上來。

沒錯，她是喜歡宋凱。沒有哪個女生會不喜歡一個品學(xué)兼優(yōu)，還很好看的男生。

至于宋凱，他會在發(fā)卷子時，在她身邊多停留兩秒。會在體育測驗時，提醒她跑完八百米不要立即喝水。會在大雨天，將大半邊傘傾過來。

“夏曉，你將來想考哪所大學(xué)？一起努力去清華吧！”雖然只有這看似無關(guān)緊要的話，卻成了最動聽的聲音。

第二天，陳祖寧卻意外感冒了。

課間休息，有男生問他昨天不是帶傘了嗎？怎么卻淋感冒了？陳祖寧噴嚏連天地趴在桌子上，“借宋凱了?！?/p>

原來傘是陳祖寧的。

當(dāng)陳祖寧抬起頭朝她眨眨眼時，夏曉突然有種奇怪的念頭闖入腦海。難道他是看見自己沒帶傘嗎？知道就算借給她她也不會要？

自從他調(diào)走后，夏曉就和他劃清界線，她不想再被人誤會。尤其是宋凱。

宋凱似乎也并不喜歡他這個新同桌。

剛一下課，就拉著陳祖寧討論起大革命再晚十年，世界會怎么樣？一看陳祖寧那表情，就知道他肯定在想世界怎樣關(guān)我屁事。

宋凱顯然是故意想讓他出糗，“那你對伏爾泰有什么看法？”

伏爾泰？夏曉有些幸災(zāi)樂禍地想，他大概只知道福爾康吧……

果然，陳祖寧抓起椅背上的校服，不耐煩地說：“伏爾泰是還珠格格里那家伙嗎？”

有人已經(jīng)笑出了眼淚，夏曉掩嘴小聲咕噥：“人丑就該多讀書！”

自取滅亡說的大概就是夏曉這種人。

只有半天課的周六，剛放學(xué)，陳祖寧一把拽住夏曉衣袖，“你陪我去圖書館！”圖書館？陳祖寧要去圖書館？該不是睡一上午睡糊涂了吧！

可是，為什么要讓她陪他去圖書館??！宋凱可約了她，那是他第一次約她，她怎么能失約呢！

夏曉被一路硬拖著去了校圖書館，理由是她上午侮辱了他的智商，就得對他負責(zé)！

可他哪里是來看書的，夏曉坐在那里生悶氣，他就一個勁兒地瞅她。最后給夏曉瞅急了，“你再不看，我走了！”

陳祖寧沒辦法，隨便翻開一本書，政史地，三百頁全是字兒！看上去就很貞烈難征服的樣子，剛翻了不到五分鐘，就開始昏昏欲睡。

夏曉沒好氣地捅醒他，“手機用一下，我打個電話！”下課走得急，手機落在教室，她可不希望宋凱誤以為她故意失約。

可是，為什么在她下意識輸入自己手機密碼，她名字拼音時，居然——解！鎖！了！

她疑惑地看他，陳祖寧有些慌亂地把臉別向窗外?！皠e問老子，老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五

陳祖寧出現(xiàn)時，夏曉正一個人趴在寂靜的實驗樓二樓欄桿上，只有陽光透過樟樹的枝椏落進來，斑駁一片。

“你干嗎？”夏曉被人從后面突然一拍，嚇得直接跳起來。

陳祖寧輕輕一躍，坐到對面窗臺上，有些不自然地輕咳兩聲，“那個，昨天的事，你別有負擔(dān)，我只是腦子短路順手設(shè)的，不信你看！”

似乎為了證明什么，陳祖寧把手機掏出來，果然這次密碼換成了班里佟小雁。

夏曉不高興地瞪他，“你跑來，就是和我說這個？”

“不然呢？”陳祖寧瞬間又恢復(fù)了二世祖的面貌，壞笑著問：“你該不是希望我說喜歡你吧！”

說完，不等夏曉搶白，突然十分嚴肅地說道：“你最好離宋凱遠一點！”

對了，宋凱。

夏曉不知道為什么要隱瞞自己失約是因為陳祖寧，大概是不想麻煩吧。誤會這東西是越解釋越解釋不清。

宋凱倒也沒追問原因，說等了一會兒，沒見到她，就回了宿舍。

“那你找我……”夏曉吞吐道。

宋凱微笑地看著她，“只是想和你走走?！?/p>

想和你走走……

夏曉用了一個下午的時間，來反復(fù)咀嚼這短短七個字的含義，連化學(xué)老師叫了她兩次，她才神游太空般站起來。

她開始埋頭苦讀，連下課的時間都用上，以她的成績，離清華還有不小的距離。

她不知道該不該這樣去拼命，她已經(jīng)累到連續(xù)兩個月沒來大姨媽，她的臉色灰敗得像教室里的墻壁。

當(dāng)宋凱看似無意問夏海濤是你堂叔？她點頭。宋凱說你要多注意休息，我很關(guān)心你時，她覺得這一切都值了。

是的，她要考取清華，和宋凱一起。

可陳祖寧卻越發(fā)不學(xué)無術(shù)起來，不是上課睡大覺，就是下課逗他的那些妹妹們。

有人問他女生學(xué)大提琴和鋼琴哪個更容易培養(yǎng)氣質(zhì)？他很認真地想了想，然后意味深長地說道：“長得漂亮吹嗩吶都行?！蹦┝耍右痪?，“像夏曉?！?/p>

好吧，她已經(jīng)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終于再有女生跳出來問她到底喜不喜歡陳祖寧時，夏曉咬牙切齒地表示，她就是喜歡街邊的癩蛤蟆，也不會喜歡陳祖寧！

于是，她看到了陳祖寧那略略失望的眼神和落寞的背影。

她并不討厭他。她只是有種被誤會久了的煩！她希望陳祖寧可以站出來，告訴大家他并不喜歡她，她只是他閑來無事時的消遣。

可這一次，陳祖寧沒有像以往那樣，吊兒郎當(dāng)?shù)卣f：“你就是花錢讓我喜歡你，還得看我有沒有空呢?！?/p>

他死死地盯著她，盯得夏曉拔腳要逃時，說：“如果她們說的是真的呢？”

怎么會呢？

他不學(xué)無術(shù)，他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襟，他在清冷的月色下說夏曉，宋凱他接近你另有目的！

很久的以后，夏曉都會想，如果她當(dāng)時選擇相信他，而不是冷冷地問道，那你的目的呢，結(jié)局會不會有所不同？

大概那個時候，他就知道他說什么她都不會信！

沒錯，她不信那個給她鼓勵，給她信心，在她想放棄時捏緊她肩膀，說難道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嗎的宋凱會另有目的?？伤幌嘈偶揖巢粔牡年愖鎸帲瑫ネ蹈`！

她透過人群，透過宋凱那張剛正不阿的臉，看到那個曾說要養(yǎng)她的陳祖寧，以及被搜出的一千塊錢。

他站那兒，不否認，也不辯解，只是對著那些或錯愕或驚詫的妹妹們，吹了聲響亮的口哨。仿若只是破壞課堂紀(jì)律被罰去罰站的學(xué)生。

彼時，宋凱正向保衛(wèi)科科長詳細敘述事情的經(jīng)過。他是怎樣?xùn)|西落在宿舍，怎樣意外看到陳祖寧，怎樣發(fā)現(xiàn)床鋪下兩個月的生活費不翼而飛……

陳祖寧冷冷地看著他，眼神里透著不屑。

結(jié)果顯而易見。

一個是革命英雄王二小，一個是狼來了。

夏曉不相信陳祖寧真的會去偷竊，可她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他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那里。

六

宋凱并沒有因為夏曉的求情，而向?qū)W校說這一切只是誤會。他說夏曉，你不能因為他喜歡你，就去縱容！

是嗎？他真的喜歡自己嗎？連宋凱也這么認為了嗎？

不久前，她還是那么害怕，害怕讓宋凱誤會，誤會她和陳祖寧?？上﹃栂?，陳祖寧的身影被晚風(fēng)拉得那樣長，她竟有種不舍的感覺。

前一秒，他還湊近她，嘻笑道：“你這個樣子，會讓我誤會的！”

夏曉很想像很多次那樣，輕輕送他一個“滾”字，可話到嘴邊，卻變成為什么？

為什么他要去宋凱宿舍？為什么他什么都不辯解？為什么只留給她一個蕭索的背影和一張字條。上面只有三個字：夏海濤。

沒有陳祖寧的日子，時間過得飛快而寧靜。班里開始掛起了高考倒計時，一向內(nèi)斂的宋凱，竟在最應(yīng)該埋頭沖刺的時候向夏曉表白了。他說：“我們會一起去清華的對不對？”

夏曉愣在那里，沒來由的心慌。

她不敢去驗證，她怕這一切都是真的，怕那些細小歡喜、清淺美好都是假的！更怕這些天不由自主落向宋凱身邊的目光，都是因為那個已經(jīng)空掉的座位——陳祖寧。

當(dāng)夏曉把她堂叔的身份證遞到宋凱面前時，他的表情是那樣復(fù)雜。里面有意外、不可置信，更多的是不甘心！

這大概就是事情的全部原因了吧。

他無意中知道她堂叔叫夏海濤，故意接近她，他的日記被陳祖寧發(fā)現(xiàn)，陳祖寧警告他離夏曉遠一點，他佯裝肚子疼讓陳祖寧去宿舍里幫他拿藥……

沒人會信一個品行敗壞的人的話。

而宋凱，雖然考取清華并不是沒可能，他只是想多一個萬無一失。讓他沒想到的是，這世上會有那么巧的事！她堂叔——夏海濤，竟與手握清華保送名額的夏副校長，同名同姓。

只是，陳祖寧你為什么要那么傻？為什么不親口告訴她原因？為什么要讓她親自去揭開這一切？

時光恍惚回到夏曉問陳祖寧對養(yǎng)寵物感不感興趣那天，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溫暖而明亮地灑下來，他認真地坐在桌子前，一筆一劃寫著字。

他寫：我第一次見你，是在對面實驗樓的二樓，你站在逆光里，倒垂著頭發(fā)在看天。那一刻，我就喜歡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