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妥協

嘉敏

《了不起的狐貍爸爸》

導演：韋斯·安德森

主演：喬治·克魯尼（配音）

狐貍爸爸和狐貍太太在乳鴿場偷竊時得知狐貍太太懷孕，狐貍爸爸承諾二人脫逃后不再行竊。兩年后，狐貍爸爸不顧獾律師的反對，執(zhí)意購入了位于養(yǎng)雞場、火腿商和蘋果酒三農場主地界上的樹屋。隨后狐貍爸爸則再次按捺不住本性，聯合樹屋管理員負鼠凱利秘密對三農場主再行偷竊，直到引來一場人和動物的殊死大戰(zhàn)。

如果說女人的母性是與生俱來的，那么一個男人要成長為一名合格的父親，則是一步步妥協的結果。這是我看完動畫電影《了不起的狐貍爸爸》腦海中浮現的第一感受。

《了不起的狐貍爸爸》講述了狐貍情侶在一次偷竊過程中不幸被捕，就在生死未卜之際，狐貍太太告訴狐貍爸爸自己懷孕了，此時她央求他，如果倆人能活著逃出去，為了孩子，就金盆洗手不再偷盜。成功出逃并奉子成婚的狐貍先生果真做起了正經的專欄作家，賺錢維系家庭。

看到這里，我想到了父親。

他是四川南部一個鎮(zhèn)上的小伙子，不高，額頭寬大飽滿，發(fā)際線高過愛因斯坦，皮膚白而泛油光，一看就沒吃過什么苦，但衣著卻也不像富家子弟。雖然老師常向其父親細數他的種種淘氣，但既然還沒到要留級的程度，父親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事實證明，他不僅沒留級，中考還成為全鎮(zhèn)僅有的兩個考上重點高中的學生之一。

縣城的高中生活是自由不羈的。他叛逆，學抽煙，常打架，燙一頭波浪卷發(fā)，也愛信手寫兩句詩。不過這到底是因為寫詩本身的樂趣，還是因為隔壁班的姑娘，我想他自己也不清楚。

高考落榜后，他直接參加了工作。依舊愛玩的他一面工作，一面不時約三五好友同去旅游，閑時和其他文學愛好者一起辦文藝雜志，自學參加成人高考，還熱衷于參與單位的唱歌比賽，覺得自己如毛澤東詩詞寫的那樣，能“指點江山，激揚文字”，渾身都能發(fā)出光來。

但年紀漸長，他開始和工作單位當地的女子談戀愛，不久便結婚。婚姻生活并沒有什么不同，而真正改變他生活的，是我的出現。有那么一瞬間，當他聽說自己要當爸爸，臉上也露出如狐貍爸爸一樣尷尬的表情。他是有些措手不及的，自己都還只是一個貪玩的孩子，沒想到卻要開始承擔父親的責任。他不懂怎么換尿布、如何哄孩子睡覺，但他必須減少旅行的開支，賺錢養(yǎng)活一家三口。

上次我見到他時，他正在打麻將。牌局結束，他躺在沙發(fā)上看電視直到天亮。和大多數中年男子的生活別無二致。我默默地注視著這個因我的出現而失去青春的男人，不知道他是否還惦記著高中未說出口的告白，也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如熱愛詩歌一樣熱愛打麻將。唯一知道的是，我的父親將永遠不會再年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