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平
說文解字:蜀
從殷商一大堆甲骨文里,
找到了“蜀”。
東漢的許慎說它是蠶,
一個奇怪的造形,額頭上,
橫放了一條加長的眼眶。
蠶,從蟲,彎曲的身子,
在甲骨文的書寫中,
與蛇、龍相似,
讓人想起出入山林的虎。
所以蜀不是雕蟲,
與三星堆出土的文物里,
那些人面虎鼻造像,
長長的眼睛突出眼眶之外的
縱目面具有關(guān),
那是我家族的印記。
漢代畫像磚
漢代留在磚上的舞樂百戲,
具體成宴飲,
具體成琴笙歌舞。
每一塊磚都有了醉意,
微醺之中,
搖擺舊時的世間百態(tài)。
三個官場上的男人,
打坐杯盞之間,
頭上的官帽也有些醉了,
醉看三個妖艷的長袖,
舞弄靡靡之音。
原來這景象由來已久,
原來,如此。
另外三個像是真的抒情,
撫琴的撥動高山流水,
流淌婉轉(zhuǎn);
吹笙的送來夏日清風(fēng),
徐徐漫向心扉。
隨風(fēng)、隨水飄蕩的民間曼舞,
格外楚楚動人。
以這樣的方式定格在磚上,
那個久遠的年代。
或歌、或泣,
或由此而生的更多感受,
都是后人的權(quán)利。
風(fēng)化的是圖像,
風(fēng)化不了的是漢時的胎記。
雍齒侯
那個在《史記》里留下疑問的
雍齒侯,那個背叛過劉邦的
雍齒,在劉邦稱帝以后
加封為什邡大吏。
朝廷上下,
無不刮目相看。
劉邦內(nèi)心里的雍齒,
只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
從自己的咬牙切齒中慢慢辨認(rèn)。
雍齒內(nèi)心里的劉邦,
也不會因為一頂烏紗,
而改變。
以后的雍齒從正史上消失了,
為官一任,守土九年,
比其他受封的文武百官,
多了些寂寥與清冷。
什邡八百里疆土,因為冷寂,
風(fēng)調(diào)雨順,草長鶯飛。
不是所有的干戈,
都能化為玉帛。
橫放在天地之間的一桿秤,
稱出劉邦用人的重量,
稱出雍齒為官的重量,
一次冊封,一面斑駁的銅鏡。
李冰陵
洛水之上,李冰最后的腳步,
停頓在這里,一部巨大的樂章休止了。
這是和大禹一樣,
因水而生動的人,千古絕唱,
成為生命歸宿的抒情。
長袖洛水,是他最溫潤的女人,
與他相擁而眠。
那雙官靴上的泥土有些斤兩,
盡管水路從來不留痕跡。
李冰在自己撼世杰作的落筆處,
選擇放松,回味逝去的煙雨,
烏紗、朝服閑置在衙門了,
秦磚漢瓦搭建的紀(jì)念,
總有水潤的消息。
牌坊、石像、頌德壇,
影印在李公湖清澈的波光中,
都不及他在岷江上的攔腰一截。
游人如織,織一種緬懷,
織出連綿濤聲作都江堰的背景。
塵封的記憶深埋在水,
所有的動靜,都默默含情。
萬年臺子
以原木穿逗結(jié)構(gòu)搭建的樂樓,
無法考證緣起的年代,
其實沒有一萬年。
臺上的形形色色很近,
水袖舞弄歷朝帝王將相的興衰,
看了一千遍。
忙碌一天的人們伸長了脖子,
迎接一次虛擬的圣駕,
再帶回到夢里,慢慢咀嚼、把玩。
萬年臺子的泛濫,有點像
春天雨后冒出來的蘑菇,
沒有不生根的地方。
神廟、會館,甚至富家大院,
也要吊一個臺子在閣樓。
生喪嫁娶,奠基拆墻,
只要鑼鼓哐鐺一響,
生旦凈末丑魚貫而出,
粉墨登場。
同樣的川劇,在萬年臺子上,
籠罩了歲月綿長的滄桑,
臺下都是一種仰望。
幕后的幫腔一嗓子喊過村外,
村頭槐樹醒了,幾只狗擠進人堆,
和主人一起回味家園的以往。
皮燈影戲
羊皮、牛皮或者厚紙板,
一層層削薄,削成穿越時光的透明。
燈光從背后打來,三五件道具,
一個人的角色轉(zhuǎn)換,
十指翻動的春夏秋冬,
在皮制的銀幕上剪影,
剪成一出川戲。
一壺老酒醉了黃昏,
皮燈前攢動男女老少,
從清朝長衫沿襲到時尚的T恤,
都留戀這影戲,還很過癮,
比起那些堂皇的影院,
這里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
懷舊。
幕前幕后沒有嚴(yán)格劃分,
心跟著劇情瘋跑,
一起南征北戰(zhàn),一起喜怒哀樂。
皮燈影戲是一個人的劇團,
導(dǎo)演和演員是這個人,
劇務(wù)還是這個人。
上演的卻是千軍萬馬,
轟轟烈烈,氣吞萬里如虎。
也有煽情的兒女情長,
真真切切,千結(jié)難解。
老式鑼鼓一響,影子露出真相,
這里的夜,肯定失眠。
惜字宮
造字的倉頡太久遠了,
遠到史以前,他發(fā)明文字,
幾千枚漢字給自己留了兩個字的姓名。
這兩個字,從結(jié)繩到符號、畫圖,
最后到橫豎撇捺的裝卸,
我們知道了遠古、上古,
知道了黃帝、堯舜禹,
知道了實實在在的
中華五千年。
惜字宮供奉倉頡,
這條街上,惜字如金。
寫字的紙也不能丟,
在香爐上焚化成扶搖青煙,
送回五千年前的部落,
漢字一樣星星點點散落的部落,
那個教先民識字的倉頡,
可以辨別真?zhèn)?、驗校?guī)矩。
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這些講究,
這條街的前后左右,煙熏火燎,
只有小販的叫賣聲了。
越來越多的人不知道倉頡,
越來越多的人不識字。
與此最鄰近的另一條街的門洞里,
堆積了一堆寫字的人,
但寫字的不如不寫字的,
更不如算命的,兩個指頭一掐,
房子車子票子位子應(yīng)有盡有,
滿腹雞零狗碎,
一臉道貌岸然。
那天倉頡回到這條街上,
對我說他造字的時候,
給馬給驢都造了四條腿,盡管,
后來簡化了,簡化了也明白。
而牛字只造了一條腿,
那是他一時疏忽。
我告訴他也不重要了,
牛有牛的氣節(jié),一條腿也能立地,
而現(xiàn)在的人即使兩條腿,
卻不能站直。
草的市
我就是你的爺。
那一根壓死駱駝的草的遺言,
在舊時草垛之上成為經(jīng)典,
草就成了正經(jīng)八百的市。
過往的騾馬,
在堆垛前蹬打幾下蹄子,
草就是銀子、布匹、肥皂和洋火,
留在了這條街上。
然后一騎浩蕩,
能夠再走三百里。
草市街只有草,
是不是壓死過駱駝并不重要,
草本身與交易無關(guān),
都是人的所為。
至于沾花的偏要惹草,
草很委屈,即使有例外,
也不能算草率。
驢與馬可以雜交,
草不可以,
草的根長出的還是草。
在根的血統(tǒng)上,
忠貞不二。在燈紅酒綠里,
草扎成繩索,勒欲望,
勒自己的非分。草的上流,
草的底層,似是而非,
在不溫不火的成都,
一首詩,熬盡了黑天與白夜。
草市街樓房長得很快,
水泥長成森林,草已稀缺,
只剩下心里的幾星綠。
紅衛(wèi)兵墓
沙坪壩是這個城市惟一的平地,
公園里的樹綠得發(fā)冷,
即使在最熱的時候進來,
笑聲也會凍僵。
有一段圍墻豁缺了,
被重新堵上,
堵了又缺。
圍墻不是一個人在堵,
圍墻也不是一個人在拆,
堵墻的人拆過墻,
拆墻的人又會把墻堵上。
這里依然是一個公園,
依然游樂,
依然傷痛。
殘垣以外的一片風(fēng)景,
原來是沙坪公園的一部分,
一堵墻把它隔離開了,
與環(huán)境不協(xié)調(diào),
與季節(jié)不協(xié)調(diào),
一個舊年的傷疤,
犯忌。
墻內(nèi)的草木,
在環(huán)衛(wèi)的保護區(qū)內(nèi),
有花落、葉落,有樹枯萎。
墻外從來無人看管,
卻不見狼藉和塵埃。
我在每一個清明時節(jié)路過,
失血的斷墻開滿鮮花。
比鄰的教堂沒有了鐘聲,
冰冷的十字架下,
安放了不愿提及的年代。
沒有任何遮蔽的墳場,
保存了最為慘烈的完整。
一百顆早上八九點鐘的太陽,
在那年,在墻外,
封存了體溫。
一指殘,一種指向
沒有征兆,沒有任何外來的力量,
細(xì)微的聲響,比松動自己的骨節(jié)更細(xì)微,
小拇指最后的一個關(guān)節(jié)與我無關(guān)了。
手指還在,折了的骨節(jié)以九十度的彎曲,
比九十度更崇高的低調(diào),
區(qū)別于其他幾個可以伸直的手指。
這是大漠戈壁,嘉峪關(guān)的早晨,
風(fēng)依然呼呼地嘶鳴在窗外。
我很安靜地注視著變形的手指,
我想知道它的前因和后果,
我不承認(rèn)這是自己給自己的意外,
希望找到一個理由,
說服自己。
不知道疼痛了,十指連心,
在我這里失去了意義。比大漠更冷、更漠.
比茫茫戈壁更無表情更無動于衷。
我擔(dān)心這樣會影響我對事物的判斷,
沒有前因的后果是恐怖的,
這與沒有疼痛的創(chuàng)傷一樣,放射疼痛,
向大漠以外、向無限蔓延。
小指頭的關(guān)節(jié)莫名其妙地折了,
我完美的身體上留下一指殘,
留下疑問和遺憾。
我知道自己不再顧影自憐,
傷痛和冷暖,甚至生死,該來的都要來,
沒有人可以置之度外。
行程還在延伸,
沒有人察覺我的變化。
在車輪和鐵軌的撕咬聲里,
在窗玻璃張貼的那輪滿月的溫潤里,
用一個整夜消減我斷指的糾結(jié)。
比痛更痛的是從來沒有經(jīng)歷過痛,
比傷更傷的是從來沒有受過傷。
我在我的斷指上找到幸運的解碼,
靈魂出竅,看見了天際的邊緣,
一枚鵝黃的朝陽彈跳而出。
子彈在飛,從變形的手指一眼望去,
到處都是陳年的彈孔。
關(guān)于大漠與戈壁,關(guān)于前因與后果,
從殘到禪,完成了一次引渡。
豐都
籍貫填寫這兩個字習(xí)慣了,
其實我不在那里生長。但是我死后,
要回到那里,那里是天堂,
人最后歸宿的地方。
他們都是去,而我是回家,
老家的路,指向我的每根肋骨。
兒子和我長得一模一樣,
祖籍填寫豐都,也一模一樣。
兒子第一次偷偷喝酒在豐都的船上,
被初中老師逮了現(xiàn)場,
寫過人生的第一份檢查。
回家坦白,居然不臉紅心跳。
爺爺?shù)暮娱L滿墳頭,
我從青草的搖曳中想象老人的樣子。
相信有一天我回到老家,
在快樂的人群中能準(zhǔn)確地指認(rèn),
就像他,在墳前石碑上對我的指認(rèn)。
爺爺?shù)哪贡希?/p>
有我爸、我和我兒子的名字。
我對于這樣方式的沿襲感到親切,
爺爺就是我的豐都。
盡管,父親很早很早,
就帶我漂亮的母親離開了那里。
所以我必然與豐都有關(guān),
所以兒子也必然與豐都有關(guān),
兒子還有兒子,他們都與豐都有關(guān)。
豐都是人的豐都,老百姓是人,
最后從四面八方來這里報到。
豐都,回家和外來的都取消了座次,
不像八寶山程序繁瑣、等級深嚴(yán),
不會為夜半的敲門擔(dān)驚受怕。
每天聽蛙鳴和鳥唱,每天都有,
上輩子的冤家在冥冥中拜堂。
已知
速度在詞語里奔跑,
成都、重慶互為起點和終點。
這是名詞給我的安慰,
從名詞開始,角色與經(jīng)驗可以轉(zhuǎn)換。
以火鍋為例,把傷痛轉(zhuǎn)換為快樂,
相當(dāng)于把活蝦放進火鍋、取出,
在青油碟里點蘸降溫,
送進嘴里盤點。
或者把愛情轉(zhuǎn)換為友情,
從紅湯轉(zhuǎn)移到清湯,
黃花、鮮藕、金針菇、牛肝菌,
最大的好處是清熱解毒。
這里包含了名詞、動詞和形容詞,
以及一切可以包含的詞語,
可以一鍋煮,惟一煮不爛的是,
關(guān)漢卿的銅豌豆。
詞語里的速度慢不下來,
已經(jīng)無關(guān)重慶和成都。
一個詞被另一個詞直轄以后,
人的生死,也是高速。
獨秀
一個老人的獨秀,
遺落在中國革命的詞典里。
斑駁的紅墻院老了,
老人最后的呼吸弱如游絲,
行走在曾經(jīng)的鮮花中。
唾沫如江水,
淹沒了最初的光芒。
南京豐厚的許諾,
買不去紅墻的奄奄一息。
年代已遠,記得的人依然記得。
紅墻院的紅,
比其他的紅更頑固不化。
成色暗了一些,還是原來的紅,
還是最初的火苗一樣,
孤獨地在燃燒。
紅星路二段85號
門口的路改成八車道了,
詩歌只能從背后繞道而來,
破壞了原來的分行。
原來的長句在樓梯上打了折,
抒情不受影響,短短長長,
意象行走在紙上。
看得見天上的三顆星星,
一顆是青春,一顆是愛情,
還有一顆,是詩歌。
這地方使人想起某個車站,
有人離開,又有很多人走來,
那張車票可以受用一生。
從布后街2號開始,
詩的廟堂,從來都沒有安放座次,
門牌換了,詩歌還在,永遠。
回家
成渝高速,
是我惟一不能感受飛翔的速度。
橫臥在成都與重慶之間,
混淆我的故土。
本世紀(jì)開始的那個春天,
我從桑家坡過往兩個城市,
像茶余飯后的散步,
如同休閑的前庭后院。
和別人不一樣,
我在兩者之間無法取舍。
從成都到重慶說的是回去,
從重慶到成都說的也是回去。
路上留下的表情,
歸去和別離都是一樣。
城市固然清晰,
我現(xiàn)在的身份比霧模糊。
成都有一把鑰匙在手,
重慶有一把鑰匙在手,
往往一腳油門踩下以后,
人在家里,手機開始漫游。
刑警姜紅
一支漂亮的手槍,
瓦藍色的刺激與誘惑,
在他腰間、手里,
在外衣遮擋的左腋下,
生出英雄的旋風(fēng)。
他的故事行走在這個城市,
壞人聞風(fēng)喪膽。
身高一米八二,光頭男,
長相英俊、酷,
天生就電影里的正面人物。
我和他同屆同門,
攻讀法律,法條在他那里,
可以倒背如流,
就像自己身上的汗毛,
疤痕與胎記。
導(dǎo)師李長青說,
姜紅還要長,
指他刑警總隊長的職務(wù)。
出事那天沒有征兆,
在案發(fā)現(xiàn)場他被召回局里,
“緊急會”只緊急了他一人,
進門就兩個武警過來下了他的家伙,
他沒有掙扎、爭辯,
沒有驚慌與凌亂。
——“出來混都是要還的”
香港警匪片里的臺詞,
姜紅如法條一樣爛熟于心。
女孩兒一樣的名字,
一個真男人,
勛章與手銬都閃閃發(fā)光。
姜紅的紅,與黑只有一步,
這一步?jīng)]有界限,
就是分寸。姜紅涉了黑,
“近墨者黑”的黑,
黑得確鑿。
多年過去了,我去探視他,
那是個柔軟的春天,
姜紅和自己辦過的罪犯
關(guān)押在一起。還是一米八二,
光頭,還是英俊。
我們相擁而抱,無語,
眼睛潮濕了,淚流不下來,
那天,離他刑滿還有一百八十二天。
華沙的夜
華沙的夜一直醒著,
那些藍色、褐色、灰色的眼睛,
在夜里以相同的目光,
擁抱著這個城市的寧靜。
這是一個被撕裂過的城市,
每一寸肌膚都有傷痕。
這是一個被炮火震聾了耳朵的城市,
所以寧靜成了這個城市,
最優(yōu)美的守護。
華沙從廢墟上站起來,
以原來的姿勢、原來的模樣。
倒下、站起,又倒下、又站起,
從來都沒有屈服,
沒有折斷自己的脊梁。
即使在廢墟里已經(jīng)閉上的眼睛,
也會把最后的溫暖,
留給生者,
鑲嵌在華沙的夜里。
于是,華沙有了那么多的琥珀,
那些眼睛,那些街燈,
每一種光芒,都是那么平和,
那么璀璨和剔透,
足以讓所有的光芒失色,
讓所有的貪婪和掠奪,
望而生畏。
華沙在夜里一直醒著
教堂時鐘的敲打,格外清脆。
沙坪壩蔣公館
陽光覆蓋了這幢沒有主人的公館,
穿黑色風(fēng)衣的主人,流離失所,
孤島上走完自己的一生。
曾經(jīng)呼風(fēng)喚雨的王朝因為拒絕陽光,
一條路走到了黑。他的夫人,
那個喜歡畫梅花的優(yōu)雅女人,
留下幾幅和她名字一樣美麗的丹青,
成為飯后茶余的佳話。
這里和城中心的抗戰(zhàn)記功碑一樣,
也有功德,也時有燈光不眠,
與那邊總統(tǒng)府運籌帷幄,在那時,
在半個多世紀(jì)以前的鐵蹄下的日子。
只可惜驅(qū)逐倭寇以后,那件風(fēng)衣,
從這里飛揚起黑色的塵霧,蔽日遮天,
江南與江北,依然槍林彈雨,
煮豆燃豆箕的火玩了自己。
海峽那邊一座島埋葬了一個王朝,
公館還在,已經(jīng)沒有了呼吸……
雙乳峰
仰躺是你最好的姿勢,
在黔西南,你的海拔高不可及。
所有你哺育過的高度都低下了頭,
溫順如嬰。不僅僅是黔,
黔以遠,東西南北以遠的方向,
海拔從每一個生命升起,
成為最高的峰。
我是你的嬰。我驕傲的頭,
置放在你巨大雙峰的溝壑里,
從年少到青春,直到我老的那天,
我的夢想、我釋放的男人的體味,
都有你乳的香,你的給與。
我會和我的那個女人來看你,
我會把看你的女人當(dāng)成我的女人。
布衣包裹的溫情,讓再多野性,
再多的強悍與囂張都收斂了,
都在雙峰之上繞指成柔。
一闋踏歌潑灑的米酒,
一曼輕舞邀約的蛙鳴,
捉迷藏的蛐蛐潛入夜半的指尖,
幸福來臨,可以滋潤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