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曼旎
從東向西走,追逐著黃沙大漠。
不是無緣無故要走這條路。我想找一個人,圓一個故事。于是匆匆忙忙的二十三天,我收拾了行李——幾乎是我的全部家當,我走上了這條路。
我想過,尋找,算是一個什么理由。但是我這一生,已夠碌碌無為的了。去圓一個執(zhí)念,大約只能算一件小事。沒有家人,沒有錢,什么都沒有。
這也好。不用管生死,一直往前走就是了。
我像一匹馬,不停蹄地趕路。不用地圖,我就知道要去的地方在哪里。只是,未及辨明方向,我已沉淪在風沙中,對混濁天空上的夕陽上了癮,此后再也沒回頭,隨它墮入無邊黑暗中,履行著構(gòu)思出的旅者夢。
我終于明白,就是這個夢,曾使我的心頭一緊一松,如同搖晃著的大石頭。
同時,我又想到了,其實不是這個夢??扇羰菬o緣無故,也太不夠浪漫了些。倘若有一天我能因為這一路而成名呢,到時候我就說,一個有志青年的追夢之旅,多好聽。
臆想停止了。手上打破的是一罐屬于雨的氣息,也是存在于故鄉(xiāng)的氣息,濕漉漉的。淌在沙粒中。我本以為它將煉沙成金,最后卻蒸發(fā)在空氣中。它的殘骸還留在我的手里,未打算珍藏它已死去的軀體——尖銳的玻璃。
唯在手臂上剌出一道痕跡,祭奠這一路,從心中幼稚的芽,漸漸成形。我也以此警醒,從夢中渡到清醒,或者是從清醒轉(zhuǎn)去夢中。
將多余的哀喜嵌在一路,想要鑄出生命的河,允我順流而行,允我喜樂。愛是生命長河寄居者,而我這一路,一路都與愛隔絕。我忽然想起剛才的那罐所謂的故鄉(xiāng)了。每個人都有一個故鄉(xiāng),否則,那不成了無鄉(xiāng)可歸的人嗎?
我的家鄉(xiāng)其實是個美好的地方,有個很浪漫的名字。
但現(xiàn)在,沒有了。
故事的最后——不,根本就沒有故事。
事情的最后,我陷在黃沙中,沒有孤煙,但有一個孤獨的人。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