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殺信使

金姆·齊姆林

告示上寫著“招領(lǐng)啟事：長著天鵝般柔順眼睛的灰色小外星人。丟失者請撥電話……”，緊接著，登出了一個當(dāng)?shù)氐碾娫捥柎a。

艾伯特·芬奇博士抬頭瞧著貼在電線桿上的傳單，考慮了一陣。他在“搜索地外文明”項目上耗盡了一生。期望能發(fā)現(xiàn)一些智能生命的蹤跡;他傾聽過十萬多種聲音，從中尋找生命存在的可能。最近他終于判定，自己注定要一無所獲地退休終老。

他側(cè)著頭仔細(xì)端詳起傳單底部的照片。上面倒真有一個古古怪怪的小東西，不過照片品質(zhì)并不佳。最有可能是一場惡作劇。

但是，他已經(jīng)將整段職業(yè)生涯置于微乎其微的機會之上，打一個電話又算得了什么呢？他揭下了傳單，彈開手機，撥打了那個電話號碼。

鈴聲響起，電話另一頭出現(xiàn)了一名男子的聲音，嗓音聽上去挺蒼老。那人說，是有一個外星生物。他在公園里散步時發(fā)現(xiàn)它正在哭泣。他給小東西喂了牛奶和貓糧，不過它一點都沒吃。小家伙如今被一位名叫埃弗雷特的女士收養(yǎng)。

芬奇博士急急忙忙地趕到了埃弗雷特夫人的家中，幾分鐘后，電視臺的攝像組也來了，政府人員則在好幾個鐘頭后才趕到埃弗雷特夫人的家。

這個小東西體重約有兩磅重。它體色呈灰白，有些絨毛;它會咕噥著發(fā)出一些聲音，睜著一對大而柔和的眼睛，可愛極了。絕對錯不了，這肯定是一個外星生物。

甚至當(dāng)提防未檢疫生物的理性想法閃入他腦中時，芬奇還是無法抗拒將小東西抱起來的誘惑。埃弗雷斯特夫人現(xiàn)在一切安好，她和小東西在一起呆了一天多;另外，發(fā)現(xiàn)它的那名男子顯然還活蹦亂跳，依舊一副健談的樣子。它靜坐在芬奇的臂彎里，昂起頭沖著他咕噥。到了最后，芬奇博士很高興自己先前對內(nèi)心的恐懼視而不見。

六個月后，盡管語言學(xué)家們忙活得一頭霧水，芬奇依舊興奮不已。他從全世界招徠了最出色的人才，而他們之中沒有一個人能讓外星生物用它的母語或者其他語言說出一句類似“嗨”的話。又過了幾個月，眾人居然一致同意，小家伙沒有語言能力。

畢竟，人類找到了外星生物的太空飛船，而它顯然是一個技術(shù)先進(jìn)的種族的勞動結(jié)晶，盡管專家們根本無法解釋飛船完全自動化的原因。而且，很難想象一個沒有溝通能力的種族能夠建造出這樣的飛船。

無論如何，在此之后，專家們不再試圖獲得外星生物的許可，直接就把它塞到了CT掃描儀里。小東西鳴叫著，欣然忍受了一切。

當(dāng)他看到測試結(jié)果時，芬奇心想，他們幸好沒有用核磁共振成像測試開場。在小東西體內(nèi)，藏著一些東西——某種卵狀的金屬物質(zhì)。假如你以正確的頻率傾聽，它還會發(fā)出嘟嘟的輕聲鳴叫。

芬奇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召開了一次會議，這是芬奇頭一次以個人名義召集大伙兒。他給大家演示關(guān)于“外星人造物品猜想”的幻燈片。最近的研究表明，外星人造物品不必那么的龐大，可以把一個世界的信息包裹在一個小容器里，譬如一顆金屬卵之類的東西。

聽了這番話，主管人士決定將金屬卵切開。大家此刻似乎都認(rèn)同這個外星小東西并無智能，它只會偷窺、發(fā)出一些毫無意義的聲音，或者依偎在人身上。

芬奇并不確信這是不是一個好主意。在他眼里，整件事情就是不合道理——為何智能外星人要把他們的人造物品放在一個活蹦亂跳的小動物身體里面？除此之外，這個小東西看上去真像一只寵物。它不會說話，然而它肯定會喜歡人的陪伴。

當(dāng)專家們把小家伙帶到一問獸醫(yī)手術(shù)室時，芬奇也在現(xiàn)場，那地方還不錯，至少消過毒了。芬奇看著他們安裝好監(jiān)視器，追蹤小家伙體內(nèi)的那顆卵形物發(fā)出的砰砰聲。

他們切下了第一刀，卵形物立即砰砰作響，然后就沉寂了下來。

芬奇突然產(chǎn)生了一個念頭：假如這些外星人希望得到一些情報以作為回報，他們會怎么做呢？

假如你置身于他們的位置，你最想要哪些情報？你會想要和一些為了知道你的底細(xì)就切開你的貓咪肚子的人交朋友嗎？芬奇打賭道，這就是他們的失效保護機制——一旦傷害了這只毛茸茸的小東西，卵形物就將自毀。要避開那些你不想碰到的種族，這真是一個好辦法。

等到想好了一切，芬奇就不斷地乞求、懇請和解釋。專家們面對這套理論以及悄無聲息的卵形物，終于信服了。他們把外星生物放回到先前為它筑好的窩巢里，幸好還不算太遲——卵形物又開始砰砰地響了起來。

芬奇大大地松了一口氣。他敢斷定，小東西遲早會產(chǎn)下那顆卵形物，而卵形物遲早也會孵化成熟，他們會獲取到想要的情報。

事情轉(zhuǎn)了個圈，又成了一個時間的問題。芬奇撫摸著小家伙毛茸茸的腦袋，傾聽著砰砰的聲音，坐下靜靜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