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里卡拉

李維明

天很黑，風(fēng)蠻大，空中有幾顆星星眨眼睛。

老虎卡拉在夜色掩護(hù)下飛快地跑。

耳邊的風(fēng)呼呼響著，旁邊的樹靜靜立著，他們像排著隊昏昏欲睡的巨人士兵。

他很快就從山林跑到了城里。

城門沒有人看守。

其實(shí)有，卡拉也不會怕，沖過去就是了。

街道上靜悄悄的，看不見一個人，這座城市也睡了。

卡拉取出一張紙條，這是經(jīng)常來城里的麻雀寫的：胖園長的家住在西城區(qū)長條街胡同111號。門口有一只石獅子，樣子有些兇，不過不會咬人。

老虎卡拉順利地找到了動物園胖園長的家。

果然有一尊石獅子，樣子的確有些可怕。

老虎卡拉張大嘴巴做了一個威脅的兇相，但對方一點(diǎn)沒有反應(yīng)。卡拉從容地走過去，用虎爪拍了拍石獅的腦袋，然后撳響了門鈴。

“誰呀？誰呀？”胖園長在里面大聲問，他正在睡覺，門鈴把他吵醒了，所以很不高興。

老虎卡拉不說話，仍是一個勁撳那門鈴。

胖園長嘴里嘀咕著，慢騰騰起床，揉著眼睛來開門，看到卡拉吃了一驚，怒斥：“是誰讓你從動物園里跑來的？！”

老虎卡拉走進(jìn)了屋，說：“是我自己讓我來的?！?/p>

“你自己？你自己！沒有我的許可，你能隨便從園里跑出來嗎？切里，你膽子太大了，太不像話！我要處罰你，餓你三天三夜！”

老虎卡拉說：“我不是切里，我是卡拉。請你看仔細(xì)。”

胖園長就把眼睛睜大了看，他有些害怕了：“ 我認(rèn)錯虎了，對不起?！?/p>

老虎卡拉說：“你得和我走一趟。”

胖園長嚇得往后退了一步，問：“去哪里？”

“動物園！”卡拉大聲說。

“可我不想去?！迸謭@長朝后退，想尋個機(jī)會逃。

老虎卡拉拎住了他的衣領(lǐng)：“不去？！”

胖園長顫抖著嗓音：“那……我們……去吧?！?/p>

“天啦，老虎切里怎么跑到家里來了？還來發(fā)什么威風(fēng)？我說你不能寵著這些家伙，你偏不聽，太不像話了！”胖園長太太從臥室里探頭向外看，她常去動物園，所以和切里也很熟悉。

“不是切里，是我們不認(rèn)識的卡拉！”胖園長轉(zhuǎn)頭對太太說，臉上的神情很恐怖，并悄悄做了個快打電話報警的手勢。

媽呀，園長太太一頭鉆進(jìn)了被子里。

老虎卡拉和胖園長去動物園。胖園長走得很慢，他希望路上有巡警，這樣自己就可以脫身。不幸得很，一個人也沒遇見。

他們到了。

聽到動靜，看到胖園長又領(lǐng)來了一只老虎，動物園里一下子熱鬧了。不少動物睡意全無，他們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胖園長按照老虎卡拉的命令打開了一個鐵籠子。

“是誰？敢來打擾我的好夢？”一個威嚴(yán)的聲音霹靂般炸響了。

老虎卡拉暗笑，哥哥切里的脾氣看來也蠻暴躁。沒辦法，這是我們老虎家族的遺傳嘛。

“是我?！迸謭@長說。

老虎切里的聲音變得柔和了，說：“哦，對不起，我不知道是園長。您好！嗯不，您早！哦，不對，夜里好！”

老哥怎么這樣了？他以前可不是這樣低三下四的，老虎卡拉想。

燈亮了。

老虎切里看到了老虎卡拉，他大喝一聲，問：“你是誰？”

卡拉笑了，說：“我是卡拉，你的雙胞胎弟弟?！?/p>

“啊呸！”切里斷然否定，“我沒有弟弟。你休想到我這兒來混一份飯吃！”

卡拉愣住了，說：“你好好想一想?！?/p>

胖園長也說：“是呀，你們確實(shí)很像，除了你胖他瘦?！?/p>

“不用想！我根本就沒有什么弟弟。我數(shù)一、二、三，你立刻離開這里，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了?！鼻欣锕粯勇柶鹆松眢w，眼睛閃著兇光，發(fā)出了威脅。

“你再想一想，過去你常帶著我玩，難道一點(diǎn)也記不得了？一點(diǎn)點(diǎn)印象也沒有了？”老虎卡拉看著哥哥，想啟發(fā)他認(rèn)真回憶一下。

但老虎切里身形一縱，就撲了過去，老虎卡拉身手極好，只輕輕一閃身就躲開了。

切里猛吼了一聲，把身子高高立起，張開血盆大口，接著又是一撲，想不到卡拉又躲開了。切里大怒，迅即揮動鋼鞭般的尾巴抽過去。這一“鞭”甩到一般動物身上，不是骨頭打折，就是內(nèi)臟受傷。

可還是沒有用，老虎卡拉跳起來，躲過了襲擊，又閃電般用腳把切里的尾巴踩住了。

老虎切里想收回尾巴，遲了，哎喲，疼！

還未容他叫出聲來，老虎卡拉輕輕一推，切里就跌翻在地。

老虎卡拉咆哮一聲，張開了大口，恰好對著哥哥的脖子。不過，他并沒有咬下去。

“卡拉，好弟弟，別咬我?！崩匣⑶欣锘琶η箴?，現(xiàn)在他認(rèn)了。

“你認(rèn)出我了？”卡拉高興地問。

老虎切里肯定地說：“認(rèn)出來了，認(rèn)出來了。你就是我的老弟卡拉。”

“哥哥，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和你動手的。”老虎卡拉趕緊把切里扶了起來，又輕輕替他拂掉身上的泥塵。

場面有些尷尬。

不過幾分鐘后，老虎切里就擺出了老大的架式，問：“老弟找我有什么事嗎？”

老虎卡拉說：“首先當(dāng)然是想見哥哥?！?/p>

他倆分別是好幾年前的事了——兄弟倆在密林中游戲，哥哥切里不慎跌入獵人設(shè)下的陷阱，卡拉無計可施，于是哭著去找媽媽。等他和媽媽趕來時，切里已經(jīng)不在了。

媽媽帶著卡拉四處尋找，可哪里也沒有切里的蹤跡。

媽媽傷心地哭了一天一夜。

老虎切里記起了慈祥的媽媽，問：“媽媽呢？”

卡拉低下了腦袋，說：“她老人家已經(jīng)去世了。去世前，她還拉著我的手，讓我一定要找到你?！?/p>

老虎切里卻很不高興地說：“所以你就來投奔我了？老弟，我這里居住也蠻緊張呀。你看看，就這么一間屋子，兩個大塊頭擠在一起多不方便呀?！?

老虎卡拉愣了一下，說：“可是……”

切里揮了揮手，說：“我們的食物也是定量的，我一天就十公斤牛肉，這怎么夠呀？偶爾才能搭上雞鴨什么的，但也只能塞個牙縫呀。你來了，我就不夠吃了?！?/p>

胖園長說：“這問題不大的，我可以另外安排住處，用餐方面，我們也可以讓你享受你哥哥切里的同等待遇?！?/p>

胖園長希望卡拉能留下來，動物園想進(jìn)一只老虎，是要花大價錢的?，F(xiàn)在有自動送上門的，那還不是天大的好事情。

老虎切里不樂意了，問：“同等待遇？”

“是的，我可以保證。”胖園長很肯定地說。

切里說：“這很不公平，太不公平了！我到動物園已經(jīng)三年了，可他剛來，憑什么和我享受同樣的待遇？”

胖園長沒有想到切里會對弟弟的優(yōu)厚待遇有意見。

“我不是……”卡拉話還沒有說完，突然像個醉漢一樣晃了晃倒在了地上。

兩個警察端著麻醉槍跑了過來，在他們身后，是胖園長的太太。

卡拉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睡在哥哥的籠子里。他揉了揉腦袋想站起來，但腿沒有一點(diǎn)力氣。

老虎切里陰陽怪氣地說：“別動，歇著吧。你中了麻醉彈了，夠你受一會兒的，就你這一點(diǎn)本事跑來和人斗什么斗，連老哥我也不是他們的對手?！?/p>

老虎卡拉說：“我是想救你出去的?！?/p>

切里笑了，說：“你救我出去干什么？”

卡拉說：“我們的森林國現(xiàn)在很需要你?！?/p>

“你在那里干什么呀？”

老虎卡拉說：“國王。”

切里高興了，問：“你讓我去當(dāng)森林國的國王？”

卡拉說：“那要按我們森林國的規(guī)矩辦。你得先向我挑戰(zhàn)，戰(zhàn)勝了我，我就退位，你是國王；如果你輸了，當(dāng)然還是我當(dāng)國王，但我可以委任你當(dāng)大將軍?！?/p>

切里不屑地說：“我在這里有吃有喝，過得很好。出去受那個苦，我才不干呢，而且我肯定打不過你，剛才已經(jīng)試過了。”

“那你可以當(dāng)大將軍呀。”

“讓我聽你使喚？我不干。”老虎切里斷然拒絕。

老虎卡拉站了起來，這時他的力氣已經(jīng)恢復(fù)了。他伸臂踢腿，又做了幾個擴(kuò)展運(yùn)動。

外面還是漆黑一片，老虎卡拉四處看了看，問：“你不想要自由？”

“不想，自由也不能當(dāng)飯吃。”切里看了看弟弟，“你還是現(xiàn)實(shí)一點(diǎn)吧，就在這動物園里住下吧?？丛谀阄倚值艿那榉稚希魈煳乙团謭@長講，讓他給你單獨(dú)弄一間籠子，反正我這里你不能住?！?/p>

卡拉說：“用不著了?！?/p>

切里急了，說：“用不著了？我這里你別想住……”

卡拉兩手抓住鐵欄，猛地用力，天呀，那鐵棍子就如面條一般變形了。卡拉回過頭又看了切里一眼，說：“哥哥，再見！我很高興能見到你，但你太讓我失望了。”

卡拉走了。

老虎切里傻了，半晌才回過味來，笑道：“我這傻弟弟雖然不開竅，但還真有幾分力氣，走了好，走了好。要不，以后我的麻煩不會少?！?/p>

第二天，胖園長來上班。

他發(fā)現(xiàn)許多籠子被破壞了。動物園里失蹤了黑熊一頭、灰狼三條、糜鹿五只、猴子四十二只、禿鷲三只——

胖園長去問切里，責(zé)怪他為什么不制止自己的弟弟。

切里說：“我怎么沒去制止？可我哪里打得過他呀?！?/p>

損失慘重，胖園長哭著報警。

十幾個全副武裝的警察趕了過來，他們將動物園里里外外搜索了個遍，也沒有抓到一個“逃犯”。后來，更多的警察又挨家挨戶搜查，還是沒有結(jié)果。

后來，胖園長在他的辦公桌上發(fā)現(xiàn)了一封信。是老虎卡拉寫的。他說，你們?nèi)藳]有權(quán)力把我們關(guān)在籠子里供你們觀賞，所以我把愿意回森林國的動物都帶走了。自愿留在動物園的，你要善待他們，否則，我也會把你抓到動物國的。你信嗎？

“信，我信！”胖園長喃喃自語。

看了那封信，胖園長好多天睡不著覺。他怕老虎卡拉真的來把自己抓走，他確信那只老虎有這個本領(lǐng)。

他專門去請教老虎切里，說：“切里，你弟弟會不會把我抓走？”

老虎切里拍胸膛打了包票，說：“不會的，你放心好了?！?/p>

胖園長說：“你說話當(dāng)真嗎？”

“他要來抓你，我會保護(hù)你的。怎么說我也是他老哥?！崩匣⑶欣镉邪盐盏卣f，并適時地提出了要求，“不過，以后我的食物可否增加一些？”

“行！”胖園長爽快地答應(yīng)了。

老虎切里忍不住笑了，老弟來鬧了這么一回，雖然有些傷了自己的自尊，但也帶來了好處。

五年過去了。

這期間，動物園里又來了一只年輕的老虎。切里很煩他，并與他打了一架，但根本不是人家的對手。

胖園長對他的態(tài)度明顯變了。

食物的定量減少了。

切里抗議過，但沒有用。

這一天，切里閉著眼睛曬太陽時，胖園長來找他“商量”事了。

胖園長愁眉苦臉地說：“切里，現(xiàn)在動物園很困難呀。這么多動物一天要吃多少？要花掉我多少錢？我真的要養(yǎng)不起你們了?！?/p>

老虎切里瞪大了眼睛，有些害怕地問：“你想怎么辦？”

胖園長嘆口氣說：“這不是來找你商量嘛?！?/p>

老虎切里很怕胖園長又要減少他的食物，他的飯量真的很大。

“動物園困難了，大家都應(yīng)該承擔(dān)一些責(zé)任，你說對不對？”胖園長一雙小眼睛緊盯著老虎切里。

切里猶豫著說：“那——當(dāng)然。”

胖園長說：“我仔細(xì)想了，有兩條路可以任你選?！?/p>

切里警覺地抬起頭，問：“哪兩條路？”

胖園長問：“你弟弟不是森林國的國王嗎？”

切里不知他葫蘆里賣什么藥，但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

胖園長想了想，說：“我想送你回老家大森林去。不過，要請你弟弟給些補(bǔ)償，你在我這兒生活了這么多年，住宿費(fèi)、伙食費(fèi)總是該付的吧？”

切里想都沒有想，說：“我不愿意回大森林去。我習(xí)慣城里的生活了，根本打不了獵，我跑不動了?！?/p>

胖園長說：“第二條路就是在城里工作，白天去上班，晚上回動物園休息。放心好了，會讓你吃得很好的。”

老虎切里低下了頭，然后說：“那我就去吧?！?/p>

胖園長陰險地笑了，說：“我知道你會愿意的?！?/p>

馬戲團(tuán)的黑臉團(tuán)長是個心狠手辣的家伙，見到老虎切里就給他來了個下馬威。他說：“你別和我擺譜，你這樣的，我見多了。”

老虎切里說：“我沒有擺譜呀?！?/p>

話音未落，他就全身一麻，動彈不得了。

原來黑臉用上了電棍。

“知道它的厲害了吧？”黑臉揚(yáng)揚(yáng)手中的電棍，再次搗了老虎切里一下。

又是全身發(fā)麻，老虎切里渾身顫抖著不敢再看黑臉。

黑臉厲聲說：“我問你話呢，知道了嗎？”

老虎切里低聲嘟噥，說：“知道了?！?/p>

“什么？我沒有聽清楚，你給我說大聲一點(diǎn)！”

老虎切里只好大聲地說：“知道了。”

黑臉還要問：“知道了什么？”

“您厲害。”老虎切里流下了眼淚。

老虎切里開始參加訓(xùn)練。鉆火圈時，他被燒掉了兩塊皮毛，走鋼絲時，他從高處摔下來四十九回，跌得鼻青臉腫。

黑臉不停地罵他是頭號大笨蛋。

他想反抗，但又不敢，那電棍實(shí)在令他害怕。

很屈辱的一天。

終于熬到下班時間了，他準(zhǔn)備回動物園去，但黑臉用電棍攔住了他。這時，切里才知道，胖團(tuán)長已經(jīng)把自己賣給了馬戲團(tuán)。

那晚，老虎切里睡在一個非常狹小的露天鐵籠子里。

天上出現(xiàn)了一勾彎月。

月光透過樹枝，斑駁地灑落在地上。

老虎切里感到了涼意，渾身的筋骨酸痛得厲害，眼皮也越來越重了，朦朧中，他竟然是和弟弟卡拉在一起。

他們都還是童年時的老虎。

切里和卡拉在林間、溪邊跑呀，沖呀，鬧呀，多么的快活。

兩滴眼淚懸在切里的眼眶上，慢慢地滴落了下來。

在很遠(yuǎn)的大森林里，虎王卡拉做了一個夢。

哥哥切里在夢里對著他哭。

卡拉問切里怎么了，切里沒有說，淚水卻不停地流下來。

“哥哥，怎么了？你說呀！”卡拉一下子醒了。

他輕輕地起床，不想驚動王后和三個熟睡的孩子。他走出了王宮。這王宮其實(shí)就是一個大的山洞。

周圍一片靜寂，一勾彎月懸在藍(lán)黑的天幕上，星星眨著眼睛看他。草有些不勝夜寒，瑟縮著發(fā)抖。蛐蛐和紡織娘在高高低低地唱著歌兒，不知疲倦，反倒襯得這夜更加靜謐了。

他突然感覺到身后有人，猛地轉(zhuǎn)過身卻發(fā)現(xiàn)是他的妻子，森林國的王后。

王后問：“大王深夜不睡，有什么事嗎？”

卡拉說了做夢的事。

王后笑了，溫柔地說：“你不要擔(dān)心，那只是一個夢而已?！?/p>

卡拉說：“不，我和切里是雙胞胎兄弟，我們之間是有感應(yīng)的。小時候，有一頭大黑熊欺負(fù)我，哥哥在很遠(yuǎn)的山洼里立刻感覺到了我的危險，他飛一樣地跑來，我倆聯(lián)手打敗了大黑熊?，F(xiàn)在，我相信哥哥也一定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事了。”

“可你說過，哥哥已經(jīng)變了，變得……”王后話說了一半?yún)s不說了。

“是的，他變了，染上了不少壞毛病?？伤F(xiàn)在遇到大麻煩了，我不能不管呀。我先得說服他回來。以后，我還要幫助他重新熟悉大森林，恢復(fù)他失去的本領(lǐng)。當(dāng)然，還要幫他改掉那一身壞毛病。”

“這并不容易呀?！?/p>

“是的，不容易，但我有信心。因為他是我親愛的哥哥，我是他的弟弟?！?/p>

王后不說話了。平時卡拉總愛說起他親愛的哥哥切里，有時她還蠻嫉妒的呢。

卡拉注視著妻子，問：“那你說我該不該去？”

“你去吧，一定要注意安全呀。我和孩子等著你?！?/p>

“放心！我一定會帶著哥哥安全回來的?！闭f完，虎王卡拉縱身一躍一躥，就無聲無息地跳到了一條小路上。他回過身，向妻子擺了擺手，然后飛快地跑了起來。

耳邊的風(fēng)呼呼響著，旁邊的樹靜靜立著，他們像排著隊昏昏欲睡的巨人士兵。老虎卡拉威風(fēng)了得，他從夾道的“士兵”中穿行而過，風(fēng)一樣向城里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