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軍事界不可多得的人才”

李春發(fā)

左權將軍是在抗日戰(zhàn)爭中犧牲的八路軍最高將領?？箲?zhàn)爆發(fā)后，身為八路軍副參謀長的他協(xié)助八路軍正副總司令朱德、彭德懷指揮作戰(zhàn)，粉碎日偽軍多次“掃蕩”，取得了百團大戰(zhàn)、黃崖洞保衛(wèi)戰(zhàn)等諸多戰(zhàn)役、戰(zhàn)斗的勝利。本文披露的是抗戰(zhàn)期間左權將軍親臨前線運籌帷幄的光輝業(yè)績及其軍營故事，他作為優(yōu)秀軍事家的出色指揮才能以及殫精竭慮為黨工作的人格魅力盡現(xiàn)其中。1942年5月，他不幸壯烈殉國，年僅37歲。周恩來稱他“足以為黨之楷模”，朱德贊譽他是“中國軍事界不可多得的人才”。

一、制勝韜略：在戰(zhàn)斗中因地制宜靈活應用

利用地形巧布口袋陣，痛擊日軍苫米地旅團。1938年春，日軍因后方交通線屢遭八路軍襲擊，便從正面戰(zhàn)場抽回兵力，分9路向晉東南地區(qū)進犯。八路軍總部決定機動靈活地殲滅敵人，左權提議先打最狡猾的苫米地旅團。這一建議得到了總部其他領導人的認可。左權利用武鄉(xiāng)縣長樂灘的地形優(yōu)勢，將有限兵力分作3部分，利用地形布成口袋陣。待敵人全部進入口袋之后，左權一聲令下——“打”，如長蛇般蠕動的日軍隊伍頓時被斬成數(shù)段。日軍拼死掙扎，但終被殲滅。旅團長苫米地親率精銳前來救援。左權又安排部隊截擊，使之倉皇而逃。長樂之戰(zhàn)殲敵2000多人，繳獲大批輜重。

迂回設伏以小勝大，打贏府城大道阻擊戰(zhàn)。1938年2月20日，左權和朱德率領八路軍總部機關和特務團第二營由牧馬村到達府城。只有一個營和一個騎兵排的我軍，與日軍一○八師團一○四旅團6000余人遭遇，當時沿線的百姓和軍政機關都暴露在日軍面前。雖然形勢明顯敵強我弱，但左權的意見是絕不能躲，堅決要打，以保護老百姓和地方政府轉移。朱德再三考慮同意了左權的意見，并讓他直接指揮戰(zhàn)斗。左權將手里不多的兵力設置成兩道防線：將一個連安置在安澤、屯留交界的“三不管”嶺，組成第一道防線；將其他兩個連放在府城以東的對口店、郭都嶺一帶，布置成第二道防線。朱德對安澤縣縣長鄧肇祥說：“我?guī)У年犖椴欢?，全部用上了。你不是還有點自衛(wèi)隊嗎？交給左參謀長去指揮吧，他很有辦法?！币磺胁贾猛桩敽?，左權命令警衛(wèi)員護送朱德去第二道防線，自己帶兩個作戰(zhàn)參謀和一個騎兵班親臨第一道防線指揮。敵人先是用飛機偵察轟炸，接著用大炮遠近炮擊，最后是士兵抱槍沖鋒。左權命部下既不反沖鋒也不放棄陣地，敵人靠近時就甩手榴彈殺敵。戰(zhàn)士們比賽似的看誰的手榴彈投得多、投得準。就這樣打了一晝夜。敵人萬萬沒想到，阻擊他們3000余人進攻的僅有八路軍一個連。夜幕降臨，日軍在山腳下燃起熊熊大火，以為我軍會放棄陣地追擊。左權卻反其道而行之，命令部隊后撤。

23日上午，日軍進到府城以東強渡沁河。左權命部隊猛烈射擊封鎖河面。日軍連續(xù)3次沖鋒卻未能前進一步。日軍又改用“鉗擊”戰(zhàn)術，佯攻對口店、郭都嶺一帶，主力則分兩路夾擊府城。左權則將我軍之一部拆成小股，分頭襲擾夾攻府城之日軍。直到太陽落山，敵人才撲進了空城。第二天，左權集中身邊僅有的3個連兵力，采取迂回戰(zhàn)術，伏擊了敵輜重部隊，共殲敵200余人，擊毀敵運輸車80多輛，繳獲數(shù)百包軍衣、軍毯及大批槍支彈藥和食品。

左權指揮的府城大道阻擊戰(zhàn)共打了四天三夜，戰(zhàn)線東起“三不管”嶺，西至堯店村，打擊了敵人，保護了安澤縣的老百姓，沿途45個村莊沒有一人遭日軍殺害，粉碎了日軍妄圖殲滅山西境內(nèi)中國軍隊的企圖。

以“緊咬牛筋不松口”戰(zhàn)術取得關家垴殲滅戰(zhàn)的勝利。1940年8月20日至12月15日，八路軍在華北敵后發(fā)動了百團大戰(zhàn)。自戰(zhàn)役打響一個半月以來，在八路軍連續(xù)大規(guī)模破襲和攻擊下，華北日軍損失慘重。從1940年10月6日起，日軍調(diào)動數(shù)萬兵力開始向華北各抗日根據(jù)地進行報復性“掃蕩”。10月19日，彭德懷和左權向八路軍部隊正式下達了反“掃蕩”作戰(zhàn)的命令，要求在敵人對各抗日根據(jù)地采取空前毀滅政策的形勢下，各根據(jù)地黨政軍民要密切配合，廣泛開展游擊戰(zhàn)，粉碎敵人的“掃蕩”。在抗日根據(jù)地軍民的襲擾之下，日軍三十六師團岡崎大隊于10月28日被迫撤到武鄉(xiāng)縣蟠龍鎮(zhèn)關家垴附近，準備奪道武鄉(xiāng)，退回沁縣。彭德懷決心消滅這股日軍。隨即，他與左權等人研究制訂具體的作戰(zhàn)計劃。10月30日，竄至山西左會的岡崎大隊，在八路軍阻擊下被迫再次竄到關家垴和柳樹村一帶。此時敵已十分疲憊，我軍殲敵時機已到。八路軍一二九師三八五旅、三八六旅、新編第十旅主力和決死隊第一縱隊兩個團，以優(yōu)勢兵力將敵包圍并展開猛烈攻勢。一時間敵我對峙，戰(zhàn)斗激烈。但由于地形復雜險要，日軍武器精良，八路軍每攻下一個陣地、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不小的代價。我方突擊部隊沖殺達5小時之久，仍未能予敵以毀滅性打擊，戰(zhàn)斗陷入僵局。

當時，彭德懷和左權的指揮所設在離關家垴兩三里處的一個窯洞中。為了指揮戰(zhàn)斗，彭德懷前進至距敵人陣地500米的地方觀察敵情。左權聞訊后，迅速命令警衛(wèi)部隊把彭總“架”下來轉移到安全地帶，并建議先把突擊部隊撤下來，重新確定戰(zhàn)術。此外，他還請求直接上去指揮收拾局面。

左權把指揮所設在離前線僅2里地的一個山坳里，命令部隊將日軍團團圍住，不急不躁，穩(wěn)扎穩(wěn)打，環(huán)環(huán)緊扣，步步緊逼，“咬住”岡崎大隊這塊“牛筋”不松口。這種打法，避免了我方在躍進攻擊中的大暴露，大大減小了我方傷亡；同時由于將敵“咬”得較死，敵重火力無法發(fā)揮作用，而只有劣勢武器的我軍因為攻擊目標清晰屢屢得手。為了便于指揮，左權將指揮所隨我方包圍圈縮小，一次次向前推進，就近指揮。經(jīng)過兩晝夜的“死咬死磨”，岡崎大隊精疲力竭，組織的數(shù)次突圍也無功而返，最終被我軍全殲，僅有30余人逃離戰(zhàn)場。

此役共殲敵400多人，大隊長岡崎歉受也被打死。

神機妙算將黃崖洞保衛(wèi)戰(zhàn)指揮得精確無比。雄踞山西省黎城縣北境、太行山腹地險要之處的黃崖洞，設有八路軍總部修械所，即黃崖洞兵工廠。從1939年起，它成為華北抗日根據(jù)地創(chuàng)建最早、規(guī)模最大的兵工基地，在兩平方公里的范圍內(nèi)，建有廠房12棟，安裝各種機器40余部，年產(chǎn)武器彈藥可裝備16個團。為此，華北日軍長官岡村寧次視黃崖洞兵工廠為心腹之患。

1941年11月初，日軍三十六師團根據(jù)侵華日軍華北司令部的指令，不斷出動重兵，在飛機的掩護下向黃崖洞進攻。11月7日，占據(jù)黎城的日軍2000余人直接奔襲黃崖洞兵工廠。八路軍總部對保衛(wèi)黃崖洞兵工廠高度重視，將特務團和總部所能抽出的警衛(wèi)部隊全部投入戰(zhàn)斗。在連以上干部的戰(zhàn)前會議上，左權發(fā)出了“保衛(wèi)我們的生命線”的號召。左權與特務團團長歐致富等人多次勘查地形，反復研究御敵方案。

11月8日上午，日軍菖目直興大隊抵臨黃崖洞外徑直向南口襲來，結果在陣地外踏入我軍布下的地雷區(qū)，被炸死百余人。日軍連續(xù)3次用尸體鋪路才通過雷區(qū)。翌日，后續(xù)日軍集中幾十門山炮對南口陣地轟擊，同時出動千余步兵進行沖擊。特務團第三營在左權親自選擇的火力點上，以8挺機槍從左右兩側形成交叉火力，日軍沖上一撥便倒下一撥。猛攻了一天，傷亡慘重的日軍變換進攻方法，以千余兵力繼續(xù)強攻南口，另以3個大隊從側后方向左會山埡口迂進，企圖對八路軍形成腹背夾攻之勢。左權早有所料，部署三八五旅4個營扼守險要地段，把日軍打了回去。日軍要打下黃崖洞，只有南口一條路。打紅了眼的日軍在連續(xù)炮擊中施放了燃燒彈和毒氣彈，我軍第三營幾十個戰(zhàn)士被燒傷或中毒陣亡。部分官兵在這種情形下產(chǎn)生了急躁情緒，要求主動反擊。情況很快報告到左權那里，左權給歐致富打去電話：“你馬上趕到南口去，告訴三營千萬不可離開工事反擊，日軍就是要引誘我們離開陣地?！?/p>

11月13日清晨，戰(zhàn)況發(fā)生重大變化。日軍以十幾門山炮轟擊南口東側懸崖跑馬站的1416高地。這里是黃崖洞的“軟肋”——因為地勢非常險峻，兵力不夠的八路軍只在此布置了一個排。左權不知道的是，特務團一個姓陳的參謀叛變投敵，使日軍知道跑馬站高地是防守最為薄弱的部位，因而被日軍選擇為突破口。左權聞訊后立即接通歐致富的電話：“除南口陣地不動，其余各個工事都只留下3個人，所有力量趕到跑馬站高地，應對可能發(fā)生的變故?！弊髾囝A料得很準。就在當夜，日軍從黎城開來援兵，增加了火炮，不停地轟擊1416高地。黎明時分，跑馬站失守的戰(zhàn)況報到左權那里，他的第一句話就是：“不要慌，跑馬站丟了也不要緊?！毙?，他連續(xù)口授了3道命令：“特務團除南口陣地，其余各連撤到第二道防線水窖口；電令陳錫聯(lián)旅馬上襲擊黎城，奪城后不作停留，立即馳援黃崖洞；電令六七九團、七七二團和新一旅二團迅速增援過來，赴東崖底、趙溝村加固我方陣地?！比哲娫诠Z了跑馬站陣地后，將陸續(xù)開上來的近3000人分為4路，妄圖合圍八路軍主陣地水窖口。而日軍的每一路部隊行至中途，都遭到伏擊，直到11月16日，才好不容易進入了黃崖洞?？墒侨哲娍吹降膮s是空廠房，所有機器設備已被轉移。日軍士兵無論走到哪兒，都要踏上地雷。日軍在山上膽戰(zhàn)心驚地過了一夜，得不到食物補給，只得在18日清晨沮喪而返。然而，黃崖洞不好進也不好出，左權早已布置4個團的兵力，在日軍的必經(jīng)之地三十畝、曹莊一帶張網(wǎng)待敵，將日軍打得大敗而逃。光是曹莊一仗，日軍就留下了100多具尸體。

在黃崖洞保衛(wèi)戰(zhàn)中，左權指揮直接守山的八路軍僅1200多人，與陸續(xù)增援達5000多人的日軍，鏖戰(zhàn)10個晝夜，共斃敵1000余人，其中大隊長以上軍官5名，我方僅傷亡營長龐粟以下166人，以6∶1的輝煌戰(zhàn)績，開創(chuàng)了中日敵我傷亡對比空前未有之記錄。此戰(zhàn)被中共中央軍委評價為“1941年以來反掃蕩的一次最成功的模范戰(zhàn)斗”。

二、治軍方法：在循循善誘中因人而異嚴愛分明

平時訓練注重形式多樣，而后還真派上了用場。1938年夏天，八路軍總部特務團在襄垣縣大黃莊一帶休整練兵。左權對這次練兵十分重視，他經(jīng)常對干部和戰(zhàn)士說：“中國有句老話叫做‘鼓越錘越響，兵越練越強。八路軍出師以來，打了多次勝仗都是沾了以前飽受過二萬五千里長征鍛煉的光。現(xiàn)在一批批新戰(zhàn)士補充進來了，不練好殺敵本領怎么能夠打勝仗？所以，大家對軍事訓練一定要認真喲?！碑敃r，許多新入伍的北方戰(zhàn)士不會游泳，左權就組織他們到漳河里學習游泳，并進行武裝泅渡大演習。對此，有些人很不理解：“咱們這太行山除了山地還是山地，學那個游泳有多大用處？又不是當海軍！”左權聽說后耐心教育戰(zhàn)士說：“做一個真正的好戰(zhàn)士，就得練就一身真本領，老百姓不是常說‘閑時置下忙時用嘛！眼下可能用不著，終究會用得著的?！?/p>

說來還真巧了。1938年10月，朱德從延安開完會，要返回前方總部。當他與戰(zhàn)士們行至靈石縣時，敵人封鎖了汾河大橋和易渡的河道。根據(jù)這一變化，朱德決定利用夜色的掩護，避開敵人控制的河道，選擇險要的河段泅渡過河。當天黑夜，他和戰(zhàn)士們靜悄悄地迅速游向了對岸，并在洪趙支隊的掩護下一口氣闖過了敵人的封鎖線，進入較為安全的太岳抗日根據(jù)地。休息時，他指著幾位北方籍的新戰(zhàn)士疑惑地問：“你們什么時候?qū)W會游泳的？”這幾位新戰(zhàn)士自豪而興奮地說：“夏天在漳河里學會的，左參謀長告訴我們說‘閑時置下忙時用，這次還真用上了?！敝斓滦ρ裕骸败娛掠柧氈匾?？要不是夏天在漳河水里苦練好游泳本領，恐怕你們昨晚就只能呆在汾河西岸望洋興嘆嘍?！睉?zhàn)士們心悅誠服地點頭稱是。從那以后，特務團的全體指戰(zhàn)員對軍事訓練更加重視了。

迂回說服后勤部門撥服裝給施工部隊。1939年7月，八路軍總部決定擴建兵工廠，地點選在地勢險要的黃崖洞。為此，總部還專門成立了工事委員會，朱德兼任主任，左權兼任副主任。任務確定后，左權馬上帶人實地勘察。他還常常深入工地，一邊參加勞動一邊了解情況并及時解決問題。一天收工后，他把歐致富叫到一間破廟里，以責備的口吻說：“戰(zhàn)士們光著腳板勞動，吃著野菜施工，誰見了不心疼！再怎么說，現(xiàn)在總不是爬雪山過草地的時候了?！彼几镀?，他還指出：“總部種的百十畝地產(chǎn)下糧食多分給施工部隊一些，戰(zhàn)士們住的石洞都燒一盆火，驅(qū)驅(qū)寒氣，再撒些石灰，防瘟防病。還要向后勤部聯(lián)系，給施工部隊撥點衣服和鞋子?！睔W致富當即答應照辦。過了幾天，他向左權匯報說：“你指示的幾件事情，大部分解決了，唯獨衣服和鞋子的問題，經(jīng)與后勤部門聯(lián)系，說是沒有這個規(guī)定，不好解決，還得請參謀長親自過問一下?！薄昂??！弊髾鄳讼聛?。

一天，左權通知總部的同志都到黃崖洞工地勞動。在他的帶動下，戰(zhàn)士、干部們都干得很起勁。勞動了一陣子后，工地上出現(xiàn)了這樣的情況：機關干部們的衣服雖然破舊，但還比較整齊；而施工戰(zhàn)士們的衣服呢？有的掉了袖子，有的開了肩，有的綻了膝，有的撕了襟……休息時，眼見時機成熟，左權開始了不溫不火的“攻心戰(zhàn)”。他坐在一營長的身邊說：“魏傳連，你這個營長，怎么不帶頭把衣服補好一點？”一營長拍著開肩的上衣無奈地說：“參謀長，這是今天一早才補的呀，布片發(fā)了霉，一蹭就開，真沒法子?！睉?zhàn)士們也紛紛跟著打開了話匣子。這個說他的袖子當了“逃兵”，那個講他的膝蓋愛“喘氣”。有個調(diào)皮的戰(zhàn)士還即興從脖子上拿下毛巾高聲吆喝起來：“諸位請看，我這魔術叫毛巾變面片?！闭f著輕輕一擰，擰下一角，引得大伙哈哈大笑。左權趁機告訴大家：“管后勤的同志今天就在這里，有什么解決不了的困難，就當面說一說?！蔽籂I長明白了參謀長的意思，便直截了當?shù)卣f：“前段時間，沒注意解決窯洞潮濕問題，衣服發(fā)了霉，再加上勞動強度大，所以既費衣服又費鞋子，這些東西沒法解決?！惫芎笄诘耐韭牶笮睦锖懿皇亲涛?，當場答應給施工部隊每人發(fā)一套衣服、一雙鞋和一條毛巾。

把戰(zhàn)馬讓給傷病員騎。1939年11月的一天，奮戰(zhàn)在太行抗日根據(jù)地的八路軍部隊在左權的率領下，從王家峪出發(fā)，到小河一帶破路、割電線，并襲擊敵人。因為連貴和是當?shù)厝?，便自告奮勇要當向?qū)АＷ髾嗫此麄€子不高，身體瘦弱，便問道：“小鬼，你能行嗎？”連貴和振作精神說：“我身體很好，保證沒問題！”左權見他態(tài)度很堅決，就答應了他的要求，說：“好吧，給大家領一條最近的路。羊群走路靠領頭羊，你是向?qū)?，我們都跟你走?！辈筷牫霭l(fā)了，連貴和精神抖擻地走在最前邊。他帶著大部隊從山嶺深溝的羊腸小道上轉到小河一帶，同第八、第六兩區(qū)游擊隊一起，大干了三天四夜，破壞鐵路10公里，收割電線7000斤，襲擊碉堡3個，打死打傷敵偽軍100余人，抓住漢奸7人，還搞到不少軍用物資。

部隊返回王家峪的那天夜里，突然在小河溝與沁縣出發(fā)的“掃蕩”之敵遭遇。左權當機立斷，很巧妙地指揮了這次遭遇戰(zhàn)，把敵人打得死的死、傷的傷、逃的逃，奪回了敵人搶去的物資。戰(zhàn)斗中，連貴和中彈受傷，行走困難。夜色沉沉，他全靠戰(zhàn)士們攙扶著趕路。

左權得知后，馬上來到連貴和跟前，關切地說：“小鬼，上馬吧！我走一會兒?！边B貴和說：“參謀長，我的傷勢不重，有同志們幫助能走回去的。”左權說：“別不好意思，戰(zhàn)馬是人民的，誰需要，誰就可以騎上嘛！”連貴和說：“你不是說羊群走路靠領頭羊嘛，你是帶兵的，應該讓你騎?！弊髾嗾f：“我命令你上馬，不能讓一個戰(zhàn)士掉隊，我們還有新的戰(zhàn)斗任務去完成呢！”就這樣，連貴和騎上了參謀長的戰(zhàn)馬。一路上，左權都走在連貴和的身后。

言傳身教、勤儉節(jié)約的楷模。不論在戰(zhàn)場上還是在生活中，左權都很注意言傳身教，給指戰(zhàn)員樹立榜樣，尤其是在心里時刻裝著老百姓的疾苦，為了減輕人民的負擔而時時處處勤儉節(jié)約。

在太行山時期的一天，左權的警衛(wèi)員景伯承給左權換洗褥單。他見褥單破了幾個窟窿，便不敢使勁搓洗，但洗凈晾干一看，褥單簡直“化”得像張網(wǎng)，他拿去請示：“首長，褥單實在破得不能用了，到供給部換一床新的吧！”左權伏在辦公桌上，頭也不抬就答復道：“不要換，用針線縫補縫補還可以用的嘛！”警衛(wèi)員說：“真不行了呀！”左權繼續(xù)勸說道：“哪有縫不起的布?？p一縫，好同志?！本l(wèi)員明白多說無用，只得設法去縫補。

類似的事例很多，譬如，1940年初春的一天，通信員郭樹保拿著一封電報急匆匆來到左權辦公室。呈交電報后，他被桌上的幾截鉛筆頭給震住了。因為其中，有一截正是他認為已經(jīng)短得不能再使用，昨天才扔進垃圾堆里的。再仔細一看，有支用子彈殼鑲著的鉛筆更短。小郭臉上露出羞愧的神色。這一切，都被細心的左權看在眼里。他看過電報之后，讓郭樹保坐在身旁，語重心長地說：“小郭呀，我已經(jīng)看出來了，你能發(fā)現(xiàn)自己的缺點，這很好，現(xiàn)在我們能有衣服穿，有飯菜吃，有彈藥去消滅敵人，都是老百姓供給我們的?？墒牵习傩者€很窮很苦，一件衣服、一粒小米和一顆子彈，都是來之不易的，一截鉛筆頭看起來不算什么，但它是用勞動人民的血汗換來的。為了減輕人民的負擔，堅持更殘酷的戰(zhàn)爭，我們必須時時處處注意節(jié)約。過去一支鉛筆只用三分之一就不用了，這太浪費?！闭f著，左權拉開抽屜，取出一把子彈殼，耐心地教他鑲起鉛筆來用。

“這就是革命紀律”?？箲?zhàn)時期的一年秋天，天下著雨，八路軍的隊伍在大雨中行進著。莜麥收割了，一捆一捆地倒在田里，還來不及收回家里的人們，為避戰(zhàn)禍，紛紛逃到了山上。部隊來到一個小山莊，一個馬夫從田里抱了一捆莜麥向他的馬走去。左權見狀，踏著稀爛的泥路，跑到跟前拉住他說：“你是八路軍呀？還是？”馬夫小心地放下莜麥，低著頭，站在那里不動。雨水從頭上一直流下來，兩個人都沉默了。好一會兒，馬夫才膽怯地開了口：“馬一天一夜都沒有吃草了。”左權氣得臉色發(fā)青說：“沒有草，你就抱老百姓的莜麥嗎？”他回過身來，用手指一下隊伍，一字一頓地嚴肅說道：“我們的人一天還沒有吃飯哪！沒有吃飯還得打仗，為了誰呀？就是為了老百姓。八路軍的戰(zhàn)士，不能隨意拿老百姓的一針一線，這就是革命紀律。馬餓死了，也不能偷老百姓的糧食，你這是破壞了八路軍的紀律啊！”馬夫羞愧地漲紅著臉，向左權敬了個軍禮，抱起莜麥放回原地。

善用啟發(fā)式教育干部消滅軍閥主義這一“頭號敵人”。1940年底的一天，八路軍總部警衛(wèi)連夜里緊急集合。其他戰(zhàn)士都迅速準時聚齊，只有九班戰(zhàn)士小趙遲到了。連長唐萬成見他穿戴不整，心中火冒三丈，當即罰他站，還狠狠批評了他幾句。不料，小趙回到班里委屈地哭起了鼻子。唐萬成聽說后，并沒有放在心上。翌日清晨，唐萬成剛走出連部的門，就見一群人正圍著左權，你一言他一語地談論他批評小趙的事。他硬著頭皮走了過去，左權一揚手叫住了他：“唐萬成，你哪里去？我們談談怎么樣？”他跟著左權來到清漳河岸，在一塊大青石上坐下。左權問道：“唐萬成，寧都起義到現(xiàn)在多少年了？”他回答：“9年了?！弊髾囗槃菡f：“哦，9年！9年已經(jīng)不算短了，可你怎么還沒有把一個頭號敵人打倒？”

聽左權提及頭號敵人，老紅軍唐萬成就立刻回想起那場著名的寧都起義。原來，寧都起義后，部隊改編為紅十五軍，左權由紅軍總部派來任軍政委，唐萬成當時就在政治部工作。起義部隊的軍閥主義作風相當嚴重。左權堅決貫徹古田會議的決議精神，強調(diào)要尊重士兵的人格，在政治上一律平等，實行上下一致，官兵一致。并提出一個口號：“軍閥主義是頭號敵人，必須首先打倒它?！毕氲竭@里，唐萬成不禁羞愧地低下了頭?？捎忠幌脒@次自己還是有些理的，便說：“我承認有錯誤，但像小趙這樣的戰(zhàn)士，拖拉遲到，你說該咋辦？帶兵總得……”

左權像看透了他的心思，循循善誘地開導說：“別再講你的那歪理啦，我擔心的倒不是沒有帶兵威信，而是擔心你會把兵帶得死氣沉沉的，那怎么去作戰(zhàn)？”左權站了起來，繼續(xù)耐心地說：“好，我先不當那個首長。你可以提出不同意見，但我也問問你，你對小趙的遲到原因是否了解呢？”唐萬成毫不猶豫地回答：“他調(diào)皮，不守紀律?！弊髾喟櫫税櫭迹骸芭叮窟@么說，夜晚搞緊急集合時，他是故意遲到的？”“我想是這樣的?！薄啊蚁胧沁@樣的？做工作單憑想象行嗎？小趙同志拉了3天肚子，渾身無力，夜里還發(fā)燒，這些你了解不？你有沒有做調(diào)查研究？”左權的臉色頓時嚴肅起來。

事到如今，唐萬成才知道自己批評小趙是不了解真實情況，只覺得理屈詞窮，無地自容。左權見狀，臉色漸漸緩和下來。他掏出一個隨身帶的本子，一邊翻一邊說：“萬成同志，人民把優(yōu)秀子弟送給八路軍，黨把200多名戰(zhàn)士交給你，責任有多重??！你對每一個戰(zhàn)士都要有全面的了解，你總說小趙一貫調(diào)皮搗蛋，不是個好戰(zhàn)士。同志，這可不對??！咱們有事實為證呀。”說到這里，左權給唐萬成擺出兩件事：一件是小趙剛剛參軍不久，由于對周圍環(huán)境不熟悉，上山背柴迷了路，不小心走到東陽關方向去了。唐萬成當時就此事向上級報告說，小趙開小差回家了?？墒沁^了3天，小趙又想方設法摸了回來，盡管渾身衣服都掛破了，但仍然堅持扛著那捆柴。另一件事是在一次反“掃蕩”戰(zhàn)斗中，小趙和幾個戰(zhàn)士掩護全排轉移，戰(zhàn)友犧牲了，他急中生智把帽子、上衣脫下，掛在樹枝上迷惑敵人，打得很出色。

聽了左權舉出的這兩個實例，唐萬成更加慚愧不已。其實，這些事情他都知道，可當看到小趙的缺點時就把其優(yōu)點忘掉了。沒想到，這些事會跑到左權的筆記本上。

此事發(fā)生不久，總部機關開始整風。左權直接領導警衛(wèi)連整頓官兵關系，又來到連里，進行情況調(diào)查。他問戰(zhàn)士們：“你們連長還罵不罵人？”見戰(zhàn)士們不約而同地搖頭時，左權滿意地笑著對唐萬成說：“唐萬成，再沒有人告你狀了?！辈⒕o接著鼓勵說：“方法和態(tài)度對了頭，管理還要大膽！”

（責編 孟紅）